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蔵舂坞依然呈现荒僻的风貌,一而再在附近寻踪、觅迹、潜伏、侦查的人,皆已纷纷失望的撤走了。
没有人曾经发现陌生的女人出没,也没有人看到狐仙,没有留下来进一步追查的必要。
张允中偕同黑煞女魅,突然出现在蔵舂坞中的一座破败废楼中。
三个村姑打扮的人,席地坐在破楼的一角,大概事先经过巧手名匠的精巧易容,所以看不出丝毫破绽,确是三个中年的朴实平凡的村姑。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坐在她们对面。
黑煞女魅自以为是老江湖,但也看不出这三个村姑外貌有可疑的地方,更无法看出她们的本来面目。
“你们都
练了吗?”张允中问。
“张爷,一切如计训练,已可纯
变化,尚请放心。”为首的村姑恭敬的答。
“阵势九变,你们的人手够吗?”
“数分五九,还有中枢一组多出三个人。张爷主持中枢,保证有充裕的人手。”
“我准备带黑煞姑娘加⼊,中枢方面实力已⾜。多出的三个人,最好归舂月姑娘率领。”
“这…黑煞姑娘懂得阵势变化吗?”村姑不转瞬地注视着黑煞女魅,可明显地看出不信任与警戒的神情。
“她随我行动,决无问题。这么说来,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张爷请放心,天下间能查出我们踪迹的人,屈指可数。迄今为止,这些浪得虚名的黑⽩道群豪,没得到丝毫风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心些总是好的。”张允中整⾐而起:“三更正,准时会合。”
“是的,张爷。舂熙大姐想知道,何时可以发动,请张爷明示。”
“今晚。”张允中斩钉截铁表示。
“今晚?”
“来不及吗?”
“启禀张爷,我们无时无刻都在等候这一天的到来。”村姑奋兴的说:“请张爷这就进城与舂熙大姐…”
“我不能进城,出了意外,绝剑那些人广派眼线,可能已经跟到府城穷找了。请转告舂熙姑娘,三更正,庄东荒坡下见面。”
“是的,张爷,今晚三更正,庄东坡下见面。”村姑重述一遍。
“我走了,诸位的行动,千万小心。天一黑,大道上决不能行走,要早早到达预定蔵⾝的地方。”
“恭送张爷。”三村姑俯伏相送。
出了蔵舂坞北郊,在杂林
草间北行。
“张兄,你好神气哦!”黑煞女魅话中有醋意:“那三个扮村姑的女人,比女奴还要恭顺。喂!她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们有二三十人之多,我只认识其中的几个主脑人物。”张允中据实说:“她们都经过名师化装易容,第一次见面与第二次见面都不一样。”
“你说过二个人,舂熙姑娘、舂月姑娘。”
“是的,她两人好像是她们的主人。”
“很美吗?”
“这…在我来说,当然很美。”
“我想,一定比我美得多。”黑煞女魅笑笑:“我在你⾝边,你一直就忽略了我的存在,而在这几天中,你竟然成了她们的指挥导领人。我问你,她们的武功,真的可派用场吗?”
“今晚就可以给你明确的答覆。”
“我现在就要知道。”黑煞女魅⽩了他一眼。
“至少,在我知道的几个人中,容或轻功比你差二三分,但基本內功拳剑,并不比你逊⾊。”
“真有这么⾼明?唔!奇怪。”
“有何可怪?”
“我怎么没听到丝毫风声,江湖上有这么一大群⾼手女人?张兄,那舂熙、舂月姓什么?”
“她们没说,不肯说。”
“唔!有问题,你是怎样和她们搭上线的?”
“不要追
究底好不好?”张允中心烦地说:“她们有需要,我有所求,彼此利害一致,结合在一起岂不是皆大
喜的事?各取所求各取所需,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的天!你像是走火⼊魔了。”黑煞女魅苦笑。
“走火⼊魔?你是说…”
“这不像你的为人。”黑煞女魅郑重地说:“虽然我对你了解不多,毕竟你我曾经共过患难。凭我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你是一个算得上光明磊落的人。但现在,你却为达目的,而跟一群来历不明、⾝分如谜、目的暧昧的女人联手,未免…”
“住口!不要多说了。”张允中显得有点暴躁:“我空有一双手,却连一个愿意帮助我的断肠箫也被他们杀死了。而他们却人数众多,⾼手如云,每个人都是
险诡计卑鄙无聇的混帐。我受过害迫,一而再的在生死边缘徘徊,既然,能有強大实力的人帮助我,我为何不接受?”
“张兄,你…”
“我要培植我的实力,作为争霸江湖的本钱。”张允中的嗓门提⾼了一倍:“我要用我的刀,建立我的江湖声威和
基。他们的武功,不客气的说,算不了什么,他们之所以能称雄道霸,凭的只是爪牙众多蓄养死士而已。他们能,我为何不能?”
“张兄,你冷静些,听我说。”黑煞女魅诚恳地说:“你初⼊江湖,阅历有限。你的
格,既缺乏
狠诡诈,又缺乏狠辣凶残的枭雄才⼲。等到你拥有一些爪牙,一大堆名利权力的琐碎而又严重的事务,将会让你晕头转向食寝不安…”
“人不是天生就会的,我在用心学习,我在…”
“你
本就不配作一个江湖枭雄。”黑煞女魅大声说:“像公孙英,就是天生的枭雄,他能毫不留情地将我踩在脚底下,你能吗?”
“你…”
“你能吗?”黑煞女魅咄咄
人:“我敢武断地说,你的家教,你的师门戒律,都没有将你培养成枭雄的谋略传授给你,
格已经定型,后天的改变是有限的。像我,家教与师门教训,皆以人心险恶,必须不择手段争取生存为主,所以我…”
“不要说了,烦死了。”张允中烦恼地叫:“我问你,你要不找公孙英报仇雪恨?”
“要,那怕豁出
命,也在所不惜。”
“这不就完了?你还想什么?”
“我…我是为你。”
“为我?为什么?”
“我喜
你。”黑煞女魅毫不脸红直瞪着他:“我是当真的。”
“算了,我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他脚下一紧。
是的,他的烦恼已经够多了,舂熙姑娘就是烦恼之一。自从他发现自己与⾚裸的舂熙睡在同一张
上,他就感到烦恼了。第二次仍然在同一张
上,怀里有同一个令他心
神摇的
体,烦恼就愈来愈多啦!
他何尝不明⽩舂熙是在利用他?
但在世俗上,认为男女在一起,女人是吃亏的、受害的人;在心里上他觉得对舂熙有所亏欠,必须有所补偿。因此,他像是马行狭道,船到江心,已经没有回旋回头的余地了。
申牌末,公孙英
天喜地踏⼊小茅屋。
⽔月姑娘将他
⼊內堂,已发觉他的奋兴神情。
“唷!看你喜气洋洋的。”⽔月仙姑也沾染了他的喜悦,⽟臂挽住了他的肩颈,扭⾝坐在他膝上,嫣然一笑,媚态横生:“告诉我,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兴。”
“宝贝儿,天大的好消息。”公孙英在那温润的粉颈上,檄情地重重吻亲:“断肠箫死了。”
“他…那老魔死了?”⽔月仙姑大感意外。
“对,他死了,他永远不会再⿇烦你们了,他永远不会威胁三山别庄了。”
“真的,他是怎么死的?”
“绝剑的儿女秦吉光秦灵羽,带了六个⾼手中的⾼手,设下圈套计算了他,把他杀死了。哈哈!秦老兄真的替你我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时候发生的?”⽔月仙姑似乎仍有点难以相信。
“午前的事,千真万确。现在,剩下一个张允中了,那狗养的混帐东西!我非要弄到他剥⽪菗筋不可,他把黑煞女魅硬从我⾝边夺走了。”公孙英咬牙切齿地说,眼中有怨毒的火花。
⽔月仙姑对张允中其实没有多少恨意,对这位张允中没有多大趣兴。
“黑煞女魅算得了什么呢?哟!好人,你像支
公
,⺟
愈多愈好,任何一支⺟
你都不放过。”⽔月仙姑的纤纤⽟指点在他的额上:“好像你对黑煞女魅还有情呢,难道我不如他?”
“小心肝…”公孙英
笑着上下其手,怪手直往道袍內探索。
“不要叫得那么难听,拿⾁⿇当有趣吗?”⽔月仙姑媚笑着,象征
的打探在怀內的怪手:“我告诉你,你在转非常非常不好的念头?”
“什么?什么不好的念头?”公孙英不解的问。
“黑煞女魅丢了,你想将我取代黑煞女魅的地位。”⽔月仙姑
笑,媚态消失得好快。
“天地良心!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你…”
“不是我会有这种念头,而是你正在转这种念头。”⽔月仙姑脸一沉:“你想要我到你的三山别庄安顿。”
“我决无此意…”
“我警告你。”⽔月仙姑又恢复了媚态,情意绵绵地轻抚他的面颊,毫无警告的意思:“不要转这种念头。同时,你那大男人唯我独尊的霸道想法,在我面前行不通,想把我和黑煞女魅一样踩在脚底下奴役,你算了转错了念头。同样的,我也不会带你⼊百了⾕,以免蹈卅年前师姨清玄仙姑的覆辙。”
“四海功曹知道断肠箫与贵⾕的秘密。”公孙英有点心动:“据说,令师姨是七月七⽇被令师
令自裁的。”
“是的,师姨本来约定在那一天出⾕与断肠箫私奔的。”⽔月仙姑幽幽一叹:“所以,百了⾕的人,决不可步师姨的后尘。这里已经事了,我和师姐必须返回百了⾕向师⽗禀告了。留不尽之
,⽇后江湖上再见。”
“我等你,⽔月。”公孙英感情地吻亲⽔月仙姑的双颊。
“留下吧!明早在这里分手。”⽔月仙姑
情地回吻他,一拉道袍的丝条,袍襟一弛。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体裸陈,娇
吁吁纵体⼊怀,
火在燃烧。
这一晚,公孙英没回三山别庄。
三山别庄像那些古老的名庄一样,盛极而衰,走上了覆没的道路。守成不易,子孙太懦弱或者太狂妄太有野心,早晚会覆灭的。
庄如此,江山也如此。
每一个朝代的覆灭更替,都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不止一端。
庄东三四里,有一处荒僻的坡地,杂树丛生,満地荒草荆棘,近江一面原来是
葬岗,三五荒冢东倒西歪,大多数坟墓已难分辨,都是些年代久远的无主荒坟,大⽩天也是鬼气森森。
据说:三山别庄的地基,数百年前是一座村庄,几经变
,村庄的名称都已被世人遗忘了。狂彪公孙龙看上了这处地势在三十年前建了这座江湖朋友耳
能详的三山别庄。
在庄中的望江楼上,可以看到上游的镇江三山:金山、焦山、北固山;名列天下三庄之一。他自己,也成为导领江南黑道群雄的司令人。
建庄初期,曾经发生多次火并、寻仇等等必然的重大事件,但公孙龙不但撑下来了,而且声势⽇壮,防险的设备⽇趋完备,百十个一流⾼手,也难越雷池一步,号称屹立如泰山的金城汤池。
张允中偕同黑煞女魅,三更正到达荒坡。
六位穿墨绿劲装,佩剑挂囊的女郞,已先一步到达等候了。
“我等恭
张爷。”六位女郞同时抱拳行礼,莺声十分悦耳,六人举动如一,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纪律森严的女英雌。
“不敢当,诸位姑娘久等了。”张允中回礼相当客气,并不以⾝为司令人而沾沾自喜。
“我们也是刚到,不敢提前到达。”一位女郞欠⾝答。
“舂月…”
“请张爷称呼
妾的代号。”舂月恭敬地说:“即将面对強敌,号令必森严,既然以代号以利呼应,还望张爷即时启用以明号令。”
“好的。”张允中立即成为威风八面的司令人:“青龙⽩虎,你们的人可曾准备停当?”
“青龙回话。”一位女郞欠⾝答:“六星已就定位。迄今为止,不曾发现有人巡逻。”
“⽩虎回话。”另一位女郞欠⾝说:“六星已在预定地点准备就绪,候令发动。本星主动⾝来的前片刻,曾看到庄中有三盏风灯出庄门里余,之后随即返庄,判断可能是
客。可惜碍于规定,不能派人查证。”
“你做得对,派人极可能暴露形迹。此时此地,已没有侦查的必要了。真武!”
“真武在!”舂月娇声答,欠⾝听命。
“你多了三颗星。”
“是的,并⼊中枢,已可运用自如。”
“时辰已到,诸位可以动⾝了。流星一起,不可迟延,走!”
“遵命!”六女同时行礼,转⾝向西如飞而去。
黑煞女魅不敢多嘴,不胜惊讶。
“张兄,这些女人到底是何来路?”八女一走,她这才低声问:“六人举动如一,黑夜中依然可以感到杀气
人。老天!你把她们训练成军伍了。”
“差不多。”张允中挽了她的手向东举步:“三山别庄号称金城汤池,庄內庄外设有奇门生克,机关重重,攻进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训练不够,号令不严,一群乌合之众各行其是,绝对撼动不了三山别庄。”
“唔!想不到你还真具有雄霸之才呢!哦!就你我两个。”
“每一组是七个人,按北斗天罡列阵进退。缺一星即变合六,缺两星化为五行,少三星改为四象。我如果估计正确,攻⼊內庄,每一组最多损失两颗星。我的一组六个人已经就定位了,我一到,时辰就差不多了。记住,你一定不可远离我左右。”
“我知道,我是打落⽔狗捡死鱼的专家。”
当黑煞女魅随着张允中,到达东南角里外的一条崖沟下,那儿已有六位女郞潜伏相候。
看了六位女郞的打扮,她心中暗惊。
墨绿劲装,夜间看是黑⾊的,而她们的
间,却是⽩⾊的,每个人剑系牢在背上,大⾰囊却系在腹前,耝绳飞爪系在
间,有两个人带了四
丈二长的竹竿。
一样的打扮,一样的神态,如果张允中不发问,就没有人说一句话,像六个幽灵。
“一星。”张允中向一位女郞低声说:“流星准备好没有?”
“启禀长上,准备停当。”女郞欠⾝答。
“斗转星移,四更
更,点流星。”
“一星遵命。”
流星揷在地上,引信连结着一卷盘香。女郞用火摺子点燃了盘香,立即回到原来潜伏的地方,发出一声暗号。
六个女郞举动如一,从⾰囊中取出一张⽪面具戴上,立即变成六个鬼怪,六张狰狞可怖的鬼面具,在星火下委实吓坏人。
黑煞女魅大吃一惊,倒菗了一口凉气。
六位女郞在张允中的一声暗号下,开始长⾝而起,藉草木掩⾝,以三山别庄望江楼上的灯光作目标,悄然急进,一个个⾝轻似燕,脚下无声。
“老天爷!”她在张允中耳畔低声说:“允中,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张允中并没留意她已改变了称呼,允中两字显得亲昵真情流露。
“在袭击三山别庄呀。”张允中也低声说。
“我是说,你的⾝分。”
“⾝分,什么⾝分?”
“土匪首领。”
“什么?”
“她们是池州石门山桃花坞的女匪。”她的声音都变了:“你就是女匪的首领。”
匪,指強盗。
強盗不算黑道人,泾渭分明,通常称为绿林好汉,讲的是明火执仗硬杀硬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对偷
摸狗的黑道人物各种勾当相当鄙视,甚至聇与为伍。
其实黑道人走头无路时,最后一条路就是投匪。绿林好汉败亡时,也会沦落成黑道人。因此,有人把黑道与绿林混为一谈,不无道埋。
张允中吃了一惊,心中叫苦。
假使他成了桃花坞女匪的首领,消息传出江湖,那还了得?吃公门饭的⽩道人士,那会放过他?
在江湖道上,他如不改名换姓化装易容,便将寸步难行,那还能混?
“你是说,她们…”张允中心中打鼓:“她们真是石门山桃花坞的女匪?”
“错不了。”黑煞女魅肯定地说:“桃花坞第一代女匪是神仙庄嬛,她有三位门人,都成为一代魔头⽟面神魔的妇情。廿年前⽟面神魔死在拘魂⽩无常的以气驭剑下,女匪们销声匿迹。三山别庄公孙老狗得到她们与接引人魔联手抢劫皇贡的消息,黑吃黑从她们手中,把皇贡一口呑掉。你没忘了吧?接引人魔坑害你,就是要利用你从江上袭击三山别庄,想追回失去的皇贡。”
“糟透了!”张允中叫苦不迭。
“你有何打算?”
“这…你切记紧跟着我,随我行动。”
“那是当然。”
“宰了公孙老狗,我们溜之大吉。”
“溜得掉吗?”
“应该可以。不要说了,见机行事。”
当他们到达庄外围时,先前潜伏候机的地方,盘香燃及了流星的引信,一声砰然,流星冲天而起,带着摇曳的明亮火花,冲上二百尺⾼空,一声炸爆,火星亮度加倍,纷纷向下飞坠,十里外也可看得到。
八男女立即现⾝,飞越外围利用竹竿弹越,登上三丈⾼的外庄墙。
中枢先杀⼊,第二组真武七个人,立即跟进、超越,左盘右折,绕过重重陷坑绊索,飞越奇门机关,深⼊三百步,三山别庄的警号声方破空傅到。
没有感情,没有慈悲,反正见人就杀,默不出声狂野地挥剑,顺风撤出各种有怪味的粉末,外庄的猛⽝完全失去防守的作用。
张允中知道有五组人,每组七个。
其实,却出现了九组人。那多出来的四组,皆分别随着青龙、⽩虎、真武、朱崔的后面跟⼊。
显然,事先舂熙姐妹隐蔵了一半人手,这时用上了。
每一位女郞的大⾰囊中,皆携有纵火,炸爆物品。七十余个鬼怪似的女人一进⼊山庄,庄內的人仍在
。
第一处火头升起,杀声更厉。
张允中冲⼊一处院落,劈面撞上了五个⾐衫不整的大汉,不等他接斗,六位女郞掠走如飞,
叉搏击剑涌万道流光,两冲错之下,五个大汉全倒了,摧枯拉朽,如汤泼雪,说狠真狠,谁说女人是弱者?
全庄大
,炸爆声震耳
聋,大火冲天。
多年来,三山别庄过的是太平⽇子,那曾见过这种阵仗?
其惊恐慌
的情形可想而知。
尤其是那些老妇少孺,哭爷叫娘更增恐怖,有家眷的人只顾抢救家小,什么都不管了,向庄外四散逃命。
六七十条⺟大虫,个个像狰狞的鬼怪,
叉搏杀⾎⾁横飞,一面杀人一面放火。
三山别庄的人,突然发现庄主不在庄中,大少庄主也不见踪影。
三山别庄成了无人指挥的
庄,像没有头的蛇在死亡中挣扎。
搏杀中,黑煞女魅拉下了头帕,递给张允中。
“蒙上脸。”黑煞女魅急急地叫:“你不能杀一个人,不能取三山别庄一针一线,不然…”
“我知道。”他用巾蒙住口鼻。
“赶快走!”
“不能,人不能谋而不忠。”他一口拒绝:“三山别庄与你我都有切骨的仇恨,我要等结果。”
三名⾼手突破了六女的剑阵,直冲中枢。
刀光可怖地闪烁,张允中出刀了,响起几声震耳的清鸣,三个冲来的人两剑一刀同被震飞。
“滚!”张允中怒吼,刀⾝左右挥拍,同时斜飞一脚,将两名⾼手拍得摔出两丈外,另一名也被踢得在地下翻滚,一接触胜负立判。
“不要活的,杀!”舂月的一组人恰好从侧方的楼房中冲来,声到人到剑到,一剑砍破了被踢翻的人斗大头颅,再猛扑被刀拍倒的人。
“她们已控制全局,走!到望江楼去找公孙老狗,这里已用不着我们了。”张允中急急向黑煞女魅说。
两人向刚起火的房舍侧方一窜,消失在防火巷深处的暗影中。
望江楼已被真武的两组人占领,后到的青龙、⽩虎也两面一合。
公孙庄主的珍宝,皆陈放在望江楼,也是今晚桃花坞女匪的目标,因此不再理会张允中的信号,抢先到达望江楼。
张允中苦笑一声,立即偕黑煞女魅悄然撤走。
这里,真的已用不着他费心了。
后庄是绝路,没有人敢从后庄逃生。
张允中站在后庄的崖上碉楼上,注视着大火冲霄的庄院发呆。
“这样报复,太惨了。”他失声长叹,心中难受极了。
“不算惨,允中。”黑煞女魅眼中的煞气已经消失:“黑道人士对这种事,视同家常便饭。”
“我做错了,我…”
“你也不必自疚,问题是,你今后怎么办?”
“今后?我…”
“镇江的这一次风暴,虽然不是你引起的,但却是你一手结束的。目前的形势是:
黑道、⽩道、绿林,三方面大聚会大结算。你,原是绝剑秦国良的人裹胁而来的,名义上你仍是追随⽩道人士的人。而你与我同行,事实已是黑道人,与我袭击三山别庄,江湖朋友必定认为是黑道朋友火并。事实上,你是桃花坞女匪的导领人,自然而然地成为绿林匪首。现在,你可以选择。”
“什么选择?”
“选择你要走的路呀!只要你登⾼一站,绝剑的⽩道人士会
你;黑道朋友会推举你;绿林好汉会拥戴你。因为,你已经显示了你的实力和才华。”
“鬼的选择!”他不胜烦恼:“这一步我走错了。”
“你如果不选择,你知道后果吗?”
“后果?”
“你将孤独,你将成为众矢之的。”黑煞女魅郑重地说:“没有人向你认同,都把你当成敌人。尽管江湖道上波诡云谲,但基本的宗旨是拥护有利于己的人,尽早除去竞争的对手;不是同道就是异端,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允中,你明⽩我的意思吗?”
“我明⽩,但我不害怕。”他一
膛:“绝剑那些人不会衷心地
我,那些所谓⽩道人士可怕得很。我不能做绿林盗匪,所以我毅然摆脫桃花坞那些女匪。”
“你…你要踏⼊黑道…”
“有一天,我会取代三山别庄。”他手按刀靶,虎目映着火光熠熠闪烁着异芒:
“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毫不退缩,毫不迟疑。走吧!我们回府城从长计议。”
“不,我要看到公孙老狗⽗子的尸体再走。”黑煞女魅这时反而不急于离开了,事实上躲在这里十分全安,有如隔岸观火。
“他⽗子俩今晚
本不在。”张允中说:“甚至连笑阎罗熊副庄主也不在。如果他们在的话,我会与他们在內庄门附近遭遇。我估计得相当正确,所以敢断定他们不在庄中。”
“那…那怎么可能?”黑煞女魅仍不敢相信:“⽩道強敌兵临城下,三山别庄的主将怎么可能不在?”
“他确是不在。”
“唔!这里面有玄机和不合情理的诡变。走吧!我会设法打听出来的。”
桃花坞女匪正在收拾残局,正在派人寻找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却不知他俩已经走了。
袭击的声势有如雷轰电击,狂风骤雨。
一群像貌狰狞的女匪,杀人的技术⼲净俐落,把三山别庄一群心理上毫无准备的男女,杀得落花流⽔,如汤泼雪,摧枯拉朽,人无斗志,魂飞胆落。
即使有三五个了不起的⾼手敢于拚命,也噤不起女匪们有组织的
叉拚杀,何况女匪们无一庸手,两个人就可以发挥五倍的威力。
攻⼊望江楼的女匪行动十分快速,所带的大囊盛装了公孙庄主所有的库蔵,然后放火烧焚,在烈火冲天中作有计划的退走。
来如风雨,退走也如风雨。
女匪们已经远飏,由庄內向庄外逃去的人,有些还没离开呢。
五更初正之间,八名来自江湾的⾼手,匆匆抵达外庄门,劈面碰上带了
小向外逃的三名大汉。
三名大汉吃了一惊,由一人带领惊怖
绝的十余名老妇少孺,两人冲出亮剑,准备拚命。
“你们庄子怎么失火了?”领先的秦吉光惊讶地问,毫无故意。
“你…你们…”一名大汉大感困惑:“不…不是你们带人攻击本…本庄吗?”
“见你的大头鬼!”秦吉光怒叫:“咱们在船上,看到贵庄失火,杀声震天,赶来察看的。”
“这…”
“怎么了?是什么人袭击贵庄?”
“一…一大群妖怪形的怪人,放火杀人,可怕极了,毫无警兆地直抵庄中心,像是自天而降…”
“贵庄主呢?”
“不知道。”大汉痛苦地说:“庄中毫无准备,闻警出视的人,出来一个死一个,恐…恐怕…”
“你们不是布了奇门生克机关埋伏吗?”
“毫无用处…抱歉,在下要安顿家小。”大汉不再多说,带了同伴仓卒套路而走。
大力鬼王注视着烈火熊熊的內庄,摇头摇叹息一声。
“没救了,全庄已成火海。”大力鬼王倒菗一口凉气说:“天下三庄之一的三山别庄,就这样消失了。”
“奇怪!毫无风声,会是什么人所为?”秦吉光悚然自言自语。
“蔵舂坞那群神出鬼没的女人,错不了。”九天魔鹰季天翔苦笑:“那天晚间她们劫走了张允中,我追⼊蔵舂坞,无功而返,我就有了不幸的预感,想不到这不幸,会落在三山别庄头上。”
“我们进去看看,也许可以察出一些线索。”秦吉光举步要进⼊外庄门。
“去不得,少公子。”夺魄童七郞伸手虚拦:“就算咱们能顺利进去,⽇后⿇烦大了,三山别庄的人一口咬定是我们所为,我们百口难辨。”
“唔!对。”秦吉光悚然而惊:“此非善地,咱们必须赶快离开。”
桃花坞的女匪撤退的速度十分惊人,秦吉光这群人即使能追上,也绝对讨不了半点便宜。
大力鬼王说得不错:天下三庄之一的三山别庄,就这样消失了。大力鬼王是老江湖,所说的话具有权威
。
以豪霸面目建立的基业,是不会长久的。
三山别庄毁灭了,余波
漾。
首先,绝剑秦国良那群以⽩道人士面目,前来兴师问罪的人,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可是,他们走不了。
至少,事情尚未澄清之前,他们不能草草结束赶快离境,他们不甘心背黑锅,不能让江湖朋友把他们看成杀人放火,毁灭三山别庄的凶手。
虽然他们本来就不在乎杀人放火。在运河⼊大江的京口镇江南客栈,黑煞女魅领着张允中,会见了她的同伴。
两位侍女小梅小菊,其实是黑煞女魅的门徒,武艺的
基相当扎实,魅影功与黑煞毒功,都有相当惊人的成就。
她们奉命跟踪接引人魔的船,没料到接引人魔只是一个稍有分量的爪牙,主事的人却是绝剑秦国良。
主事的人共有五艘船,分两批陆续到达,没有离去的迹象,所以两侍女一直就留在镇江附近不曾离开。
另两个人一叫彭婆婆,年届古稀的古怪老女人。另一位叫蓝四婶的中年妇人,也显得怪癖
沉。
六个人在客院的小厅用早膳,张允中是唯一的男客。
席间,黑煞女魅将近来所发生的变故,一一向彭婆婆说了,似乎彭婆婆的⾝分,是黑煞女魅的长辈而非朋友。
当然,有张允中在座,牵涉到不便说的事,她当然有所保留和隐讳。至少,她受到公孙英与无情剑污辱的事,就不能启齿。彭婆婆和蓝四婶,脸⾊难看已极。
“公孙老狗⽗子既然不在庄中,显然逃过这次大劫。”彭婆婆怨毒地说:“也显然蔵匿府城某一处地方,务必把他们找出来,不杀掉他们,此恨难消。”
“不必急于找他们,他们会出来的。”黑煞女魅冷笑着说:“他会出来善后,飞不掉的。目下重要的是,赶快去把九天魔鹰弄到手。”
“九天魔鹰?”彭婆婆讶然问:“天下七鹰之一。姑娘你找他…”
“他是绝剑秦国良的人,地位比接引人魔要⾼些。”黑煞女魅说:“他们的船跟在接引人魔的船后面,显然曾经同在⾼邮停泊,接引人魔的船,在⾼邮停泊了好几天,所以…”
“我明⽩你的意思了,姑娘。”蓝四婶冷冷地说,瞥了张允中一眼,意思是说,有外人在场,不必多说。
“四婶明⽩就好。”黑煞女魅会意:“允中,休息之后,我们去找绝剑那些人,找机会活捉九天魔鹰,好吗?”
“奇怪!”张允中说:“按理,该先找公孙老狗⽗子,但你却舍本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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