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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雨欲来
  清晨。

 大雨。

 雨声淅沥里,⽔珠由寺庙的斜檐串泻下来,在风行烈面前织出一面活动的⽔,雨⽔带来的清寒,使他灵台一片清慡,就像这所山中寺庙的超然于尘俗之上。

 雨点打在泥上、植物上、⽔珠溅飞,每一个景象,都似包含着某一种不能形容的真理。

 平静的女音在他⾝后严肃地道:“风施主小心晨雨秋寒,稍一不慎着了凉,于你虚弱的⾝体,并无好处。”

 风行烈眼光由下往上移,跨过了庙墙顶的绿瓦,送往山雨蒙蒙的深远里,淡淡道:“玄静师傅有心了,一叹一啄,均有前定,若上天确要亡我风行列,谁也没法挽回。”

 玄静尼淡淡道:“天下还有很多事等待风施主去做,若施主如此意气消沉,怎对得起送你来的广渡大师,若非有他出面,我们空山隐庵又岂会破去二百年来不招待男宾的惯例,将你收容。”

 风行列虽没有回头,却可以想象到玄静尼清丽的俏脸。

 她这么年轻美丽,为何却要出家为尼?还是这所名刹的女主持。

 其中一定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风施主!”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道:“大恩不言谢,这些⽇夹我闲着无聊,从佛堂借了很多经典来看,颇有所悟,有缘无缘,确是丝毫不可勉強。”他心中想着的却是靳冰云,她究竟在那里?是否也如他般如此地挂念着他?玄静尼柔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怎会是舒舒服服的一回事,施主若不振起雄心,武功怎能回复往昔?”

 风行烈蓦地转⾝,握拳咬牙道:“就算我武功回复旧观,甚至更胜从前,但又怎能胜过庞斑!天下本便没有人能胜得过他!”

 玄静尼从他眼中看到对庞斑深刻的仇恨,暗叹人世间的恩怨,若蚕之吐丝,至死方休!心中也无由地升起对这落难的浚秀年轻武林⾼手的怜惜和慈悲心。

 夙行烈倏地省觉到自己的失态,退后垂手道:“师傅请谅风某失敬之处。”

 玄静尼若无其事地道:“风施主回房休息吧!”

 风行烈环目四顾这处于空山隐庵南区的‮立独‬院落,清清寂寂,住在这里的尼姑,都因他的到来而迁往其它院落,除了侍候他一⽇数餐的两名老尼外,便只有玄静不时来查看他伤势痊愈的进展。

 玄静尼微嗔道:“风施主!”

 风行烈讶然望向她。

 她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清丽拔的秀眉、明亮的眼神,和似乎从未经过情绪波动的容颜,这令人联想起一张没有人曾书写染污过的美丽雪⽩的纸张,她那⾝素⾊的袈裟,更突出了她不染俗尘的超然⾝分。

 像现在这种微嗔的神态,风行烈还是这些⽇来首次看到。

 玄静尼双手合什,挂在指隙闲的佛珠串一阵轻响,低头道:“贫尼动了嗔念,罪过罪过!”

 风行烈心中掠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暗忖即使⾝⼊空门,是否就须如此庒制自己的真情,她若能嫣然一笑,必是非常好看。他当然不能将这冒犯不敬的想法说出来,充満歉意道:“都是在下不好,触怒了师傅,风某来此已久,也应该走了!”

 玄静尼淡然道:“风施主现在毫无保护自己的能力,若在途中出了任何事,我们很难向净念禅宗代,而据我们最新的消息,庞斑的黑⽩二仆正竭力找寻你的行踪,所以广渡才连探望你的念头也要打消,更不要说将你带回净念禅宗了。”

 风行烈恭敬地向她一躬⾝,道:“在下心意已决,并写下书信,若将来广渡问起,你将信予他一看,事情便可清楚明⽩。”

 玄静尼平静地道:“施主去意,贫尼怎会不知,刚才我曾到施主静室看过,早发现了写给广渡大师的信和执拾好的⾐物包里,不过据广渡大师所言,施主的安危牵涉到天下苍坐的祸福,施主真要走,还请三思。”

 风行烈苦笑道:“我能避到那里去,庞斑的势力正不断膨,终有一天会找到这里来,那时牵累了师傅等与世无争的人,我怎过意得去?师博请了。”

 玄静尼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借低头的动作不让风行列看到,轻轻道:“施主去意已决,我自然不会拦阻,正如施主所说,天下事无一件能走出机缘之外,夹也是缘,去也是缘,施主珍重了。”

 夙行列哈哈一笑道:“来也是缘,去也是缘!”声音里却毫无音或动的情绪。

 玄静尼看着他从房中取出随⾝小包袱,撑起雨伞,消失在烟雨蒙蒙的门外。

 “啪!”

 捏着佛珠串的纤手硬生生的捏断了佛珠串和一颗佛珠子。

 数十伙佛珠泻落地上。

 像廊外面的⽔珠般弹起。

 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可是她犹似不知。

 只定眼望着风行烈消失在那里的蒙蒙山雨。

 韩柏和靳冰云分手后,赶了‮夜一‬路,黎明时来到官道上。

 道上静悄无人。

 韩柏心想难道真是天要助我,一个庞斑的人也撞不到,自己和靳冰云一起时,庞斑或许会不动他,但离开了靳冰云后,庞斑便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走了一会,仍是不见一个人。

 不噤大感可疑。

 为何一个赶市集的人也不见。

 韩柏冷哼一声,站定下来。

 一个文士装束,英秀俊美但却体格轩昂魁捂的年轻人缓缓从林闲步出,来到官道的正中心,彬彬有礼地道:“兄台相格雄奇,又能在我们手中,劫走冰云‮姐小‬,公然向魔师挑战,显非平凡之土,敢问⾼姓大名?”

 韩柏道:“在下韩柏,公于是庞斑的什么人?”

 文士温和一笑道:“本人方夜羽,乃魔师次徒,失敬了。”

 韩柏想不到他如此温和有礼,虽是敌对,仍大生好感,道:“请问魔师何在?”

 方夜羽哈哈笑道:“韩兄确是志气可嘉,可惜家师事忙,未能来会韩兄,只好由徒弟代师之劳了。”若换了别人,早然大怒,但方夜羽却偏仍是那副谦谦佳公子的风度。

 韩柏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你果然不是庞斑,魔师怎会若你那么年轻。”

 方夜羽心中大奇,这人应是智勇双全之士,为何竟如此不掩饰对庞斑的畏惧,而且神态有若未成的人,讶道:“韩兄既如此惧怕家师,为何又公然和他作对?”

 韩柏理所当然地道:“怕还怕,作对还作对,又怎可因怕而什么也不敢去做。”

 方夜羽暗忖此子若非傻子,便是个真英雄,韩柏年纪看来像二十三、四,又像三十一、二,在江湖上理当有段经验,为何却从不听人提起?因道:“韩兄究竟是那个门派的大家?”韩柏一呆道:“我也弄不清楚。”

 方夜羽从从容容,一拍挂在背后的两支短戟,微笑道:“韩兄既不愿说,在下唯有出手请教⾼明,从韩兄的手底下摸出韩兄师门来历,韩兄请!”

 韩柏想不到大家说得好好的,竟然说打就打!骇然退后一步,揷手道:“不公平不公平!”

 方夜羽一愕道:“韩兄若认为不公平,在下可只以空手领教。”

 韩柏皱眉道:“这依然不公平。”

 方夜羽大讶道:“这又有何不公平之处,请韩兄指教。”

 韩柏坦然地道:“方公子双戟乃随⾝兵器,若弃而不用,武功自不能尽情发挥,反之我却惯了两手空空,尔消我长,对公子当然不公平之极。”

 方夜羽像看怪物般瞪了他好一会,叹道:“韩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而我偏不能让你就此离去,真教在下非常为难。”

 韩柏见他对着自己这可恶的敌人,依然潇自若,有风度之致,不噤暗暗心折,由此推其徒及其师,可见庞斑亦当是气概万千的不世人杰,当下嘻嘻一笑,不好意思地道:“横竖你背揷双戟,不如借一把给我,公平决战。”

 这种提议,也亏他韩柏说得出口。

 方夜羽丝毫不以为忖,愕然道:“韩兄实战经验显然非常缺乏,骤然用上别人兵器,不是更吃亏吗?”

 这回轮到韩柏大奇道:“你怎知小弟缺乏实战经验?”

 方夜羽哂道:“这有何稀奇,假设韩兄转战天下,早震惊江湖,在下又何须请教韩兄⾼姓大名?”

 韩柏恍然,一面暗惊这方夜羽心思细密,另一面却暗笑无论对方有何神通,也不会猜到⾚尊信将自己造就成⾼手的离奇手段。

 方夜羽忽地长啸一声。

 手动。

 ⽩芒闪。

 长三尺八寸的精钢短戟,揷在韩柏脚前三寸,戟尖没⼊泥土的深度,不多不少,恰好支持起揷的戟⾝。

 韩柏心中大懔。

 只是这一手,已使他知敌手难惹。

 他伸出手,握在短戟的把手上,却拔不出来。

 一股奇异至难以形容的感觉,由戟⾝传⼊他的手里。

 韩柏虽然事实上看不见,也听不到,却感觉到短戟的杀气,感觉到短戟曾经历过的每一次拚杀,心中泛起一种惨烈的情绪。

 短戟离土而出,顿时在空中幻出万道青芒,蓦然往韩柏⾝前回收,变回从容握在右手烁光流闪的三尺八寸短戟。

 方夜羽心內的震骇确是难以形容。

 要知他这仗以成名的‘三八戟’是用北海海底据说来自天上的神秘‘玄铁’所制,不但炼制时的火温要比一般精铁⾼上数倍,熔铸出来后的玄铁,也比一般精铁重上数倍,所以别小看这支短戟,竟有一百五十七斤之重。

 一般人双手也未必能将它起。

 但韩柏舞动短戟时,那种潇酒和从容,便若拿起一枚绣花针在虚空中出最细致精巧的图案,又像曾看着那短戟出世那样,对‘戟悉无比。

 韩柏叹道:“好家伙!把手处这些螺旋耝条纹使握着它也变成享受。”他自幼便负责韩府武库的打理工作,对兵器的感情之深,真没有多少人能及得上。

 方夜羽兴致地道:“难道韩兄原也是用戟的⾼手吗?”

 韩柏‮头摇‬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应用那种兵器,只觉每一种都很好很好。”

 方安羽像完全忘记了韩柏是他的大敌般,微微一笑道:“韩兄知道吗?在下今年虽只二十八,但与人生死搏击的经验都是不少,可是从未试过像刻下般在战以前,便把敌手虚实知道得如此地一清二楚。”

 韩柏愕了一愕,恍然失笑道:“我明⽩了我明⽩了。”

 方夜羽脸上笑意更盛。

 他忽地发觉自己颇有点喜韩柏,此人貌似天真,其实才智⾼绝。

 韩柏道:“对于小弟手上此戟的认识,自是无人能出方公子之右,所以只看我多手地舞了两下,方公子便能揣出我的斤两,不知方公子胜算可⾼?”

 方夜羽苦笑道:“只是五五之算。”接着苦笑化作挂在边的傲意,冷然道:“但若你手中的戟重归我手,以双戟对韩兄的空手,韩兄能支持百招以上,已属异数。”

 韩相心中一热,豪情涌起,大声道:“那我便将戟还你!挡你百招看看则个。”

 方夜羽喝道:“万万不可!”

 韩柏皱眉道:“方公子难道要舍易取难吗?”

 方夜羽坦⽩道:“不瞒韩兄,我对你起了爱才之念,故想换个方式,来和韩兄比试。”

 韩柏有点感动地道:“能不和公子兵刀相见,自是最好。”本善良的他,不噤对眼前这气概风度优美得无以复加,隐然有继承魔师庞斑影子的超卓人物,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方夜羽道:“游戏的方式任由韩兄定下,方某无不奉陪,韩兄若败了,便归顺我师,作我的头号手下;韩兄若胜了,方某便代家师赦过你掳走冰云‮姐小‬之罪,不再追究,此条件接受与否,韩兄请一言而决。”语意间自具纵构脾阖的豪气。韩柏眉头大皱道:“我就算空手对方公子的双戟,最劣也只是落败⾝亡罢了,但比起要做你的手下,总要有种得多,更何况我本想不到舍手底下见真章外,还有什么其它方法可采择?”

 方夜羽成竹在地道:“韩兄江湖经验毕竟浅薄了些,方某虽是一人现⾝,但早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家师亲手训练的十大煞神,便能令韩兄饮恨于此,韩兄可相信吗?”

 韩柏道:“你不说我也感觉得到,刚才我握戟在手时,便皆想过立即逃定,但隐隐间感觉到方兄在暗处布有⾼手,才打消了这念头,所以怎会不信方公子所言;奇怪的只是公子刚才还准备和我单打独斗,一决雌雄,现在怎又改变主意,使手下围攻于我?”

 方夜羽长笑道:“这个道理你⽇后自会知道,你既想不到比试的方式,不如由方某划下道来,看看尊意如何。”

 韩柏想了想道:“公子何碍说来听听!”

 方夜羽正容道:“由现在开始,我撤去所有监视韩兄的人手,任由韩兄躲起来,三天后我便会动用所有人力物力,追捕韩兄,若能于三个月內将你生擒,便算韩兄输了,反之则是方某败了,韩兄意下如何?”

 韩柏一听大为意动,先不说方夜羽是否真能找到他,即使找到他后还要将他生擒活捉,那是谈何容易,喜叫道:“这即是捉蔵的游戏,小弟最爱玩的了。”

 方夜羽见他神态虽若儿童,但已见怪不怪,微微一笑,飘⾝退后。

 韩柏举起短戟,⾼呼道:“你的戟!”

 方夜羽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一天方某的单戟不能胜过韩兄的单戟,这大戟便由韩兄保管。”

 韩柏看着方夜羽消失在官道的转角处,眼中出佩服的神⾊。

 方夜羽不愧庞斑之徒,行事磊落大方,教人折服,亦教人莫测⾼深。

 他一声长啸,没⼊林內。

 游戏开始。

 假设韩柏败了,这一生他再也休想向魔师庞斑挑战。

 龙渡江头上游三十里。

 一艘巨舟放风而来,赫然是怒蛟帮的旗舰“怒蛟”

 船还未曾泊往岸,一量人从船上跃起,落往岸旁,与沿岸奔来的数十人相会。

 从船上跃下的当然就是赶来援手的凌战天和庞过之等一众心腹猛将。

 凌战天看到众人安然无恙,一反平时的冷静沉着,动得叫道:“小鹰!”

 正奔上来的上官鹰全⾝一惊,止步道:“二叔,这十年来,你从没有唤过我这名!”

 凌战天一呆,在上官鹰前五尺处煞住马步,喃喃道:“真有十年了,我也很久没听你叫我作二叔了。”

 两人对望一眼。

 忽地一齐仰天长笑起来。

 这上下两代两个人,三年前虽说放弃了成见,和洽相处,但互敬有馀,亲爱不⾜,可是在目下这等动辄死别生离的非常时期,死去已久的‘叔侄’情,终于复燃。

 凌战天叹道:“还是那个小鬼头。”心中涌过在上官鹰的小时逗玩他的种种情景。

 上官鹰动地道:“只要能换来二叔这句话,小鹰便觉得这些⽇来冒的风险,是没有⽩熬了。”

 凌战天冷哼一声道:“我早劝过你不要随便离开怒蛟岛的了。”

 上官鹰忍着心中悦再肃容道:“小鹰知罪!”

 凌战天‘咦’了一声,道:“大哥在那里?”

 翟雨时分外恭敬地道:“浪首座说过他会追上我们。”

 凌战天不満地摇‮头摇‬,眼光转往戚长征⾝上,奇道:“长征!你一向最多话,为何直到此刻一句也未听你说过?”

 凌战天显然心情大好,否则也不会一反惯例打趣这些后生小辈。

 戚长征正容道:“帮主和副座在上,戚长征有一个请求,务请答应。”

 这次连翟雨时和上官鹰也齐感愕然,他们都听出戚长征语调中所显示出来的坚决意味。

 凌战天脸⾊一沉道:“不好听的话,最好别说。”他也感到事情的不寻常。

 戚长征坚决地道:“这事不能不说,不能不做!”

 凌战天脸⾊由沉转寒,冷冷望着戚长征。

 在一众后辈里,他最喜的便是这慡朗磊落的青年,此子刚中带柔,耝中有细,是习武的罕有奇材。

 上官鹰道:“有话便说出来吧!何用忸怩?”

 翟雨时截⼊道:“匹夫之勇,长征你须三思而后行。”

 戚长征叹道:“雨时你定是我肚內的蛔虫,否则为何没有一件事能瞒过你。”

 上官鹰猛然醒悟,脸⾊一沉,怒道:“怎么?你竟是要去找马峻声算帐?”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此不义之人险累我断送了帮主和一众兄弟的命,戚某若不取他首级,怎能还厚颜留在怒蛟帮?”

 瞿雨时缓缓道:“无论成败,你可有想过那后果?”

 马峻声在八派联盟年轻一辈里,声势如⽇中天,即使戚长征胜了,只会惹来与⽩道化不开的深仇,争斗火并,永无宁⽇。

 尤其常现在怒蛟帮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劣境,问题便更严重。

 戚长征道:“是非黑⽩,自有公论。”

 上官鹰默默不语,他怎会不清楚戚长征的格,假设他不批准戚长征此行,戚长征将再也不会快乐起来。

 凌战天虽未清楚事起因由,但已猜到几分,喝道:“我不赞成!”

 “战天!让他去吧!”

 众人愕然,往声音传来的江边望去。

 一名大汉拿着酒壶从江畔⾼及人的青草丛中坐了起来,正是剑动天下的‘覆雨剑’浪翻云。

 戚长征全⾝一阵抖颤,叫道:“大叔!”

 浪翻云咕嘟‘呑’下一口酒,冷喝道:“小子莫再多言!快向赘主请示。”

 戚长征来到上官鹰跟前,待要下跪,上官鹰已一把扶着,轻道:“长征珍重!”

 戚长征瞬也不瞬地深望着上官鹰,一声长啸,退了开去,转瞬没⼊江旁树林里。

 浪翻云霍地站起,淡然自若道:“三年內若此子不死,他的成就将会超越‘左手刀’封寒,成为当今刀法第一大家。”

 众人心中一阵动,能得浪翻云如此赞许,戚长征死而无憾。

 凌战天一愕道:“大哥的看法,我绝对同意,但是他能活着回来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上官鹰默不作声,眼神闪着忧⾊。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只有能人所不能,才能超越其它人,没经烈火烧炼的刀,又怎能保持刀的锋利;没有痛苦流⾎的人,又怎可保持人的锋利。”

 他说罢又喝了一大口酒,平静地道:“好了,回家吧!”

 凌战天愕然望向他。

 翟雨时将头垂下,避过凌战天的目光,他也如凌战天般看破了浪翻云要回家背后的情由,但他不想凌战天晓得他的才智竟达到这地步,在他面前,翟雨时总是收敛锋芒,那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浪翻云决定了挑战天下无人敢惹的魔师庞斑。

 凌战天道:“大哥与庞斑一战如箭在弦,势所难免,我便和大哥回岛去痛饮他妈的十昼十夜,预祝大哥旗开得胜。”

 浪翻云哑口失笑道:“得胜得败尚是言之过早,不过说到喝酒,你便一定喝不过我,怕只怕素素到时不肯放你过来跟我如此喝酒。”

 上官鹰心头一阵动。凌战天才是浪翻云的真正知己,从浪翻云一句话,便猜出浪翻云在与庞斑决战前,重温和亡惜惜生前共处过的物事;岛上孤云、洞庭夜月,涛声击楫,寒露⾐。所以他要回家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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