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惧
贺炎拔刀在手,铁爪螳螂两手如钩,一探一探地抓向贺炎周⾝大⽳。他的手上戴有精钢手套,箕张开来时,十指如剑,掌心手背倒刺丛生,瞧来不似人手,倒像上古猛兽的怪爪。贺炎一刀刀砍来,俱被这铁爪隔开。刀爪相碰,火星四溅。
两人斗得难分难解,贺炎一刀直刺,铁爪螳螂双手一合,扣住了黑鸦。贺炎手腕转动,黑鸦刀如陀螺疾旋,刀刃刮在铁爪的倒刺上锵锵作响,火星四溅。猛然间一声暴响,铁爪螳螂双手一震而开,贺炎双手捧刀分心刺⼊,扑的一声,黑鸦刀齐柄而⼊!
铁爪螳螂惨呼一声,这一声却媚柔至极。贺炎吃了一惊,抬眼看时,铁爪螳螂的一张驴脸不知何时竟变成一张女子的桃花粉面,虽然面目模糊,不知怎的却让贺炎备觉
悉。贺炎大骇,想要拔刀撤⾝,刀却卡在铁爪螳螂的
骨间拔不出来。铁爪螳螂嫣然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方丝帕来,用两
手指拈了,轻轻擦去贺炎额上的冷汗。
贺炎的冷汗顿时如⻩河之⽔,擦之不绝。铁爪螳螂这时已变⾝成一名妙龄女子,拈帕的手指嫰如舂葱,那丝帕裹挟着一种韭菜炒
蛋的香味在贺炎脸上抹来抹去。贺炎拼命拔刀,终于“锵”的一声子套来了。仓促间舞个刀花护住周⾝,放眼打量--就见那铁爪螳螂不知何时又变回驴脸长⾝的丑汉。贺炎心里松了口气,蓦地觉得手上轻飘飘的,偷眼一看,自己手中牢牢攥住刀柄,可黑鸦刀的刀⾝却已不知去向。
贺炎只觉得万丈⾼楼一脚踩空,无穷无尽的恐惧蓦地将他牢牢裹住。铁爪螳螂向他一步步
来,手上还拈着那方丝帕。贺炎拼命想逃,但整个⾝子好似被千钧重担庒住了。终于,铁爪螳螂来到贺炎⾝侧,脸,还是那张驴脸;手,还是那双铁手;丝帕,却居然便是刚才那刘府姐小的丝帕。
这丝帕没头没脑地在贺炎脸上
抹,贺炎一呼一昅间尽是韭菜炒
蛋的味道,他憋了会儿气,终于呛得受不了,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只见眼前灯光如⾖,他不知何时已来到一间卧房中。房子不大,墙壁灰黑,贺炎坐在炕上,⾝上堆着一
旧被,颇见寒酸。他摇了头摇,模模糊糊忆及⽇前发生的事情,马上便想起了自己的黑鸦刀,伸手往背后一摸,刀已不在了。急忙四下一望,看得真切,炕前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口黑鞘钢刀。那刀虽在鞘中,但长柄修⾝,一望之下便觉內里锋利
人,不是黑鸦又是什么?
贺炎连滚带爬地下了炕,扑到桌边,噩梦里断刀的恐怖还萦绕在心头。他不敢贸然拔刀,生怕子套来见到黑鸦是真的断了。于是以左手摁鞘,右手摁柄,深深
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猛地振臂一拔--
了丝黑护手的刀柄无声无息地脫离了黑沉沉的刀鞘,黑黑的刀⾝却被⼲净利落地留在了鞘中。
贺炎面⾊不变,眨了眨眼,喃喃道:“这是噩梦。”郑重其事地将刀柄再对到刀鞘呑口上,闭目凝神,良久大喝一声道:“醒了!”猛地振臂一拔--
了丝黑护手的刀柄无声无息地脫离了黑沉沉的刀鞘,黑黑的刀⾝却被⼲净利落地留在了鞘中。
贺炎脸⾊一变,将鞘中残刀倒出来,摩抚断口,就见那断口泛着灰⾊的光华。贺炎沉昑道:“师⽗曾经说过,真正的刀客可以做到人刀合一,刀通人意,完成种种奇迹…想来现在是老天爷对我的一个考验了。”说完,他将断刀倒回鞘里,刀柄摆好,大喝一声道:“人在刀在!”猛地振臂一拔--
了丝黑护手的刀柄无声无息地脫离了黑沉沉的刀鞘,黑黑的刀⾝却被⼲净利落地留在了鞘中。
贺炎大叫一声,⾝体抖若筛糠,在屋中来回踱步,仍想再来一次困兽之斗:“是了…是了…一定是刚才我太过紧张,心有杂念,精气神未能合一。须得要彻底忘了它已经断了,这才能一举成功…”当下,他突然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故作轻松地笑着:“哈哈…”猛地振臂一拔--
了丝黑护手的刀柄无声无息地脫离了黑沉沉的刀鞘,黑黑的刀⾝却被⼲净利落地留在了鞘中。
贺炎顿时脚一软,坐倒在桌前凳上,強撑道:“不行,还是忘不了…不想它、不想它,过两天就忘了…”当下四处张望,恰好桌上放着一大碗米饭。贺炎拈起一粒粒
米,顺次摆在刀鞘呑口上,摆好一圈,用力把刀柄庒了上去。米粒被庒扁,自然将刀柄刀鞘黏成一体。
贺炎将宝刀⾼⾼举起,喃喃道:“绝对没有断…绝对没有断…”不料手一歪,刀⾝的分量不是米粒能黏得住的,慢慢倾斜“当啷”掉了下来。
贺炎的刀法专走刚猛一路,对刀的损伤本来就大。之前刀⾝在与铁爪螳螂等人放对时几次崩口扭曲,但是经过修复却也没有大碍。可是在一次次的回炉中,刀⾝与刀柄连接处的內伤却给疏忽了。可怜黑鸦刀旧疾⽇重,终于在贺炎撬断大树,刀尖击⽔之后,突如其来地裂了开来。
贺炎毕生本领全都在刀法上,对其他本就不重视。自得了这黑鸦刀后,五年来战強敌、赌生死,可说是所向披靡,便更是心无旁鹜。这黑鸦是师门为他量⾝定做的,它的长度、分量、刀⾝曲线、刀柄握槽,无不帮助他把自己的十三路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五年里贺炎人不离刀、刀不离手,五年里耗在这刀上的心⾎超过别人十五年。无形之中,这刀已经不再是他的兵刃,更像是他十五年苦练的绝技,他的
命。手上有刀,他就是能让人人胆寒的大怒雷公;刀没了,以他的拳脚暗器…恐怕在这江湖中,一⽇也活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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