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没等到一个月的缓冲期,常若舆已备好详细的资料来到“魅丽佳人”总部。
一方面是他在商场上的闯
多年的习惯,想要的东西,不在最快的时间內拿到手,心里就是不痛快。
另一方面,像一团谜雾似的翁蝶语引发了他心中旺盛強烈的好奇心,他不喜
任何模糊难解的东西,尤其是像她那般“另类”、“脫轨”地出现在他生活中,简直如芒刺在背,不除不快。
“常总裁?你…”见到常若舆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翁蝶语一颗、心咚地往下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呵,不知是什么天大的事,竟然劳烦总裁大人您亲临敝公司?”
常若舆锐利的眼眸迅速地将她的办公室扫视过一遍,
角一样挂着分不清喜怒的淡然笑意。
“翁姐小,我看了贵公司新提出的款贷调整方案,发现我的属下不知怎地竟批给你最宽松、优惠的条件,所以,才想来看看您这栋大厦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翁蝶语脸⾊一黯,十分不悦地回应他。
“你的意思是怎样?反悔了吗?哪有行银批了案子又不认的?还是只因你相中了我这栋楼,所以处心积虑非要弄到手?”
“翁姐小,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来看一看,顺便想跟你沟通一些想法。”常若舆迳自拉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他发现她
动的时候,眼睛特别澄亮,红通通的脸蛋看起来很像可口的苹果,她习惯大刺剌地表达自己,这般单纯率直的情绪反应,是在商界里混迹多时的他,很少碰见的。
常若舆偶尔会想起她自然坦率的样子,偏偏她又是混进自己家居心叵测的“嫌疑犯”…她看起来真的不像心机重的女孩子啊…他真被她搞
糊了。
“沟通想法?”翁蝶语委屈地看着他。“你的想法就是要我把房子让出来嘛!何必拐弯抹角?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嘛不直说?”
翁蝶语看他一副就是要来“攻城掠地”的霸气模样,心里真是酸楚难挡——
为什么他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呢?难不成他上辈子真的是掠人财物的海盗啊?
明明在他家打扫的时候,他对“欧巴桑”的态度很礼貌温和、很有人
的嘛,怎么面对一个妙龄女子时反而变得冷⾎无情呢?
翁蝶语怀念起“变装”时,与他自然亲切如朋友家人般的互动。
他在家的时候,展现的才是
人的真面目,卸去“总裁”的武装,他是懂得关怀付出的帅哥好人一个,可惜现在西装笔
的他,仿佛穿戴盔甲的武士,非要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否则绝不罢休。
唉,她确实
恋那个不穿上⾐、却自然流露本
的他啊!
翁蝶语幽怨的眼眸看着他俊朗帅气的脸庞,心中无限感慨。
“就算你说对了吧。”常若舆坦⽩不讳。“我还是希望能在这个点开设分行,但是,我会用正当合法的方式达成目的。你放心,我们绝对依法行事,不会让你吃亏的。”
话虽这么说,常若舆心里仍自信十⾜,深信迟早有一天,这个他所钦点的⻩金地段,必然还是会挂上“威华金控”的招牌,闪耀在人嘲来往的繁华街口。
“谢谢你的好心。”她讽刺地翻了翻⽩眼,冷冷的说:“我知道该怎么做,反正,该缴的钱,不会少你们一分一亳。”
“咦?好香的味道——”突然间,常若舆转移了注意力,他轻拧眉峰,专注地在空气里辨识着某种他
悉的味道。
“好香…是什么香⽔?之前好象在我家也闻过?嗯,闻起来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有、有…有吗?我怎么都没闻到!”
翁蝶语没料到他鼻子这么灵?她常用的茉莉香⽔,难不成也掉在他家了?
“有。”常若舆非常肯定地点点头,似笑非笑的嘴角再度扬起,给她更震撼的一击——
“不但这股味道在我家出现过,这个东西…我也觉得好眼
哪。”
常若舆倨傲地昂起下巴,目光如利箭般
向墙边一隅。“『好清洁』?那是一家清洁公司吧?好巧,我也雇用这家公司。你觉得这家的清洁工人做得怎样?我家那个还不错喔…”
翁蝶语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蔓起,整个人木头似的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到底在说什么?他什幺都知道了吗?怎么会?应该不可能啊…一席话说得翁蝶语羞窘
加。
“常先生,你、你还真注意小节,连⽇常清洁的琐事也那么关心?”
翁蝶语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我一向很仔细观察⾝边的人事物,通常,一点细微末节的改变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说:“谁胆敢骗我,下场都非常难看。”
“…”闻言,惊骇的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说也奇怪——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你办公室里呢?”
常若舆眼中迸出利光,盯住她忽红忽⽩的脸,一面移动步伐,从墙边拿起一件⽩⾊⾐物。“我没记错的话,这件⽩⾊罩衫是『好清洁』的制服,这双胶鞋,这副手套…翁姐小,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这…这不是我的。”翁蝶语受不了他咄咄
人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快被他的利眸杀死了。
“哦?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常若舆继续
问,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如果那些制服工具不是你的,那这个可爱的卡通便当盒是你的吧?”
接下来他“抄”出来的证物,⾜以让翁蝶语厥倒。“我记得,有一次到我家的清洁阿婶,她还用这个便当盒请我吃点心呢!”
天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竟然还沉得住气,这么久不拆穿自己的真面目?他…他到底想⼲什么?
“我——”面对他的指控,翁蝶语的确没有任何辩⽩的余地。但是,她又不能马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她要顾及⽩翎。
倘若贸然承认,万一造成⽩翎大巨损失,那怎么对得起她?
“怎么?这些还不够吗?”
常若舆似乎玩上瘾了,他兴味盎然地看着不知所措、脸⾊苍⽩的她。“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我讨厌别人耍手段,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
“你到底要说什么?!”翁蝶语真讨厌他恐吓别人的样子!为什么他不能把真正的目的说明⽩呢?
了不起就是违约、赔款嘛,又不是杀人放火,他犯得着这么杀气腾腾的样子吗?
“翁姐小。”常若舆脸上仍然是那副冷酷的表情,缓缓地
近她,冷不防伸出手握住她。“这手链好特别,上等的⽟石雕成,花与蝴蝶皆是栩栩如生…好巧,我家的清洁工也有一模一样的,曾经不小心掉在我家的沙发下…”
“够了!”翁蝶语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嚣张,忿然甩开他有力的大掌。“你到底想怎样?”
“怕了吗?”常若舆刺刀般的眼光,突然透出一股柔和。“我话说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选择,我不喜
赶尽杀绝——希望你自己坦⽩一切,只要够诚实,什么事都好商量。”
“我、我没有什么好坦⽩的。”她铁了心打死不认。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请你听清楚了…”常若舆冷冽如冰刀的语气一字字地从齿间迸出。“我不喜
被骗!今天既然给了你机会,以后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他迈开大步离开她的办公室。
对任何犯到自己地盘的人,常若舆从不会给对方好过。
但这次很奇怪——他特别留了很大的空间,只要她提得出正当理由,或许就不跟她计较。
这份“例外的宽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她的娇美慧黠软化了他,也可能是他还念及她曾付出的劳力,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最重要的是,那几次在家里“错误的相遇”彼此的互动还算不错。
然而,最实真的理由,他逃避着不愿去想,只因他怕一旦深究了,那答案会令他害怕…
* * * * * * * * * * * *
棕榈 海湾
“若舆,什么时候轮到你啊?”
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梁若寒一脸“有女万事⾜”的幸福模样。
“什么?轮到什么?”常若舆仿佛大梦初醒,一脸
惘。
从进到餐厅开始,常若舆就一直心不在焉,没把眼光及心思放在众兄弟及他们的老婆小孩上。
实在没办法,也怪不得他心烦气躁,因为耳边全是噪音嘛!
这场由梁若寒主办的家庭聚会中,几个小孩的哭闹声令他头疼
裂,加上“嫂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比菜市场还嘈杂、
人抓狂…
唉,约在这儿开家庭聚会,简直⽩⽩浪费了这里的灯光美、气氛佳嘛——常若舆忍不住在心中发起牢
。
这间充満地中海风情的浪漫餐厅,是九个义兄弟中,从事百货业的韩若岩所开设的。打从开幕起便引起流行话题,目前算是台北知名的时尚食肆,更是城市男女的约会首选。
可惜了他们这一行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携家带眷的,
本没有轻松惬意的休闲感,甚至让他觉得有点庒力…
虽说他生
热爱自由,从来没想过要建立个家庭。然而,此刻看到兄弟们合家
乐的景象,对照他的孤家寡人,不知怎地,心头感觉有点微微地别扭。
“若舆,你啊!别再装蒜了。每次问你这个你就打
糊仗?”梁若寒的老婆,程芸舫笑着
问。“瞧瞧你们兄弟一个个都成家了,就剩下你跟若潜、若尧还在挣扎。不过,至少人家若潜和若尧的『女朋友』从没缺过。只有你啊——除了关在行银里,没别的事好做了吗?你究竟想『混』到什么时候啊?”
“呵…看看吧,我觉得我还満喜
单⾝生活的,不急——”常若舆轻描淡写地带过。“老实说,一个人真的清静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清静久了总会觉得孤单啊。”坐在程芸舫旁边的夏珞莹轻抚着微突的肚⽪,也是一脸幸福満⾜地加⼊“劝婚”行列。“你就是太爱钱赚了,每天光顾着在行银数钞票,都忘了放眼⾝边看一看『江山如此多娇』啊!”“对嘛对嘛…”接着,徐苡萦也加⼊战局。“说真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啊?我认识不少条件不错的女生耶,哪天约出来大家认识一下,你看怎样?”
“嗯——这个,再说吧!”一下子被三个幸福的女人“群起围攻”常若舆头⽪发⿇,一股庒迫感令他如坐针毡,不自在透了。
“各位嫂子,恕我先失陪一下。”实在无力招架的他,唯有使出尿遁一招。
“呵…你们慢慢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哈!这小子每次都这样!”程芸舫知趣地对⾝边的其它女眷笑笑。“唉…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识相点,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要不然,咱们的行银『金童』恐怕会一整晚都躲在厕所里,那就太难为他了。哈!”
常若舆尴尬地苦笑离席,此时,他确实需要一点空间,即使是去洗手间
口气也好。
就在他慢慢踱着步子想四处逛逛看看的时候,突然眼波余光扫到餐厅另一边,出靠窗角落的座位,出现一张十分
悉的脸孔…
“咦?那个男人…好象在哪儿见过?好眼
,难道是金融圈的人——”
常若舆眯起眼看着那男人,并不很确定那个眼
的人是谁,待他定睛仔细一瞧,却发现另一个他确定认识的漂亮脸蛋——
这女孩正是这阵子扰
他平静生活的翁蝶语!
自从知道她是伪装的清洁妇,常若舆始终认为她的出现必有所图,只是他没有掌握确实证据;而翁蝶语表现出的率真坦然,又让他強烈的质疑摇摆不定。
不管翁蝶语如何打死不招,他对她还是没办法百分之百相信,总觉得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谜题尚未开解,常若舆必须给自己一个理由去靠近她、了解她…
至少,现在,并不是他刻意找她⿇烦,仅是恰好遇上了——
既然上安天排让他们在这里相遇,就表示他们的故事还没完…
常若舆像是被什么奇妙的咒语附了⾝似的,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静默地站在角落,看着一对男女亲昵的互动。
他的心有点涩涩的感觉,当他真真切切地看见——翁蝶语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展露他从不曾看过的俏丽笑靥。
她开心地享用晚餐,美丽的芙颜笑语嫣然,看得出来那男人似乎和翁蝶语很
,席间不断地为她添酒布菜,一双凝情的眼眸,更是没有半秒离开她的脸。
舍不得让眼光移开——他仿佛了解那男人对她的疼宠之心,只是他不明⽩,什么样的感情,才会产生这样的稠浓情怀?
独自伫立角落的他,刚毅的脸庞有些
惘,也有些怅然…
他搞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一个在家里打扫了几次,并且可能有“不良企图”的女人如此牵挂?
难道,他在意她跟别的男人一起甜藌用餐?
真是怪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她又不是自己的女人——
常若舆脑中顽強的理
,不断地攻击在他心中滋长的暧昧感情。
“常…常若舆?您是常总裁吗?”一声叫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那名眼
的男子发现了常若舆,一脸惊讶地起⾝向他致意。
“真没想到——我才第一天回湾台,竟然就这么巧碰到你!”
“致武,你…认识他?怎么会?”
她,终于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翁蝶语的眼眸轻轻地瞟了常若舆一眼,幽幽淡淡地,他看不透那⽔漾眸中飘散的是什么?
其实,那天在他家不甘不愿地做完那顿“家常菜”之后,翁蝶语心里产生了连自己都厘不清的化学变化…
在他的家里洗手做羹汤,某些时候,她竟会以为那里就是自己的家,而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正等着她心爱的男人回家享用…这错觉,未免也太可怕而荒谬了!
就算常若舆再⾼大健壮、长得再英俊
人,是成千上万女孩心目中理想的对象,但自己跟他并没有什么
集啊!
更何况,他那天凶巴巴地跑来讲了一堆威胁恐吓的话,摆明已经知道她伪装⾝分进⼊他家的事,这件事目前还悬而未决,不知该怎么善了呢。
每次只要一想到他跑到“魅丽佳人”来,故布疑阵地给她一顿排头,翁蝶语就有气——
到底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故弄玄虚呢?翁蝶语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到现在,她还不敢把这股奇妙的感觉告诉⽩翎,只想赶快结束这种暗嘲汹涌、心惊胆跳的⽇子——
只是,说归说,当她见到他孤⾝鹄立于一隅,幽暗灯光中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孤寂眼神中所散发出的落寞,却像磁铁般昅住她的神魂,他冷敛的目光仿佛穿得过一切,总叫她不自觉心跳
了节拍。
“蝶语,怎么了?发什么呆呢?”赵致武温柔的轻唤拉回她的思绪。
“喔,没有啊。”翁蝶语媚妩地拨开颊边的秀发,冲着赵致武嫣然一笑。
娇柔媚妩的笑容,却是对着别的男人——
常若舆平静的心陡然震了一下,有点酸涩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感受,令他疑惑又茫然。
“你应该知道这位常若舆先生吧?他是威华金控的总裁。”
赵致武像是遇见了什么偶像,奋兴地搂着她的肩膀。“常总裁年轻有为,我自认在金融圈里已经够优秀了,但比起常先生,那可差了一大截呢!”
“嗯。”翁蝶语淡淡地点头,没有多说话。
“先生,请问您是——”常若舆还是没想起他是谁,有点尴尬的问:“我们见过面,是吧?”
“是啊!是啊!我跟常先生算是…同行吧!几度在国外的行银、券商并购过程中,我们各自代表不同公司,好几次
烈
手——”
赵致武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恭敬的递到常若舆眼前。“我目前担任港商理昂行银,湾台区代表。请多指教。”
“赵致武?”常若舆皱着眉心,仔细端详这位气宇轩昂的英
男士,再对照他名片上密密⿇⿇的经历、头衔…
终于,他想起来了——他就是际国金融圈里盛名远播的并购⾼手,赵致武。
常若舆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觉得面
,经常在海外征战,四处并购有价值的行银和券商——几次跟这号人物过招,场场战况
烈。
“呵!常总裁平⽇
游广阔,不记得我这个小角⾊很正常啦。”赵致武明褒暗讽。“或许,下一次当我们再度对决,您就会记起我是谁了。”
驰骋商场多时,常若舆清楚嗅出他话里的挑衅,而他的言语也猛然给他一记
喝——
他懂了!
难道,翁蝶语是他布下的棋子?赵致武数次沦为自己手下败将,或许他想积极扳回一城,所以才安排她潜⼊他家窃取机密?
轰地一声巨响,他的脑海灵光乍现,这下他全想通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
否则,翁蝶语有什么理由委屈自己到别人家打扫?好歹她也是个总裁呢,何需牺牲若此?除非,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啊!
谜团,在他自行推论下出现了曙光,他要的答案,呼之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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