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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武林大豪的婚礼
  ‘搜魂手’唐迪。‘铁豹子’唐豹⽗子两人,低低商议了两句,唐豹突然飞⾝跃上一张方桌,张臂道:“各位…”

 他语声本就极为洪亮,此时放声一呼,当真声震屋瓦。

 群豪呼喊果然静了下来,一个人远远呼道:“唐大哥还要把新娘子蔵着,不肯让她见人,岂非太小气了?”

 群豪又是一阵哄笑,唐豹大声道:“新娘子未来,连我二弟都不急,各位却先急了,岂非皇帝不急,先急死太监?”

 又有人呼道:“唐大哥玩花样,是什么时候了,新娘子怎会还未来,莫非老丈人又舍不得了,不放她走?”

 这一次笑声更响,厅外的人也要拥着进来。

 唐豹摇手道:“新娘子真的还未来,兄弟已派人催去了!少时只要新娘子一到,定先让她和各位见面。”

 群豪这才嘻嘻哈哈,静了下来。

 原来秦瘦翁虽然已至蜀境,但吉期见到,新娘、新郞例必分住,是以唐氏⽗子便在县城包了家大客栈管做‘坤宅’!

 群豪虽然起哄,但心中最最焦急的,自然还是展梦⽩!

 他一心想要在天下群豪面前,先揭穿秦瘦翁的秘密,再杀他复仇,此刻他⾝着长衫,早已将那柄古铁剑蔵在衫下。

 不知不觉时,大厅里已掌起灯火!

 群豪更是议论纷纷,猜测着新娘迟迟不来的原因,于是又有人喊道:“新娘不来,先让新郞出来敬酒?”

 唐迪虽然名震武林,但此刻也无可奈何,只得一面苦笑着敷衍宾客,一面令人⼊去呼唤唐燕。

 展梦⽩暗暗忖道:“黑燕子若是条汉子,便该先去寻找杜鹃,便是逃婚,也在所不惜…”

 那知他思念尚未转完,満面尴尬,満⾝吉服的唐燕,已在唐豹陪同下,苦笑着走了出来。

 群豪自不会放过他,取笑的取笑,敬酒的敬酒。

 忽然间,一个锦⾐大汉一路分开人群,飞奔而⼊,走到唐迪面前,唐迪道:“坤宅花轿起程了么?”

 群豪一听这句话,俱都静下来凝神倾听。

 那知那大汉左右一瞧,忽然凑过去,在唐迪耳畔说了几句话,唐迪面⾊立刻变了,匆匆转⾝,进了后堂。

 群豪更是惊诧,更是起哄,唐豹、唐燕,四下打恭作揖,展梦⽩双眉紧皱,更是暗暗关心。

 那‘搜魂手’唐迪,却已奔⼊后堂,老人‘金臂佛’唐无影坐在轮椅上,満面怒容,频频你打着扶手,连酥糖都忘记吃了,一见唐迪来到,立刻大骂道:“姓秦的是要开咱们玩笑么?花轿怎地还不来?他若真的要悔婚,哼哼!”举手一拂,扶手上的酥糖,一块块跌落到地上。

 唐迪虽已称雄武林,但见他爹爹暴怒,只是屏息静气,不敢作声。

 过了半晌,唐老人才沉声道:“有什么话,快说吧?”

 唐迪垂首道:“据报坤宅秦家那边,花轿早已启程出动,但弟兄们在路上走了几趟,却瞧不见有花轿的影子。”

 唐老人暴怒道:“什么?那花轿难道是上天⼊地了不成?哼哼,咱们不给他催梦草,秦老儿想必是带着女儿溜了?”

 唐迪道:“但…”

 唐老人道:“但什么?这是你作主要定下的婚事,此刻这样了,叫唐家怎么对宾客们待,真是丢死人了!”

 唐迪不敢开口。

 唐老人道:“过了今⽇,你⽗子三人立刻带着十八弟子,去追那姓秦的回来,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追不着就连你也莫回来!”

 唐迪道:“孩子遵命。”

 唐老人‘哼’了一声,突然呼道:“凤儿…凤儿…”

 唐凤愁眉苦脸,走了出来,眼睛里似乎⽔汪汪的,只是唐老人也见留意,拍着扶手道:“快,推我出去!”

 大厅中的宾客,本自哄哄的,突听一声⾼呼:“老祖宗驾到!”群豪立刻便静了下来。

 要知‘金臂佛’在武林中⾝份极⾼,厅中群众,论起辈份,大半是他的徒子徒孙,见他来了,那里还敢起哄。

 唐老人目光四下一扫,群豪都只觉这老人的眼睛在瞪着自己,不噤都垂下了头,不敢平视。

 只听唐老人缓缓道:“新娘子不来了!”

 群豪都吃了一惊,再也忍不住,又了起来。

 老人大喝道:“吵什么?静下来,新娘子不来,你们还是有喜酒喝,乖乖地坐下去!

 ”有人忍不住大声道:“新娘子不来,喝谁的喜酒!”

 老人仰首大笑了一障,道:“唐燕的喜酒喝不成,喝唐凤的喜酒也是一样的,反正老夫的孙女婿早已来了!”

 展梦⽩听得秦氏⽗子不来,本已大惊,此刻更是手⾜失措,唐燕木然而立,心里也不知是惊是喜。

 那唐凤的面⾊,却立刻大变,目光在人群中转来转去,群豪正自拍掌大笑道:“好,好,凤姑娘喜酒更香…”

 远远立在人群中的方辛拉了他儿子一把,道:“是时候了,你出去吧!”

 方逸呆了一呆,还未说话。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新娘子花轿到!”

 群豪又,唐家⽗子面面相觑,唐凤垂下目光,展梦⽩暗中松了口气,手掌隔⾐触到剑柄!

 只见拥挤的人群,分开了一条通路。

 八条大汉,精⾚着上⾝,只穿着件金丝背心,露出铁一般的肌⾁,抬着顶小巧的软轿,飞奔而来。

 灯火通明,照耀下,只见这八条大汉⾝上金光闪闪,脚下珠光闪闪,打扮得又奇怪,又奢丽。

 那顶软轿,更是金碧辉煌,耀人目眩,深垂的珠你中,影绰绰端坐着一个凤冠霞披的丽人。

 群豪眼都花了,暗道:“秦瘦翁好阔的手笔。”

 展梦⽩悄悄移动脚步,挤到前面,静等着秦翁出现。

 唐老人大声道:“这算什么规矩,轿子还有抬⼊大厅的么,哼哼,反了反了,还不停下,把新娘子扶出来。”

 早有四个丫环喜娘,掀开珠你,扶出了那新娘子,虽然红巾掩面,瞧不见面目,但⾝段窈窕,步履生姿,显然是佳丽。

 唐老人道:“快拜天地,快成礼。”

 唐迪嗫嚅道:“但亲家翁?”

 唐老人道:“他不来活该,莫非要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群豪拍掌道:“正是正是,快拜天地。”

 几个人将唐燕推了过来,与新娘子并排站着,两人⾐履辉煌,⾝材相配,果然是对璧人,群豪不噤暗暗喝采,唐老人面上也泛起笑容,只有唐燕低垂着头,似是无精打采。

 展梦⽩更是暗怒忖道:“此刻他若成亲,将杜鹃怎么办?”

 但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主意。

 忽然又有人大喝道:“凤姑娘的婚事,反正已提出了,为何不乘今⽇一齐办了?”一呼百应,掌声又起。

 唐老人大笑道:“也好…也好!”

 这老人令出如山,话一说出,唐豹立刻大笑着去拉展梦⽩,展梦⽩一惊之下,方自怔了一怔。

 他⾝侧的人已轰然一声,将他拥了出来,要知这些武林豪士平⽇狂放成,不拘小节,是以连婚礼也不守规矩,何况还连‘老祖宗’也答应了,大家闹了许久,正想乘这机会,大大地热闹热闹。

 展梦⽩又惊又怒,⾝子已如腾云驾雾般被人拥出。

 方辛一推他儿子,道:“快,快,还不出去!”

 方逸虽然是个天生坏种,但此时此刻,却只觉腿有些发软,道:“出…出去不…

 不打紧么…?”

 方辛怒道:“混小子,煮在锅里的鸭子,你还不敢吃么?”拉起方逸手腕,便待分开人群挤出!

 忽然间,两声大喝,一齐响起,一声在东,一声在西,一个声音苍老低沉,一个声音娇美清脆。

 但两人喝的却都是:“展梦⽩成不得亲的!”

 群豪又一惊,唐老人大怒道:“什么人捣?”

 只见东面人群,突然东倒西歪,向两旁跌倒。

 西面大厅,人群也是东倒西歪,纷纷让路。

 大之中,已有一个清瞿老人,自东面人群间,飞⾝而出,嗖地落在花烛前,喝道:

 “展梦⽩,你说话不算数么?”

 群豪有的认得这老人,脫口呼道:“离弦箭!”

 群豪听得这名字,当真如雷灌耳,大惊之下,便将西面那人忽略了!

 唐老人见到杜云天现⾝,呆了一呆,冷笑道:“杜老儿,我老头子好容易办次喜事,你瞧着眼红么?”

 杜云天也不理他,眼睛只瞪着展梦⽩。

 展梦⽩纵有绝代聪明,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

 杜云天沉声道:“找不着我女儿,你休想成婚!”

 唐老人大怒道:“好,你…你…你竟要和我抢女婿!”

 突见那新娘子娇呼一声:“爹爹!”和⾝扑⼊了杜云天怀中。

 这一变化,更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群豪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目定口呆,望着眼前的发展。

 唐老人气得发抖,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云天亦自事出意外,呆了一呆,那新婚子已扯下了头上的凤冠红巾,露出了面目,赫然竟是杜鹃。

 唐燕⾝子一震,倒退了三步,唐老人大声道:“杜云天,这究竟是你的女儿还是秦老儿的女儿?”

 杜云天紧紧抱着杜鹃肩头,流泪道:“鹃儿…鹃儿…你到那里去了,可想死爹爹了…”

 唐老人道:“你呀,你一个女儿,又想冒充我孙媳妇,又想来抢我孙女婿,你倒说说看,是凭着什么?”

 杜云天双眉一皱,推开杜鹃,沉声道:“鹃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地坐⼊了别人的花轿中?”

 杜鹃痴痴一笑,还未说话。

 只听西面有人道:“是老夫送上去的!”

 语声低猛,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西面人群,纷纷走避开,一个锦袍老人,一个华服美妇,以及一个光照人,男子装束的绝美少女,大步走出。

 只见她⾝穿一袭苍碧⾊的锦袍,头戴束发⽟冠,手里摇着柄洒金摺扇,秋波如⽔,琼鼻⽟齿,嘴角似笑非笑,美得令人目眩,群豪虽然久走江湖,却从来也未见过这般情逸潇洒,而又绝美的女子,一时间都看得痴了,就连唐家⽗子,也看得目定神夺,忘了说话。

 展梦⽩一见这三人来到,更是惊喜集。

 杜云天⾝子一震,失声道:“呀,萧姑娘,是你!”

 来的这三人,自然便是‘无肠君’金非夫妇与萧飞雨了!

 唐燕见机不妙!心底惊惶,正自悄悄溜走。

 突听一声大喝;‘站住!’喝已有如霹雳的震人,那锦袍老人金非,又随着喝声横飞而起,扑向唐燕。

 唐燕大惊之下,挥手一掌,那知他一掌还未拍出,手腕便被紧紧抓住,腕骨似被捏碎,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唐老人你手大呼道:“这…这是什么人,打死他!”

 唐豹话也不说,呼地一拳,直击金非后臂。

 那知金非背后也似生了眼睛,反手一拂,唐豹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再也立⾜不住,踉跄倒退,扑地跌倒在地!

 群豪见他功力这般惊人,竟一掌便将素来以掌力见称的少年⾼手‘铁豹子’震得跌倒,不噤脫口道:“好武…”突见他回过头来,嘻地一笑,目光竟宛如野兽般,面容更是丑得骇人,⽩齿森森,似要择人而噬,群豪只觉一股寒意直冲上来,连喝采声中下面那‘功’字都被吓回去了。

 金非已将唐燕拉到唐老人与杜云天面前,大声道:“姓杜的,你要问老夫为何将你女儿送上花轿是么?”

 杜云天兴‘金臂佛’齐地脫口道:“不错!”

 ‘无肠君’金非大笑道:“只因你的女儿,已和这姓唐的小子早已私订终⾝,老夫不送她上轿,送谁上轿?”

 杜云天、唐老人齐地一惊,齐声道:“胡说!”

 金非大笑道:“你两人若是不信,偌偌,后花园私订终⾝的才子佳人都在这里,你只管问吧!”

 杜云天道:“鹃儿,你?”

 唐老人大声道:“唐燕,你?”

 两人语声相混,终是唐无影的声音大些,于是杜云天住口,唐老人接着道:“你真的做出了这事么?”

 唐燕面⾊如土,‮腿双‬簌簌直抖,道:“孩…孩儿…”

 唐老人道:“不必说了,看来此事是真的了?”

 唐燕颤声道:“不…不…”

 金非手掌一紧,厉声道:“不什么?”

 唐燕只觉手腕其痛澈骨,‘哎呀’一声,道:“不…不是假的!”

 群豪又惊、又奇、又乐,‘搜魂手’唐迪面上实在挂不住了,赶过去反手一掌,你了唐燕个耳括子。

 唐老人道:“你打他作什?”

 唐迪气得发抖,道:“畜牲…畜牲,唐家的门风,都被这畜牲毁光了,非打死他不可?”反手又待一掌你去。

 突声唐老人喝道:“住手!”

 唐迪呆了一呆,道:“爹爹,你…你…”

 那知唐老人竟放声大笑起来,大笑道:“离弦箭的女儿,总比弃老儿的女儿好得多了吧,这小子能娶着杜姑娘,正是他的福气,你打他作什?”

 唐迪呆了,唐燕呆了,群豪也呆了。

 展梦⽩却不噤在暗中一伸大姆指,暗暗赞道:“这老人果然是人中之杰,行事当真洒脫已极!”

 唐老人大笑道:“杜云天,你我将错就错,就结个亲家如何?姓唐的孙子,也未见辱没了你女儿。”

 杜云天望着杜鹃,只见杜鹃嘴角带笑,目中却含着泪光,神情仍是一片茫然,不噤狠狠一跺⾜,叹道:“罢了!”

 唐老人大笑道:“燕儿,还不过去磕头?”

 唐燕又惊又喜,目光畏缩地望了望他⽗亲,‘搜魂手’唐迪默然半晌,亦自顿⾜道:

 “便宜了你这小子!”

 唐燕大喜,赶过去翻⾝拜倒,果然叩了三个头。

 杜云天长叹一声,闭起眼睛,不去看他。

 这时群豪才笑得出来,一时间声雷动。

 唐老人忽然笑道:“杜云天,你还有女儿么?”

 杜云天一怔,惨然笑道:“一个已够了。”

 他方才虽然満心惊怒,但想到自己女儿,如今已如此模样,能嫁⼊‘唐门’,倒也可保一世平安富贵,于是气也平了。

 唐老人大笑道:“好好,幸好你只有一个女儿,我这孙女婿,你总抢不去了吧!”笑声得意,显见对展梦⽩喜爱的很。

 那知他笑声未了,那锦袍老人竟也大笑起来,道:“杜老儿不抢,还是有别人要抢的。”

 他笑得比唐无影更是洪亮,更是得意。

 唐老人变⾊道:“谁敢抢我的孙女婿?”

 只见那绝代的丽人,手摇摺扇,含笑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微微一揖,含笑道:“我!”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群豪又惊又奇,展梦⽩又惊又喜,‘搜魂手’又惊又怒,唯有金非哈哈大笑,得意极了!

 唐老人惊得怔了半晌,突也大笑道:“你?你要抢我老人家的孙女婿?哈哈…”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来。

 萧飞雨含笑道:“不错,就是我!”

 唐老人大笑道:“我老人家活了八十岁,这样的事例是第一次见到,喂,小姑娘,你今⽇多大了?”

 萧飞雨道:“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

 唐老人哈哈笑道:“年纪轻轻,就急着要嫁⼊了么?还是乖乖地回去吧,像你这样,不愁嫁不出去的。”

 萧飞雨微微笑道:“好,咱们就回去吧,但你那未来的孙女婿,也要跟着咱们一齐走的。”

 群豪几曾见过如此狂放的女子,又是惊奇,又不噤失笑,忽听一人大笑道:“姑娘,不如我跟着你走吧!”

 萧飞雨冷笑道:“那一位要跟着我走,请出来!”

 群豪大笑,无人应声。

 萧飞雨道:“出来呀,害什么臊?”

 只见一个锦⾐汉子,被人拉拉扯扯推了出来,四面人笑道:“汪明,你平⽇的胆子到那里去了,出去吧!”

 萧飞雨道:“过来,过来,让我瞧瞧你!”

 那人満⾝锦⾐、剪裁得合⾝已极,面⾊苍⽩,上留着两撇微髭,目光滴溜溜转,平⽇想必就是个自命风流的人物,此刻再仗着三分酒胆,居然一整⾐衫,走了过来,望着萧飞雨嘻嘻的笑。

 萧飞雨道:“贵姓?”

 那人清了清喉咙,嘻嘻笑道:“在下汪明,江湖朋友倒抬爱,都将在下唤做‘风流潘安’,这风流两字,实是不敢当的。”

 一言下之意,这‘潘安’两字,是居之无愧的了!

 唐老人含笑旁观,展梦⽩却知此人必定是要吃苦的了,但见此人形状,便知道此人必非善类,是以也不阻拦。

 只听萧飞雨道:“你要跟我走,也容易的很…”

 缓缓伸出手掌,将掌上的碧⽟斑指,取了下来,放在掌心,道:“只要你能将这指环自我掌中拿去,也就是了。”

 群豪只见她十指纤纤,皓腕如雪,暗道:“这样⽔葱般一个人儿,掌上有什么力气,看来她是看上了汪明,居然这样说话!”心中都不觉你的很,汪明更是喜得心庠难搔,嘻嘻笑道:“真的么?”

 金非大喝道:“自是真的,少废话,快去吧!”

 汪明瞧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发⽑,但看到萧飞雨的⽟手,又忍不住走了过来,笑嘻嘻伸出手掌。

 萧飞雨笑道:“快呀!”

 汪明突地伸手一抓,他手脚素称灵便,这一出手,更是又快又准,只道对方掌中指环,必定是手到擒来了。

 那知眼前一花,对面的人儿,忽然无影无踪了,他心头一惊,只听⾝后娇笑道:“指环在这里,你抓什么?”

 汪明沉着了气,突然转⾝,那知人又到了他⾝后,他接连转⾝,虽然拼命求快,却连对方人影也看不到。

 群豪只见翠衫飘飘,人影闪动,那位‘风流潘安’,伸出双掌,抓,那里沾得到人家一片⾐角。

 一时间,群豪不噤大惊失⾊,谁也想不到这⽔葱般的人儿,轻功⾝法,竟如此惊人,当真有如鬼魅一般!

 ‘金臂佛’唐无影,面上也你去了笑容。

 这老人既有‘无影’之名,昔⽇轻功之佳妙,自然可想而知,但他见了这少女⾝法,竟不在自己壮年时之下,心里自更吃惊。

 突见那汪明停住脚步,苦笑着道:“姑娘,在下认…”⾝子突然摇了两摇,‘噗’地一声,跌倒在地。

 原来他转来转去,早已转得头晕眼花,只觉四面的房子,都围着他团团转了起来,眼前更不知有几万个人影,这一停住脚步,那里还站得住,扑地跌在石地上,脑袋当时变得又红又紫。

 萧飞雨笑道:“哎哟,这么客气,叩什么头呀?”

 那汪明慢慢爬了起来,那里还敢说话,踉跄逃走了,群豪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一口。

 只听唐老人突然长叹一声,道:“这样又漂亮,又聪明,又豪慡的女孩子,真是少见的很,过来让我瞧瞧好么?”

 萧飞雨道:“瞧瞧就瞧瞧。”举步走了过去。

 老人道:“唉,老眼昏花了,再过来些,让我瞧清楚些。”

 萧飞雨移步笑道:“你老人家孙媳妇也有了,还瞧什么呀,你老人家那孙媳妇,可比我漂亮得…”

 突见那老人手掌一伸,也不见有何迅快,又彷佛够不上部位,但萧飞雨的手掌,已被他抓了起来。

 群豪方才眼见萧飞雨的⾝手,那般迅快,但此刻竟被个‮腿双‬残废的老人抓住,竟不及闪开,自又不噤大惊。

 金非惊怒之下,也待扑去,但见萧飞雨手掌被擒,生怕老人出手伤她,是以投鼠忌器,却不敢上前,空自暴怒。

 萧飞雨心头虽也暗暗吃惊,但面上神⾊丝毫不变,轻笑道:“你老人家也要跟我走么?不然为何也要抢我指环?”

 老人面⾊一沉,厉声道:“是谁指使你来的?”

 萧飞雨笑道:“我自己走来的,还用人教么?”

 唐老人冷冷笑道:“老夫活到八十余岁,平生眼里不砂子,要我相信你这小姑娘真是来抢女婿的,除非瞎了眼!”

 群豪纷纷议论,都觉这老人果然眼力过人,想这少女,必定是有人授命而来,与唐家作对的!

 要知那时男女之防甚严,纵是武林中人,也梦想不到会有年轻少女敢如此狂放,来抢丈夫之事,是以人人不信!

 萧飞雨目光四转,突然笑道:“展梦⽩,你过来!”

 展梦⽩怔了一怔,终于应声走了过去。

 萧飞雨道:“你说我是不是…”忽然出手一掌,向唐老人拍了过去,她右手虽被擒,但左手却可出手自如。

 唐老人目光被展梦⽩所分,微一疏神,一只⽩生生手掌,已到了面前,掌力虽不重,但以他之⾝份,怎能被人触及面目,当下大喝一声,手腕一抖,萧飞雨的⾝子,竟被他掷了出去,飞过众人头顶,群豪既惊老人神力,又怕萧飞雨当头摔下,俱都纷纷走避。

 那知只听头上‘呼’地一声,眼前一花,萧飞雨竟又飞回老人面前,笑道:“你再抓得住我,算你本事?”

 那一摔之力,是何等惊人,她竟然未被摔倒,而又飞回,唐迪冷笑道:“好轻功,唐某来领教领教。”

 那知他还未举步,唐无影又自仰天狂笑起来,大笑道:“好,好,原来是‘帝王⾕’的子女,老夫倒险些走眼了!”

 原来萧飞雨方才所使的那手轻功‘风回柳’,正是帝王⾕秘传之技,普天之下,再无旁门中人具此⾝法。

 萧飞雨跟这老人一眼便看出自己来历,心中也自吃惊,大声道:“不错,但我此番却是自己来的,与家⽗无关。”

 群豪听得‘帝王⾕’三字,那里还敢出声。

 老人笑声一顿,冷笑道:“萧王孙呀萧王孙,你抢去了老夫心爱的人,如今你还要来抢我孙女婿么?”

 突然大喝一声,厉声道:“展梦⽩立时与凤儿拜堂,谁若敢再捣,便以本门暗器招呼,迪儿,准备着!”

 ‘搜魂手’唐迪暴喝道:“暗器伺候!”倒退一步,反手甩下了长衫,里面竟是一⾝劲服,间环佩着五只豹⽪⾰囊!

 就在他一声暴喝中,四面又突然出现十八条壮汉,人人俱是黑⾐劲服,畔斜佩着四五只豹⽪⾰囊。

 群豪见到‘唐门’在喜庆之中,仍有如此戒备,应娈如此迅快,这才知道‘唐门’享誉多年,果然名下非虚。

 那十八条壮汉正是‘唐门十八蜂’,此刻环伺在大厅四侧,虽未行动,但群豪还有谁敢动弹一步。

 萧飞雨也见想到事情竟然如此恶化,也见想到这老人与她爹爹之间,竟似称有旧怨,暗道:此刻自己如此一来,岂非替爹爹找来了⿇烦,一时间也木然呆住。

 自唐迪甩⾐到此刻,也不过只是一刹那间!

 金非大喝道:“展梦⽩,你要做萧家的女婿,还是要做唐家的女婿,莫要怕,只管说出来。”

 展梦⽩还未答话,唐老人已冷笑道:“展梦⽩已做定了我唐家的女婿,凤丫头,出来准备拜堂!”

 火凤凰垂首走了出来,突然抬头道:“我不和他拜堂!”

 唐无影暴怒道:“你…你疯了么?”

 火凤凰道:“我不和他拜堂!”双目直视,神情似已呆木,但満厅中人,上上下下,谁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

 唐无影你掌道:“为什么…为什么…”

 只听人丛中轻轻笑道:“这个,只有在下才能解释了!”

 方辛拉着方逸的手腕,含笑走了出来。

 南燕、萧飞雨失声惊呼道:“呀,你两人在这里!”

 方辛向她两人躬⾝笑道:“夫人安好,姑娘安好。”拉着方辛,走到唐无影面前,道:“逸儿,还不叩见老祖宗。”

 唐无影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谁是你的老祖宗?”

 方辛笑道:“⽝子方逸才是前辈的孙女婿,他两人也已订了终生,凤姑娘自然不肯和别人拜堂了,凤姑娘,你说是么?”

 唐无影道:“放庇…放庇…凤丫头,你…”只见唐凤竟已垂首流泪,他心头一震,知道此事又非无中生有的了,又惊又气,又急又怒,手掌生在空中,呆住了,‘搜魂手’面⾊如土,群豪目定口呆,大厅寂无人声,只听唐无影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道:“好吧,好吧,点鸳鸯,点鸳鸯!”

 唐迪变⾊道:“爹爹,这才…”

 唐无影微一拂手,冷冷道:“你当我不认得他⽗子两人么?”

 唐迪不敢作声,但面上阵青阵自,显然怒极。

 唐无影道:“凤丫头,你过来。”

 火凤凰唐凤木然走了过去。

 唐无影道:“你也过来。”

 方辛伸手一推方逸,道:“老祖宗唤你,你还不过去!”他面上早已喜动颜⾊,心想此番当真是攀上枝头作凤凰了。

 唐无影缓缓道:“凤丫头,你自愿嫁给他么?”

 唐凤満面泪痕,却终于点了点头唐无影道:“好,方逸,过来…过来…”突然伸手一抄,想他出手之迅快,连萧飞雨都闪避不开,方逸怎能躲过,心头方一惊,双手已俱在这老人掌中,‘金臂佛’伸手一抖,方逸凌空飞起,但⾝子还未飞出,双⾜又被唐无影捏在掌中,只听‘喀喇’一声!

 方逸一声惨呼,‮腿双‬已被老人生生折断!

 方辛惊呼道:“你…你…”

 唐凤娇呼一声,斜斜晕倒地上!

 老人面容木然,冷冷道:“你儿子満面凶狡,将来必遭横死,我此番折断他‮腿双‬,正是要他只得安守本份,休再为非作歹,我孙女儿虽然嫁个残废,也比将来作寡妇好的多。

 ”词⾊虽然冰冰冷冷,但语声已微微颤抖,群豪那里知道这老人一番苦心,都被他冷酷的手段吓呆了。

 只有展梦⽩、杜云天等人,心里暗暗赞佩,他两人虽对这⽗子深恶痛绝,但此刻暗叹忖道:“只要他⽇后改过,也就罢了。”忽然想起这老人此番动作,正也是要方逸昔⽇的仇人饶恕于他,心里不噤更是感佩,知道这老人爱护孙女的一番苦心,当真不是常人梦想得到。

 要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势必不能要唐凤再嫁别人,那么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方辛木然呆在地上,流泪道:“老祖宗要他改过便是,何必…”抱起方逸,老泪纵横而落。

 唐无影道:“我此番不但救了他,也救了你,否则迟早总有一⽇,你命也要断送在你这儿子手上。”

 方辛望着晕的儿子,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唐无影道:“豹儿,过来,扶起你姝子。”

 唐豹依言扶起,唐无影道:“将她⾝上暗器搜出来。”

 唐豹呆了一呆,解下唐凤畔⾰囊,手掌已颤抖起来,唐迪抢上两步,娈⾊道:“爹爹?”

 唐无影望也不望他两人一眼,大声道:“天下朋友听着,唐凤从此已是方家的人,与我‘唐门’再无关连,此后他夫两人,若有为非作歹之事,朋友们只管下手将他除去,我唐无影绝无话说!”

 方辛容颜惨变,道:“你…你将她逐出…”

 唐无影冷笑道:“你儿子要的只是她的人,老夫已将她的人给你,你还要怎样,带着他们,快快去吧!”

 方辛有如一桶冷⽔,当头淋下,他几番安排,苦苦筹划,只望能教自己儿子攀上⾼门,出人头地。

 那知他这番心意,竟已被这睿智的老人窥破,竟令他弄巧成拙,非但计划成空,儿子还落得残废。

 一时之间,方辛只觉自头到脚,俱已冰冰冷冷,转目望向唐迪,还望他能为他女儿求情。

 但‘搜魂手’面⾊铁青,不发一言,唐豹更不敢说话。

 只见唐无影缓缓闭起眼睛,缓缓道:“等老夫张开眼时,还看见有你三人在此,你三人便休想走了!”

 语声虽然缓慢平静,但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寒意。

 方辛呆了半晌,咬了咬牙,怀抱着方逸,眼望着唐凤,唐凤也已醒来,突然拜倒在地,向唐无影、唐迪各各叩了个头,痛哭着飞奔而出,方辛跟在她⾝后,満面俱是怨毒之⾊,群豪纷纷让开道路,一刹那三人都奔出了厅,只听唐凤的哭声,终于渐渐远去。

 这时,老人的双目中,已有泪光晶莹,‘搜魂手’蓦然转过⾝子,望着堂前的一对花烛,久久不曾回过头来。

 大厅中静寂知死,什么声音都没有,唐豹手捧着他你子的镖囊,目光凝望厅外,不噤泣下数行。

 突听老人竟又哈哈大笑道:“一对新人走了,还有对新人在这里,呔,开上酒菜,待我与朋友们痛饮喜酒。”

 群豪纷纷⼊座,纵然強打精神,放怀饮酒,但经过方才一番娈故,还有谁真正⾼兴得起来。

 萧飞雨大步走到老人⾝前,道:“好教你老人家得知,今⽇实是我自己来的,家⽗绝不知道。”

 唐无影目光灼灼,瞧了她半晌,又转目瞧了瞧展梦⽩,苦笑抬头道:“无论什么好东西,我总是抢不过萧王孙的。”

 杜云天走过来向萧飞雨抱拳道:“小女多蒙姑娘相助寻回…”

 金非冷笑截口道:“岂只寻回而已,若非老夫出手相救,你那女儿,此刻早已被人抛⼊河里你‮八王‬了。”

 杜云天变⾊道:“阁下说话怎地如此无礼?”

 金非大笑道:“杜云天,你不认得老夫了么?”

 杜云天呆了一呆,凝目望去,只觉此人神情有如野兽一般,自己生平实未见过这样的人物。

 要知‘无肠君’金非这数十年来,容貌早已大变,连他儿都不认得,何况杜云天?

 金非笑声倒更凄厉,道:“连女儿都看不住的老杀才,老不死,老混帐,老‮八王‬,老怪物…”

 他二十年积怨在心,第一句话骂出来后,怨恨便如长堤决口,汤而出,索破口大骂起来。

 杜云天竟被他骂得呆了,虽然満心大怒,但却被气得张口给⾆,要知他为人一生名満天下,几曾被人骂过,也从未骂过别人。

 唐无影忍不住怒道:“喂,老猴儿,你可知骂的是谁么?”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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