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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逍遥颜将玉姑反锁在练功室里,然后就带着拓跋光羲下山了,当然,还顺便结束掉二十三桥夜的性命。

 不过,拓跋光羲有点放心不下。

 “玉姑姑不会饿死吗?没有食物…”

 “不用担心,她是万年不死之身,她常常练功不吃东西,有的时候还我的食呢!”逍遥颜慢条斯理地说着。

 “你不恨她吗?”

 “不恨!”逍遥颜向小贩买了串糖葫芦,拿给拓跋光羲。“我是只怕她而已!”

 “这是什么?”拓跋光羲瞪着手上那串红红的、粘粘的东西。

 “这个叫糖葫芦,是中原的甜食,很甜,但是很好吃!”

 “是吗?”拓跋光羲了一口,真好吃!

 “怎么样,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糖葫芦。”

 “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奇特的东西!”拓跋光羲看着逍遥颜脸上的笑意,呐呐地开了口。“你还恨我父亲吗?”

 逍遥颜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黯。

 “光羲,我不想提他,我马上就要送你回去了,在这之前都不要跟我提他,好吗?我不想回答有关他的问题。”

 “我想父亲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因为突然看见我死了,所以才会狠心赶你走…”

 “光羲,你知道的,我很爱他,但是爱是两面刃,可以爱一个人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可以马上转成恨,恨到宁愿与他玉石俱焚,而我呢?我对他的情意,现在只剩四个字,云淡风轻;我对他的爱早已是过往云烟。我的心湖从此风平静,再不起波澜。”逍遥颜轻笑着。

 逍遥颜突地看向拓跋光羲身后。“白狐,你跟在后头也太久了!”

 “我一直不相信王会不要你,你不见的六年,他像疯子一样找你,然后他现在又像疯子一样找你,却是为了要杀你?”白狐抱起拓跋光羲,脸上那温柔的笑从未消失。

 “怎么样?在天牢还好吗?”逍遥颜看着白狐身上的伽罗装,还有那略微消瘦的脸庞。

 “那里真不是人住的。”白狐一忆起那三年,忍不住不寒而栗。

 闻言,逍遥颜笑了笑。

 “你方才所言可是认真的?”白狐不敢相信,如果爱情那么容易切断,当初又为什么在一起?

 “我可是他的杀子仇人呀!”逍遥出那宛如魅般的笑容。

 “怎么会呢?光羲不是好好地在此?”

 “那是场误会,切断了我们两个人的情缘。”逍遥颜沉着一张脸,好不容易,他已经可以平静的叙述这件曾让自己难过了好久的事。

 “你好像很平静?”白狐看着逍遥颜。

 “平静?我为此痛哭了许久,因为他竟不信任我,我的难过有谁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对了!我现在已经把他的军粮来源截断了,很快地…伽罗王就要饿死了!”

 “不行的!逍遥哥哥,这样我就见不到我父亲了!”拓跋光羲拉住逍遥颜的衣摆。

 “逍遥颜,你真的连一点情分也不留?”白狐揪住他的衣领。

 “放开!”逍遥颜打掉白狐的手,他看着白狐,眼底有一抹残忍。“我每天都有丢足够人数的馒头进去啊!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吃呢?”

 “你!你明明知道凭王的傲气,怎么可能会吃?”

 “有一个人,不顾情分的指责着我,不听我的解释,定了我的罪,从那天起,我就不再认为我对他还有手下留情的理由。我们一直都拿里头一见到馒头就狼虎咽的伽罗士兵当消遣,很有趣——”

 的一声,火热的一巴掌烙在逍遥颜的脸上。

 “你真是冷血!你还记不记得,王的右眼是为了谁而失明的?雷狼受伤、我被捕,又是谁害的?如果你不离去,我们哪会有今天?你不知道,那六年王没有你的日子,总是浑浑噩噩过日子,就连光羲出生,他也没有笑过,你不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王曾经想过去找你,甚至不惜抛下一整族,还是我和雷狼死命的求他,他才回心转意,这样一个爱你的人,在发现你竟是他的仇人时会有多么地难过、多么地痛苦?你又怎么能够怪他对你残忍呢?”白狐看着逍遥颜,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以前的逍遥颜很温柔,喜欢坐在山崖上发呆,喜欢等着王从军务里时间陪他。

 逍遥颜好像听懂了一些,不过却又以受伤的眼神回望白狐。

 “你要我不去怪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们只觉得我是错的,可是若用心去看,有些事情我是为了他好才做的,我的个性你难道不懂吗?

 之前他们的军粮里被下了毒,运军粮的士兵也暴毙,我为了救人,所以在馒头里放了解药;我切断军粮,是因为我不能再让他们中毒。我知道伽罗王那个骄傲自大的猪不会吃馒头,所以也在水里放了解药,你以为我恨他吗?我不恨他,但是我想我也很难再爱他了。

 白狐,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救你?因为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够帮他了,我体内有蛊,此蛊一不解,我就像在等待死亡,只是早晚而已,我想,如果可以在最后帮上他一点忙就值得了。我和他目前不宜再见面,我也不打算带着光羲回去,所以,不如你带他走吧!”

 “不行!你一定要带着少主回去!”白狐听完了逍遥颜的一席话,十分后悔打了他那一巴掌。

 “为什么?”

 白狐看着逍遥颜“这是惟一能让王后悔的机会呀!不然,你要背着这个罪名到何时呀?你只要带着少主去见王,王一定会知道是他错怪你了。”白狐认为这绝对是个好理由。

 “你明知道我不会再原谅他,却还是执意要我带他回去?”

 “即使你不原谅他,我也会将你送回他身边,我不相信,他在赶走你以后还会快乐,他一定很想相信你,但是又找不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我认为,他还是爱你的,他的恨绝对只是一时的气愤。”他们伽罗一族永远只认同逍遥颜和他们的王在一起。

 “为什么?要是关系弄得更糟怎么办?”逍遥颜似乎还是不大愿意。“他可能误解我带了个骗子来欺骗他。”

 “父子天,究竟哪个是他的儿子,他自己最清楚呀!”

 “那好。”

 逍遥颜站了起来。“我们就去找他说清楚!但是我先声明,我不会背叛我的国家,我还是会找机会杀死他,如果他要对我不利,我一定会一剑刺死他。”逍遥颜将桌上的长剑配上际。

 白狐只是一笑。

 “你不会背叛你的国家,但你也不会杀死他。”

 “别那么笃定,我不过和你相处了半个月又七天,你真的了解我吗?”

 “我是不了解你,明明还爱着他,却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白狐抱起睡着了的拓跋光羲。

 逍遥颜眼神空地看着满天星斗。“我曾经有过很荒唐的想法,我想要死后化成天上的星星,因为这样只要每次他抬头看星星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我,而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我却没有那种想法了,我似乎已经可以淡忘那种心动的感觉、一见钟情的甜蜜。”他脸上有着不明显的哀愁。

 “你还是坦率点吧!”

 白狐拍了拍逍遥颜的肩,逍遥颜并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走着…

 ? ? ?

 拓跋人焰看着士兵们狼虎咽的样子,一股怒气就熊熊升起,逍遥颜,你到底要整我们到什么时候?我真的是无法再忍受了!

 看着饥肠辘辘的士兵们,他将马厩里的一匹瘦马拖了出来,一刀杀了马,命士兵生火烤马

 “王…白狐大人、逍遥颜和…少主求见。”士兵一看外头走来的三人,那个小孩,不正是少主吗?

 “怎么可能?”拓跋人焰走出营地,看见儿子拿着自己给他的翡翠绿玉佩来到自己的面前。

 拓跋光羲一脸愠,他将那块世上仅有的玉佩丢在拓跋人焰的身上。

 “为什么您不相信逍遥哥哥呢?”

 “哎呀!王,好久不见,你愈来愈像…笨蛋了,连敌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也会相信,唉,伽罗一族前途堪虞呀!”白狐不改以往的幽默,又取笑着拓跋人焰。

 “我把你的儿子还给你,光羲那么可爱,我没有理由杀死他。反正事情已过了两年,我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了!”

 “那么截断军粮的事呢?你明知…”拓跋人焰正要开骂,逍遥颜冷漠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

 “伽罗王,你怎么能要求你的敌人救你呢?”逍遥际佩剑,挥开了拓跋人焰的手。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军粮早已被人下了毒,士兵们的体力大不如前了吗?”

 “怎么可能?”

 拓跋人焰将仅剩的一块干粮拿了出来,白狐将它拿给逍遥颜,逍遥出一银针刺了下去,当银针再被拿起时,一时虽未变黑,但是在一会儿后,却开始快速变黑。

 “这变黑的银针是最好的证明。”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在我这样对待你以后?”拓跋人焰看着逍遥颜手上的银针,自己竟误会了他整整两年啊!

 “我说过,我不在乎你伤害我,也不在乎你不要我,但是我无法忍受你不信任我。在你不信任我的情况下我还是一直想要帮你,因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清白的,可惜…”

 逍遥颜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再爱你了,我怕再被你伤害,人家说女人脆弱,其实男人也很脆弱,我不是真纤细到容易受伤,但是你能忍受别人一直伤害你吗?”

 拓跋人焰想拉住逍遥颜,逍遥颜却甩开他的手。

 “我先走了。”

 逍遥颜拍了拍拓跋光羲的头,随即离去。

 “逍遥!”

 拓跋人焰叫住了逍遥颜“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逍遥颜停了下来,看着士兵递上一个金色的盒子,拓跋人焰打开盒子,是右金环。

 “你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再带在身边了。”

 “不,这个一直都是属于你的东西,我送了出去,就不会再拿回来。”拓跋人焰拉出逍遥颜的手,将右金环套了上去。

 “这个,你丢了两次,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戴着这个金环,永远都不要再还我!”

 逍遥颜默默地望着手上的金环。又回到我手上了吗?手上那沉重的束缚竟摆不了,心里沉闷得说不出话来,不是讨厌,当然也不高兴,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你愿意再接受这个金环吗?”

 “好吧。”逍遥颜转过身。“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更适合这个金环的主人,等到你遇到了比我适合这个金环的人时,我定会把金环还给你。”逍遥颜向拓跋人焰一笑,随即跃身上马。

 拓跋人焰奔至逍遥颜马边,按住逍遥拉起的缰绳,他拉下逍遥颜,在他的耳边轻轻低喃。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逍遥颜转过头,企图遮掩绯红的脸,他结巴地回答:“无妨…我不…介意。”

 “那么你还要继续领兵攻打我吗?”拓跋人焰继续问着。

 “当然了,我不会背叛我的国家,所以我还是会找机会把你们送回西方去。”

 “看来中土已经有一位值得你卖命的明君,我们就要在战场上一决胜负了,不要手下留情。”拓跋人焰眼底有着复杂的神色,他…真的和逍遥颜为敌了,真的…成了敌人。

 “我是冷血杀人魔,又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呢?”逍遥颜挖苦拓跋人焰。

 拓跋人焰回以歉然的眼神“我不是会把私情扯到公事上的人,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也要小心别先死在我的剑下了。”

 “不可能的,我怎么样都不会输给你的。”

 拓跋人焰冷笑着。“你未必会赢!”

 逍遥颜回以绝美的笑容,就是那笑容,在最初的那一夜,他以这个绝美的笑容闯进了拓跋人焰原本无风无的生活,也用这个笑容,赢得了伽罗族人的好感。

 “空说是没有用的,胜负很快就会揭晓。”拓跋人焰放开手上的缰绳。

 逍遥颜执起马鞭。“走了!”

 逍遥颜‮腿双‬一夹,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黄沙滚动的飞尘中,而拓跋人焰永远都不会想到,这将是他和逍遥颜最后一次能够笑着说话,以后,他们将永远失去笑容。

 白狐看着已经彼此原谅的二人。

 “太好了!王和王妃复合了。”

 拓跋光羲满意的看着二人。

 “逍遥哥哥终于不生气了。”

 这…眼皮怎么老是跳个不停呢?拓跋人焰按住不停跳动的眼皮。

 颜,误会让我们分离整整两年,我这辈子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你,一个可以让我衷心呵护的人,我不想失去你,永远都不想!

 分别了八年,我哪一夜不是在想你?唉…现在回想起来才惊觉,原来,就算你真的杀了光羲,我还是恨不了你,你在我的心中,早已胜过一切。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见父亲对母亲说过,沙漠里头肥沃的土地少,水源也少。子民们生活很不容易,若要让子民们过更好、更理想的生活,就只有争战一途,到中原占领一个地方自立为王,让子民们能够在那儿过好的生活,而他,也一直记着这段话。

 所以拓跋人焰从小就立定了志愿,他一定要进攻中原,他要族人都过好日子,也要让父母可以好好的享福,但是,在他十四岁那一年,他的父母却因故双双身亡,他成了伽罗史上第一个没有父母替他举行成年礼的伽罗王。

 十五岁的成年礼也没有父母替他选妃,这个王妃的位置,也就空了下来,因为他的坚持,长老们也没有替他选侧室,他就这样直到十八岁。当时有个狩猎酬神礼,男子都会去猎取女子们的芳心,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狩猎酬神礼那天,沙漠里起了沙暴,拓跋人焰又错过了一个选妃的时机,而他也从未看上哪个特别的女孩。

 二十二岁那一年,他举兵进攻中原边境,在那里遇到逍遥颜,那时,他对他一见钟情,其至还冲动地把象征王妃的右金环给了逍遥颜,虽然他是个认识不过数个时辰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感情的事真的很奇妙,有些人你看着他整整十年,可能连话也不想多说,但是一个认识数个时辰的人,却能够让他情牵心动,所以,他对自己的决定也从未怀疑过,即使两年前曾有过误会。

 但他不后悔,此生此世都不后悔。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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