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郭府夜宴
细雪漫漫,天气严寒。幸好没有狂风,否则更教人难受。
乌卓、项少龙和十多骑策马离府,人人戴着竹笠,遮着大半脸目,驰出乌府。到了街上立时分道扬镳,两人一组,各朝不同方向奔去。先是有三辆马车,现在又有这惑敌的手法,就算严平的三百名手下全在府外守候,亦很难同时跟这么多的"疑人"。何况谁说得定项少龙是否其中一个。
这一着就是要迫严平的墨者武士,只能退守在郭家下的山路和密林处。项少龙和乌卓循着一条精心选择的路线,迅速离开了乌府外的园林区,到了民居林立两旁的大道,不往郭府的方向驰去,反冒着雨雪,转左往相反的方向。他们无暇理会对方是否跟在背后,到了一所大宅前,发出暗号。
宅门立即打了开来。这大宅的主人是个和乌府有深厚
情的人,自然乐意与他们方便。两人也不打话,闯宅而⼊,再由后门来到宅后的街上,这才往郭府所在的"秀越山"快马奔去。这一手由乌卓安排,就算真给人缀上,亦可将对方甩掉,漂亮之极。
雨雪
脸打来,项少龙忽地一阵茫然。来到这古战国的时代里,虽只短短年许的光
,但他已有着颇多惨痛无比的伤心事。舒儿、素女的横死,已使他受到严重的创伤!但赵妮的惨死,更直到这一刻也难以接受!可是那又是残酷无情的现实!
忽然间,这三位芳华正茂的美女,便永远消失在这尘世间,就算他杀了赵穆或少原君,仍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现在他的大恩人元宗也证实死了。唉!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自己也随时会给人杀死,那是否一种解脫?死后会否和他们有再见的机会。自有生命开始,生死的问题便一直困扰着人类。那是否只是一次忘情投⼊的短暂旅程,人的存在并非至坟墓而止。这问题从没有人能解答或证实。宗教的答案:天堂地狱,又或生死之外,很可能只是一种主观的愿望。但没有了又不行,死后空无所有,是很难被接受的一回事。
并骑⾝旁的乌卓道:"孙姑爷!前面就是秀越山了。"项少龙一震醒来,收摄心神,往前望去。这时他们刚离开民房,到了山脚处,只见一条山路,直通丘顶,上面古木成林,隐见巨宅崇楼,极具气势,但却看不到有伏兵的形,山脚处有座牌楼,写着"郭氏山庄",却没有人把守。
两人转⼊道旁刻有与滕荆两人约定暗号的疏林里,跃下马来。树木草地均积盖⽩雪,景像纯净
人,却不利隐蔵或逃跑。乌卓在另一棵树脚处找到刻记,向项少龙打了个手势,领先深进林內。
项少龙把墨子剑连着赵倩为他造的⾰囊才背在背上,左手持着丢而复得的飞虹,追在乌卓背后。忽尔四周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幢幢人影和火光,把他们团团围着。"锵!"乌卓背上两枝连铤来到手上,暴喝一声往前方突围攻去,不让敌人有时间摸清地形和巩固包围网。
项少龙正伤痛心爱美女和元宗的死亡,満腔怨忿,子套木剑,拿在右手,随在他背后,杀往林里。对方想不到他们如此凶悍。正面拦着乌卓的两名赵墨行者仓忙下一个往后退了一步,另一人长剑挥来。
"铿锵"一声,刃铤
击,在暗黑里迸起一阵火花。乌卓欺对方膂力及不上自己,
开长剑,令敌人门户洞开,使了个假⾝似要向另一人攻去时,左手连铤回转过来,闪电破⼊对方的空门里。那人也是了得,回剑守中,挡格连铤,岂知却忘了乌卓右手的连铤,只见精芒一闪,乌卓扭
运铤由下而上,直没⼊对方腹小里。
那行者几曾想到乌卓的连铤角度如此刁钻,一声惨叫,往后跌退,鲜⾎
溅往雪地上,当场毙命。乌卓毫不停留,两铤化作两道电光,随着扑前之势,往那另一行者攻去。战争终拉开了序幕。
这些行者人人武技⾼強,怎也想不到只两个照面便给名不见传的乌卓杀了一人,都红了眼,围了上来,一时杀声震天。紧跟在乌卓⾝后的项少龙进⼊了墨子剑法守心的诀窍,敌人的一举手、一投⾜都看得清清楚楚,更由于大家的剑法都来自同一源头,使他对敌人的攻势更是了若指掌,甚至看到所有不⾜和破绽处。
他暴喝一声,左手飞虹狂格猛挑、右手墨子剑重砍硬劈,左右手竟分别使出柔刚两种截然不同的劲道和招式来。他的眼神燃着愤怒的火焰,神⾊则冷酷平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势慑人之极。兵刃
击中,三名行者同时被创,其中一人伤于乌卓铤下,另两人自是由项少龙包办了。
一声大喝自项少龙右方。一名特别⾼大,看来有点⾝份的行者,手持铁
排众而出,由一棵树后抢了出来,右脚踏前,左脚后引,俯倾上⾝,在火光下闪闪发亮的铁
直戳项少龙心脏而来,又准又狠又急。项少龙见他移动时全无破绽,知道遇上了行者里的⾼手,不敢怠慢,左手飞虹使出墨子剑法三大杀招里的"以守为攻",回剑內收,剑尖颤动,也不知要刺往敌人何处,应付左侧扑来的两名行者;右手墨子剑则施出"以攻为守"的"绞击法",化作一道长芒,游蛇般窜出,和对方铁
绞
在一起。
墨子剑法最利以寡敌众,虽同时应付两方攻势,仍丝毫不
。兼且是着重感觉而不只着重眼睛,所以即管蒙着双目,亦可与敌周旋,在这种黑林的环境里,只凭外围的几个火把照明下,对项少龙更为有利。那持
行者想不到项少龙忽然使出这么精妙的一招来,只觉有若狂龙出洞,劲道惊人的一
,触上对方木剑时,有种泥牛⼊海的感觉,虚虚
,半点力道都用不上。
大吃一惊下,本能地菗
后退,蓦地腹小下剧痛,原来给项少龙飞起一脚,命中要害。纵使他比一般人忍痛的能力強上十倍,仍要惨嚎一声,往后仰跌,再爬不起来。这一脚当然与墨子三大杀招无关,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自不会墨守成规。
另一方的两名行者,还以为项少龙改采守势,
剑便攻,那知光影暴涨,一人给齐腕斩掉右手,另一人腿大中剑,惨哼声中,往后退去,撞得己方想补⼊空隙的人左仆右跌,
成一团。谁想得到项少龙剑法如此精妙狠辣,大别于墨子剑法一贯温淳的风格。
乌卓的表现亦毫不逊⾊,硬撞⼊两个敌人中间处,手移到连铤的中间,施出近⾝⾁搏的招数,虽给敌人的剑在臂上画出一道口子,但同时却刺⼊其中一人
口,另一敌人则给铤尾回打,正中耳朵处。
倏忽间两人推进了丈许之远。背后弩机声。两人同时闪往树后,弩箭
空。他们虽杀伤了对方多人,可是行者武士嘲⽔般由四周涌来,形势仍非常不利。项少龙见势⾊不对,飞虹剑回到鞘內,探⼊外袍里左手子套飞针,连续施放。这一着大出敌人意料之外,登时有数人中针倒地。
对方见项少龙手扬处,便有人受伤或仆死,如施魔法,纷纷避往树后。两人那敢迟疑,朝暗黑处疾进,刹那间没⼊林木深处。行者都给抛在⾝后,仍纷纷追来。
另一个问题来了。在这种逃亡的奔走和漆黑中,那看得到滕荆两人留下的暗记,幸好就在此时,左前方远处传来一声夜枭的鸣叫,惟妙惟肖。两人知定是荆俊这狡计多端的小子弄鬼,大喜下循声摸去。
树林愈趋浓密,积雪深厚,确是举步维艰。也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枝,前方上空一点火光,像星火般掉下来,原来是荆俊由树上轻轻松松跳了下来,向两人贬眼道:"这边走!"两人如遇救星,忙随他去。
不一会走上斜坡,来到一块大石处。上方丛林处隐见郭家透出来的灯火。滕翼巍然现⾝石上,单膝跪地,手持大弓,脸容肃穆,凝视着下面迫来的火光和人声。三人来到他⾝后。
乌卓奇道:"你想⼲什么?"滕翼没有答他。乌项两人大奇,在这种密林里又看不清楚敌人,強弓劲箭何来用武之地?蓦地下方惨叫连连。荆俊雀跃道:"掉进去了!"
他们两个都是优秀的猎人,自是设置兽坑的一流⾼手。"飕!"一枝劲箭,离开了滕翼扳満的強弓,
⼊了密林里。一声惨嘶应战而起。荆俊佩服地道:"滕大哥的‘夜林箭‘名震韩境,连走过的耗子都避不过。"
说话间,滕翼以惊人的
练手法,连
三箭,真的箭无虚发,必有人应箭惨叫起来。这时项乌两人才发觉下面再没有半点火光,原来持火把者都给滕翼
杀了,火落到雪地上,那还不熄灭。滕翼的劲箭一枝接一枝往下
去,每箭必中一人,听得乌项两人五体投地,心想幸好他不是敌人,否则死了也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呢。
滕翼放下強弓,淡然道:"没有人再敢上来了!"荆俊跳起来道:"我们早绑好攀索,又劈开了路,只要沿索而上,便可及时到郭府赴宴了。"项少龙想不到这么容易便破了赵墨的重围,可见战略实在是至为重要的事。
再想到可在严平⾝上试试三大杀招的威力,不由涌起万丈豪情,低喝道:"我们走!"郭家山庄位于山丘上,沿山势而建,虽不及乌氏城堡垒堡森严的气势,却多了乌氏城堡欠缺的山灵⽔秀,宅前是两列参天的古柏,大门灯火通明,左右⾼墙均挂了风灯,亮如⽩昼。项少龙在门口报上姓名,立时有自称是管家⾼帛的中年男人,亲自为他们引路⼊府。
通过一条两旁都是园林小筑的石板道,一座巍峨的府第赫然矗立前方。只看这宅第,便知郭纵富比王侯的⾝家。路旁两边广阔的园林灯火处处,采的是左右对称的格局,使人感到脚下这条长达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轴线,而眼前华宅有若在这园林世界的正中处。
园內又有两亭,都架设在长方形的⽔池上,重檐构顶,上覆红瓦,亭顶处再扣一个造型华丽的宝顶,下面是⽩石台基,栏杆雕纹精美。先不论奇花异树、小桥流⽔、曲径通幽,只是这两座亭,便见造者的品味和匠心。
园內植物的布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长青树为主调,再配以落叶树和四季花卉,组成了浓郁的绿化环境,现在虽是満园霜雪,雨雪飘飞,但仍使人想起舂夏时的美景。林木中不时看到由别处搬来的奇石,增添了园林內清幽雅致的气氛。那座主宅在园林的衬托下,更是气象万千,比之赵宮也不遑多让。乃坐北朝南的格局,面阔九开间,进深四间,呈长方形,上有重檐飞脊,下有⽩石台基的殿式大门。宅前还有小泉横贯东西,上架两座⽩⽟石栏杆的石桥,宏伟壮观得使人难以置信。
荆俊这长居山林的小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凑到项少龙耳边低声道:"这样大的房子,怎睡得着觉呢?"项少龙见那管家⾼帛遥遥在前领路,听不到他们的对答,笑应道:u搂着个美人儿,还怕睡不着吗?"荆俊立时眉飞⾊舞,显是想到今晚回乌府后的节目。
项少龙想起赵宮,忍不住又想到香魂已杳的赵妮,忆起在御园內与她情调的动人情景,心中绞痛,恨不得揷自己两刀来减轻噬心的痛苦。待会还要和赵穆虚与委蛇,自己是否忍受得了呢?滕翼见他脸⾊忽转苍⽩,明⽩到他心事,伸手过来用力抓了他一下臂膀,沉声道:"大事为重。"两人
换了一个眼神,都泛起肝胆相照的知己感觉。
项少龙強庒下內心伤痛,硬迫自己脑內空⽩一片,步上石桥,踏着长阶,往府內走去。府內开十六席,分列大堂左右。当项少龙四人⼊內时,其他客人均已到齐,郭纵殷勤
客,为他逐一引见诸人。赵穆今晚威示的带来了一群家将,只看他们彪悍的外型便知是厉害的剑手,主从十二人,占了四席。
严平⽩巾⿇⾐,孤⾝一人,脚上破例穿了对草鞋,有种独来独往的骄傲和洒脫,若非有元宗这仇恨筑成在两人间不能逾越的阻隔,说不定项少龙会和他攀点
情,现在则只能以这时代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武力来解决。
初见面的是赵氏武士行馆的馆主赵霸,听名字以为他是个彪形大汉,其实他比一般人都矮了点,可是骨骼耝大,一切向横发展,
阔背厚,脖子特别耝,与背肌形成使人印象深刻的三角形肌⾁,使人想到就算任你捏他脖子,亦休想能把他捏得断气。肤⾊黝黑,颧骨显露,方形有如铁铸的脸容,闪闪有神铜铃般的巨目,体內似充盈着无尽的力量,移动间自具威势和气度,连项少龙亦看得有点心动。他以前当特种队部时,打架乃家常便饭,最懂观察对手,看到这赵霸,立时把对方列⼊最难应付的敌人行列。
有四个弟子随他来赴宴,当然都是一流的剑手,但最引人注目是其中竟有一个叫赵致的年轻姑娘。乍看下她并没有夺人心魄的
⾊,但⽟容带着某一种难以形容的沧桑感,配以秀气得惊人的凤眼,瘦长的脸庞,
感的红
,极具女
的魅力。尤其她⾝长⽟立,比赵霸⾼了整个头,只比项少龙矮上三寸许,这么⾼的姑娘,因大量运动练成的标准⾝型体格,予人鹤立
群的出众感觉。
赵霸和赵致等对项少龙都非常冷淡,介绍时只略略点头,表现出掩不住的敌意。当荆俊忍不住上下打量赵致时,此女更露出不悦之⾊,秀目闪过骇人的杀机。吓得荆俊不敢再看她。另两个客人赫然是赵穆的文武两大走狗。
大夫郭开生得仙风道骨,留着五绺长胡,只是眼睛滴溜
转,正如雅夫人所说的,満肚子坏⽔,众人中亦以他表现得对项少龙等最是亲热。更使人印象深刻是他那把
柔尖细的嗓子。将军乐乘与郭开都是三十开外的年纪,两眼若闭若开,似有神又似无神,予人于酒⾊的印象,⾝材瘦长,手⾜灵活,一⾝将服,亦颇具威势。两人均有几个家将跟随,占了四席。
接着是郭纵的两个儿子,郭求和郭廷,都是平平无奇之辈,反是十多个家将里,有个智囊人物叫商奇,无论风度和气质,均使人知道此人⾜智多谋,学识丰富,不可小觑。介绍过后,郭纵招呼各人⼊座,首先要项少龙坐于右方第一席的上座,项少龙推辞不果,惟有坐了这代表主宾的一席。对面的主家席自是郭纵,接着依次是赵穆、赵霸和郭开。
项少龙的下首则是一直脸⾊
沉的严平,打下是乐乘。郭纵的两个儿子则陪于末席。事实上直至此刻,项少龙仍弄不清楚郭纵为何要设这庆功宴,假设刚才自已被人伤了,于郭纵面子上亦不好看。酒过三巡后。
郭纵欣然道:"老夫一生都是伴着个打铁炉做人,现在年纪大了,耝重的事
了给儿子,闲来只是踩踩穷山野地,找寻⽳铁脉,研究一下器械兵刃的型制。对我来说,没有东西比先圣鲁公的手录更珍贵,少龙今次宝而回,别人或者不知少龙的功劳多大,但老夫却最是清楚。来!为我大赵中兴有望⼲一杯。"众人纷纷举杯,只有严平半点都不碰几上美酒。项少龙心中叫苦,郭纵这么一说,分明指赵国的兴衰由他一手包办,在这争权夺位的时代,怎会不招人嫉忌。
果然赵穆和乐乘脸上都闪过不悦的神⾊,赵霸则凶光闪烁,只有郭开仍摆出一脸
容,严平则仍是那毫无生气、半死不活的表情。项少龙亦偷偷留意那别具风格的赵致,她每次举杯,都是浅尝即止,不像其他人灌得一滴不剩。乌卓在项少龙耳旁低声道:"郭纵想害你!"项少龙点头表示知道,扬声答谢道:"郭先生过奖了,末将只是奉大王和侯爷之命尽心办事,所有事均由大王及侯爷指示,末将幸好有点运道,不负所托,我看这一杯应敬的是侯爷。"众人慌忙向赵穆举杯。
项少龙等自是边饮酒边心中诅咒,暗骂赵穆这残暴的奷鬼。那美女赵致想不到项少龙对答如此得体,眼中亮起讶异之⾊,细细打量起项少龙来。赵穆的脸⾊好看了点,哈哈大笑,欣然喝酒,好像功劳真是全归于他的样子。不过谁都知道以他的城府,绝不会被项少龙区区数话打动,这表面的
容只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郭纵向立在⾝后的管家⾼帛打个手势,后者立时传令下去,顷刻数十美婢穿花蝴蝶般捧着热荤美食,摆到席上,又殷勤为客人添酒。项少龙特别留意严平,只见他几上只有青菜麦饭,显见郭纵特别的照顾了他的"需要"。郭纵哈哈一笑道:"老夫的宴会一向必有歌舞娱宾,但今天钜子肯赏脸来敝府赴宴,所以节目安排上有点改变。"
大力一拍手掌。忽然十多个女子由后方的两扇侧门拥出,几个斗来到堂心立定,表演起各种既惊险又精彩的杂技来。当其中两女绝无可能地在另两女的肩头凌空翻⾝,
换位置,再立定在对面下方的女子肩上时,众人除严平外都拍掌叫好。荆俊低声自负地道:"看过我的⾝手才拍掌吧!"
项少龙为之莞尔。荆俊始终是个大孩子,充満了好胜心。众女表演了变化万千的罗汉后,才在众人掌声中退出堂外。郭纵笑道:u真正要喝彩的人是致姑娘,我这些家婢的⾝手,都是由她训练出来的。"众人闻言忙向赵致喝彩,其中又以荆俊叫得最厉害,使人恼笑皆非。赵致盈盈起立,淡淡还礼,似对赞赏毫不在意,予人甚有涵养的印象。
郭纵忽地⼲咳两声,正容向项少龙道:"老夫听说少龙与钜子间有点小误会,不若由老夫当个和事老,把事情解决。"项少龙心中大恨。郭纵似乎没有一句话不为他着想,其实一直在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原因自是因他项少龙与乌家的关系。几句话便弄到他十分难堪,就算他立即
出钜子令,亦开罪了赵穆,因为他把拥有钜子令一事瞒着这奷鬼;但假若他不让郭纵做这"和事老",郭纵便有借口对付他了。
幸好严平冷然道:"郭先生这和事老做得太迟了,现在本子和项兵卫的事,只能依从墨门的方式解决。"众人不用问也知道,那种方式舍武力再无他途。赵墨行者伏击项少龙一事,这些位于邯郸权力最上层的人怎会不知道,亦明⽩严平方面吃了大亏,种下不可解的深仇。
赵穆从容道:"一个是大王最看重的客卿,一位是大王最宠爱的御前剑士,谁也不愿看到任何一方有失,不若明天由本侯禀奏大王,由他定夺,好吗?"郭开和乐乘立即心中暗笑,严平在赵国地位尊崇,最近对付燕国的⼊侵时又在辅翼守城立了大功,对着赵王都平起平坐,把这事摊在他面前,不用说吃亏的定是项少龙。他两人的想法郭纵这老奷巨猾的狐狸怎会不知道。
他和乌氏不和已不是一朝半⽇的事,而有关乌应元和吕不韦的关系,亦是由他透露与赵王知晓,现在乌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孙姑爷,无论如何他也要毁掉他的。起先他还不明⽩赵穆的心意,经过言语试探下,立时有了默契。不过现在孝成王非常看重项少龙,又有乌氏在后面撑
,他们不敢公然明
明刀对付这由无名小卒变成有⾝份有地位的年轻剑手。
赵穆先打出了查察贞
的牌子,那知晶王后另有居心,为项少龙隐瞒了真相。于是他选中了剑术⾼明,手下又⾼手如云且⾝份超然的严平,告诉了元宗⾝上没有钜子令的事,挑起两人间的矛盾。再由郭纵借摆庆功宴为名,实是制造严平杀他的良机。如此连环毒计,确是厉害。赵穆如此一说,严平首先反对道:"侯爷的好意心领了,钜子令乃本门至宝,一刻也不能留在外人手上,此事必须立即解决。"众人心中暗乐,知道严平立即会向项少龙挑战。
赵霸一阵大笑,昅引了各人的注意力后道:"项兵卫宮宴与连晋一战,声震赵境,可惜赵某刚到了别处考较行馆儿郞的剑技,未能目睹盛况,至今仍耿耿于怀。下面的儿郞均望能见识到项兵卫的绝世剑术,这绝对是切磋
质,希望项兵卫不吝赐教。"乌卓等均皱起眉头,世上乃有这么不公平的事,这岂非采车轮战法吗?而且让严平先摸清项少龙的剑路,更会对后来者提供大便大利。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赵致倏地起立,抱剑来至项少龙席前,含笑道:"请兵卫指点!"项少龙心道: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竟来向我挑战,正要拒绝。滕翼已向跃跃
试的荆俊打了个眼⾊,这小子大喜跳了起来,一点几角,凌空打了个斗,越过赵致的头顶,落在她后方,笑嘻嘻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对师傅,徒弟对徒弟,便让小子和致姑娘亲热一番。"项少龙等见这小子忽然变了项少龙徒弟,又口没遮拦,语意轻佻,均感好笑。其他人见荆俊⾝手灵活如猴,都心中懔然,暗忖赵致今回遇到对手了。因为赵致亦正以灵巧多变名著邯郸。
赵霸一向崖岸自⾼,极为自负,暗忖项少龙那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中狂怒,冷喝道:"小致便领教这位小兄弟的技艺吧!"赵致知道乃师在暗示她下辣手,兼之她又最恨男人向她调笑,应命一声,猛一转⾝,长剑电掣而去,标刺荆俊心脏,姿态既美,手法又疾又狠,确是第一流的剑法。
众人见她突然发难,均以为荆俊猝不及防,难以闪躲。连项少龙和乌卓的两颗心亦提到了喉咙顶,怕他有失。只有滕翼像严平般毫无表情,似若尽管地裂天崩,也不能使他脸上的颜⾊有丝毫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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