第068回 济颠僧巧除两劣奴 韩毓
话说四名太监将把张禄、苏同往宮外押走,只见济公忙立起奏道:“太后腹饥,由僧人设法,请陛下先将二人赦回。”皇上道:“既承圣僧求情,着发跪在此,再听发落。”又向济公道:“就请圣僧赶紧设法才好呢。”济公道:“遵旨。”忙向空中用手指着画了两画,嘴里念了一句“唵嘛呢叭
吽”作法已毕,只见太后在內说道:“真正佛法无边,我此时一点不饿了。”济公道:“僧人作法,不过接济燃眉,须要飞速备参粥伺候。”皇上闻说,另行分付一名太监,着备参粥不提。济公又接口问皇上道:“请问苏同、张禄,现在宮中何项职任?”皇上道:“这两劣奴,已当首领了。”济公道:“僧人愚见,现今太后龙体初安,未便有伤好生之德,苏同、张禄可否推恩降为散职太监,免其诛戮,实为万幸。”皇上道:“姑准圣俗所请。”复侧⾝指着二人说道:“滚掉了罢!”二人谢恩退出。看官,济公收抬苏同、张禄,并非公报私仇。实因这二人离间皇上⺟子,奷权太大,所以不伤他命,但叫他降职。职分小了,则权柄不得到手,就行不起奷诈来了。况且散职太监是顶小的太监,由散职到总管,至少要二十年才升得上去,张、苏这一降,便一世不得翻⾝了。济公此回⼊宮看病,可算暗暗的去掉两个內贼。但是张禄、苏同,以为济公是公报私仇,忍气退出。济公也就叩辞自回渌椅亭,暂且按下不提。
话说⾼见别了金仁鼎,以为韩府不过妇人小子,无甚智识,胡
用⻩绫做了一道谕旨,次⽇大早,便至金相府。这⽇金仁鼎因专候⾼见办事,并未上朝。一见⾼见来到,喜不可当,忙叫家人备上早点,两人对食已毕,⾼见道:“事不宜迟,我们就此理办罢。”仁鼎道:“谕旨在那处呢?”⾼见便由袖中取出一件⻩绫封得整整齐齐的谕旨。仁鼎道:“內中怎么说法的,还当拆开请教请教才好。”⾼见道:“你又糊涂了,他家不过些妇人小子,还怕他察出破绽吗?如其他家有这样本领,这件事你我倒不敢行了。”仁鼎道:“不错,是我糊涂。但是去的人,用什么人呢?”⾼见道:“却喜我今三十二,尚没一
胡子,人称我叫婆子嘴,我装个宣旨的太监好不好呢?”仁鼎拍手道:“妙绝,妙绝。”⾼见又道:“至于你直接出名,就说命御史查抄押逐。”仁鼎沉昑一会道:“也好,也好,请问下余还要几人呢?”⾼见道:“下余就拣四个亲信的家人,打扮军官样子,这就是了。”仁鼎道:“以外还要人吗?”⾼见道:“以外在我看来不要人,只要畜生了。”仁鼎道:“⾼见到底脾气不改,无论要紧大事,总要夹点笑话。”⾼见道:“不是笑话,乃是实情,去的人不是要骑马的吗?”仁鼎大笑道:“你这嘴真正要算是天生的。”当下二人嘻嘻哈哈,选择家人,装扮一切,直奔韩府。权且丢下不说。
再言韩府⻩夫人,这⽇早间起⾝,就对女儿毓英说道:“我昨天夜里得了一兆,说的你祖⽗、祖⺟回来了,关照我们有大祸临门。我实在放心不下。”毓英道:“⺟亲放心,我家现在又没做官,料想没甚大祸。若是強盗打劫,不是女儿说句阔话,总还不甚要紧。”⺟女在此议论,只见毓贤进房禀道:“孩儿早饭已吃过了,到书塾去了。”⻩夫人道:“去罢,用心读书,不要贪玩。”毓贤答应了一声,向外便走。⻩夫人又同毓英说了些闲话,忽见老仆韩受气
跑进来说道:“禀主⺟,不知所因何事,外面有圣旨来了。”⻩氏便吃了一惊,话言之间,见有一个太监,捧着圣旨,前面四个军官,后面跟着一位大位员官。此时香案也备不及了,⻩氏连忙向圣旨跪下,听见上面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家国治理,务在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朕
查得原任征金都讨已故韩世忠,本为岳
,漏网未问,理应
彻严究,姑念时迁已久,一律从宽。着金副御史丞金仁鼎驰往该王府查抄,及该宅第,一律⼊宮。其妇女迁徙东海极边安置,其孙韩毓贤,即送三法司议罪。钦此。
⾼见读毕,⻩夫人叩首谢恩,直吓得魂不附体。金仁鼎同⾼见走至厅前喝道:“汝等妇女,赶紧收拾,随便穿⾐,预备起解。至于韩毓贤从速
出,彼此世宦之家,宜全体面,免得拷问!”⻩夫人呆立一旁,听他说毕,放声大哭道:“诸位爷们,可怜我韩家世代忠良,爷们谅情晓得,还求照应一点,就是韩氏宗祖,
冥之中,亦当保与诸位爷长生禄位。”仁鼎方
开言,只见⾼见装着太监的腔调说道:“韩家婆子儿听清了,万岁爷还立等咱家儿
旨呢!谁有空儿合咱的罪妇太太讲说呢?”话言未了,只见老仆韩受,忙跪上前来哭道:“老奴求老爷、宮爷开恩,就把老奴带去办罪,请宽饶小主人罢。”金仁鼎骂道:“放庇!”⾼见从旁就是一脚,骂道:“八王蛋,你这狗命值什么?”可怜把个韩受踢了一
。仁鼎又喊道:“来人,与我把他家中人皆上起刑具来!”
只见四名差官,一拥而上,将要动手,忽屏风后闪出一位女子。头带束发嵌珠勒,黑髻垂后,⽟环坠肩,两鬓揷了两枝粉绒花,穿一件⽩罗裙紧⾐,玄⾊小脚
,⽩罗裙⾼⾼摋起,⾜蹬一双淡绿凤头鞋,
系青锋剑鞘。时到厅前,一手叉
,一手指着金仁鼎、⾼见骂道:“何处強贼?敢在本王府来吓诈?你有多大的本领?”金仁鼎大吃一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反是⾼见说道:“了不得了,反了反了,小小女子,就敢不遵旨,众军官,替咱家儿拿下!”军官连忙围上,只见那女子
上一步,脚一横扫,四个军官七倒八跌。其中有一个顶吃苦,将把颗头朝紫檀桌角上一撞,穿了一个窟洞,鲜⾎直流。⾼见、金仁鼎看此情形,皆着慌了,说道:“他不奉圣旨,我们且走,把兵调来,单看他怎样泼野?”那女复行一穿步,到了天井,但见多少佃户,皆来挤看。那女道:“相烦诸位,把府门关上,一个都不许走。”那些佃户,初见他们耀武扬威的,代主人十分耽怕,及见得反把来人打倒,一个个也精神抖抖的,听见分付关门,就去了十数个,把大门乒乓关上,又把门凳一拖当门横摆,一个个朝下一坐,也大声喊道:“一个都不要放走,单看他们走屋上扒出去罢!”
金仁鼎见得关门,格外骇怕,到底⾼见是个久惯狐狸,心中虽然作慌,他嘴丝毫不
,复行走到那女面前说道:“姐小儿不必动怒,咱家儿是替皇上⼲的公事,尊府也是个忠孝有名头的人家儿。咱们反要劝你一劝,不要仗着有点拳
,那时事闹大了,就悔之不及了。”那女一听,又指着骂道:“你这该死的奴才,我劝你不必装腔作势了,难道你是个宮爷吗?你不是八年前因人命案件,来求我家爹爹的⾼见吗?”⾼见被他一言点破题眼,晓得有点不妙,手把金仁鼎⾐服一扯,嘴往四个家人一歪,其意是预备夺门而走。岂知那女子已经会意,一穿步进前,左手把⾼见连帽巾带头发一把揪住,右脚一起,把金仁鼎掼倒,顺便踏住了他的背脊。此时⾼见好似挂在钓钩上的鱼,一蹶一蹶的,金仁鼎好似一个乌⻳,⾝子伏下面,动也不动,头仰着朝上,手儿脚儿一划一划的。那女子用右手,又向
间菗出青锋宝剑,指着道:“你们究属因何起意?从实说来,本姑娘或者开恩饶你;若有半字虚谎,立叫死于剑下,单看你们何处叫屈?”看官,说了半⽇,这位女子究属是谁?这就是韩姐小韩毓英。自从金仁鼎等⼊內,他立在屏后,就察看破绽。听得谕旨上既然查抄,还称王府,料着不应有此不通的上谕;及至走到厅上,看见这位太监,确是幼时看见过的⾼见扮的,所以全知是假。况且听得此时皇家已代岳家昭恤,岂有追究同
之理?韩毓英
蔵韬略,这两个奷贼虽然狡猾,怎能逃得这位女英雄的见识呢?金仁鼎同⾼见既被识破,又被抓住,实在无法。未知二人如何出韩王府大门,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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