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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伦梦断
  “恶鬼珠牌”反面所镶嵌的那粒宝珠,在內力摧之下。能发霞光,使对手在刹那之间,丧失神智,內力愈強。威力愈大,对方非在霞光收敛之后,不能恢复神智。

 当然,这并不是值得称道的行为“魔中之魔”毕生未曾用过,韩尚忘本想以真功实力相搏,但事实非常显明,他巳濒临生死边缘,所以他用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对方可能就是自己的⾎海仇人,他不能放过对方,他亟于是要揭开这个谜。

 韩尚志收起本门传派之宝“恶鬼珠牌”.⽇蕴杀机。一不稍瞬盯视着躺在地上的假“⾎骷髅”

 “假“⾎骷髅”之时已苏醒过来,虽然他伤势不轻,但仍挣扎着站起⾝形,蒙面青巾和前一片濡殷红.那是他吐的⾎。

 “冷面人,你准备把老夫怎样?”

 韩尚志冷漠寒的道:“我证实一件事之后,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不过…”

 “不过怎么样?”

 “你死有余辜。但如我证实那事不是你所为的话.今天我暂时放过体、下次见面时,再取你狗命!”

 假“⾎骷髅”向后退了两步,声道:“你要在老夫⾝上证实什么事?”

 韩尚志面上杀机浮掠,沉声道:“十五年前…”

 蓦然

 数缕锐风,从韩尚志⾝后疾袭而至。

 他可真估不到此时此地,会有人潜伏在侧,猝施袭击,听声辨器,袭来的必是极厉害的暗器,而且是⾼于听为。

 心头—震之下,疾向横里电闪飘移六尺,锐风擦⾐而过。

 “擦!擦!”连声,数点黑星,嵌在丈外的村⾝上,韩尚志目光瞥扫之下,更是吃惊不小。这袭来的并非什么暗器。而是几片树叶。

 来人既具有摘叶伤人的功力,决非等闲人物。

 转⾝回顾之下,登时脑內“嗡!”的一声响,全⾝起了一阵‮挛痉‬。

 这暗袭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的⺟亲“赛嫦娥王翠英”

 “赛嫦娥王翠英”面无表情,矗立在三丈之外,冷冷地注目韩尚志。

 韩尚志透然之间,宛如利簇穿心,俊面扭曲成了—付怪形。

 他木然呆立,在忍受着锥心裂肝的痛楚。

 他的⺟亲,竞然三番两次向他下毒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假“⾎骷髅”厉啸—声,飞风般朗林深处去,转眼无踪。

 “赛嫦娥王翠英”‮躯娇‬一弹,也向同一方向去。

 韩尚志有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

 微风、拂动了他的⾐衫,旭⽇,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长长的,是那么的孤独,无依。

 ⽇影上移,他的影子渐渐缩短,他仍一动不动的怔立当地。

 他在想,深深地想—

 他的⺟亲偷袭他的目的,显然是让假“⾎骷髅”脫⾝,为什么?

 假“⾎骷髅”不惜以“佛手宝笈”为饵,希望从自己口中套出“鬼堡”的情况,为什么?

 假“⾎骷髅”的武功⾝手,与真的‘鬼堡主人”如出一源,仅是火候上的差异,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存在?

 “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曾对自己施展过使人真力无法提聚的怪功,与“鬼堡”

 武功路数极为相似,自己的⺟亲改嫁“天齐教”主,而现在她又出手救了假“⾎骷髅”看情形这复杂的关系,似乎牵连到“天齐教”…”

 他越想愈感悯,困惑。

 如果假“⾎骷髅”是韩家仇人的话,⺟亲出手救了他.这简直不可思议,这种行为几近丧心病狂!

 可是一个做⺟亲的,竟然三番两次对亲生骨⾁下毒手,这在世间,找不到解释,人和禽兽,到底如何区别?人!有时的作为,残毒远超过冥顽不灵的禽兽。

 久久之后,他进出了一句:“杀!”

 一个慈样而略带微凄侧的声音,黜告传来:“孩子,你要杀谁?”

 韩尚志全⾝一颤,听声音知道发话的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他不曾回头,他明⽩“失魂人”不会现出⾝形的。

 “您是‘失魂人’?”

 “是的,孩子!”

 又是一声慈详的呼唤“孩子”!这使韩尚志想起刚刚离开的毒逾枭藐的⺟亲,心里不噤一阵剧痛,⾝形晃了两晃。

 “失魂人”的声音又道:“孩子,你很恨你的⺟亲?”

 韩尚民咬紧钢牙道:“不错,恨之刺骨!”

 “你方才说的‘杀’字,是指她而言?”

 韩尚志面上的肌⾁,—阵菗搐,恨恨地道:“不错!”

 “失魂人”的声音颤抖了,而且充満着诧:

 “你要杀你的⺟亲?”

 “是的!”

 “天下有做儿女的杀⽗⺟的道理吗?”

 韩尚志嘶哑着声音反问道:“难道天下又有⺟亲向儿子下毒手的道理?”

 两行痛泪,挂下了他铁青的面庞。

 “失魂人”沉默了半响,才迈:“可是你并没有遭毒手.你好端端的活着。”

 “前辈,这句话不能抹掉她那近于‮狂疯‬的行为!”

 “也许,可是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情推断!”

 “为什么?”

 “也许你⺟亲有难言之隐?也许她不得不如此做?也许她有极重要的打算?”

 “前辈能举出事实吗?”

 “有一天会的,现在不是时候!”

 “前辈佛口婆心,在安慰我?”

 “你错了,我既非佛口。也没有婆心、我只是—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晚辈不相信命运!”

 “你从小到现在的遭遇不是命运?”

 “不。那是人为的!”

 “孩子,你太倔強了,不过,我再郑重的告诉你,消除对你⺟亲的怨恨,一切让将来的事实来说明:“

 韩尚志惨然一笑道:“晚辈没有⺟亲:“

 “如果这话让你⺟亲听到,她会悲痛死!”

 “她会吗?她时刻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

 韩尚志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那笑,其实是’种哭,—种不同方式的哭,他把満腹恨、怨、愤、怒、、悲、苦…”

 笑声久久始停。

 “孩子,这不能怪你,因为这是命运!”

 “这是活生生的事实!”

 “你不相信命运?”

 “不相信!”

 “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永不!”

 “不要太倔強,我所说的命运,是一种既定的事实,人力无法挽回,或是加以改变,你只能顺应事实的发展,即使是死,也不能逃避,那就是命运!”

 韩尚志仍然冷傲的道:“前辈说的是至理名言。但晚辈却认定命运就在自己的手中、天下没有一件事是既定而又决然的!”

 “你不能稍改对你⺟亲的看法?”

 “她不以我为子,我自不能以她为⺟!”

 “这话有失人子之道!”

 韩尚志悲声道:“十五年前,晚辈年仅三岁,全家惨遭⾎洗,二百多具枯骨,现在尚未⼊土,而她,以侥幸不死之⾝,改嫁他人,置⾎仇幼子于不顾,更甚要置晚辈于死地…”

 “失魂人”以一种异常的声音道:“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你可曾想到令堂何以会侥幸不死。”

 韩尚志不由一呆,不错,这是一个谜,他曾想过,但无法索解的谜,在全家上下人等悉数被杀的情况下,她何以能独自得脫?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仅只告诉自己⺟亲已失节改嫁,并曾置叔侄两于死地,此外,连⾎案的经过详情,都不曾吐露,还嘱自己不必报仇?

 谜!

 令人难以置信的谜!

 一阵思忖之后,颤的道:“难道前辈知道其中原因?”

 “知道!所以我才对你说这样的话!”

 “前辈何不明⽩见示?”

 “时间不到,说出来有害无益!”

 韩尚志咬牙哼了一声,缄口不语。

 “孩子。我要你再访‘鬼堡’。”

 “晚辈已记在心里。”

 “为何不立即去做?”

 “晚辈目前尚有本门要事待理,无法分⾝,总之‘鬼堡’之行,是晚辈此生大事,前辈不说,晚辈也会去的!”

 “我的用意是要你向‘鬼堡主人’道明⾝世!”

 “这个…当然!”

 韩尚志下意识的一摸怀中的“佛手宝笈”暗付,自己得先赴“勾漏山”寻到“煞莫秀”告诉他“煞⾼土奇”的下落,双笈合壁,练成“须弥神功”再赴“鬼堡”

 报各索仇…”

 心念未已,只听“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与‘天齐教’已成了生死对头…”

 “这点晚辈清楚!”

 “你要谨防暗算。”

 “谨谢忠告!”

 “你可以离开了。”

 “晚辈还有两件事请教!”

 “你说说看?”

 “第一件,武林之中,有几个‘⾎骷髅’?”

 “你说十八年前还是十八年后?”

 “十八年前?”

 “一个!”

 “十八年后?”

 “两个!”

 “鬼堡主人能容忍别人冒其名号?”

 “这自有原因!”

 “请问?”

 “我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心里—凉,又道:“真假‘⾎骷髅’武功似同出一源,这其中…”

 孩子,你将来会明⽩的,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说第二件吧?”

 “第二,‘天齐教’与‘鬼堡’有何渊源?”

 “你为何有此一问?”

 “天齐少教主余少坤曾施展过一种‘鬼堡’怪功!”

 “很抱歉,我无法答覆你这个问题!”

 韩尚志不由沮丧万分,谜.仍然是谜,他想不出对方何以要如此神秘!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鬼堡主人”以独门手法,点了自己的数处大⽳,使真气无法凝聚运行,‘失魂人”为了替自己解⽳而断了一双⽟掌.并且嘱咐自己在见“鬼堡主人”

 之时,拿出这双断掌,这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念及此,不噤脫口道:“如后辈猜想不错,前辈与‘鬼堡’定有什么关系存在。”

 “失魂人”以动惊愕的声调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前辈能解‘鬼堡主人’以独门手法所点的⽳道!”

 “天下武术同源,万流归海,这不⾜为奇!”

 “还有,前辈为晚辈自断手掌,而且明示与‘鬼堡主人’“孩子,够了,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茫然的摇了‮头摇‬,道:“前辈大恩,粉⾝难报,晚辈告辞!”

 说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深—揖,转⾝扑上官道。

 他⺟亲“赛嫦娥王翠英”的影子,仍在他脑际徘徊,天伦梦断,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他不幸做了这悲剧的主角。

 “失魂人”何以一再为自己的⺟亲辩护,使他茫不解。

 他想,也许她是基于—种道德观念,不忍见别人骨⾁之间发生不幸。

 他想起先他而去的五位长老。

 于是—

 他把⾝法加快,像—抹轻烟,顺着官道飘掠。

 两个时辰不到,他奔出了三百来里,但五长老却踪迹不见。

 正行之间.十几条人影,面疾奔而来。

 韩尚志正待偏⾝而过,突然他发现这十多条人影。全是丐帮人物、为首的一个⽩发老丐,正是老哥哥“南丐”

 于是,他徒然刹住⾝形.站在道中。

 “南丐”—行,见有人停⾝道中,也同时刹住⾝形。

 “老哥哥!”

 韩尚志忙施一礼,喜孜孜地叫了一声。

 “南丐”裂咀哈哈—阵狂笑道:“小兄弟,我们义相见了!”

 “老哥哥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我老叫化两肩—口,有什么好不好!”

 随“南丐”而来的卜二个老丐,一个个怒⽇横眉,瞪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当然知道对方敌视自己的原因,但他成竹在,毫不为意,淡淡地扫了众丐一眼之后,又向“南丐”道:“老哥哥风尘朴朴,意何往?”

 “南丐”脸⾊微变之后,又恢复喜笑之容,道:“小兄弟,愿不愿陪我老化子—醉?”

 “这个…”

 “你不愿?”

 “小兄弟我要事在⾝,能否改⽇再…”

 “小兄弟,老哥哥我这—杯酒意义重大!”

 韩尚志略微—想之后,慨然道:“如此小兄弟我从命就是!”

 “南丐”回头向随行十二丐一摆手道:“灵官庙酒席侍候!”

 十二老丐齐齐躬⾝一礼,又复向韩尚志一瞥,方才转⾝疾奔而去。

 韩尚志目送十二丐帮⾼手离去之后,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为什么想起要请小兄弟我喝酒?”

 “南丐”⽩眉一‘掀,道:“意义重大。”

 “小兄弟不解?”

 “现在且不谈这件事,老哥哥替你婉惜!”

 “替我婉惜,为什么?”

 “你可能一生从此毁去?!”

 “老哥哥的话,小兄弟实在不解…”

 “病神就是你的化⾝?”

 韩尚志剑眉一扬道:“不错!”

 “南丐”笑容一敛,⽩眉紧蹩,沉声道:“你真的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这有何不妥?”

 “‘魔中之魔’,残狠毒,杀人如草,武林同道遭害者不计其数…”

 韩尚志不经意的一笑道:“老哥哥因此而代小兄弟我婉惜?”

 “小兄弟,你变了!”

 “何以见得?”

 “从你说话的口吻!”

 “不J我没有变,也许老哥哥心中有事,所以才有这种看法。”

 “小兄弟,如果我老化子现在问你令师的行踪,你说是不说?”

 “当然!”

 “令师现在落⾝何处?”

 “他老人家业已作古。”

 “什么、他死了?”

 “是的!”

 “南丐”老脸一连数变,道:“我老化子以为传言失实,原来却是真的,小兄弟,‘魔中之魔’仇人満天下,他这一死

 “师债徒还!”

 “南丐”⾝躯微微一震,道:“小兄弟,你我结在前,总是有缘,现在,我俩仍是朋友,煞风景的话,暂且不谈,三里之外便是灵官庙,你我痛饮一番…”

 韩尚志若有深意的道:“老哥哥说这一饮意义重大?”

 “喂!”

 “可否称之为绝缘酒?”

 “南丐”面⾊大变,惨然一笑道:“此话怎讲?”

 “老哥哥明知故问,先师昔年与丐帮曾有一段过节,老哥哥是丐帮长老,而小兄弟我却是‘魔中之魔’的传人,老哥哥相邀之意,当然是—了往⽇结之情,言罢之后,也许是兵戒相见,岂不是绝缘酒!”

 “南丐”微颔首,两滴老泪,夺眶而出,这泪,是至至情的表露。

 韩尚志忍不住鼻头一酸,讨道:“老哥哥真是情中人”

 “南丐”黯然神伤的道:“小兄弟,老化子本要待到酒后,才告诉你,想不到你一语把它道破,不错。现在我们仍是朋友,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将是生死之敌,老化子⾝为丐帮首席长老,如不过问,上无以对祖师,下无以对各代弟子…”

 韩尚志有成竹,毫不在意,师⽗所遗的“魔魔尊者恩仇录”之上,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下一转话题道:“老哥哥、丐帮耳目遍天下,对于假‘⾎骷髅’的来龙去脉,有否端倪?”

 “南丐”废然一叹道:“毫无蛛丝马迹可寻!”

 “依老哥哥看来,会不会是第二代的‘⾎骷髅’?”

 “小兄弟说这话可有所指?”

 “第一,假‘⾎骸骷髅’与真‘⾎骷髅’武功路数同出一源,仅是功候上的差别而已,第二。以真‘⾎骷髅’的功力而言、恐怕不会容人冒名瓜代!”

 “小兄弟这一说很近情理,但假‘⾎骷髅’的功力,在目前江湖中,恐怕己难找出对手,仍然是无法证明的疑案!同时、除了你我之外,恐怕也没有人知道‘⾎骷髅’竟然有真假两个!”

 韩尚志想起假‘⾎骷髅’已变作了自已掌下游魂,眼看真相即可大⽩,却不料被那枭獍不如的⺟亲“赛嫦娥王翠英”救走、不由暗地咬了咬牙…

 “南丐”慨然一叹又道:“平静了十多年的武林、又重临末⽇的恐怖!”

 韩尚志倏地目奇光,沉凝十分的道:“真假⾎骷髅之谜。不久定可揭穿!”

 “也许会的!小兄弟,我们该走了。”

 “好,请老哥哥带路!”

 两人同时弹⾝顺官道驰去。

 顾盼之间,来在一个山环之內“南丐”朗右侧的丛林—指道:“就是这里!”

 两人离开官道、向丛林奔去。

 “南丐”表面上不怎么样,但內心却沉重无比,他与韩尚志在桃林之內,一见投缘,结了忘年之,以兄弟相称,想不到世事难测,韩尚志中途做了一代魔尊“魔中之魔”

 的传人。

 四十年前“魔中之魔”⾎洗三湘分舵,舵主以下三香主。十二头目,四十弟子,无—幸免,其后“魔中之魔”突地失踪江湖,这笔⾎债,丐帮誓要索诉。

 现在“魔中之魔”已死,这笔债落到了韩尚志的头上。

 忘年之.马上就要成生死之敌。

 “冷面人韩尚志”的功力,早巳震撼武林、这笔⾎债索讨起来…”

 “南丐”心念及此,不由暗地打了两个冷颤。

 他明知这对丐帮或许会是另—场⾎劫。然而,全帮上下。敌忾同仇,迟早仍是无法避免的事,他不敢往下深想。那后果着实可怕。

 韩尚志成竹在心,倒是泰然若素。

 丛林之內,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庙。

 庙门之上,—块巨匾,泥金剥落,但仍可辩认出是“灵官庙”三个大字。

 将及庙门,—个中年丐者,急步而出,单膝一曲,道:“弟子江分舵舵主邱成,恭长老法驾!”

 “南丐”—抬手道:“邱舵主免礼,酒席摆好了没有?”

 邱成起⾝,迟在—侧,恭谨的道:“已经齐备多时!”

 “好。带路!”

 三人鱼贯进⼊庙內。转过两重院落,来到正殿之上。

 所经之处,所有的丐帮弟子,全都以大礼参拜“南丐”

 韩尚志所看到的.却是—些略带惊异的仇视的眼光。

 正殿供桌之上,摆了十几个盆碟,旁边置了一罐酒,泥封未除。

 “南丐”辈份极尊,而且生平不拘礼俗。向陪侍—侧的邱成道:“通通离开,我要单独与这小兄弟痛饮一番。掌门驾到之时。再通知我!”

 “遵命!”

 分舵主邱成施礼退出殿外,其他在四周的弟子,也纷纷起⾝退开。

 “南丐”一拉韩尚志道:“小兄弟,坐下!”

 两人相对坐定之后“南丐”用手轻轻拂去泥封,—股酒香。扑鼻而起,韩尚志不由脫口赞了一声:“奷酒!”

 “南丐”狂饮数碗之后。似乎暂时忘记了现实。毫兴大发,谈笑风生。

 半个时辰之后,只听外面⾼喝一‘声:“掌门人驾到!”

 “南丐”掷碗离座,老脸—阵菗搐,向韩尚志苦笑—声道;“小兄弟,你我缘尽于此!”

 韩尚志微微—笑,也跟着站起⾝形。

 —阵杂踏的脚步之声传处,人像嘲⽔般向殿前院落之中涌进c当先—个年在五十上下的丐者,面目威棱,迳直朝正殿走来,后随十六个老年丐者、原先跟随“南丐”的十二个,也在其中。

 其余的丐帮弟子、朝院外的四面散开,刹时筑成了—圈人墙。为数不下二百人之多,但除了脚步声之处,再也没有其他声息。

 “南丐”抢前王步。道:“赵非参见帮主!”

 “不敢当长老大礼!”

 为首的威棱老丐、急阻止“南丐”行礼,转⾝面对韩尚志道:“你就是‘冷面人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的道:“不错!”

 “四十年前今师‘魔中之魔’与本帮的—段过节…”

 韩尚志不持对方说完。接过话头道:“由本人了结!”

 殿內殿外,无数双闪着仇焰的眼睛。全集在韩尚志⾝上。

 丐帮掌门一抬手道:“请到院地之中讲话!”

 韩尚志⾝不晃肩不摇,一闪便飘落院中。

 这一手功力,看得丐帮⾼手心弦为之一震、

 丐帮掌门缓步落⼊院中、十六个老丐,手执打狗捧。在掌门⾝后一字式排定“南丐”面⾊凝重十分的站在掌门人的右侧方。

 空气在这—刻之间,骤呈紧张。

 丐帮掌门目扫全场一周之后,发话道:“韩少侠愿代先师了断四十年前的那一桩⾎债?”

 韩尚志点点头道:“师债徒还,名正言顺,但不知贵帮准备如何了结?”

 “⾎债⾎还!”

 “不死不休?”

 “不错!”

 所有在场的丐帮⾼手,面上全现出悲愤之⾊,一付跃跃试之态。

 丐帮掌门一顿之后,又道:“本帮弃徒‘天星丐伍七’,仗‘天齐教’之势,欺师灭祖,韩少侠义伸援手,说起来对本帮有恩…”说到这里,话锋一顿,接着又道:

 “但三湘分舵⾎案,乃是本帮历代帮主遗命非索讨不可的债…”

 韩尚志依然冷漠平静的道:“掌劈‘天星丐任七’,在下基于老哥哥赵长老的情,掌门人不以越姐代疱见责,已属大幸,恩字决谈不上,至于先师昔年的欠帐、贵帮索取理所当然!”

 这—番话,义正辞严,听得在场的人全为之动容。

 “南丐”面无表情,但內心却难过已极。

 丐帮掌门面⾊—沉道:“话已说明,敝帮要得罪了!”

 场中空气又是一紧。

 韩尚志心想,时机已至,眼前丐帮重要份子,大概都已在场。

 心念之中,俊面—肃道:“掌门人,在下有一个问题请教!”

 “请讲!”

 “如果四十年前贵帮三湘分舵弟子,确有取死之道,又当如何!”

 这话大出在场帮众意料之外,不由齐齐面上变⾊。

 “南丐”木然的面孔,这时也罩上了一片惊诧之⾊,他判断小兄弟决非无的放矢、他说这话、內中必大有文章。

 丐帮掌门面露愕然之⾊道“韩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说如果昔年贵帮弟子,确有取死之道。”

 “这个…少侠此言、可有所指?”

 “不错,先师虽被称为,魔中之魔’、但并未枉杀无辜,他老人家一生杀人无数,这反映了江湖中该杀的人太多!”

 这话又使全场一震。

 丐帮掌门转头向“南丐”看了一眼,因为“南丐”在帮中辈份最⾼,年事最长、“魔中之魔”纵横江湖之时“南丐”正当中年,对韩尚志所说的话。会起什么反应,但“南丐”老脸之上同样是茫惊异之⾊,于是惑然的道:“据少侠说来,令师倒是被人误解的侠义之流了?”

 这话多少有些讽刺的成份。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武林中往往黑⽩不分,是非不明,多的是估名钓誉之辈,表面上正气磅礴,崇侠尚义,而其內心可诛的,并不乏人。反之,为所当为,不计世俗的反应,而被目为巨魔大恶的,也未始没有!”

 “本帮主愿听少侠一道。”

 韩尚志略作思索之后,侃侃言道:“四十年前,三湘道上,一件轰动江湖的⾎案,不知在场的几位先生知悉?”

 丐帮掌门⾝后。四个花甲以上的老丐,互相望了一眼、微微点头。

 “南丐”这时才开口道:“你说下去!”

 韩尚志面⾊一肃,接着说下去道:“四十年前,三湘最大的‘震武镖局’,受保一支异常宝贵的大镖前往天南,据说这支镖除了珍宝玩古之外。还有一样稀世之珍‘万年参王’…”

 所有的目光,全凝注在韩尚志的面上、骇异不已。

 “消息不知如何传出江湖、引起了无数江湖人的窥视!这趟镖‘震武镖局’出动了数十好手,并由局主夫妇,亲自押解,还有局主独生女儿随行!”

 韩尚志面上渐渐现出愤然之⾊,一顿又道:“岂知未出三湘地面,就已经被劫,而且劫镖的人,用的是为江湖人所不齿的手段,毒!局主夫妇以下,将近百人,全部遇害,这件公案轰动了整个江湖,但,这镊系被何人所劫,成了一个疑案!”

 在场的丐帮主以下,面⾊不自噤的凝重起来。

 韩尚志冷眼一扫在场的人,接下去道:“可是、天网恢恢,琉而不漏,局主的女儿、因为她长得太美,成了唯一的生存者,她被劫镖者的首领先拍瞎双眼而后把她奷污,正拟杀之以灭口的时候,忽然救星来临,她得以不死,可惜那救她的是个出家人,没有问明原因,匆匆把她送在一个尼底之內,她落了发,她双目已盲。⾝体已被玷污,她仍活下去。为的是要报仇…”

 场中静得落针可闻,在倾听这传奇故事。

 每一个丐帮⾼手,都直觉的感到这故事必与三湘分舵⾎案有关。

 “那可怜的盲尼,记得那救她的出家人法名‘无碍’…”

 “南丐”陡地惊呼道:“无碍,他是‘北僧’!”

 韩尚志转看了“南丐”一眼。他所说的。只是凭“魔魔尊者恩仇录”所记载的叙述。

 当年“北僧”尚术得名。所以他本不知道所记的“无碍”会是“北僧”的法名。

 当下也不由心中一动。这真是巧到极点了,因此触发他一点机,为当年的公案加多了一个更有力的人证。

 就在此刻—

 一声佛号传处,一条人影,飞泻⼊院內人圈之中。

 韩尚志一怔神之后,忙施一礼道:“老前辈来得好!”

 来的正是与“南丐”齐名。且属至的“北僧”

 “北僧”的突然来临,确出韩尚志意料之外,但也由“北僧”的来临使他大喜过望,因为他是他为目中最有力的人证,可以免去许多口⾆。

 “北僧”先朝丐帮掌门合什为礼,再朝“南丐”点了点头,然后向韩尚志道:“小施主,你说下去!”

 韩尚忘智慧超人,知道“北憎”现⾝决非偶然,当下微微—笑道:“老前辈是为丐帮助拳而来?”

 “北僧”由眉—扬道:“不错,这一点老纳毋庸否认,现在你说下去!”

 韩尚志一额首接着道:“事后大约是—年,先师偶然在那尼庵之中遇到那位盲尼.也就是‘震武镖局’镖主的千金,她在闻悉先帅大名之后,说出了这—段掺无人道的往事,同时取出一件信物,那是她在被奷污之时、从对方间无意中得到的,那信物指出了劫镖杀人的凶手…”

 韩尚志说到这里顿然止住。

 所有在场的人,心弦绷得紧紧的,这谜底立即就要揭晓。

 丐帮掌门,⾝形已微微发颤。

 “南丐”和那十六个老丐也都双眉紧蹩。

 “北僧”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小施主,凶手是谁?”

 韩尚志⽇奇芒,紧迫在丐帮掌门的面上,一字一顿的沉声道:“三湘分舵主和他的亲信下属!”

 这话有若睛天霹雳,震得所有的丐帮⾼手门瞪口呆。

 丐帮掌门面⾊大变,—连退了三个大步。

 “南丐”如银须发蓬飞.动至极的道:“有这样的事?”

 韩尚志冷冷一笑,又道:“那件信物,是丐帮三湘分舵舵主的信符。现在那信符仍在那盲尼的手中,至于四十年前,她被安置在什么庵堂,请‘北僧’老前辈说吧!”

 “北僧”也不內动起来.声音略带颤抖的道:“确有其事,当年老纳就近把她安置在‘慈云庵’中,算来她已是花甲的人了!”

 所有丐帮的弟子,全部低垂了头,这真是丐门的奇聇大辱。

 “南丐”全⾝簌簌而抖,仰首向天,默无一语。

 韩尚志面向丐帮学门人道:“掌门人,在下话已说完.如何了结,恭候裁示。”

 丐帮掌门长叹了—声道:“这是丐门的不幸.大复何言,韩小侠.本帮主对你致歉!”

 韩尚志破颜一笑道:“不敢当!”

 接着转向“南丐”道:“老哥哥。小兄弟我要事在⾝、恕无法久留,告辞了!”

 “南丐”神⾊沮丧的道:“小兄弟,可有我老化子效劳之处?”

 “老哥哥,将来如有仰仗之处,当再拜歇!”

 他为了解决师⽗昔⽇所结的仇怨,不得不耽了下来。现在仇怨已释。他的心又飞驰到五长老的⾝上去了。不知他们追截本门叛逆护法牟三酉,情况如何,登时心急如焚,似乎半刻也不能停留,说完之后,匆匆向“南丐”“北僧”及丐帮掌门长老等人施礼作别,弹⾝越屋疾掠而去。

 消释了丐帮仇怨,使他心头大畅。

 “南丐”和丐帮掌门,方待要说什么,但韩尚志已如风而逝。

 韩尚志离了“灵官庙”重行踏上官道,把“浮光掠影”⾝法,施展到极限,像一缕疾风中的轻烟。

 ⽇落又出。

 一昼‮夜一‬的奔驰,少说也有千里之遥,但仍不见五长老的踪影,韩尚志心中大感急躁,他不能一路追到天南,他还有重要的事待办!

 不知不觉之间,来在一片树林之內,官道丛林中穿过,耳闻⽔声轰轰…”

 眼前,横⾖着一条大江,官道至此而止,江岸一片浓荫,千丝万缕,全是垂扬。

 一块丈余⾼的石碑,矗立江边,上面刻着斗大的三个字:“柳林渡!”

 奇怪的是渡口并无摆渡的船只。

 韩尚志望着那浩杏奔流的大江,筹思无计。

 突然

 一阵⾎腥之气,扑鼻而来。

 韩尚志大吃一惊,游目四观之下,只见柳林深处,似有人影躺卧的形象。

 一晃⾝,穿林而⼊。

 目光所及,不由一阵⽑骨依然,横七竖八,尽是⾎淋淋的尸体,不下三十具之多,再一细看,情不自噤的惊叫出声:“煞!”

 所有的尸首,全都是被抓碎天灵而死,脑⾎横溢,厥状之修,令人不忍卒睹。

 除了“煞莫秀英”因丈夫生死不明,而迁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出现江湖一次,每次杀⾜一百个武林的人,方才罢手。

 韩尚志大惑不解“煞”与自己分手之时,她已杀⾜了一百人,为什么打破往例,又开始‮杀屠‬?

 忽地,韩尚志瞥见一具尸体,心头一登时为之巨震。

 那是天南“幻魔宮”护法牟三酉的尸体,由此证明,这一批漏网图遁回天南的叛徒,已悉数遭了“煞”的毒手。

 “煞”何以要对这些人下手。

 五长老先自己上道追截牟三酉一行,何以踪影不见?

 莫非也遭了…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五长老也真的被害,那他与“煞”之间这笔帐就有得算了。

 就在此刻

 数声暴喝.隐约传来,因涛声震耳,⾜以不易觉察得出来,可能,这暴喝声并未曾停顿,只是被江涛之声所掩,韩尚志到此刻才发觉。

 当下凝神倾听,暴喝之声,似来自柳林的另—端。

 他不逞多想,弹⾝就朝柳林的另—端驰去。

 柳林之外,是—块草坪,坪中,数条人影兔起鹊落,打得难解难分。

 三个锦⾐老者,手使拐杖。合斗一个美妇人。

 斗场外两个锦⾐老者.闭目跌坐,似乎是受了伤。

 那美妇人,不停的格格妖笑,出于之间,凌厉无比,三个使拐杖的锦⾐老者,已被迫得走马灯般转.情势岌岌可危。

 三个使鬼头拐杖的老者,正是天南“幻魔宮”元老院的五长老。此时已有两个人重伤坐地调息。

 美妇人.一点不错,是“煞莫秀英”

 “煞莫秀英”连攻三招。把三长老迫得踉跄退出八尺之外,厉声道:“你三个老东西别不知进退,我‘煞’向例不杀能接我三招之人,否则你五个早巳魂归乐了,识相的快与我滚,趁我还没有准备破例的时候!”

 首席长老屠一飞暴吼—声道:“煞,你伤我两个师弟,毁去本门三十条人命,你得还出公道来!”

 “公道。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出手攻向屠—飞。

 这—击之势,快逾电掣,而且凌厉很辣兼备。

 另两个长老同时怒哼—声。鬼头拐杖—抡。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煞”

 屠一飞见对方向自己疚攻而来,举杖封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首席长老屠一飞,撒手扔仗。仰面裁例。

 几乎是问‘时间。另两个长老的拐杖。已罩⾝劈向“煞”

 双方动作之快。犹如电光石火,但,毕竟“煞”功⾼一筹,一晃⾝。从拐杖影之中,飘了出去.娇笑一声道:“现在轮列你两个了!

 两氏老不由为她这神奇的⾝法感列一窒。

 “煞莫秀英”妖躯一挪,正待出手…

 “住手!”

 一声冰寒至极的喝声,倏告传来。

 “煞莫秀英”不期然的止住势子,心中大感诧异,她想不到竟然有人放出声喝止自己,这真是破题儿第一道的怪事。

 江湖中闻“煞”之名而丧胆“煞”现⾝之外,武林人望影而逃,现在居然有人喝令住手,她不是惊而是怪了。

 二长老也骇然望着发声的方向。

 首席长老屠—飞这时挣扎着站起⾝形。伸手抹去口角发稍的⾎迹…

 —条人影、从柳林之內现⾝出来,一晃,便到了场中。

 “煞莫秀英”先是一怔,翻而喜孜孜的道:“冷面人,是你?”

 “我正要找你!”

 “找我!”

 “喂!”

 三长老—见韩尚志现⾝。不噤喜从天降,齐齐躬⾝道:“掌门师兄来得正好!”

 韩尚志—抬手道:“三位长老免礼!”

 “煞莫秀英”骇然惊怪道:“什么,你…你是天南掌门人?”

 韩尚志冷漠的—点头道:“不措!”

 “你不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先师正是上一届掌门帝君!”

 “煞莫秀英”情不自噤的退了两步,粉面微微变⾊.道:“你是‘幻魔宮’掌门帝君?”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令人感到意外而已!”

 “柳林渡口三十多具尸⾝是你的杰作?”

 “明煞莫秀英”柳眉一扬,浅笑合鬓,毫不为意的道:“不错,怎么样?”

 韩尚志依然冷漠至极的道:“你破了每年‮杀屠‬一百武林⾼手之例!”

 “煞莫秀英”笑容一敛,杏眼中杀光隐隐。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你看我美不美?”

 韩尚志不由一怔,不知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间之间,答不上话来。

 这时,坐地疗伤的两个天南长老,已站起⾝来。和另三个长老,并肩而立。

 “煞莫秀英”再次问道:“冷面人。你说我到底美不美?”

 “什么意思?”

 “你实在的回答我这问题!”

 “不错,你很美,美赛天仙,但內心却…”

 “够了,这就是他们被杀的理由!”

 韩尚志心念电转,暗想,原来牟三酉一行.见⾊起意,却不料碰到了一个女煞星,这真是死不⾜惜,牟三酉—行,虽说是本门叛逆,但还是门墙以內的事,如今丧命“煞”之手,传出江湖,总是天南一派之聇。当下冷笑—声道:“你知道被杀的是些什么人?”

 “天南门下不肖之徒!”

 “在下的⾝份?”

 “你要代他们找场?”

 “当然!”

 “煞莫秀英”粉腮—连数变之后,道:“这个暂且不谈,停会再解决,听说你已得到另—只‘佛手宝笈’?”

 “有这回事!”

 “你记得我们不久前的君子协定?”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点不错!”

 “煞莫秀英”粉腮顿呈无比动之⾊,芳心怦怦而跳.‮躯娇‬也随着动的情绪而微见颤抖。

 十八年来、她期待,苦寻,‮狂疯‬的杀人,就是为了这个讯息。

 “冷面人,这难道是真的?”

 韩尚志伸手怀中,取出“佛手宝笈”一扬.道:“这是可证明!”

 五长老望望掌门人,又望望“煞”摸不清是什么回事。

 “煞莫秀英”颤声道:“给我看看!”

 韩尚志略—迟疑之后,终于脫手扔了过去。

 “煞莫秀英”伸手接住,同时取出她夺自韩尚志的那另。只乌铜手掌,合在一起,陡地‮狂疯‬的大笑起来。

 五长老面观相觑,如坠五里雾中。

 “煞莫秀英”笑声歇处,秀目之中,已含了泪⽔。

 久久之后,情绪才平复下来,粉面铁青的道:“他是死是活?”

 “还活着!”

 “煞莫秀英”面包稍严雾,杏目一闭,喃喃自语道:“他还活着!”

 语毕,睁眼向韩尚志道:“冷面人,我莫秀英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据约定,这该属于你!”

 一振腕,—对乌铜手掌,飞向韩尚志。

 韩尚志伸手接住,一时心里动万分“佛手宝笈”双手合壁,只要练成上面所载的“须弥神功”何愁大仇不报“鬼堡主人”功力再⾼,也得伏尸授首。

 “煞莫秀英”前行三步,一付迫切期望之⾊,道:“冷面人,他现在何处?”

 “鬼堡!”

 “鬼堡?”

 “不错,被‘鬼堡主人’噤在堡內石屋之中!”

 “煞莫秀英”全⾝—震,芳容失⾊。

 想不到她的丈夫“煞⾼士奇”竟然被噤在“鬼堡”之小一十八年。

 “冷面人,你如何得这‘佛手宝笈’?”

 “在下闯⼊‘鬼堡’,侥幸脫⾝,无意中得到的。”

 “哦!”

 “煞莫秀英”哦了—声之后,略—沉思,道:“冷面人.我莫秀英会永远感你,再见!”

 见字出口.‮躯娇‬一晃…

 “慢走。”

 她快,韩尚志更快,—闪⾝横拦在她的⾝前,冷漠的道:“煞,用不着说感的话,我们是质,彼此各个相久。我替你探出尊夫的下落,你送还另—半‘佛手宝笈’…”

 “煞英秀英”—怔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有一笔帐要算!”

 “算帐?”

 “不错!”

 “什么帐?”

 “你毁去本门数十弟子…”

 “他们自己寻死!”

 “伤本门三位长老。”

 “你准备如何结算?”

 韩尚志剑眉一挑,道:“本人不为已甚,会留你一命去见你丈夫…”

 “煞莫秀英”粉面一寒之后,狂笑数声道:“想不到我莫秀英竟然要让人留命,哈哈哈哈…”

 “你不相信?”

 “冷面人,就凭你?”

 “大概收拾你还不成问题!”

 “我莫秀英也事先声明,决不取你命就是。”

 “你不配!”

 “煞莫秀英”粉腮倏罩杀机,一笑道:“冷面人,我成全你,出手吧!”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煞,接招!”

 ⾝形一划,一掌击向对方。

 空气在韩尚志出手之间,紧张到了极限。

 五长老同时飘⾝后退八尺,他们存着瞻仰一下掌门师兄功力深到什么程度的心意。

 韩尚志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劲,出手之快,势道之強,令人咋⾆。

 “煞莫秀英”陡地一震,她看出韩尚志已今非昔比,当下举掌硬封。

 轰然暴震声中,双主各退了一个大步,彼此都暗地惊心对方的功力不可轻视。

 双方乍分又合,各出全力,斗在一起。

 刹那之间,但见沙飞石舞,草屑漫卷,劲风如涛。

 奇招怪式,层层叠出。

 这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只打得风云变⾊,⽇月无光。

 天南五长老为之惊心动魄不已。

 顾盼之间,双方换了近百招之多。仍是轩轻难分.“煞莫秀英”愈打愈是心惊,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对方的功力竟然增加了将近一倍之多,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韩尚志也骇于“煞”果然名不虚传,如果“双煞”合手。武林中恐怕难找到敌手,难怪双煞名头如此响亮。

 又是十招过去。

 “煞莫秀英”娇喝一声:“着!”

 双掌振颤之间,—连拍出了二十四掌之多,每—掌所取的部位全不一样,而且快得犹如一瞬。

 就是“煞”二十四掌攻出之后,闷哼倏傅。

 韩尚志—连退了五步,门角沁出两缕鲜⾎。

 “煞”—收势道:“‘冷面人’适可而止如何!”

 韩尚志一咬牙,暴喝一声:“你也接我—招试试。”

 “魔王叫厥”挟以毕生功劲,以撼山栗岳之势施出,这一招是“魔魔掌法”三绝招之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具威力的一招,在含愤全力施展之下,其威力确实骇人。

 “煞莫秀英”芳心—震,举掌封架,竟然化解不开…

 “砰!”的—声。夹着一声惨哼“煞英秀英”蹬蹬蹬一连退出丈来远近。樱门张处。出一股⾎箭,芳容凄厉无比

 韩尚志一晃⾝,欺到“煞”⾝前,举掌头劈下…

 “煞莫秀英”杏眼圆睁,狠狠地盯在韩尚志脸上。

 这—掌劈落的话“煞”势非香消⽟殒不可。

 五长老骇然注目场中…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得令人窒息。

 就在掌锋距“煞”头顶不及半尺,韩尚志突地撤掌后退了三步,道:“我说过不杀你的…”

 “你不杀我。”

 “留你一命去见你丈夫!”

 “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

 “我莫秀英眶毗必报。”

 韩尚志嘿嘿一声冷笑道:“煞,如果你能活着离开‘鬼堡’的话,本人在江湖中随时恭候!”

 “煞莫秀英”闻言之下,粉腮又是一变,虽然她在江湖中,已是使人闻名丧胆的人物,但提到“鬼堡”也使她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怔了半刻之后,口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刺耳笑声.转⾝向柳林內踉跄奔去。

 从她摇晃不稳的⾝形来看。她的伤势着实不轻。

 首席长老屠一飞慨然道:“若非掌门师兄及时赶到,我等五人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韩尚志讶然道:“五位怎的和这女魔头动上了手?”

 “我五人到达柳林渡口,被惨号之声惊动,发现牟三酉一行,已经遇害,同时有一条人影朝这方向消失,追踪之下,碰上了她…”

 “五位当时可知她是谁?”

 “事出意外,我等当时没有详察牟三酉一行致死之由,所以未曾发觉下手的是“煞莫秀英”同时我等对她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人!”

 三长老洪八牧接口道:“若非她自己报名.我们还真估不到这娇美如仙的女人会是中原道上不可—世的‘双煞’之—.的‘煞’,幸亏她有那臭规矩,不然我等五人势非死伤不可!”

 韩尚民点点头道:“煞出手向例不过三,能接她三招的人.她不会杀害!”

 二长老中天豹,大嘴·咧,道:“掌门师兄与她到底订了什么约而赢得了这一对武林奇珍‘佛手宝笈’?”

 韩尚志简略的把当初与“煞”订约的事.说了—遍.五长老这才恍然。

 首席长老屠一飞面现不解之⾊道:“双煞。恶名震中原。师兄你为何放了她?”

 韩尚志正⾊道:“第—、本门叛逆牟三酉—行.见⾊起意.确有取死之道,第二、我与她既有约言在先,以她丈夫‘煞⾼士奇’的生死下落换‘佛手宝笈’,如果我杀了她于心确有不忍,第三、她人‘鬼堡’寻夫,注定已不能再危及江湖,因为她无法活着离开‘鬼堡’!”

 五老颔首无言。

 韩尚志又接着说道:“牟三酉一行遇害,此间消息不会传抵天南,现任掌门,必须会依原计划前来中原,我们最好以逸待劳,候其自动投到,五位意下如何?”

 五长老同时一点头,首席长老屠一飞道:“就依掌门师兄之见吧,可能此刻这本门叛徒已在途中…”

 蓦在此刻

 一声凄厉的惨降,遥遥破空传来!

 六人同时感到一震。

 接着

 两声!

 三声!

 韩尚志骇然道:“莫非‘煞’又在杀人?”

 屠一飞道;“恐怕不可能,她已⾝受重伤!”

 又是一声惨啤,划空而来,听声音当在一里之外。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我去前边看看,劳驾五位长老把牟三酉一行的尸首掩埋!”

 五长老恭应一声,转⾝驰去。

 韩尚志一弹⾝,奔向惨号传来的方向。

 绕过柳林,只见远远的官道之旁,人影晃动。

 韩尚志捷逾电闪的划⾝飘去,在一堆石之后,隐住⾝形。

 近百人影,围成了一个拷老圈,僧道俗俱全。

 圈中

 “煞莫秀英”与一僧二道四老者互相对峙。

 地上,横陈了四具尸体,天灵破碎,脑⾎进流。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杀机。

 围去住“煞”的一僧二道四老者中的一个灰髯老者冷冷的道:“煞,今天在场的黑⽩两道朋友,都恨不能映你的⾁”

 “煞莫秀英”凄厉的一声道:“你们的时候拣得不错,是我受伤之后,不过,你们要取我的命,须得付出一笔不扉的代价!”

 灰髯老者嘿嘿一笑道;“煞,这是天意,你认命了吧!”

 语声未完,双掌已疾劈而出。

 一人动,数人从,其余的一僧二道三老者,同时出手击向“煞”

 劲气如涛之中,一条⾝影。捷逾鬼魅的闪出劲气圈外。

 紧接着是一声惨嗥。一条人影砰然栽倒。

 “煞莫秀英”以重伤之⾝,避过七个⾼手了联手的一击,趁闪⾝之际,把灰髯老者天灵击碎,尸横就地。这种⾝手,确属骇人听闻。

 外围的⾼手.不由起了一阵鼓噪。

 一僧二道三老者,在出手落空之下。齐齐暴喝一声,⾝影晃动之中,再度把“煞”

 围在居中。

 “煞英秀英”自视极⾼,不愿一走了之,否则她不难全⾝而退,但眼前情势,危殆十分,因她已被韩尚志击成重伤,功力只及平时一半,而对方人数在百人开外,她心里非常清楚,久战必无幸理,于是,她采取了主动…

 ‮躯娇‬晃处,迳取那灰⾐僧人。

 二道三老者在“煞”晃⾝之际,各以毕生功劲,劈出一掌。

 五道劲风,向“煞”罩卷至。

 灰人僧人但觉眼眼一花“煞”的双掌已告临体,闪避封挡均感无从。

 “砰!”挟以半声惨啤,灰⾐僧人脑⾎飞溅,扑地栽倒。

 几乎是同一时间,劲气撞撕卷之中,传出一声闷哼!”“煞莫秀英“‮躯娇‬连晃,张口连噴三口鲜⾎。

 她那美赛天仙的芳容,这时凄厉如鬼,再加上浓厚的杀机,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人圈之中,立时奔出四个和尚,一个抱起灰⾐僧人的尸体迟了开去,另三个却加⼊了战圈,变成八比—之势。

 “煞莫秀英”用罗袖一抹口边⾎迹,⽟掌翻处,狭然攻向两个道士。

 她这出手之势,快捷无比,而且招式诡异,大背武林常轨。

 两道士连念头都末及转,双双闷哼一声,踉跄退了开去。

 “煞”已成強弩之末,这一招竟未能把两个道士击毙。

 六道劲风,如狂涛般匝地卷起,在两道士受伤而退的同时,从不同角度涌向“煞”劲势惊人。

 “煞”银牙—咬,对袭来劲气,恍如未觉,聚集全部残存內力,划⾝欺向正面的两个并肩而立的和尚…

 二声惨哼,同时传来。

 两个和尚掌劲叶出,竞然阻挡不了“煞”欺⾝之势.双双仆地而亡,与其余死者并无二致,也是被劈碎天灵。而

 “煞”本⾝也同时被数股內家真力劈中。被震飞—丈之外,张口狂噴鲜⾎,‮躯娇‬摇摇倒。

 另三老者一和尚,抢步欺⾝,再度发掌狂劈。

 “煞莫秀英”厉叫—声:“想不列我莫秀英丧命在这些跳梁小丑之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条人影,横空而至,人影末落.锐啸刺耳的指风,已电向三老者—和尚。

 三老者—和尚闻风知警,顾不得再伤“朋煞”撤掌菗⾝暴退。

 场中一

 多了’—个面如冠⽟,冷若冰霜的俊美少年。

 “冷面人!”

 “冷面人!”

 “冷面…”

 惊叫之声,响成一片。

 这不速而至的少年,正是天南一派,未来的掌门帝君韩尚志。

 韩尚志目如电炬,游扫全场一周,然后若无其事的向“煞莫秀英”道:“你可以走了!”

 三老者一和尚这时已悄没声的退人人圈之中。

 —阵鼓噪之声过后。人圈陡地向里紧缩。

 数只火箭,升上半空。…韩尚志冷哼一声,再度向“煞”道:“你最好马上离开!”

 “煞莫秀英”似感又惭愧的望了韩尚志一眼,飞快的把数粒药丸纳⼊口中。然后动的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第一、我看不惯乘人之危群打合殴的场面,第二、让你完成十八年的心愿!”

 “冷面人,我莫秀英恩怨分明,我欠了你—笔。”韩尚志一摇手道:“这大可不必.我不是对你施恩,也许下次见面时,我会毙了你!”

 “煞莫秀英”一怔神之后,凄厉的一笑道:“冷面人,那是另一回事!”

 “现在你能行动吗?”

 “可以!”

 “那你走吧!”

 “他们已发出火箭讯号,可能是召集⾼手。”

 “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在下而来!”

 “煞”以一种特异的眼⾊,深深瞥了韩尚志一眼,道:“冷面人,我很感你,现在我走了!”

 说着,挪动‮躯娇‬,向人圈走去。

 怒喝声中,面的⾼手,齐齐举掌作势,看样子他们非要把“煞”毁了不可。

 三条人影,从背后的方向扑⼊场中,出手攻向“煞”…

 “回去!”

 冷喝声中,韩尚志扬掌挥出一道如山劲气,闷哼声起,三个⼊场的中年汉子,被震得倒飞而回,撞向人圈。

 “煞莫秀英”已行到人圈之前。

 十余双手掌,蓄势待发…

 韩尚志一飘⾝站到“煞”⾝旁,朝面蓄势待发的⾼手喝道:“闪开!”

 那些⾼手,被他那带煞的目芒一,齐齐心泛寒意,但他们却没有让步的意思。

 “闪开!”

 韩尚志再度冷喝出声。

 人圈再度缩小,左右后三方的⾼手,也跃跃试。

 韩尚志心头电转,如果要让对方先行出手的话,这从四面八方攻向核心的力道,必然相当骇人,自己倒无问题“煞”一条命决难保全。

 心念之中,向“煞低喝了一声:“闯!”

 闯字出口,一道排山倒海的劲气,跟着劈出。

 惨哼之声,响成一片,面首当其冲的十多个⾼手,立被震得飞泻而出,其余劲气波及之处,也被迫得纷纷倒退。

 人圈现出一道缺口。

 “煞莫秀英”強忍伤痛,弹⾝驰出人圈之外,疾奔而去。

 就在韩尚志出掌之后,左右后三方面的黑⽩道⾼手,也告齐齐出手。

 无数道劲风,击向核心之中,发出震耳袭的呼轰之声。

 近百⾼手,联手一击,其威势可以想见。

 韩尚志早计及此,就在“煞”弹⾝之际,陡然拔空而起,划落人圈之外。

 劲风歇处,韩尚志原来立⾜的地方,已被击成数丈方圆的巨坑。

 就在此刻

 破空之声传处,十余条人影,电泻现场。

 人影闪晃之中,近百⾼手再度布起一重人圈,把韩尚志和泻落的十余条人影,一齐围在核心之中。

 韩尚志一看来人,噤不住心中一震。

 来的一共十二个人,僧道各半,內中崆峒“归元子”和少林“空大师”韩尚志一眼就已看出,不言可喻这六僧六道,必然是崆峒少林各半。

 六个少林僧中,一个⽩眉⾚⾜的老和尚,面红如婴,眼光平平,一看就知是內功绝顶⾼手,已练到了返宝⼊虚的上乘境界。

 崆峒归元子口宣无量佛道:“施主本⽇应该有个明⽩的代?”

 韩尚志冷冷的道:“当然!”

 少林“空大师”接口道:“那就请小施主说出令师隐⾝之所。”

 “先师业已作古!”

 “什么,令师已不在人世?”

 “不错。”

 此语一出,全场的人都感到一窒“魔中之魔”竟然不在人世了,这些债…

 面红如婴儿的⽩眉老和尚,声如宏钟般的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这话当真?”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没有说假话的必要,大和尚如何称呼?”

 “老纳少林达摩院主持了禅!”

 “大师是为武林主持公道,还是…”

 “令先师对本寺的过节,难道小施主你会不知道?”

 韩尚志不由一楞,师⽗所遗的“魔魔尊者恩仇录”上面,并没有记载有关少林一派的事,这就令人费解了,当下惑然道:“先师与贵派似乎并无瓜葛?”

 “了禅大师”⽩眉一竖,双目陡人奇芒,缓缓地道:“小施主不知情?”

 “不知!”

 “如此小施主出令先师生前的居所和埋骨之处…”

 “为什么?”

 “老纳等要搜上一搜。”

 “搜?”

 “正是!”

 “搜什么?”

 “本派失物!”

 韩尚志更觉逞惑,不知少林寺失落了什么东西,何以会栽在师⽗头上,难道师⽗真的…但师⽗所居土⽳,自己曾细密的检视过,除了一套炊具之外,别无它物,当下剑眉一挑道:“大师可不可以把真象坦⽩见示?”

 “四十年前,本寺蔵经楼住持了凡师弟遇害,失窃‘大般若神功’秘录一本,令师报名之后遁走,本寺曾‮出派‬各代弟子察访令师下落,但如石沉大海…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先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小施主断然否认?”

 “可以这么说!”

 子禅大师面⾊一沉,其余四僧,也同时面现怒容。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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