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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的历史
  宋缺迈开步伐,在无边无际的雪夜不断深进,仿似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更若如他全忘掉与宁道奇的生死决战。以闲聊的口气道:"若你事事不肯放过,生命将变成至死方休的苦差,因为那是任何人均力有不逮的事。

 告诉我,若你不肯放过尚秀芳,会有什么后果?"

 追在他旁的宏仲一呆道:"当然会失去致致,可是阀主当年处境不同,不用作出选择。"

 宋缺苦笑道:"有何分别?我只能在刀道和梵清惠间作出选择,假设她叛出慈航静斋来从我,我敢肯定宋。某今天没有这种成就。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境界是要付出代价的,且是非常残忍的代价。她和我在政治上的见解也是背道而驰,若果走在一起,其中一方必须改变,但我是永远不肯改变自己信念的。所以打开始,我们便晓得不会有结果。"

 寇仲说不出话来。

 宋缺朝他瞧一眼,沉声道:"这数十年来,我一直宋缺朝他瞧一眼,沉声道:"这数十年来,我一直不敢想起她。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思念实在是太痛苦啦!

 且我必须心无旁骛,专志刀道,以应付像眼前般的形势,我不是单指宁道奇,但那也包含他在内,指的是天下的整个形势。练刀即是炼心,你明白吗?没有动人的过去,怎使得出动人的刀法?"

 寇仲一震道:"闻立现在是否很痛苦呢?"

 宋缺探手搭上寇仲肩头,叹道:"你这小子的悟性令我宋缺也为之叫绝,今天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想她,所以你感到我独坐帅府内堂时的异乎平常。"

 不待寇仲答话,挪手负后,继续漫步,仰脸往风雪降落找寻归宿处,微笑道:"年青时的梵清惠美至令人难以相信,即使眼睁降瞧着,仍不信凡间有此人物,师妃暄这方面颇得她的真传。那是修习(慈航剑典》仙化的现像。若我没有看错,师妃暄已攀登上剑心通明的境界,比清惠的心有灵犀,尚胜一筹。"

 寇仲拍手叫绝道:"阀主的形容真贴切,没有比‘仙化‘两宇能更贴切地形容师妃暄的独特气质。"

 宋缺上他的目光,淡然自若道:"勿以评头品足的角度看他化两字,这内中大有玄之又玄的深意。道家佛门,不论成仙或成佛,其目的并无二致,就是认为生命不止于此。《慈航剑典》是佛门首创以剑道修天道的奇书,予我很大的启示,当刀道臻达极致,也该是超越奇书,予我很大的启示,当刀道臻达极致,也该是超越生死臻至成仙成佛的境界。"

 寇仲猛颤道:"我明白哩!事实上门主所追求的,与清惠斋主修行的目标没有分别,间主放弃与她成为神仙眷属的机缘,与她坚持修行的情况同出一辙。"

 宋缺摇头道:"我和她有着根本的不同,是我并不着意于生死的超越,只是全力在刀道上摸索和迈进。我特别提醒你师妃暄已臻剑心通明的境界,是要你生出警惕之心,因为她是有资格击败你的人之一。"

 寇仲想起在成都师妃暄向他的邀战,苦笑无语。

 宋缺目注前方,脚步不停,显然正陷进对往事毫无保留的缅思深处。

 一团团洁白无暇的雪花,缓缓降下,四周林原白茫茫一片,令人疑幻似真。

 寇仲仍不晓得此行的目的地,一切似乎是漫无目的,而他颇享受这种奇异的气氛和感觉。

 忽然问道;"阀主从未与宁道奇过手,为何却有十足必胜的把握?"

 宋缺哑然失笑道:"当每位与你齐名的人,一个接一个饮恨于你刀下,数十年来均是如此,你也会像宋某人般信心十足。宁道奇岂会是另一个例外?这非是轻敌,而是千锤百炼下培养出来的信念。"

 寇仲叹道:"但我仍有点担心,至少阀主因梵清惠寇仲叹道:"但我仍有点担心,至少阀主因梵清惠心情生出变化,恐难以最佳状态战宁道奇。"

 宋缺点头同意道:"你有此想法大不简单,已臻达人微的境界。清惠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惜用出宁道奇来对付宋某人,实在伤透我的心,可是我却没有丝毫怪责她的意思,反更增对她的敬重,因为她下此决定时,会比我更难受。"

 寇仲道:"或者这只是师妃暄的主意。"

 宋缺摇头道:"师妃暄当清楚清惠与我的关系,若没有清惠的同意,绝不敢使出宁道奇这最后一着。"

 顿了顿续道:"我和清惠不能结合的障碍,除去各有不同的信念和理想外,还因我有婚约在身,此婚约对我宋家在岭南的发展至关重要,有点像你和玉致的情况。这么说你该明白我把家族放在最高的位置,等待的就是眼前的一统天下、扬我汉统的机会,那比任何男女爱恋更重要。不论此战谁胜谁负.你必须坚持下去。"

 寇仲道:‘阀主以坚持汉统为已任,为何清惠斋主不支持你?"

 宋缺谈谈道:"这方面真是一言难尽,你有兴趣知道吗产寇仲颔首道;‘‘我好奇得要命!"

 酒馆的伙计为他们借着店内左右壁上的灯烛,在火光掩映的暖意下,满脸胡髯、相貌雄奇的伏骞浅呷一口光掩映的暖意下,满脸胡髯、相貌雄奇的伏骞浅呷一口洒,目光投往杯内的酒徐徐道:"此事须由四十年前杨勇迫周朝静帝禅让说起,北周一向与突厥关系密切,北周的千金公主为突厥可汗沙钵略之,对本朝被杨坚篡权憎恨极深,故不住煽动沙钵略为她北周复仇。而杨坚则一改前朝安抚的政策,不把突厥人放在眼内,故在这内外因素的推动下,突厥不时寇边,令杨坚不得不沿边加强防御,修长城筑城堡,驻重兵大将于幽、并两州。

 在些紧张时期,出现了一个关化的人物长孙晟。"

 徐子陵皱眉道:"长孙晟?"

 ?伏骞点头过:"正是长孙晟,据我所知,此人大有可能是赵德言的师傅,奉北周皇帝之命进千金公主嫁往突厥,一方面在突厥煽风点火,勾结沙钵略之弟处罗;另一方面则回中土取得杨坚信任,献上挑拨离间分化突厥之策。由于他长期在外,故深悉突厥诸酋间的情况,更绘成外山川形势图,杨坚大喜下接纳他全盘策略,分别联结突厥最有势力的两个小可汗达头和处罗,最后导致突厥分裂为东西两汗国,而实厥人亦不住入侵贵国,抢掠屠杀,防军则不住反击,仇恨就是这样种下来,现在谁都改变不了,只有一方被灭,战火始会熄灭。"

 徐子陵道:"多讲伏兄指点,我和寇仲对杨坚时期的事并不清楚,从没想过其中有此转折。魔门的人真厉的事并不清楚,从没想过其中有此转折。魔门的人真厉害,先有长孙晟,后有石之轩和赵德言使出阴谋诡计,操纵局势的发展。敢问伏兄,贵国吐谷挥现在处于怎样的境况下?"

 伏骞双目杀意大起,沉声道:"最直接威胁到我们的敌人是西突厥,自统叶护继位,酉突厥国力大盛。统叶护用云帅之助,本身又文武兼备,有勇有谋,每战必克,兼巨野心极大,虽暂时与我们保持友好关系,只是因有利于他并铁勒的行动,至乎他肯与李建成暗缔盟约,为的是要联唐以夹击颉利。如大唐能一统天下.颉利当然无隙可乘,但寇仲的崛起,却令颉利有可乘之机,一若我没有猜错,颉利在短期内将会联同突利大举南侵,被狼军践踏过的乡县镇城,休想有片瓦完整。"

 徐子陵想起突厥狼军的消耗战术,一颗心直沉下去,忍不住问道:"统叶护勾结的是李建成为何伏兄却散播西突厥勾结李世民的谣言。"

 伏骞凝望他半晌.讶道:"李世民现在不是子陵的敌人吗?因何语气竟隐含怪责之意?"

 徐子陵道:"或者因为我从没想过伏骞兄会使这种手段。"

 伏骞苦笑道:"当强敌环伺,国家存亡受到威胁,为挣扎求存,任何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对付敌人。

 假设勾结西突厥一事是无中生有,绝起不到什么作用。

 假设勾结西突厥一事是无中生有,绝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是谣言假里有真,会生出微妙的影响,既能令李建成疑神疑鬼,又使颉利生出警惕,更可进一步分化李阀内部的团结,对少帅一方该是有利而无害。"

 邢漠飞补充道:"徐爷可有想过颉利的草原联军入犯中土,会形成怎样的局面?"

 徐子陵道:"请指点。"

 邢漠飞肃容道:"只要颉利能在中原取得据点,统叶护将在无可选择下到中原来分一杯羹,以免颉利攻陷长安。势力坐大,然后分从外和关西向他发动攻击,那时他将陷于两面受敌的捱揍劣局,此正是李建成和统叶护一拍即合的原因。李建成虽一向与颉利秘密勾结,一方面是惧怕颉利的威势,另一方面是想借其力对付李世民,却非不知颉利的狼子野心,故希望能以统叶护制颉利,但此乃引狼入室,若统叶护因李建成给予的方便成功在中原生立足,我们的形势将更为危殆。"

 伏骞接口道:"退一步来说,若颉利只是抢掠一番,回返北,而李建成却登上皇座,他与统叶护的关系将更为密切.统叶护没有东疆之忧下,于灭铁勒后会全力对我们用兵,这将是我们最不愿见到的情况。"

 显鹤默然不语,似是对三人讨论的天下大势没有丝毫兴趣。

 丝毫兴趣。

 徐子陵却听得头大如斗,进一步明白师妃暄阻止寇仲进犯巴蜀的决心,伏骞比他徐子陵甚或中土任何人更了解外的形势,他预料颉利会短期内南侵之语定非虚言。且目下确是北联军南侵的最佳时机,李唐内部分裂,李世民虽得洛,却陷于应付两线苦战之局,李渊根本无力抵挡以狼军为首的外联军。想起突厥人消耗战的可怕,加上在旁觊觎的统叶护.未来的发展确是教人心寒。

 伏骞沉声道:"我把这个消息出去,说不定可令颉利暂缓入侵中原,改而对付统叶护。若颉利相信勾结统叶护的是李世民,必通过赵德言令在背后操纵李渊和建成、元吉的魔门同伙加速对付李世民,所以此为一石二鸟之计。我深切希望统一中原的是少帅而非李家,那凭着我们的情,将轮到统叶护忧心他的存亡。"

 徐子陵心中一震,表面则不丝毫内心的情绪,说到底,伏骞的最终的目的是要振兴吐谷浑,至乎取突厥人而代之,成为外的新霸主。他到中原来,正是为本国找寻机会。他的一番话虽说得漂亮好听,但他却感到伏骞是言不由衷。在伏骞的立场,中原是愈愈好,最好是东西突厥同时陷足中原,与李唐和寇仲血战不休,无法身,那吐谷浑将有机可乘。在伏骞来说,为本国无法身,那吐谷浑将有机可乘。在伏骞来说,为本国的利益,是无可厚非。但他徐子陵怎可生看这样一个局面。令徐子陵对伏骞的诚意首次生出怀疑,是伏骞把消息扭曲后散播.那只会是火上添油.徒增变数。

 伏骞笑道。"顾着说这些令人烦扰的事,尚未有机问子陵为何到汉中来,是否要往长安去呢?"

 徐子陵心想的却是若伏骞如实把李建成勾结西突厥及统叶护的消息,收效可能更大,因为颉利对此岂敢疏忽.说不定他这边进侵中原,那边厢统叶护已攻打其班都斤山的牙帐,那李建成之危自解。李建成虽没法派兵助统叶护,却可在兵器、粮食方面向统叶护作出有力的支持。"

 心中暗叹,坦然道:"我到长安打个转办些事后立即离开。"

 伏骞的一对铜铃般炯炯有神的巨目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旋即出喜,欣然道:

 "我们正要入长安拜会李渊,有我的使节团掩护,子陵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徐子陵心中思索伏骞眼神内的含意,表面则不动声,微笑拒绝道:"入长安前我们尚有其他事情待办,还是分头入城彼此方便。"

 伏骞笑道:"如此子陵到长安后务要来见伏某一面,长安事了后,我希望能和少帅碰头,看看大家有什么可合作的地方。来!我们喝一杯,愿我们两国能永远和平合作的地方。来!我们喝一杯,愿我们两国能永远和平共存.长为友好之邦。"

 宋缺领寇仲来到一座小山之上,环视远近,雪愈下愈密,他们就像被密封在一个冰雪的世界里,再不存在其他任何事物。

 宋缺双目出沉醉在往昔情怀的神色,轻柔的道:"我和清惠均瞧出由魏晋南北朝的长期分裂走向隋朝杨坚的统一,实是继战国走向秦统一的另一历史盛事,没有任何历史事件能与之相比。可是对天下如何能达致长治久安,我和清惠却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在说出我们的分歧前,我必须先说明我们对杨坚能一统天下的原因在看法上的分界。"

 寇仲感到襟扩阔,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宋缺和梵清惠均是伟大超卓的人,他们视野辽阔,为通古今治兴衰,他们的看法当然是份量十足。

 饶有兴趣的道:"统一天下还须其他原因支持吗?

 谁的拳头够硬,自能平收拾其他反对者。"

 宋缺哑然失笑道:"这只是霸主必须具备的条件,还要其他条件配合,始能水到渠成。试想若天下万民全体反对给你管治,你凭什么去统一天下。若纯论兵强马壮,天下没有一支军队能过突厥狼军之右,又不见他们能征服中原?顶多是杀人放火,蹂躏抢掠一番。而这正是清惠的观点,统一是出于人民的渴求,只要有人在各是清惠的观点,统一是出于人民的渴求,只要有人在各

 方面符合民众的愿望.他将得到支持;水到渠成的一统天下。"

 寇仲点头道:"清惠斋主这看法不无道理。"

 宋缺谈谈道:"那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在西汉末年,又或魏晋时期,难道那时的人不渴求统一和平吗?为何两汉演变成三国鼎立?魏晋分裂为长时期的南北对峙寇仲哑口无言.抓头道:"阀主说的是铁铮铮的事实。何解仍不能改变清惠斋主的想法。"

 宋缺叹道:"清惠有此见地,背后另含深意,我且不说破,先向你说出一些我本人的看法。"

 寇仲心悦诚服的道:"愿闻其详!"

 宋缺出深思的神色,缓缓道:"南北朝之所以长期分裂,问题出于"永嘉之",从此历史进入北方民族大混战的阶段,匈奴、鲜卑、用、氏、羌各部如蚁附的渗透中原,各自建立自己的地盘和政权,而民族间的仇恨是没有任何力量能化解的,只有其中一族的振兴.才可解决所有问题。"

 寇仲一震道:"难怪阀主坚持汉统,又说杨坚之所以能得天下,乃汉统振兴的成果,现在我终明白阀主当年向我说过的话。"

 旋又不解道:"那阀主和清惠斋主的分歧在何处?"

 的渗透中原,各自建立自己的地盘和政权,而民族间宋缺双目出伤感的神色,苦笑道:"在于我们对汉统振兴的不同看法,我是站在一个汉人的立场去看整个局势,她却是从各族大融和的角度去看形势。她追求的是一个梦想,我却只看实际的情况,这就是我和她根本上的差异。"

 寇仲虽仍未能十足把握宋缺和梵清惠的分歧,却被宋缺苍凉的语调勾起他对宋玉致的思念,由此想到宋玉致反对岭南宋家军投进争天下的大漩涡里,背后当有更深一层的理念,而自己从没有去设法了解,而正是这种思想上的分歧,令他永远无法得到她的芳心,一时心如麻,情难自已。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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