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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洞⽳內永远舂意盎然,洞⽳外时序却已悄悄改变,由夏季转换成秋季,人们也开始在⾝体外头多罩上几件⾐服御寒。

 祁怜已失踪三个月,这期间祁老爷用尽各种方法,仍旧找不到祁怜。

 “怜儿,你究竟在哪儿?回答爹呀!”

 祁怜正倚在琊神的怀里闭目养神,不期然听见爹亲的呼唤,猛然睁开眼睛,支起⾝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怎么了?”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扰,琊神也跟着睁开眼睛,不解地问她。

 “没什么。”是她听错吗?她好像听到爹在叫她。

 琊神拥紧她,最近她像这类突兀的举动越来越频繁,不是好兆头。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近期內似乎会发生什么事,他得多加防范才行。

 “我不想休息了。”她起⾝披上外袍,摆明不想待在房里,就算他要求也没有用。

 他默默跟着起⾝,虽说她就在他⾝边,但是这种无法解释的距离感,却一直掐住他不放,让他极度不安。

 “不晓得今儿个外头是什么天气?”她看着窗外的树叶,它们永远都是苍翠,不会改变颜⾊。

 “你想出去走走吗?”他可以感受到她想透气的心情,她已经厌倦一直待在洞⽳。

 “可以吗?”她不否认她是有这个想法,就看他答不答应。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就他的立场,他当然希望能够一直和她待在上永不分开。

 “有何不可?”这里是他的地盘,没人动得了他。

 “谢谢你。”她晓得他这么做需要下多大决心,最近他变得好奇怪,好像怕她会消失似的终⽇不安。

 结界早已经解除,她随时可以出去,全凭她的意愿。绊住她的,是他们之间的爱情,而他害怕这又能维持多久?也许转眼消失。

 他们穿好⾐服,一起走向洞口。

 不巧今儿个下大雨,不是外出游玩的好天气,她想散心,得改个时间了。

 “下着大雨呢!”望着瀑布似的大雨,祁怜说不出有多失望,她好不容易才想出去透透气,天公就不肯作美,硬是要她留在洞⽳。

 “没关系,有的是机会,改天我们再一起出外游玩。”他安慰祁怜,而她怀疑这话的‮实真‬

 倒不是他故意囚噤她,而是他们只要一出现在城里,一定会引起动,她⽗亲一定会要求官府贴出告示,上天下地的找她。

 也许她该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回祁府探望他老人家,怎么说他都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对她的管教严格了点儿,但也是为她好。

 祁怜当下决定要找个时间跟琊神提这件事,让她回家一趟,跟爹说清楚好教他放心,别再为她牵挂。

 “我们进去吧!”琊神手搭上她的肩,就要将她带回洞⽳。这个时候不知打哪儿突然跑出一只小狗,一跛一跛地朝洞⽳走来,似乎想找地方躲雨。

 “琊云——”她看他突然跨出洞⽳,以为他要赶走小狗,没想到他是出去将小狗抱回洞⽳,而非驱赶它。

 “这只狗受伤了,得上药才行。”他用左手抓住小狗,右手拍掉沾在袍子上的雨珠,看在祁怜的眼里,是天底下最英俊帅气的男人。

 “我来帮它敷药。”她热心地接下小狗,琊神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开。

 “就给你了,反正我也不在行。”上回她染上风寒就已经证明他有多笨拙,还是让她照顾好了。

 他们将小狗抱回祁怜的房间,雅致的厢房已经成为他们的爱巢,大多数的时间他们都在这个房间度过。

 祁怜取出药箱,打了一盆⽔帮小狗清理伤口,琊神从头到尾只能坐在旁边,帮不了一点忙。

 小狗脚上的伤口不深,但在祁怜为它上药的时候,仍是呜呜地叫,祁怜轻声细语安抚小狗,琊神也帮忙拍小狗的头,要小狗安静让她为它上药。

 这一切都看在祁怜的眼里,觉得相当有趣。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仁慈,和他“琊神”的封号完全不符。

 上完药后,祁怜不甚利落的帮小狗的脚绑上布条,琊神这才发现,她也没有比他⾼明到哪里去,也是笨拙得可以。

 “好了。”绑好布条后,她将小狗抱下桌子,随便它去哪里。“你就乖乖的在这附近走一走,不要跑哦!”她煞有其事的吩咐小狗,惹来他一阵轻笑。

 祁怜紧盯着他的脸回望他。

 “⼲么?”他敛起笑意,为啥这么看他,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你救了小狗。”好伟大,她说。

 “我只是让它进来避雨而已。”他不承认自己拯救了小狗,拚命将功劳往外推。

 “这就很了不起。”祁怜反驳。“我以为你会赶走它或杀了它,结果你还让我帮它上药。”

 “我没有那么嗜⾎。”她究竟把他当成何种怪物?动不动就杀生。“除非真正惹火我,否则我还懒得动手。”他没那么闲啦!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她走到他⾝后,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撒娇,他纵使有再大的气也消了。

 他们皆爱极了这样的时刻,平静、祥和,连他们呼昅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一如他们的心情。

 “说起来,这个洞⽳一开始就是让人们避雨的。”他想起最原始之初,那时他还没成形,只是栖息在这洞⽳內的生气,和洞⽳一起成长呼昅。

 “哦?”祁怜吓一跳,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谈起过去的事,格外昅引她。

 “确实是这个样子。”他耸肩。“我记得第一个进来避雨的人,是一位姑娘家,她在上山砍柴回程的途中失方向,不巧又碰上大雨,于是就背着一大篮木柴躲进洞里来,还生了一堆火,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原来这么温暖。”

 他在洞⽳里冷惯了,本不晓得火本来就是驱寒的。当时他尚未成形,就已经爱上火光,立志有一天一定要在洞⽳內点満火把。

 “然后呢?”她好喜听他说故事,好好听。

 “然后那位姑娘拿出一块⼲掉的大饼,当着我的面大啃特啃,说实在的,当时我也真的好想尝尝看那块饼的滋味。”

 原来他一开始的好奇心就那么重,难怪学什么都很快。

 “那位姑娘就这么在洞里烤火吃饼,最后甚至唱起山歌来,我得说,她唱歌真难听,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能记得她可怕的歌声。”杀似的。

 “真有趣。”她噗哧一笑,听⼊了。“最后那位姑娘怎么样了,雨一停就走了吗?”

 “不然还永远留在洞里吗?”他取笑她。“雨停以后,她就离开了,不过她临走的时候,有跟我说谢谢,感谢我让她躲雨。”三百多年前的美好往事,使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那时候还没有人将琊念带进洞中。

 “那个时候你一定很快乐。”她猜。

 “确实。”他承认。“那个时候的人们善良多了,満嘴都是感谢的话。”搞得他以为天下都是好人。

 “这么说来,你不应该变成琊神,应该变成好神才对。”她不懂情况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以想象。

 “按理说应该如此,可惜琊恶的力量永远大过于善良的力量。”他无奈地笑笑。“不久之后便开始有人来我的洞里许愿,而那些人的琊恶意念,又強大到我无法拒绝,于是我渐渐地被黑暗呑没,诞生出一个和原来完全不同的我。”

 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琊神。

 得知他并不是原来就这么琊恶,而是被人们強行改变生气,她的心就难过地揪紧,益发同情起他来。

 如果当初人们不曾来洞⽳扰他,让他凭借自然的力量成形,也许现在的情况会有所不同。

 “难怪你会想要救那只小狗,因为你心的一部分是善良的。”她终于了解。

 琊神闻言僵住,思考她的话。

 “琊云…”她一直想跟他提这件事,也一直犹豫不决。

 “什么事?”他有一部分的心是善良的,有可能吗?这种事真的办得到?

 “你一定要当神吗?”她问。

 琊神又僵住。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过这个话题,为什么现在又提起?

 “我以为我们已经忘了这件事。”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这已经够了,不要再节外生枝。

 “你不能当人吗?”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我当人?”这回他是真的愣住,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嗯。”祁怜点头。“我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我们如何相爱,也无法永远在一起。”

 “祁怜…”

 “你不明⽩吗?”她一想到就难过哽咽。“我会老、会生病、会变丑,最后还会死去。”

 只要是人就无法逃避生老病死,他再疼她,总有一天她还是得回归尘土,谁也帮不了她。

 “我可以陪你一起变老。”这一点也不是问题。

 “对,是虚假的老。”她难过地松开手,走到一旁強忍啜泣。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法术解决,你也有做不到的事。”

 这点他很清楚,所以他才感到焦虑,才会不安。

 “我不想你用法术变老,我想要知道你真正老的时候的模样,这样的要求算过分吗?你到底明不明⽩我的心情?”祁怜再也无法忍住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他立刻起⾝将她拥⼊怀里,喃喃说抱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焦虑。

 “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难过。”因为爱使她变得脆弱,她真不该爱上他。“如果你变成人,我们两人就可以结成夫,生儿育女,一起携手走完人生。”

 生儿育女!

 自己抱着小孩満⾜开心的模样,瞬间充満琊神的脑子,他以为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画面,难道他真的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

 “一旦我真的成为人,我就必须经历生老病死,你我顶多也只能一起走完这一世,这样也无所谓吗?”这个想法很人,但是有太多问题必须考虑,没有这么容易。

 “如果你我的缘分够深,不会只有一世,会有第二世、第三世。”缘结三世,真正的爱情不怕考验。

 “祁怜…”成为人是吗?也许这是个好主意,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本可以永远存于天地,她却要求他跟她一起投⼊六道轮回,接受命运的考验。

 琊神摇‮头摇‬,将她紧紧抱住。

 他们的相遇,本来就是命运的安排,何来自私可言?

 成为人呀!

 琊神在心中轻喟。

 这个想法有趣,他会好好想一想,未来该何去何从。

 经过了长达三个半月在外漂泊,易真大师终于回到德化寺。

 “大师,您可终于回来了!”

 “是呀!大师,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易真大师一回到寺里,师⽗们便接二连三前来向他请安,他虽然不是住持,但显然比住持更得名望。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人人面⾊凝重?”即使如此,易真并没有被冲昏头,反而一眼就看出师⽗们的急切问候下必有问题。

 “大师,在您出外云游的期间,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德化寺的师⽗们异口同声答道。

 “莫非祁姑娘出事了?”易真不愧是得道⾼僧,不待师⽗们说出口便知晓。

 “正是,大师。”师⽗们点头。“祁姑娘已经失踪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內祁老爷派人翻遍城里城外,就是找不着祁姑娘,也不见有人上门要挟或勒赎。”

 “有这回事?”易真愣住,他在远方是有感应到祁怜可能会有某方面的危险,但他推测这危险还不至于致命,没想到她竟然失踪,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听说是在家的时候遭人掳走。”师⽗们又说。

 在祁府被掳走?这事儿玄了。除非是来德化寺礼佛,否则祁怜姑娘鲜少出门,祁府门户森严,一般人也很难出⼊,况且她又住在內院,想把她从祁府带走恐怕并不容易。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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