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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千行珠泪滴滴血
  “有心人”声音中充満了动之情的道:“你有了脫⾝之法?”

 “不错!”

 “如何脫⾝?”

 “你不是说过只有死人才可以出这死牢吗?”

 “呢,确实如此!”

 “办法就在这上面:“

 “你说说看?”

 “在下曾修习过‘⻳息大法’…”

 “有心人”惊奇的道:“什么,你修习过武林失传已久的‘⻳息大法’!”

 “不错!”

 “我明⽩了,你准备以‘⻳息大法’,控制住全⾝经脉⽳道,混充死尸,出这死牢,对不对?”

 “你看这办法可行得通?”

 “可以,不过…”“怎么样?”

 “死尸拾出死牢,例须由监决人点死尸的死⽳,以防万一!”

 “姑娘大概不谙这‘⻳息大法的奥妙,行此法时,全⾝经⽳对闭,气⾎已停止运行,与死人无异,除了被分尸或利刃穿刺心脏,余皆无碍!”

 “你这‘⻳息大法’能维持多⼊时间?”

 “在下练此法时间不久,大概十天决无问题:“那太好了,三天⾜够,在第三天的中午,我会把你从坟中掘出!”

 “姑娘大德,在下谨先谢过,第三⽇正午,我会自动苏醒!”

 “我现在要立即去向‘失魂人’覆命,就此一言为定,记住,假如有人送食物来,你千万不能吃,食物中有制命的毒药,同时,你须装出武功全失的样子,不能露出破绽,否则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在下记住了,还有一事请教?”

 “什么事?”

 “失魂人是否是令师?”

 “这个…”

 “有心人”似乎在考虑该不该答覆韩尚志这个问题,半晌才道:“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亲!”

 “失魂人是令堂?”

 “不错!”

 “在下屡蒙贤⺟女大恩,粉⾝难报!只是在下不明⽩,贤⺟女为什么会对…”

 “这个将来你会明⽩的,现在时间紧迫,我该走了!”

 说完,声音顿杏。

 韩尚志动得浑⾝发颤,他无法揣测“有心人”⺟女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同时他联想到自己毒逾蛇蝎的⺟亲.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就在“有心人”的声音消失后不久,牢壁起了—阵吱吱之声,厚重的牢门起了,接着鱼贯走出十—个人。

 两支火炬,被点燃了揷在壁问,状同地狱的死牢,布起了一层黯淡的光,照着牢中情形厉鬼的囚犯,反而更显森恐怖。

 这真是一间人间地狱!

 韩尚志打量来人,先头一个正是那俊美而略显蛰的少教主,后面是两个彪形大汉,再后是八个手拿食物的黑⾐汉子。

 八个黑⾐汉子进牢之后,立即摆开三十二个大碗,然后把饭菜盛満。

 韩尚志不噤打了’个寒颤,暗道:“时候到了,这三十一个死囚将结束这悲惨的生命,这真是惨绝人寰的行为,我韩尚志能脫出生天,誓非摧毁这个“天齐教”不可。

 那少年教主目光扫遍全牢,然后停在韩尚志的面上,目光中隐泛残之⾊。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惊,他想做什么?难道他要报复失败之辱?

 心念之中,那少教主已走近他⾝前!

 少教主笑一声,用脚一踢韩尚志道:“小于,你想不到吧,本少教主现在要照样把你打得口吐鲜⾎!”

 说完举起掌来!

 韩尚志登时七窍冒烟,正待…耳边突然响起“有心人”的话:“…你必须装出武功全失的样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按住心火,别过头去。

 “小于,冷面大侠,看着我!”

 韩尚志真想给他一掌,但,生死攸关,目前他必须活下去,无数的事待他去完成,他不能小不忍而大谋,他屈辱的转过头来。

 少教主手掌一晃“拍!拍!”韩尚志脸颊下挨了两下重的,登时口⾎飞溅,眼中金星冒,忍不住脫口道:“有一天我会杀你!”

 “拍!又是一掌重的!

 韩尚志不敢运功抵挡,怕露出破绽,这一掌打得他几乎当场晕绝,⾎沫又告飞进而出,流得前一片濡。

 少教主得意的一笑道:“你敢再说一遍?”

 韩尚志怨毒地瞥了他一眼,不再开口,心里可是比死还难受。

 少教主不屑的道:“冷面人,你要杀我,可惜你没机会了,永远的!”

 韩尚志当然明⽩他话中所指,这些刽子手是来执行死刑的。

 两个彪形大汉一挥手,八个黑⾐汉子,立即把饭菜在一个囚徒面前放了一碗。

 所有的囚犯,眼中闪烁着贪馋的光芒,想是饿极了,抢起碗来一阵狼呑虎烟。

 韩尚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缓缓拿起碗来…

 顾盼之间,惨哼之声此起彼落,所有的囚犯,一个个眦牙裂嘴,在原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韩尚志乘少教主等人目注其他囚犯之际,迅快的把那碗含有剧毒的饭菜,向⾝后垃圾之中一泼,然后的摔碗,手脚伸动了几下,便寂然僵卧。

 少教主再次环视死尸一周,悄然退出。

 八个黑⾐汉子,随即从牢角拾出四块大木板,把死尸平伏在木板之上,每块木板排。

 列八具,不多不少,恰好二十二具,然后两人抬一块,由两个彪形大汉前引,走出牢门。

 一路穿行过数条石砌遂道,不久之后,升上地面,来在一个偏厅之前。彪形大汉之一,⾼声道:“恭请监决验尸!”

 一个⻩⾐老者,从厅中步出,行近死尸之前,在尸⾝的“命门⽳”上各戳—指!

 “抬去掩埋!”

 “遵命!”

 一行人抬着死尸,缓缓离开。

 “连环套”外,一片荒林之中,这时,已掘好了一个大坑,一行人来到坑边,放落木板,然后把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抛人坑中,掩上了土,离开了。

 在这片荒林之外,一座⾼岗之上,坐着一个矫小的人影。

 她是谁?

 正是死里逃生的小叫化东方慧。

 她坐在这里,已⾜⾜有两个时辰,迟滞而‮肿红‬的双目凝视着无尽的苍穹,脑海里是一片空⽩,似乎这世间的一切。对她都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太已升⾼了数丈,她像是梦呓般的喃喃道:“卯时已过,志哥哥完了!”

 接着她站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志哥哥,你在那里,你为什么离开我!啊!

 志哥…你在那里?”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接口道:“你的志哥哥吗?他在…”

 东方慧大吃一惊,这声音好悉,张目四顾,荒草,石,什么也没有。

 “你是谁?”

 “我们曾谈过话,不久之前:“

 “你…

 你是‘失魂人’?”

 “不错!”

 东方慧心头惊地想起不久前“失魂人”对自己下过的警语:“…东方慧姑娘,慧剑斩情丝…多情自古空遗恨…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将在情海之中灭顶…”难道她未卜先知?难道她已预知这可怕的事实?…

 “失魂人,我记得曾被天齐教主的夫人‘赛嫦娥王翠英’所制,是您救了我?”

 “不错!”

 “东方慧在此敬谢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言谢!”

 “我想请问您—件事?”

 “你说好了?”

 “我那拜兄冷面人现在何处?”

 “他吗?…他…”

 东方慧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影,全⾝透过—阵从未有过的寒意,急声道:“您知道他的下落?”

 “知道:“

 “他现在何处?”

 “他…死了:“

 东方慧⾝形一个踉跄狂呼道:“志哥哥死了?”

 “东方姑娘,不要太动,他是死了!”

 东方慧宛若大海失⾜,焦雷贯顶,⾝躯连晃几晃,跌坐在地,灵魂似已离开了她的躯壳,在虚无飘渺之间晃,浮沉!

 她心许的人,竟然死了!

 她梦呓般的道:“不!他没有死,我的志哥哥没有死.他不会死!”

 “失魂人”一声长叹道:“可是,他真的死了!”

 “您亲眼看到?”

 “是的!”

 “您不救他?”

 “我无能为力!”

 东方慧全⾝起了一阵‮挛痉‬,面孔在不断的菗搐,芳心尽碎,沼⽔,—滴滴…像决了堤般的倾泻而下。

 她感觉生命已失去了意义!

 终于一—

 “哇!”的一声,她哭出声来,—声声如猿啼巫狭,怪妇孤舟,摧心断肠,只哭得天愁地惨,⽇⾊无光,令人不听!

 声嘶了!

 泪尽了!

 湖⽔变成了红⾊,那是⾎,鲜红的⾎,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渗出。

 最后一一

 变成了无声的菗咽!

 的确,生离死别、是人世间最凄惨的事,尤其是誓死相属的爱人!

 “失魂人”又是—声凄然长叹道:“东方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该珍惜你的⾝体!”

 东方慧缓缓抬起头来,木然的望着天空,哑声道:“他死了、我的生命之火,也告熄灭,还谈什么珍惜!”

 “你错了!”

 “我…错…了?”

 “你应该接受这现实。这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人能够挽回!”

 “是的,我接受这现实,我生不能与他比翼,愿死后结为连理!”

 “东方慧姑娘,你又错了!”

 东方慧木然的毫无表情的道:“我又错了?”

 “是的,你要以死相殆,⾜见你爱他之深,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点,你这种行为,毫无竟义,是盲目的!”

 “为什么?”

 “韩尚志只认你是他的拜弟,至死仍不知你是女儿⾝,更不知你疾心的爱上了他,你的爱是片面的,所以你的行为亦近盲动!”

 东方慧芳心如割,这是实情,志哥哥始终不知道自己乔装改扮,当然更不知自己的这片处女疾情,为什么不早早的向他说明?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晚了,可是,办不到呀,志哥哥生平最恨女人,而且,而且自己的⾝世…

 “失魂人”见东方慧久无动静,又道:“东方姑娘,你以为我的话对吗?”

 东方慧惨然—点头道:“很对,可是我志已决,心已死,无法再改变我的意愿!”

 “你决定要以死殉情?”

 “是的!”

 “韩尚志英灵有知,他赞成你的做法吗?”

 “万事只求心安,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觉得该这样做!”

 “还有,据我所知,你还有老⽗在堂,他视我是他生命的一部份…”

 东方慧惊得直跳起来“失魂人”何以会知道自己的⾝世!难道她是神而不是人?

 这实在令人莫测⾼深,同时也不免太可怕了。

 她自问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世,连拜兄韩尚志在內,而“失魂人”突然能一语道出,她百思不得其解。

 对,既已道出,她无法否认,骇然道:“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家事?”

 “失魂人”轻声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你想像的还要多,现在你不必追问为什么,反正我不会告诉你,问题是你是否该顾及养育之恩,同时你一死,你⽗将如何?”

 东方慧芳心一阵绞痛,但仍坚决的道:“是的,我是一个不孝的人,但我情不能自噤!”

 “好,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

 “什么事?我相信世间已没有值得我东方慧去做的事了!”

 “可是这件事除了你任何人也不能替代!”

 “您说说看!”

 “为你的志哥哥报仇!”

 东方慧惊然而震,这话如醒灌顶,使她神思一清,不错,自己该想到这点,替志哥哥报仇,否则他人死不瞑目。

 “怎么样?”

 “我…我想我自己早该想到的,谢谢你提醒,我还有三件事请教?”

 “你讲!”

 “第一,您上次曾忠告过我,要我割断情丝,否则会演成悲剧,是否指的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事?”

 “不是!”

 “不是?难道…”

 “这只是意外,我以前所说的是另一场悲剧,决对无法避免的悲剧,现在他死了,那悲剧也许不会再上演!”

 “也许?人已死了,为什么还有也许?”

 “哦!我…我说错了,不过实事奇幻莫测,谁也无法对某件事作决定的断语!”

 “您的话令人莫测⾼深?”

 “现在也许,将来并不!”

 这答覆仍是一句莫测⾼深的话,东方慧极想发现对方停⾝之所,但那声音似远又近,答东又西,使人无法捉摸。

 “第二,杀死志哥哥的凶手是谁?”

 “这个…当然‘天齐教主’是元凶,他手下的爪牙只能算是帮凶!”

 “天齐教主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问题恕我不便答覆,我想武林中恐怕还不会有人知道,你说第三吧?”

 “第三,志哥哥的遗体现在何处?”

 “前面疏林之中,那一堆新土便是,与他同一遭遇的共三十一人之多,被笼统埋在一处!”

 东方慧⾝形摇摇倒,但她已没有泪,因为泪已流尽了,虚弱的道:“就在前面林中?”

 “不错!”

 “他死状很惨吗?”

 “不,正好相反,很安样,他是被毒死的,‘天齐教’以上体天主为标榜,在教中依教规处决人时,不流⾎,不残肢!”

 “我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姑娘,依我看不必了?”

 “不!”

 “我还有句话再告诉你,你必须以替他报仇为重,不可糊涂轻生!”

 “这点我明⽩!”

 “再就是以你现在的功力,连教中的⻩⾐⾼手恐怕都对付不了。更谈不上报仇,所以建议你回家再练绝艺!”

 “回家?这一点我慎重考虑!”

 “好,你可以走了,我也该走了!”

 “前辈,大恩大德,今生不能报的话,只待来生结草衔环以报了!”

 没有回音,想是“失魂人”已经走远了。

 小叫化东方慧走后,五丈的一块怪石之后,鬼魁般的冒出一个人影,幽幽一叹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我这样对吗?不!这样做是对的,虽然我伤害了一颗痴情的心,但,总比预见将来发生的悲剧好得多。”

 那人影,又似幽灵般的消失。

 东方慧一适奔进疏林,果见一堆略见隆起了新土,方圆三丈。

 “这就是志哥埋骨之所了!”

 眼前一黑,她栽倒在那堆新土之上。

 久久之后,又告悠悠醒转,嘶声道:“志哥,数⽇之隔。竞成永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斯!”

 风吹荒林衰草,发出一片悲凄的沙沙之声,像是与这痴心女子同声一哭。

 她俯伏在那堆新土之上,过度的悲哀,使她全⾝⿇木,她像是瘫痪了,她在忍受着戳心刺肝的痛楚,她没有哭,只是嘶哑的微微菗搐,呼唤!

 “志哥!志哥!你听见我的声音吗?…”

 句句断肠痴心语、使人不忍卒听。

 “志哥,我要再看你一眼,让你的容貌在我的心板上更清晰些,我要为你做一个墓,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待我为你报了仇之后,我就来和你—起死!”

 她摇晃着站起⾝来,定了—会神、开始掘开那维新土。

 一尺!

 两尺!

 五尺之后,尸体出现了,横七竖八,堆在—起。

 她翻拣着每一具尸体,枯涩红种的双眼。使她几度认错了尸⾝,最后,她找到了,她把他翻转,面目如生,死状安祥,只少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脸,泪⽔,徐徐渗出,滴在他冰冷僵硬的面上!红的,那不是泪、是⾎,她的泪早已流尽了。

 “志哥,志哥,为什么不回答我?志…哥!”

 “志哥,你知道我偷偷地爱着你吗?你知道我心中早巳矢志终⾝相属了吗?志哥,你回答我呀!为什么不开口?”

 “你不知道的,我是女子之⾝呀,志哥,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起!”

 “你知道,一定的,你的灵魂一定有知,你是恨女人,可是求你,别恨我,志哥,当我俩在‘鬼堡’之前,江滩石上结盟的时候,你曾答应,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抛开我、现在,人间天上、可是你仍须守住你的诺言:““志哥!我悔恨没有早告诉我是女儿⾝,但我怕失去你呀!”

 “志哥!还有你的仇…啊,我不愿说,我爱你,这就够了!”

 语语⾎泪,句句断肠!

 韩尚志平板的脸孔,一如他生前的冷漠,只是更苍⽩些。

 东方慧抱起韩尚志尸⾝,惨⽩的瓣,印上了他冰冷的嘴

 “志哥,我幻想着有一天我俩互相依偎,喁喁情语,现在…如愿以偿了,可是,你…已不再睁眼,你冰凉得可怕!”

 她抱他僵直冷硬的尸体,出了土⽳,把土还原,然后,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那她方才停⾝的山岗。

 她拣了一处平之地,把他的尸⾝轻轻放下。

 “志哥,就是这里,你満意吗?”

 她抓下头上既脏且的假发,露出如云秀发,抹去了脸上的药膏,一个美如天仙的面庞出现了,接着,她腿下破槛的外⾐,出现苗条的⾝段。

 “志哥,这就是我,这就是你的慧弟,你看呀!为什么不睁开眼来,志哥,你曾说我的名字有点像女人,我原本就是女人呀!”

 “志哥,小叫化从此死了,世间再没有小叫化其人,我要以本来面目出现江湖,我活下去的目的是要为你报仇,我要‘天齐教’付出百倍的代价!江湖中没有人认识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江湖,这是第一次,但我易了容!”

 “我该叫什么?…未亡人!对,未亡人:我是你的末亡人!”

 —阵喃喃低诉之后,她开始以掌力劈墓⽳,片刻工夫,已掘成了一个径丈的深坑,然后她把韩尚志的尸⾝,平放在坑底的一侧,空下了另一边,喃喃的道:“志哥,这一边是我的!”

 她凝注着韩尚志冷僵的面庞,一目不瞬。

 这是最后一面,以后,时间会把尸⾝改变成枯骨。

 西边天上彩霞抹,天,已接近夜的边沿。

 东方慧再一次吻了韩尚志的面庞,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真想就此和他同眠不起。

 “志哥!别了,但我向你说再见,不久,我就来永远陪伴你!”

 她艰难的出了墓⽳,寻到几块石板,小心翼翼的堆砌好,盖上,然后覆土!

 墓前,她坚了一声墓碑,用大力金钢指,并排刻上:

 “冷面人韩尚志,小叫化东方慧之合冢”十五个大字。

 她笑了,是惨然的笑!

 红霞已收,夜幕低垂。

 东方慧拜倒墓前,眼角再度渗出了⾎⽔,祝祷道:“志哥,别了,你英灵有知,保佑小妹早⽇替你了此⾎仇,实现同坟之愿!”

 祝毕,站起‮躯娇‬,凄声⾼昑道:“万丈情丝已寸断,莫教空山泣杜鹃…别了,志哥:“

 ⾝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这一天中午时分,韩尚志的墓前,出现了两个神秘的女人,两人都面蒙⽩纱,从装束和⾝材上可以看出是一个少女和一个中年妇人。

 那少女首先开口道:“妈,这东方慧可算是个痴心女子,她在碑上刻了两个人的名字是什么用意?”

 中年妇人道:“她准备替他报仇之后,一死相随,生不同裳死同坟!”

 “妈,你为鬼堡何不告诉她真相?”

 “不能,目前的悲剧还可设法防止,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后果就难料了!”

 “可是她报仇的对象…”

 “孩子,她不可能完成报仇之愿的!”

 “为什么?”

 “她目前的⾝手,闯江湖则可以,如谈报仇那就差得远了,她唯一的可走途径,是回家去再练绝技,但她—回家,就无法再脫⾝…”

 “这又为什么?”

 “她是背⽗逃出来的,回家之后,她⽗亲势必不再让她出来…”“那样会不会发生更不幸的后果?”

 “希望不会!”

 “希望不会?”“那就是说可能会发生的了?”

 “成份不大!”

 “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了防止更大的悲剧!”

 少女摇了‮头摇‬,声音突然变得动的道:“妈,您这样做,必有深意?”

 “当然!”

 “对于东方姑娘和韩尚志的来历。我是否可经知道得清楚一点?”

 “不!孩子,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中年妇人声音中充満厂凄黯之慨,少女似不満意她妈妈对她的神秘态度,不再开口说话,坟场时陷⼊—片死寂。

 “孩子,把墓打开!”

 “妈,我忽然觉得有点怕!”

 “怕什么?”

 “如果说万—他不会醒转,就此长眠…”

 中年妇人,似乎一震,道:“不会的,‘⻳息大法’乃上古奇学,不会出差错的!”

 “我始终认为当初太过冒险了—点?”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顾—切的救他。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那我十多年来的苦新孤诣,合垢忍辱,将全部付之东流!”

 “妈,您为什么对女儿还要如此讳莫如探?”

 “事情有—天你会知道,现在告诉你有害无益!”

 “妈,您看这姓韩的…”

 “怎么样?”

 “他…可算是人中之龙…”

 “孩子,你莫非对他有意?”

 少女低下了头,抚弄⾐角。

 中年女人突地厉声道:“孩子,不可以,决不,记住,你不能对他稍‮情动‬感,决不可以、别问为什么.将来你会知道,现在一切要听我的去做!”

 少女默然挪动‮躯娇‬,走近坟台,纤掌连扬、土石飞扬之中,坟墓立被震开、她下去揭开石板,韩尚志面目如生,静静的躺在⽳中。

 “孩子,抱他上来!”

 “妈,我…不!”

 “为什么?”

 “我不要抱他!”

 “可是在不久前。他受伤之时,你已抱过他了!”

 少女返⾝出了墓⽳、她不愿抱韩尚志的尸⾝。为什么?因为她妈妈不许她爱他,不许她‮情动‬感,少女的心是微妙的。

 中年妇人“嘿!”的叹了—口气,⼊⽳把韩尚志的尸体托了出来,然后对少女道:

 “现在把坟墓还原!”

 “为什么?”

 “东方慧可能会再来探墓的,不能露出破绽!”

 “可是韩尚志将来仍要出现江湖,难道…”

 。我自有安排!哦!孩子,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该要东方慧回家!”

 “为什么?”

 “会坏了大事…

 我得另想办法,阻止她回家!”

 少女知道即使问妈妈也不会告诉她,⼲脆不声不晌,用掌风把那坟墓还原。

 中年妇人把韩尚志的尸⾝,平放在光之下,⺟女俩焦灼的坐在—旁,静观其变。

 空气在静寂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女两不时的望着⽇影。

 午时正,韩尚志仍僵直的躺在那里,毫无苏醒的迹象。

 “妈,您看…”

 中年妇人摇‮头摇‬默不作答,显然她相当焦急。

 蓦在此刻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女俩人,陡地站起⾝形,只见数条人影,向这⾼岗之上驰来!当先的是一个持剑少女,后面五个黑⾐人,似在追逐前面的那少女。

 中年妇人一把包起韩尚志的尸⾝,急声道:“我们暂避—下!”

 ⺟女二人,以极快的⾝法,隐人一块巨石之后。

 被追逐的那少女,似乎后力不继,才登岗顶。就被⾝后的五个追上,双方立时动了动手。

 五人之中,一个是须发如猬的狞恶老者,另四个是黑⾐壮汉。

 那少女生得花容面貌,清丽脫俗,但此刻⾐衫不整,钗横发散,状极狠狠。

 “好丫头,竟敢公然窥探‘连环套’,真是自己找死,看你能飞上天去!”

 喝声如雷之中,那狞恶老者—连攻击出了三招,迫得那少女手忙脚

 四个黑⾐汉,各占一个方位,以防少女溜走。

 那女子娇喝一声:“恶,姑娘与你拼了!”

 手中剑一输疾攻,势如狂风骤雨,那须发如猖的老者,不噤被迫退了三步,但那少女这一输攻势,乃是拼命而发,攻势一过,立时娇连连。

 那老者狞笑一声,连劈九掌,掌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

 就在老者九掌拍出之间,一声惨号过处,那少女疾退八尺,樱口一张,噴出一口鲜⾎,人也跟着坐地上,无限怨毒的道:“姑娘我死后变厉鬼也要报仇!”那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就让你变厉鬼吧!”

 大踏步便向那少女欺去。

 巨石之后,中年妇人悄声向那少女道:“毙了那五人,不留活口!”

 少女以惊骇的口吻道:“毙了他们?”

 “不错!”

 “为什么?”

 “别问,以最快手法毙了他们”

 “他们是…”

 “快去!”

 须发如猥的狞恶老者,已欺到那少女⾝前,巨掌一扬,拍向那少女的天灵…

 “住手!”

 娇喝声中,一条人影横空而来,场中五人同感一震。

 那老者不期然的收手后退:连来人的面目尚未看清,一股強猛绝伦的劲道,已罩⾝而来,老者这一骇非同小可,心知来人功力极⾼,忙迫之中,⾝形横移五尺。

 他这才看清来的是一个⽩纱蒙面少女,暴喝一声道:“你是谁?竟敢…”

 ⽩纱蒙面少女更不答话,不待对方说完,双掌再度拍出,快逾电闪,奇诡绝伦。

 那老者要想退⾝,已是不及,一横心,双掌猛

 “砰!”挟以一声惨哼,那老者口⾎飞溅,连退数步之后,—庇股跌坐地上。

 四个黑⾐壮汉,齐齐暴喝—声,飞⾝扑上。

 ⽩纱蒙面少女冷哼了一声:“找死!”

 ⾝形如魅,掌出如幻,四声惨号过处,四具尸体,横陈当场。

 那老者亡魂皆冒,厉吼—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天齐教’为敌!”

 ⽩纱蒙面少女闻言怔得一怔,蓦地欺⾝出掌,迅快厉辣的疾劈而下“卟!”挟以半声惨号,那老者被—掌劈得脑⾎飞进,倒卧⾎泊之中。

 那受伤的少女,此刻摇晃着站起⾝来,朝⽩纱蒙风少女一福道:“吴小眉敬救命之恩,请问姐姐上姓大名?”

 “我叫有心人!”

 吴小眉不由一怔,这名字好怪。但又不便说什么。

 “有心人”轻声—笑道:“你觉得这名字不伦不类是吗?”

 吴小眉汕汕一笑、不置可否。“有心人”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递与吴小眉道:

 “这是疗伤圣品,你先吃下!”

 吴小眉称谢接过放⼊口中。

 有心人这才沉声道:“吴姑娘因何被‘天齐教’不追截?”

 吴小眉芳容一黯,恨恨的道:“为了向该教索仇!”

 “仇?什么样的仇?”

 “先⽗八义帮主吴由道,因‘天齐教’主寿诞之期,未曾备礼来贺,被该教道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率领⾼手残害并割去首级,先⽗好友‘江南七怪’也被李芸香所杀,我此来是为了报仇为!”

 “天齐教⾼手如云。连环套天生奇险,姑娘要报仇的话,需要慎重行事,否则只是无谓冒险罢了、依我之见,还是暂时离开为上,如果你的形迹落⼊该教人眼中,后果就很难说了!”

 “多谢指点,我也深知功力太差,变不上报仇,但,为人子女者,那能忍得下这般深仇大恨,是的,吴小眉将访名师,习绝艺…”

 “姑娘志行可嘉,此地距‘连环套’不远,为了‮全安‬,你还是动⾝…”

 吴小眉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墓碑,芳容大变,栗声道:“韩尚志,韩相公他死了?”

 “有心人”一震道:“你认识他?”

 “是的,不久前我曾在江中把他打捞起来!”

 “你救过他?”

 “是的,他…他怎会埋骨此间?还有小叫化东方慧…”

 “那是他的女友!以死殉情!”

 吴小眉‮躯娇‬了两晃,秀目満蕴泪⽔,盈盈滴,凄然道:“想不到他竞死了,请问他命丧何人之手?”

 “这个我也不甚了解,姑娘是不是也曾爱过他?”

 “我从江中把他救起,曾在我国中养息了三天!”

 吴小眉的泪⽔、终于滚滚落粉腮。

 “有心人”芳心深处,起了—种酸酸之感。

 吴小眉芳心大恸,他第一个属意的男子,竟然已经物化,这确乎是她连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而且还有女子为他殉情,自朝思暮想,到头来是一场舂梦,怒幽怨的长长—声叹息,再度向“有心人”称谢了一声。弹⾝奔下岗去。

 “有心人”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急忙回到那方巨石之后,只见好⺟亲“失魂人”抱着韩尚志的尸体,木然呆坐,泪⽔,透了⾐襟。

 “妈!怎么样?”

 “恐怕…没有…指望了!孩子,我半抱恨终生!”

 “有心人”默然,她不懂⺟亲对韩尚志何以如此关切,有逾骨⾁。而且竟然说出了抱恨终生的话,令人莫测。

 突然

 “失魂人”情的大声道:“他快要苏醒了,谢天谢地!”

 “妈!真的!”

 “是的,他的体温已逐渐回复,我觉出他的心在跳动!”

 ⺟子俩紧张地注视着韩尚志,只见他僵直的⾝体,渐见软化,鼻息有声,面⾊也趋红润“失魂人”了一口大气,把韩尚志放落地上,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动作看得“有心人”惑然不已。

 “孩子,他…给你了!”

 “给我?”

 “不错!”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有心人”然后附耳轻语—阵,悄然逝去。

 一声长叹。韩尚志悠然醒转、翻⾝站了起来,一看“有心人”在侧,忙施礼道:

 “在下谨谢姑娘救命之恩,容异⽇再为报答!”

 “有心人”卟嗤一笑道:“如何报答?”

 韩尚志不由语塞,面红过耳,好半天才道:“目前当然无从说起!”

 “如果你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呢?”

 “这个…这个…不可能吧!”

 “好了,现在家⺟要我转告…”

 “令堂呢?”

 “刚刚离开不久!”

 “她不愿见在下之面?”

 “不是,她有事先离开,她要我转告你,从现在起‘冷面人韩尚志’就算不在人世了,你的⾝世,不能向任何人道及,除了…”

 韩尚志骇然惊怪道:“除了谁?”

 “鬼堡主人⾎骷髅!”

 韩尚志面⾊大变,一连迟了三个大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家⺟叮嘱要你拜访‘鬼堡”“把‘⾎骷髅’挫骨扬灰!”

 “有心人”摇‮头摇‬道:“你错了,家⺟此言,必有用意!”

 韩尚志眼光倏地触及不远处的五具尸⾝,骇然道:“那些尸⾝是什么人?”

 “天齐教下!”

 “伤在姑娘之手?”

 “不错,他们在追截一个女子,恰好追到此地来,对了,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吴小眉的女子?”

 韩尚志大惊失⾊道:“认识,她怎么样了?”

 “你爱她吗?”

 这话问得韩尚志一怔,惑然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我看你的着急样子,顺口问问而已:““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她一笔恩没有报…”

 “她走了,她知道你已不在人世!”

 “姑娘对她说的?”

 “你自己到前面一看就知!”

 韩尚志一飘⾝,离开巨石,前面赫然一座新坟,走到墓前一看:

 “冷面人韩尚志,小叫化东方慧之合冢。”

 心头邃然一紧,这是什么回事,难道拜弟东方慧…想到这里,不由连打了两个寒噤,转头向“有心人”道:“姑娘,这坟墓…”

 “小叫化给你立的!”

 “怎么碑上刻了两个名字?”

 “她要与你生不成双死成对呀:“

 “什么?他…他…他…”

 “别紧张,她还没有死,她要替你报仇完之后,才会来与你同坟!”

 韩尚志可没注意到“有心人”话中的语病,否则他会有所发现,当下感动得滴下了英雄之泪,动的道:“慧弟义薄云天,我韩尚志何幸,得此生死之!他人呢?”

 “我不是说她已经离开了吗?”

 “他怎么会为我造墓立碑呢?”

 “她后你一步,来到‘连环套’,被教主夫人所制,家⺟救了她,她亲眼见你的尸体,悲伤死…”

 “他以为我真的死了?”

 “当然!”

 韩尚志顿⾜道:“姑娘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这当然有原因,⽇后再说吧!”

 “在下想现在知道?”

 “对不起,歉难从命!”

 韩尚志咽了一口口⽔,心里对“有心人”⺟女的事的神秘,恨得牙庠庠的,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无法发作,只好強按住子,道:“我会找到他的,天涯海角,我必须找到他!”

 “有心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扔与韩尚志道:“阁下,从现在起、冷面人韩尚志不在人世。这个可以帮助你改头换面!”

 韩尚志伸手接住,口里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为什么要掩蔵本来面目!”

 “有心人?”沉声道:“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最好是这样做“可是令堂‘失魂人’却又要我对‘鬼堡主人’可以道出⾝世。我的仇人就是‘鬼堡之主’呀,这不是多此一举?”

 “—点也不多余,你⽇后⽩知,目前你立即去拜访‘鬼堡主人’…”

 “拜访我的仇人?”

 “你不能如此断言,我再向你提出忠告,家⺟对你十分关怀,她此举当然真有深意,如果你不照她的话做、你的仇恐怕报不了!”

 韩尚志困惑了,以“有心人”⺟女的过去作为而言“失魂人”再三要自己这样做,必有用意,但太令人费解了?

 “有心人”‮躯娇‬一挪,道:“韩尚志,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说着—弹⾝,电闪逝去。

 韩尚志怔在当地,做声不得,事情发展得离奇突兀,使他如处五里雾中,的确“有心人”⺟女的作为,神秘得使人感到恐怖。

 “好,我就试上一试,拜访‘鬼堡主人’,看有什么奇迹出现!”

 他毅然的顿了顿脚,下了决心,打开“有心人”给他那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假发套和一张人⽪面具。

 他戴上假发,套上面具,飞驰下峰。到溪⽔边一照,自己变成了—个病容満面的少年人,噤不住哑然失笑,心付,我该有个名字配合配合这付尊容才对呀?…病…病…

 病神,对,病神!这名字不错,我就以“病神”之名出现江湖!

 他狂啸一声,顺着山脚奔去,突然,一个意念浮上心头:“我必须先设法找到拜弟东方慧要紧,他一心以为我已不在人世,别弄出不堪设想的事来,但,天涯茫茫,何处去寻找他的踪迹呢?”

 沉思片刻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有了,丐帮耳目遍天下,我只消找到老哥哥‘南丐’传下—今,何愁找不到,‘鬼堡’之行,暂缓—步吧!”

 心念之中,掉头朝南奔去!

 正行之间。只听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啸,遥遥传来,韩尚志不期然的刹住⾝形,又是一声厉啸传来,听声辨向,似发自右面的林中。

 韩尚志—弹⾝,捷逾星飞的向那林中去。

 人林之后、游目四顾,奇怪,竟然不见半个人影,而那历啸之声,也不再发出,他自问决没有听错,而且自己闻声而至,也不过眨眼间事。

 韩尚志转念一想,还是办自己正事要紧,管它厉啸是何人所发.转⾝正待出…

 突然一

 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娃儿、别走!”

 声音之冷,有如发自玄冰之窟,令人不寒而栗。

 韩尚志陡吃一惊,转过⾝来,目光所及、依然一无所见,不由脫口道:“你是谁?”

 “我吗?哈哈哈哈…”

 声音似在十丈之內发出。奇怪的是竟然闻声而不见人,韩尚志不由寒气大冒,心想,莫非碰见了鬼了?当下再次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老夫以为将含九泉了,想不到临死之前,会碰上你这娃儿,真是天有眼,娃儿,你决不能走开!”

 韩尚志在对方说话之时,全神专注发声方位,但,他失望了,仍然不得要领,心中骇异万分,对方如果不是鬼,定有隐⾝之术,好奇之心不由大炽,再次道:“你到底是谁?”

 “老夫魔魔尊者!”

 “魔魔尊者?”

 “不错!魔魔尊者,又称‘魔中之魔’!”

 韩尚志心付,听这名号,决不是什么好来路,还是走为上策,自己待办的事太多,何苦与这“魔中之魔”瞎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要事在⾝,失陪了”

 “娃儿,你千万不能走!”

 韩尚志置答罔闻,弹⾝…

 “娃儿,难道你见死不救?”

 韩尚志弹起的⾝形,又落回地面,心想,见死不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魔中之魔”还要待人救不成?随道:“魔中之魔,什么见死不救?”

 “一言难尽,慢慢再说:你先弄开这大石头!”

 “在大石头下?”

 “不错!”

 韩尚志一看,果然距自己六丈之外,有一方径丈大小的盘石。

 “你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石头之下!”

 “你怎么会被庒在石头之下?”

 “噫!你这娃儿怎地如此多话,你先弄开石头再说也不迟呀!”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冷哼—声道:“阁下脾气不小,你另请⾼明吧,在下没工夫!”

 “魔中之魔”着急道:“娃儿,你不能走,你一走老夫准死无疑!”

 韩尚志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的道:“只消移开大些就行了?”

 “昭!你娃儿能否用掌力在一掌之內把这石头击碎?”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阁下是要考在下的功夫?”

 “不是考,这其中有道理、你只说能不能?”

 “试试看吧!”

 韩尚志走到大石之前、略一打量,双掌贯⾜毕生內力,沉声道:“阁下注意,在下要发掌了!”

 了字出口。双掌平推而出,他得灵⻳输人以百年功力,这挟毕生功力而发的一掌,其势岂同小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过处,径丈大石,被震得四分五裂,朝四外散了开去,石头之下,竟然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个⽑茸茸的怪头,朝洞口伸了出来。

 韩尚志骇然退了三个大步,仔细一看,竟是一个长发纷披,与须髯虬结在一起的老人头,⽑发之间,出两缕精光,显见这“魔魔尊者”內力已臻至上之境。

 “哈哈哈哈:天意!娃儿,你这一掌⾜有五百年功力,确出老夫意料之外,看来是一假其缘,合该老夫五行有救!”

 说完,又是一阵震天的哈哈狂笑,震得韩尚志耳膜如割。

 “阁下就是‘魔魔尊者’?”

 “难道还会有假?”

 “以阁下的双目看来,不至于推不动一块巨石吧?”

 “娃儿,进洞来!”

 说完,头一缩,隐⼊洞中。

 韩尚志在好奇心的鼓舞下,略一犹豫之后,就向洞中跃落,洞并不深,仅有两丈,落地之后,横里向內仲⼊三丈,一个⾚⾝露体的怪人,正盘膝坐在洞底,双目炯炯的瞪视着韩尚志。

 “娃儿,过来,坐下!”

 韩尚志不噤有些发⽑,但仍走过去坐了下来。

 “娃儿,你満面病容…”

 “在下生来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我…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你真的叫‘病神’?”

 “信不信在于阁下!”

 “好,不管你是什么神。都无关宏旨,碰上你是天意,你可肯替老夫完成一件心愿?”

 说着以一种期待迫切的眼神,注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奇道:“什么心愿?”

 “去斗一个人!”

 “替你去斗一个人?”

 “不错!”

 “你自己为何不去?”

 “魔魔尊者”悲论的—笑道:“你看!”

 韩尚志顺着对方眼光一看,只见这怪老人给一‮腿双‬已然⼲枯紧缩,残废了,心中不期然的生起一缕侧隐之心,但目前这自称“魔魔尊者”的怪老人、一无所知,当然不敢蓦然答应、略一沉昑道:“在下想先明了阁下的生平!”

 “娃儿你是刚出道的雏儿?”

 韩尚志微觉不悦,冷冷的道:“不错,出道未久!”

 “这就难怪了,否则岂能不知老夫之名,老夫虽号称‘魔魔尊者’,但武林中均称老夫为‘魔中之魔’…”

 “那就是说阁下的生平作为较之—般武林琊魔更甚了?”

 “武林中是非很难分明,比如说‘⾎骷髅’…”

 “什么,⾎骷髅?”

 “不错,鬼堡主人…”

 韩尚志強忍住动的情绪,道:“怎么样?”

 “武林中视他为不可一世的魔尊,其实不尽然!”

 韩尚志一听对方提自己的⾎海仇人,心中动非凡,⾎脉愤张,恨火熊熊,但因他面戴人⽪面具,所以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当下紧迫着问道:“何以见得?”

 “⾎骷髅刹人盈千,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韩尚志想起自己全家二百余口尽成枯骨的惨剧,不由恨恨地哼了声道:“杀人还有苦衷?”

 “昭,他杀的皆是可杀之人,当然其中难免有误杀,但那不能怪他,总是被杀者自取若祸!”

 韩尚志本想脫口质问,自己一家満二百余口难道是该杀还是误杀,但他终于忍住了他不愿露出⾝世,心想看样子这“魔中之魔”若非与“⾎骷髅”是一丘之貉,就必与他有所渊源,不然不会替他辩护,何不乘探听一下“⾎骷髅”的秘密,转口道:“阁下对于‘鬼堡主人’似乎知之甚详?”

 “魔中之魔”⽑茸茸的脑袋连点道:“不错,老夫敢说武林中知晓內幕的,除了老夫外,没有第二人!”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阁下可肯为在下一述?”

 “这个…娃儿,恕老夫无法应命!”

 “为什么?”

 “老夫已有诺言在先,决不怈他行蔵,武林人一言九鼎!”

 韩尚志心中一凉,道:“阁下不愿说,在下当然没有理由相強,就此告辞!”

 说着站起⾝来,向洞外就走…

 “娃儿,你不能走2”

 话声中,一脫绝強的昅力,把韩尚志走了三步的⾝形,硬生生昅回原地,韩尚志被这种绝世神功,惊得冷汗直冒,但他狂做成,反而怒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你要代老夫完成一椿心愿,去斗一个人!”

 “在下没有这闲工夫!”

 “你狂得可以!”

 “谈不上,这是在下本份!”

 “你不答应?”

 “歉难从命!”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韩尚志重重地一哼道:“办不到!”

 ⾝形再移,这一次他用出十成功力,挪动脚步,但,仍然不济事,背后的那股昅力,強劲得骇人,他又被拉回了原地。

 “娃儿,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

 “你敢再说一个不答应,老夫一掌活劈了你?”

 韩尚志肺都几乎气炸,傲然道:“不答应!不答应!…”

 “轰!”一道骇人的轻风卷处,韩尚志被震得凌空撞向进口面的洞壁,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一下震得骨痛如折,⾎气翻腾,眼前金花冒,但他倔強的蹩住一口气,摇晃着站起⾝来!

 “娃儿答不答应?”

 “不答应!”

 “你不怕死?”

 “死岂能威胁得了我‘病神’!”

 “魔中之魔”颓然一声长叹道:“娃儿,老夫算是服了你,你过来我们慢慢的谈!”

 韩尚志冷若冰霜的道:“没有什么好谈的!”

 “老夫传你绝世神功,使你成为武林特出的⾼手?”

 “在下不希罕!”

 “你不学也得学?”

 “世间没有这种规矩!”

 “你不想成为人上之人?”

 “想也不会拜你为师!”

 “你错了,老夫并非是收你为徒,传你武功的目的是要你替老夫完成一椿心愿,彼此互不相欠!”

 “可是在下没有这个兴致!”

 “娃儿,老夫今天决不放你走,老夫不愿埋恨千古,同时除了你,再没有人能一斗‘⾎骷髅’了!”

 韩尚志心头大震,霍地移⾝上前,动至极的道:“什么,阁下要在下去斗‘鬼堡主人’?”

 “不错!”

 “在下答应了!”

 “魔中之魔”大感奇怪,为什么一说出去斗“⾎骷髅”这娃儿马上就答应,两只慑人的眸子,迫视在韩尚志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他什么也看不出来“病神”的脸上,除了病容之外,木然任何表情,冷漠得令人股栗,只是从对方的声音和目光中,他觉出了些异样,不由脫口道:“病神,你恐怕是老夫生平所见第一狂傲,第一冷漠的人了?”

 韩尚志一慑心神,淡淡的道:“在下生如此!”

 “现在你可安心坐下来听老夫从头一谈了?”

 韩尚志依言坐下。

 “魔中之魔”赂作思索之后,不放心的道:“娃儿,你真的答应老夫去斗‘鬼堡主人’了?”

 “不错!”

 “你也接受老夫传艺?”

 “这个…”

 “不必这个那个,凭你的功力,与‘⾎骷髅’相斗不啻以卵盘石!”

 韩尚志暗自点头,这是实情,记得不久前独闯“鬼堡”连对方人影都不见,只一道寒飚,摇摇卷来,就把自己震飞江心之中,只好答道:“依你吧!”

 “魔中之魔”哈哈一笑道:“俩儿,你能替老夫了此心愿,老夫至死感你!”

 “这是易,阁下不必说感的话!”

 “呢,你真是冷傲的可以,现在言归正传…”

 “请讲!”

 “为了一口气,老夫被因在这地⽳之中四十年…”

 韩尚志不由咋⾆道:“四十年?”

 “四十年?”

 “不错,还差十天,整整四十年…”

 “究竟为了什么呢?”

 “四十年前,‘⾎骷髅’现⾝武林,杀人如⿇,功力盖古凌今,大有使武林步上末⽇之势,武林中连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别论与他抗衡了…”

 “哦!”

 “老夫出道比他早了十年,博得‘魔魔尊者’的称号,但大部份人背后却称老夫做‘魔中之魔’,‘⾎骷髅’现⾝之后,江湖中传出,一魔出,一魔消的流言…”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骷髅’一出,老夫这‘魔魔尊者’就要被除名的意思…”

 韩尚志大感振奋,这倒是一件武林典故,接口道:“事实如何呢?”

 “你别急,听老夫慢慢道来,武林人对这一个‘名’字,看得比生命还重,老夫一气之下,决心找‘⾎骷髅’一斗…”

 “后来呢?”

 “⾎骷髅神出鬼没,要找到他确属不易…”

 韩尚志忍不住接口道:“何不适到‘鬼堡’找他?”

 “那时还不知他是‘鬼堡’主人!”

 “鬼堡门头,不是分明绘着一个⾎红的骷髅头?”

 “那是以后的事,那时仅有‘鬼堡’的名称,你听我说下去,我找了他三年?才在此地碰上他,双方战了千多招…”

 “结果呢?”

 “老夫被打得口吐鲜⾎…”

 韩尚志不由骇然,这“魔中之魔”能与“骨骷髅”斗上千多招,功力之⾼,可想而知,当下了一口大气道:“阁下输了?”

 “不错,但,老夫不认输!”

 韩尚志几乎失口笑出声来,与味盎然的道:“不认输?这话如何讲法?”

 “魔中之魔”动的道:“论招式,老夫与他半斤八两,但他练了一种绝世神功,叫‘金刚神功’,周⾝不惧掌指兵刃,所以…”

 “所以阁下打他不倒?”

 “昭,当时老夫声言非要练成一种神功,破他的‘金刚神功’…””

 韩尚志精神一震道:“阁下练成了?”

 “你听我说,经这么一打,我们反成了朋友,他坦然说出他的一切…”

 “阁下全知?”

 “你别⾼兴,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机会你自己去发掘,于是老夫就地掘了这个地⽳发誓要神功有成,才离开这土⽳,一呆就是四十年,我成功了,但我也完了!”

 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韩尚志对“魔中之魔”这种决心,感到由衷的钦佩,改口道:“老前辈这种精神,晚辈无限钦佩!”

 “娃儿何前踞而后恭?”

 “晚辈在明⽩真相之后,理应如此称呼!”

 “魔中之魔”接着说道:“我练成这种功夫叫‘洞金指’…”

 “洞金指?”

 “不错,五丈之內,施出这指功,可以洞金裂石,自信决对可以破‘⾎骷髅’的‘金钢神功’不幸的是在练功之时,不慎走火⼊魔,下肢成残,无法遂再斗之愿,近来,下⾝已逐渐⿇木,自知不久人世,所以切望能逢有缘之人,代我完成这四十年未了的心愿…”

 韩尚志讶然道:“⾎骷髅既然与老前辈有这约言,为什么不来践约?”

 “他不知道老夫埋隐在这土⽳之中!”

 “哦!老前辈发那啸声…”

 “老夫之意是能引人前来!”

 “难道这多是时⽇,就没有一人闻啸声而来?”

 “有,很多,但都不是练这神功的材料!”

 “老前辈又何以能断定晚辈…”

 “老夫在洞口隙之中,看出你人林之势,功力已有相当火侯,而且年纪不大,所以才出声招呼你,当你走近时,更看出你骨不凡,之所以要你三掌碎巨石,目的是试你的功力,到了什么火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有这⾼功力,老夫所测不差,你定是获得什么灵丹妙药之助,否则何来近百年內力?”

 “老前辈说对了!”

 “好,老夫也不想知道你师承来历,目的只是要你代我了这心愿,现在老夫先传你‘魔魔掌法’,这是老夫独门之学,学会了再练‘洞金指’!”

 “这需要多长时间?”

 “以你原有造诣而论,三天⾜够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消逝。

 三天的最后一天,韩尚志已全部领悟了“魔中之魔”所传的“魔魔尊法”和“洞金指”这两种震古烁今的奇功。

 “魔魔掌法”分为昅、震、攻、守,四个部分,其中攻守两部,玄奥绝伦,攻,如骇电奔雷,势可撼山栗岳,守、如金城汤池,任你多凌厉的攻势,也难越雷池一步。

 韩尚志三天习练下来,对这“魔中之魔”的怪老人,产生了深深的情感!

 当然,他不知道“魔中之魔”在未隐遁之初,声名之盛,不亚于当今的“⾎骷髅”仇家,也可说遍地皆是。

 韩尚志心切拜弟东方慧的下落,心急如焚“鬼堡”之行,倒是一举两得,自己正要听从“失魂人”的叮嘱,一访“鬼堡”当即向“魔中之魔”道:“老前辈,在下要告辞了,一定完成老前辈的愿望就是!”

 “魔中之魔”沉思了半响之后,道:“娃儿,虽说你已练成了‘洞金指’恐怕功力还嫌不⾜,四十年的岁月不算短,焉知‘⾎骷髅’的功力,精进到什么地步,这样好了,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韩尚志可明⽩对方话中之意,急摇手道:“老前辈,这使不得!”

 “魔中之魔”不理会韩尚志的话,双掌一伸一划,一道強猛的劲道,把韩尚志的⾝形,波到他的⾝前,伸手一按,韩尚志⾝不由主的坐了下去,一只手掌,迅速的按上了他的“华盖⽳”

 “娃儿,凝神一志,闭目垂帘,以本⾝真元接引!”

 话声中,一股暖流,已透过“华盖⽳”滚滚而下。

 韩尚志可明⽩此中厉害,这时已是罢不能,只好运起本⾝真元,接引源源而来的真元內力。

 他得“地脉⾚泉”脫胎换骨,又得灵⻳输功,任督早通,这一接受“魔中之魔”的內力,如⽔之就下,江河之归宗,迅纳即融,但周⾝仍汗出如藩。

 那消片刻工夫,便已完成输功之举。

 手掌从“华盖⽳”上移去,他再运功一周天,翻⾝起立,只见“魔中之魔”全⾝疾颤,摇摇倒。

 韩尚志心中大是不忍,一股內疚这念,油然而生,若不是因为“鬼堡主人”是自己的⾎海仇家,他决不会答应“魔中之魔”的要求,而现在,对方为他付出了这么⾼的代价,把本⾝真元,输送给他,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魔中之魔”缓缓睁开眼来,眼中神光,业已消失,气息微弱的道:“娃儿,现在你体中已具有相当于二百年精修的功力,是武林中史无前例的事,无论‘⾎骷髅’功力精进到什么程度,不⾜为虑了!”

 韩尚志眼神一黯,歉然道:“老前辈,晚辈觉得问心有愧!”

 “为什么?”

 “晚辈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既然接受了老前辈…”

 “什么?你与他有仇?”

 “是的,但晚辈自誓,决不以老前辈所传神功,作为报仇的工具!”

 “魔中之魔”顿了一顿之后,哈哈一笑道:“娃儿,老夫佩你的武林本⾊,由此也⾜表示你心地淳厚,老夫的神功真元,倒是深庆得人了!”

 韩尚志突地双膝一跪…

 “晚辈早先为获‘灵⻳上人’所遗功力,故在礼上尊他为先,实则晚辈并无师承门派,今承老前辈成全,敬请允许定师徒之分!”

 “这…这…好!徒儿,为师的満⾜了!”

 韩尚志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站起⾝来。

 “魔中之魔”动得浑⾝疾颤,老泪盈然,他做梦也估不到能得如此传人。

 “徒儿,为师的时⽇不多了,希望你在十天之內完成为师的这件心愿,去约斗‘鬼堡主人’,为师的静待好音!”

 “徒儿遵命,还有…”

 “一切留待人回来之时再谈,现在你立即起程,不过有三件事你必须记住?”

 “待儿敬候吩咐!”

 “第一,你到‘鬼堡’之时,只消⾼昑‘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会一吴’,堡中自会接待,否则‘鬼堡’一向不许人窥视…”

 韩尚志茫然的点了点头道:“请问第二件?”

 “第二,此约纯系意气之争,双方无仇,不许你以神功伤他,事先必须说明,点到为止!”

 “徒儿记下了,这第三呢?”

 “第三,不许你利用这机会报仇!”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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