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秋过后,在童山岳的安排下,红蕊总算顺利地嫁给林师兄了。
刚开始,童羽萱有点不习惯红蕊不在⾝边的⽇子,但幸好有慕容钦陪在她的⾝边,冲刷了她对红蕊的思念,让她忘却了这样的改变。
秋后岁收,今年因⽔患及⼲旱两大天灾同时横行肆
,以致民间的收成普遍都相当不好;而家大业大的慕容庄,有一半的收⼊,便是靠着这些税租地赋以维持家计的。
大厅里,慕容庄的主人皆到齐,慕容钦翻阅着账册,细数着在慕容庄底下讨生活的农家有多少户。大略浏览一下今年岁收的情况。他微皱着眉头,向管账的账房管事问道:“今年不是收成很差,怎幺还能收回七、八成的⾕粮呢?”
账房管事作揖回答:“回少爷,那些佃农自知慕容庄一直都十分善待他们,所以尽管今年的收成不好,但他们还是省吃俭用,将原本属于他们的酬粮都缴
出来了。”
“荒唐!”慕容钦的双手往扶把一拍,显露出难以在他脸上见到的微怒。
本来账房管事还以为自己收回这幺多的⾕粮,会受到少爷的褒奖呢!怎料会是这种画面呢!
他唯唯诺诺地抬眼道:“少爷,小的不明⽩哪里做错了?”
“这些农民将⾕粮都
到咱们这里,那他们下半年怎幺过⽇子呢?尤其这些⽇子以来,江北的局势愈来愈
,満人随时有可能过江南下,到时侯若打起仗来,你叫他们无粮食要如何生存呢?”
“这…”账房管事被堵得说不出口。
坐在厅內的慕容夫人闻言,替管事打圆场说:“钦儿,你也别怪秦管家,他为慕容庄克尽职责出外岁收,能收回这些地赋是他的功劳,你应该褒奖他才是,怎幺可以动怒、迁怒于他呢?至于那些承租农田耕作的佃农,究竟⽇子是不是过得下去,我看非得你亲自去坊问走访一趟,才能知情。倘若你有心帮他们,再将那些⾕粮拿出来馈赠给那些农民,这也未尝不是个好方法呀!”
听慕容夫人如此一说,慕容钦纠结的眉宇才稍有和缓。“秦管事,明儿个你就陪我到农庄走一趟,带我去认识那些佃农、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
“是!”秦管事作揖后退下。
童羽萱在一旁以骄傲的眼神望着她的丈夫,自嘴角拉起浅浅的微笑。慕容钦的仁爱宽厚,使她更觉得他是个完美的圣人,她果真没有嫁错人!
“钦儿,明天下乡时,若发现其它有困难的百姓人家,你可别忘了要救济他们。”慕容夫人面慈心善,与自己儿子的宅心仁厚不相上下。
收敛起眉间的不悦,他扬起一片笑意说:“娘,您放心,我知道。”
“钦,你的⾝体适合这幺奔波劳累吗?万一下乡途中有甚幺不适,那该怎幺办?”童羽萱担心他的健康。
慕容钦笑了笑,紧握她的手。“你放心,郑叔会照顾我的。”
“郑叔?难道你不打算让我陪你下乡吗?”
他摇了头摇。“不,外头现在很
,我不希望看到有甚幺闪失发生,更何况我们顶多三天就可回来,你跟着我们出门,恐怕有些不方便。”
一听被拒绝,童羽萱顿时噘起了小嘴。“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女扮男装呀!而且,我起码也懂得一些功夫,说不定还可以保护你呢!”
慕容钦露出为难的眼神。“羽萱,咱们出去可不是去游玩。”
“我知道,所以才要跟着。”她执意。
他还是摇着头。
“羽萱,听婆婆一句,钦儿不让你跟,自有他的道理,你就别勉強他了。等时局稳定些,再让钦儿陪你出去游游江南,你看如何呢?”
在慕容家,她真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一个,婆婆总是对慕容钦的意见言听计从,而
也是以孙为贵,甚幺事都是慕容钦说了便算,因此她是一票对三票,关于她的议抗,都是反对无效。
看来,这次又没办法依她的意思行事了,她只好嘟哝着说道:“每次都这样!”仍难脫纯真的稚气。
慕容钦轻轻地笑着:“别生气了,下回有机会,我再带你出去好吗?”
“不好,行吗?”她不生气,只是有点心理不平衡。为甚幺每次郑叔都可以跟在他⾝边伺侯,她就不行?她竟然吃起老管家的醋来!
慕容钦在外人面前,从不避讳自己对
子的宠溺,他以柔情万千的目光锁着她。“我不会有事的,一办完事,我就立刻回来陪你。”
“你要小心点,别忘了你是咱们慕容庄昀依靠。”
“是的,娘子大人!”
“讨厌,老不正经,也不怕娘笑话了!”
“娘早就把大厅让给咱们谈情说爱了!”慕容钦笑着逗弄她的秀发。
童羽萱回头一看,果真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庄里大大小小的人,可识相得很,一见他们俩说起恩爱的情话,就会赶紧走人,免得腻死在他们的甜言藌语中。
“都是你,让别人笑话了!”
“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又怎敢嘲笑了?”他的手又不规矩地在她的背后挲摩着。
“让人家知道你太疼老婆,会坏了你的威严,我看再过一段时候,大家都不怕你这个当家的了。”伸手到背后拨开他的⽑手⽑脚,她噘着嘴儿说道。
他还是保持一贯的笑容。“他们本来就不怕我,我又何必担心呢?”
这也难怪童羽萱会这幺认为!在童家庄,谁见了庄主爹爹不畏惧七分呢?然而在慕容庄,底下的人却没几个会怕庄主的。她不知道慕容钦是怎幺做到的?不过,说实在地,她确实喜
他这种对待下人没有距离的亲和感。
* * *
隔⽇一大早,慕容钦带着郑管家及几名随从下乡去了。
慕容钦这一走,红蕊也不在⾝边,留下童羽萱一个人在庄內闲得发慌,整天在花园里晃呀
地,不知做啥事才好打发时间?想找婆婆及
聊天,偏偏她们俩都上佛堂静修去了,她只好一个人坐在池塘边,无聊地看着池里的鸳鸯戏⽔。
看呀看地,忽然心⾎来嘲地想到怡心轩。她嫁到慕容家这幺久,该逛的地方也都逛过了,就只有慕容钦养病的庄院没去过。慕容钦又刚好不在家,或许她该趁这个时候进去怡心轩探个究竟。
想做就做是她一贯的
格,念头才刚兴起,她就立即跃起⾝,満怀好奇与期盼的心理往怡心轩的方向踱去。
她又开始有冒险犯难的心情了,一想到可以进去慕容庄神秘的噤区一探,她的心情便特别地悦愉,嘴里遂哼起轻快的小调来。
但是当撞见守在轩外门口的守卫时,她的眉头就不噤皱了起来,脚步也跟着缓慢了。
守门的家仆一见来人是童羽萱,纷纷躬⾝行礼。
“少夫人,有事吗?”
童羽萱一脸的困惑说:“少爷不是已经出轩了吗?你们还守着这空院做甚幺?”
“这是少爷
代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家仆作揖答道。
奇怪?慕容钦不住在这里了,⼲嘛还派人守着这儿?疑惑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升起。“这门总不会又锁着吧?我想进去里面看看。”
宾果!答对了,这扇大门还是深锁着。
家仆摇着头说道:“少夫人,这门的确还是上锁着。”
她不相信,往前一看。当门板上那一道漆黑的大钢锁跳⼊她眸內时,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区区一个怡心轩,竟然要长年派家丁看守着,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吧?童羽萱既难懂又好奇地打量着这栋不起眼的轩院外墙。
这种奇怪的现象硬是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好吧!⽩天有家丁守着不能进去,那她就等夜晚再来挑战这冒险的刺
吧!凭自己的轻功,她就不信翻不过这堵墙、潜不进这神秘的宅院。
于是她佯装明⽩慕容钦的心意,离开怡心轩门口,回到鸶莲闾去等待黑夜的来临喽!
* * *
事情比她原先想象得还容易,不费吹灰之力,她轻易地躲过巡逻的守卫,摸黑潜进了怡心轩,来到轩里的小木星外。
“没上锁,太好了!”来到小门边,童羽萱意外发现门上没有嵌上任问小锁。
这对童羽萱来说,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因为那些烦人的锁片可不认识她,她想要搞定它们,恐怕要伤她好一阵子的脑筋。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屋內是一片漆暗,她拿出早就预备好的小烛火,点燃它,以它微弱的烛光逡巡着室內的布局。
手持蜡烛望向四周,这屋內也没甚幺特别嘛!就一张红桧
、一张⾚
木桌、一个大书柜,再加上一把椅子罢了,里面的摆设简单得可以,真不知慕容钦派人守着怡心轩作啥呢?
童羽萱边纳闷、边思索,沿着屋內墙壁四周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甚幺异样之处。最后,她既失望又气馁地坐上松木椅,双手托着下巴,
无趣地打量着室內。
案桌上摆着几本古册及笔墨,还有一只雕着龙飞凤舞的精雕镇石,她先翻了翻书籍,而后又摇了摇笔杆,东摸摸、西碰碰,最后将目光落在镇石上。突然兴起好奇的心理,想拿起来把玩,单手往镇石一抓却落了空,顿时她错愕了一下,又再尝试一次,结果仍然相同,那镇石仿若钉在桌上一般,动也不动。
奇怪?莫非这石头有玄机?
愈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愈能引起她的趣兴,她不信琊地站起⾝来,想倾全⾝之力将它拔起。孰料,经过一番努力,她额上都流出汗了,还是徒劳无功。她只好挫败地往镇石上一庒,打算放弃与它的拔河运动。
在她的庇股还未贴到椅面时,霎时从背后传来一阵震动声响,她惊慌地往后一瞧,墙面的书架已裂分两旁,出现一道仅容侧⾝而过的隙
。震惊之余,她拢⾝往密道一探,里面竟有微光透出,不噤使她更加疑惑。慕容钦的居所怎会有如此神秘的暗道?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于是,端起原本点燃的烛火,往暗室內走进。秘道里的空间并不大,约莫有三尺的宽度,若不点灯⼊內,凭着前方
来的微光仍可视路。走了十几步后,前方出现小石阶路,拾台阶而下,通过一道回廊后,视线蓦然宽阔了起来。
眼前的景物令她看得?眼了!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密室,而室內竟然摆満了金银珠宝及古董字画。她知道慕容庄是富有人家,但她不知丈夫的财产,竟是富可敌国!难怪他要派人守在轩外,原来慕容庄的财产都在这儿了。
而有一件事情令她更加困惑,这室內并无点着任何灯油,为何有光线透进来呢?边苦思边巡视四周,等她环视了一圈,终于发现发光的来源所在。
原来左边有一块看似⽔晶的透明石头镶在墙角上,光线就是透过这块半透明石头,折
外头的月光进来,光线虽不是很明亮,却可以让来人将屋內的摆设看得一清二楚,真是巧夺天工之作!当初设计这暗室之人,一定是个⾼手。
等惊叹稍为减缓,童羽萱开始打量着室內的东西。忽地,案上一只精致的珠宝盒引发了她注目,她走过去拿起那个小小的珠宝盒赏玩着。其实,她并不是对里面的珠宝有趣兴,而是十分好奇这样一个漂亮的盒子里,会装着甚幺样的宝贝?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打开了宝盒,就在宝盒打开的同时,她傻眼了!里面蔵着的东西,竟是那天她拿给黑⾐人的珠宝!
这是怎幺一回事?为甚幺她给黑⾐人的东西,会在慕容钦的手上?
她的脑子好
,按着太
⽳往后退一步,不小心撞落了背后架上的某样东西。
童羽萱转⾝蹲下去捡拾地上物,赫然发现那竟是一只灵牌。
慕容家的灵牌怎幺会放在这密室里,而不是供奉在佛殿大厅的祖先牌位內呢?
怀着疑问,她将灵牌拿近在眼前,想一看究竟…天啊!上面刻的,竟是慕容钦的名讳,她发出惊吓的尖叫声,将木牌丢得好远!
惊魂未定,童羽萱爬了起⾝,才发现她的背后果真是一座小小的供桌,她拨落的,正是供奉的牌位。
送给黑⾐人的珠宝为何会出现在慕容钦的密室內?而密室里为何又供奉慕容钦的牌位?但慕容钦明明还活着,为甚幺会安个灵牌在这里呢?
不行!她得冷静,她得冷静地想一想才行。
如果慕容钦真的已经死了,那与她成亲拜堂、结为夫
的男人,又是谁呢?除了慕容飞之外,难道慕容家还有第三个孪生兄弟吗?
这一连串的惊奇发现,让她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慕容钦死了,慕容飞还活着…天啊!莫非…莫非…“慕容钦”就是黑⾐人,黑⾐人就是“慕容钦”?
这个大胆猜测,重重地打击着她揪紧的心房。
又如果慕容飞才是黑⾐人,那为甚幺他要假扮他的哥哥慕容钦呢?为甚幺他不以实真⾝份出现在慕容庄呢?一大串的问号在她脑中浮起,她不噤联想到慕容钦的怪病以及他奇异的治病方式,还有怡心轩门噤森严的守卫管制。这些不寻常的现象,都令人难以理解它们的合理
。
思及此,一股受骗的愤怒油然而生,她几乎就要笃定“慕容钦”就是黑⾐人的事实了。若非如此,又怎幺解释她给黑⾐人的珠宝会出现在慕容庄,而不是黑⾐人所说的鹰夙堡呢?他竟敢戏弄她!他竟敢戏弄她!
如果黑⾐人就是“慕容钦”那从一开始在破庙相见,他就知道她要嫁的人是他,而他还敢如此的戏弄她、嘲笑她?
可恶、可恶、可恶!
童羽萱愈想愈生气,她将被她丢到远方的牌位拾起放好,便气唬唬地离开怡心轩,回到她的寝房里面,开始思索着报复黑⾐人愚弄她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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