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凉得就要割破肌肤,天也开始哭泣,细雨
绵而下。秋莹碧凄凉笑道:“好,我成全你。”
一刀劈出--相思若等闲。
这一刀如平时一样⼲净完美,只是更多了一份刻骨铭心。刀划出一道幽蓝莹亮的曲线,割破十一年来的爱恨情仇。这是最终的了断,秋莹碧⿇木地想,手直直地、恨恨地,拖刀砸向那个朝思暮想的⾝躯。
梦里,同样的一刀,已劈过千回。却每每劈空,那人会突地不见,让她倍觉空茫与惆怅。此时也恍如一梦,她以为还会落空。
离他
口一分处,她的手令人无法察觉地迟疑了一下,然而那不可阻挡的命运的惯
,依然牵引着等闲刀,⼲脆利落地刺进了他的
膛。
刀发出沉重的一声
息。
他的脸迅速菗搐了一记,她终于惊觉这不是梦,完全没⼊袈裟的刀刃,提醒她出手的实真。人的⾁⾝,脆弱到只需轻轻一刀,便可淹没。
“傻瓜,你为什么不躲!”她圆睁怒眼,尖声叫道。手无法控制地剧烈抖着,死死望着伴随多年的等闲刀,不敢子套。仿佛又见,十年前同样的一幕,那含笑而终的心远,与眼前何其相似。
他解脫地一笑,重复地念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鲜⾎泉⽔般噴溢,瞬间烧红了袈裟,混着无情的雨⽔滚下。只一眨眼,生命的痕迹已被冲刷得越来越淡。
他摇摇
坠,惊惧中秋莹碧痛心疾首地把他抱在怀中,跌坐地上,一时神思恍惚。
“不,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当他的⾎真的流下,原来,自己会痛到万念俱灰。五脏六腑绞在一处,挤庒她滴⾎的心。不要,不要这样,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莹碧,我不是有心负你。我立过誓,要终生侍奉佛祖,你明⽩么?这么多年来,我心里还是惦着你…不要再杀人了,答应我!”他握她的手,说话间整张脸痛苦扭曲成一团泥,看得她心痛若狂。
秋莹碧的泪倾涌而出,雨⽔打在脸上,和泪拥抱在一起,分不清是苦是甜。他的话引起她无限悲恸,何必当初?何必当初!她松开他,用力子套了刀。刀上沾着⾎,沾着一世错过的情缘。
她回手一刀,往自己脖上抹去,既不能同生,死便同⽳!
他奋力伸手,两指夹住刀刃,生生把她手中的刀扯开。她一愣,他已旋手一抛,将刀扔至远处,
口的伤经此一动,⾎愈发不可停歇。她呆滞地望着幽红的⾎⾊,黑郁郁如乌云庒顶,堆満目之所及。习惯了的颜⾊,头一回带来恐怖之感,令她一阵眩晕。
“你死了,我也不想独活。”她低低地对他说,慢慢把脸贴紧他,在他冰凉的脸上,流自己的泪。这一刻,很安静,她听见了心底的愿望。
他笑得勉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必陪我。到了
间,我还是,要做和尚的。”
她无声地哭,无心计较他的话语,只是一千一万个痛恨自己。捧起他的脸,穿过泪⽔与雨雾,嘶哑地喊:“为什么要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要!你不要走,不要--”
他微笑,如一曲绝唱,美得炫目而短暂。“如果我从来就是那个陈樱鸿,我一定不会离开你。”他的笑意还未褪去,头一歪,已去了。
她骇呆了,天地在那一刻不复存在。人依旧在怀,情已然回来,可魂至飘渺,生死相望。
他是一个专情的爱人,爱上了佛,便不能再爱世间女子。他相信,如他是一个平凡男子,必能好好善待这个女子。只是他,不是。他,不能。而她,一如世间所有痴情女子,愿为他等,为他出家,甚至为他死。却不知这男人真正想要的,是她所不能给。
雨下得更大。可再大的雨,竟洗不去悲哀,洗不去悔恨,一任人间离合悲
复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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