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绿儿,听说你回来了?有空回个电,一起喝茶。”
“夏小姐,这次的广告主角选定了没有?总公司又在催了,赶快喔!”
“绿,我今天下午的班机,你不用来机场,我直接过去你那边,明天一起吃晚饭,记得穿上次在纽约买的那款藕
小礼服给我欣赏喔…”
答录机的留言一通又一通,有昔日报社、电台的故友,有她现在广告公司的同事,还有…那个人。夏绿叹一口气——才回来没多长时间,她任“美杜莎”广告总监、荣归故里的事就传遍了,这些人,也不知从哪里挖出了她寓所的电话号码,有时半夜还打来,害她不得好眠——怎么能叫人不叹气?
这座城市没有变,但镜子里的人却老了许多,染了霜似的,虽然,没隔多少年。
她瞪了瞪呆立在门口长手长脚的傻瓜,不耐烦地喝道:“进来呀…慢着,先换上那双拖鞋!”
“哦。”秦风乖乖穿上圆头拖鞋,坐到墙角的沙发上,眼睛却充满好奇,对着这寓所上下打量。
这真是秦风吗?真是昔日那个把她
得神魂颠倒、风
潇洒的秦风吗?如果是真的,那么当年她一定是脑子烧坏、眼睛失明、耳朵失聪…误把垃圾当宝贝!再或者,眼前的此人是个长相酷似的冒牌货!唔…也不晓得秦风有没有孪生兄弟?不过,她夏绿是个有信誉的人,既然答应了要收留这垃圾,即使前途万分凶险,也只有咬紧牙关、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先去洗个澡,然后我带你去剪头发…”夏绿抓过他那只土土的行李袋,东翻西找,竟发现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见鬼!那个姓陈的律师和姓王的医生也太坑人了吧,见他傻了,就这般
待他!亏他们刚刚还在高唱人道主义,真想一脚踏那两个人进大西洋!“顺便,再帮你买几件可以见人的衣服。”
“哦。”秦风还是憨憨的腔调,被赶进浴室没多久,又探出脑袋,犹犹豫豫地喊“绿绿…”
“闭嘴!”夏绿
然大怒“不许叫我绿绿!”他怪模怪样的嗓音听起来像在呼唤一头驴。
“他们都这样叫你啊,”秦风居然辩驳“那…我该叫你什么?”
“叫我夏小姐。”
“哦,知道了。呃…绿绿,我不会开浴室的水龙头。”
“你…”夏绿气得翻白眼,这白痴教不会呀!不过—既然人家现在是白痴,她大人有大量,就暂且原谅一回。一推秦风的背,将
巾甩到他身上,没好气地坐到浴缸边,耐住
子教他“看着,这个尖尖的、亮闪闪的东西,你只要把它抬起来,水就自动哗哗哗地
出来了,
下去,水花就不见了…如果太冷或者太热,告诉我,我帮你调。”
“好玩,”他如孩子般把水龙头抬高
低几十遍,玩得不亦乐乎,满脸笑嘻嘻。
夏绿看他自得其乐,也懒得打扰他,正想回书房把那个广告的企划案再理清楚,谁知他又在身后鬼叫“绿绿,好烫!”
深
一口气,她硬着嗓子说:“知道了,我来帮你调水温。”
一进浴室,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几年前的悲剧再度上演——这家伙,一丝不挂,面无羞
,站、在、她、面、前!虽说她对这副身体早就
门
路,但久不碰面,毕竟有些紧张,苍白的脸颊瞬间转红。低着头,以光速把水温调低,再转身冲出这恐怖的堡垒。
“绿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把从身后抓住她。
“你想干什么!
狼!
狼!”夏绿抄起门边的扫帚回头还击。哼,他还当她是当年容易骗到手的无知纯情少女?堂堂“美杜莎”总监可没那么好欺负。
“狼?在哪里?”他也四顾张望,抄起另一把扫帚,准备与夏绿同仇敌忾。
老天爷!真是输给他了!夏绿只得丢开扫帚,确定他并无歹意,没好气地问:“你抓住我干什么?”
“哦,”他也学着丢开扫帚“我想求绿绿帮我
背。”
“
背?”夏绿尖叫起来。他…居然叫她干这种无
的事!
“是啊,
背,”他生怕别人听不懂。拿起
巾左右示范“就是这个样子…我总是
不干净。陈律师和王医生说我一定要洗干净,否则绿绿会不喜欢。”
又是那两个姓王的和姓陈的放的狗
!夏绿横一眼他,看他惨兮兮的模样,对此类诚挚的请求实在不好
思拒绝。再加上…他、他、他…这样赤
地任由全身肌
随着示范动作上上下下,真叫人
鼻血!算了,再做一次好事,就当…妈妈帮儿子洗澡!
“你先拿
巾围住你的
,”她避开眼睛“否则免谈。”
“好耶!”他果然很听话地裹住关键部位,乖乖坐定浴缸里。然后,很多嘴地加以批评——
“绿绿,你
得好舒服喔,以后天天帮我
,好不好?”
“咦?绿绿,你的脸好红,为什么?是不是这里面太热了?你也可以
掉衣服呀…真的,
掉衣服真的会凉快好多…”
夏绿恨不得拿
巾勒死他!但,面对这样一个没有脑袋的家伙,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真担上谋杀的罪名可亏大了,本来,她遵照古人百忍成钢的经验,以为只要不吭声就可以从黑夜熬到黎明,岂料,几个小时后发生的三件事,让她想跟全世界同归于尽。
第一件,剪头发。
“夏小姐,这是你男朋友?长得好像电影明星喔!”发型师对这位刚从海外归来的气质美人颇有好感,爱屋及乌,对她身边的男人也竖起了大拇指。
“阿明先生,你搞错了,他是我弟弟啦。”夏绿一口否认。
“咦,绿绿,他没有搞错呀,我明明是你男朋友,”秦风居然听得懂别人的谈话,举手抗议“陈律师和王医生都说我是你男朋友。”
“不要理他,”夏绿对着发型师指指自己的脑袋,口气神秘地解释“我这个弟弟,这里有毛病。”
“喔!”发型肺顿时显
万分理解的表情“难怪!”继而好言好语地拍拍那傻瓜的头颅。“小弟弟,想理个什么样子的发型?大哥哥一定帮你剪得美美的。”
“不要叫我小弟!”秦风竟打掉别人善意的手“我比你大!”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被人叫做小弟的确可怜,夏绿又决定饶他一回,挥手命令发型师。“开始剪吧,剪个好清洗的小平头。”
“不要——”秦风竟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捂住脑袋,杀猪般鬼嚎“我不要剪成小平头!”
发型师拿着剪刀,左右为难,瞄一眼夏绿“这…这该怎么办?”
“不剪成小平头你想变什么?”夏绿打掉他护卫的手,拎起他的
发啧啧出声“你以为现在还用扮酷吗?本小姐最近接了大案子,天天都要忙得七窍生烟,你以为我有多少时间跟你在浴室里耗?”
“不剪!不剪!”秦风死不悔改,手指旁边一本杂志上英俊的人物“为什么他可以留,我不可以?”
“人家是明星,昔日然可以,你是什么…”夏绿正打算拿起杂志,耳提面命一番,冲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
“咦?”秦风端详杂志封面上对着自己微笑的帅哥,疑惑地自言自语“他长得跟我好像,名字也一样,他叫秦风,我也叫秦风…咦,绿绿,这不就是我吗?”
夏绿满脸颓败,为了防止进一步丢脸,结果,他们什么也没剪成就夺门而逃。
第二件,买衣服。
“这一款男士休闲服是这季最受
的,小姐,你觉得怎样!”精品屋的店员高高举起手中衣衫,不问秦风,倒朝着夏绿微笑。她们很清楚,在买衣服这种事情上,一向是女人说了算。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位男士并不像其他客人,乖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翻杂志或打电话,他,居然多嘴地发表起聒噪的言论“我不喜欢这件衣服。”
“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吗?”店员循到声音的来源,十分诧异。
“我要穿绿绿穿的那种衣服。”秦风指了指夏绿的上衣,坚定有力地说。
“啊?”店员脑子转了半天,终于领悟“你是说…你要跟这位小姐穿情侣装?”
“情侣装?”靠在一旁出神的夏绿差点跳起来“谁、谁要跟他穿那种怪东西!”
“你啊!”秦风很友好地上前攀着夏绿的肩“绿绿,我们是情侣,应该穿得一模一样人家才晓得。”
“做自
梦!”夏绿打掉他的手。这家伙,到哪里都大声喧哗两人八百年前就烟消云散了的那段关系、玷圬她纯洁的玉女形象,他他他…到底居心何在?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而且,我也没有在做梦喔!”秦风瞧瞧窗外的天色,摸摸自己的额头,一本正经地向她报告。
周围一群店员不知这家伙脑子有毛病,还当他生
幽默,全都投来善意的笑容,一直笑到胃痛。
为了挽救这些年轻小姐的生命,不让她们笑死,结果,他们什么也没买成,就从后门溜之大吉。
第三件,睡觉。
这天晚上…喱.不,应该说是第二天的凌晨,夏绿在忙得全身快散了的时候,正想上
安眠。忽然,天外亮起闪电,轰轰的雷,从远处传过来,看来,似乎有大雨即将倾盆。
“希望那家伙能老实一点,”夏绿边打呵欠边自言自语“不要学着三
剧情说什么怕打雷,钻到我被窝里才好。”
话音刚落,已有一长长的人影立在门边,手上抱着一个肥大的枕头。
“啊!”夏绿往后一缩,撞到后脑勺,以为自己三生有幸,撞到了鬼影。
“绿绿,好恐怖喔!”来者不是鬼,是那个比鬼还可怕的秦风。只听他大叫一声,就不请自来地钻进夏绿被窝,裹得密密实实,只剩呼吸的鼻,和一双贼溜溜的眼。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夏绿忍无可忍,这家伙,还敢喊什么“好恐怖”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正是世界上最最恐怖的怪胎吗?
“房顶上…有…有人!”秦风牙关打颤,抱住夏绿的
,悲哀地求救。
“哪会有人!”住了那么久,除了这只鬼,哪里还见过别人。
“真的,真的,绿绿,我没有说谎话!”秦风连声解释“我房间的天花板上咚咚咚的,很大声,肯定有人在上面走,会不会是强盗?”
强盗?嘿,说得没错,这年头强盗的确有很多,比如眼前就有一个!这个强行住进人家家里、还在三更半夜强行钻进人家被窝、搂住人家的
大吃豆腐的强盗!
“绿绿,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看,这个强盗还要抢走她的好眠。
“啊——”一阵雷声击过,只见秦风完全贴上了她的身子“绿绿,就是他…他又追到这边的天花板上来了!”
痛苦呵!此等三
剧情真让自己遇到了!夏绿吐出一口怨气,一把推开他,翻转身,熄灯,睡觉。
秦风以为得到上
的默许,顿时大喜,美美地挨着枕头;从背后紧搂夏绿的
。不一会儿,打起了呼。可怜的夏绿,闭上眼睛好久都没能入眠。这家伙…她该拿他如何是好?心烦意
间伸了伸脚,却无意碰到他的脚。许多年都未曾触碰的温暖大足…又回来了。那
起心头柔情
意的感觉,那在美国阴冷的冬天无法邂逅的温暖…一切只是因为,这微微的一触。
大足像是了解她的心意,很自然地与她悄悄磨擦,与她重新黏在一起。
呵,算了,看在这一点点温暖的份上,就饶这家伙一夜,明天,再跟他算账。
结果,夏绿没留意自己嘴角轻
起一丝微笑,大雨淋漓时,她已安然入眠。
门铃的疾响惊醒了睡过头的两人。
夏绿一看表,弹跳起——下午两点?是不是表坏了?她夏绿,这些年来励
图治,每天早晨七点就起
用功,何曾有过如此不长进的懒惰?哼!都怪身边的这个家伙,昨
折腾她一整天,晚上还硬要把她当抱枕,存心想害她开创不良纪录!
此刻,这个不怕死的家伙,依然搂着她的
,睡得香甜。夏绿一掌打掉他的爪子,打得他蹦起九十度,莫名其妙地直
自己惺忪的眼睛。
“绿——”大门打开,穿着睡衣的夏绿顿时愣住,羞愧不已,仿佛被人捉
在
。门口,站着…那个人。
是的,这个人,这个叫做迈尔斯的人,是她在美国这些年来的…密友。虽说,她一直以最大努力抵抗着这个男人的殷勤,也从未与之发生过什么越轨的关系,但广告公司所有的同事,以及研究所里全部的同学都一致认为,她跟他已是名副其实的未婚夫
。
呃…怎么
代呢?那一年,她从秦风家中仓皇而逃,无路可走的她正巧在街头遇到了迈尔斯。这迈尔斯,虽说取了个洋名,可却是道道地地的黄皮肤,因家族生意已移往海外,所以喜欢叫自己英文名。他是夏绿的同学,货真价实的同学——两人从八岁开始就凑巧同班,直至大学毕业。谁都知道,他苦恋她多年,每年耶诞节都要送来一盒巧克力。可惜,全世界所有巧克力的牌子都被他送光了,她仍然没有动心。后来,家里把他送到美国深造,送巧克力的活动也以失败告终。
多年以后的那天,两人在街头浪漫邂逅,迈尔斯听了夏绿凄苦的遭遇,觉得自己得到了美梦重温的天赐良机。于是,他见义勇为,帮助夏绿出了国,留了学,毕业后还不动声
地让她进了家族子公司,在自己手下当一各广告总监。万事俱备,只差夏绿点个头,他就可以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让她归自己所有了。
谁知——
“绿!他是谁?”迈尔斯瞄了一眼夏绿身后同样穿着睡衣的豪风,注意到两人是从同一间卧室走出来的。
“他是…”夏绿只觉得百口难辩。虽然这是个人隐私,但眼前的迈尔斯既是她现任老板,也曾经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
代一下比较好。于是,她拉着这个盛怒的男人坐下,从头到尾,把自己被迫的窘境细细说明了一番。
迈尔斯看她惊慌,又听到她迫切的说明,以为她终于把自己当成未婚夫,惟恐自己多心生气,于是暗自欢喜,拿出宰相般的大度量,原谅了秦风的无知行为,甚至对他表示了同情。
“绿,”迈尔斯握住心上人的手,无限温柔地表白“你不生气吧?怪我太多心了…不过,秦先生一个大男人,长期住在这儿也不是办法,何况不久我们也要回美国结婚,还是找间精神病院让人照顾他比较好,你说呢?”
“精神病院”?夏绿从未想过这个名词,也没想到“回美国结婚”这类句子,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正处于无言的时刻,傻瓜拖着长长的睡衣踱过来,打断了两人的亲密交谈。
“绿绿,”秦风
嘴“我要看书。”
“啊?”夏绿失笑“你还懂看书?”
“我认得字的!”秦风急急告白“王医生说我的脑子要每天看一直书才可以。”
“好吧,”她指指书架“你自己
本喜欢的,乖乖地坐到窗于边看,不要吵我跟这位先生讲话。”
“哦。”秦风果然听话,
了一大本,两脚一缩,坐到阳光明媚的大椅子上。
“绿,如果你不认识人,我倒有几位可靠的朋友,他们可以帮秦先生找间设施比较好的精神病院。”迈尔斯坚持刚才的话题。
“让我再想想,毕竟他的律师和医生把他委托给我,而且,他的大部分财产又在我这里…反正广告还没拍完,回美国还早…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才下飞机,口渴了吧?”夏绿微笑着侧转身。
迈尔斯对她的闪烁其词无奈地耸耸肩,接过咖啡。“对了,你回来这么久了,那支广告的主角敲定了没有?”
“等老板你来了才敢做决定呀!我们挑了好几个人候选,可是都不太满意。唔…这是我们公司第一次接拍公益广告,压力好大,一想到还要送到国际上参赛,我就怕。”拍拍故作惊吓的
,活跃气氛。
“你也有怕的时候?”他宠溺地拍拍她“还不快去换衣服?我们约了‘残障人士协会’的吴理事下午见面,忘了?记得要穿我送你那件藕
小礼服喔!晚上我们一起去法国餐厅吃饭,点你喜欢的鹅肝酱…”
“到餐厅吃饭是暴发户的行为!”忽然角落里传出一个憨憨的声音。
“呃?”两人莫名其妙地转视窗边的秦风。
只见,秦风举着书,两眼直盯盯,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们刚刚从贫困阶级中解
,即使之中有些人雇得起顶级厨师,但为了急着炫耀自己的财富,也情愿花高价钱去那些又贵又不知道是否可口的豪华餐厅摆阔,在那里,他们会遇见许多跟他们想法一样的
人…”
“他在说些什么!”迈尔斯显然有点恼火。
“《怎样当个亿万富翁》,第一四五页。”秦风笑呵呵地把书翻过来,让恼火的人看个仔细。
“他只是在念书,没有恶意的啦。”夏绿连忙打围场,心里却暗自好笑“对了,我的车有些问题,送去修了,要不要拨个电话叫部计程车?”
“不用!”迈尔斯拉正领带,声音中有些自得“他们在这边才帮我买了部最新款的宾士,正想载你兜兜风。”
“宾士是暴发户们最爱开的车。”秦风的声音再次自角落响起“因为它外型新颖,速度快,正好
合了暴发户们炫耀外表和赶时间赚钱的需要。真正的贵族阶层通常选择半旧的雪佛莱,因为他们喜欢历史悠久的东西,而且毋需再抓紧时间赚钱…”
“你这个弱智!胡说八道!”迈尔斯握紧拳,抑制住想打人的冲动。
“《怎样当个亿万富翁》,第一四七页。”秦风无视他的愤怒,笑得纯真可爱。
“念书、念书而已,”夏绿急忙抚慰迈尔斯“你就当是小孩子在胡闹嘛!他现在的智力就相当于一个小孩。我这就去换那件藕
的小礼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唉,”迈尔斯哀叹“我哪会跟这种人计较?不过,绿,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该打电话叫仆人来了?”
“仆人?”夏绿诧异。
“对啊,今天晚上我们要一起用餐,待会儿还要去酒店会见吴理事,你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怕?”
“啊?”夏绿摇头“不怕啊,我是打算带他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迈尔斯暴跳如雷“他一个弱智,你居然要带他去见吴理事?我们去的都是高级场所,他有礼服吗?”
对喔!昨天在秦风的胡闹之下,什么衣服也没买成,今天,叫他穿什么去见人?总不能就穿他那些绉绉的汗衫吧?
“可是…可是…”夏绿望望秦风,发现他也正好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这样吧,”迈尔斯宽宏大量地挥挥手“酒店对面正好有家麦当劳,就买份薯条让他在里面跟小朋友玩,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再去接他。”
夏绿只好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坐立难安。一会儿扯扯身上单薄的小礼服,一会儿朝着吴理事僵硬的笑笑,大多时候,她把眼睛转向窗外,寻觅着麦当劳的方向。至于迈尔斯和吴理事到底谈了些什么,她恍恍惚惚,没能听清楚。她,像一个母亲,在担心着独自一人的孩子。
终于,她按
不住,以上洗手间为由,悄悄溜到麦当劳,看看那个笨孩子有没有乖乖的听话。不看还好,这一看,险些吓得她灵魂出窍,转了一整圈,里里外外寻了一遍,竟没有找到本该等待的人影,那个笨孩子失踪了!
她的心像是顿时空了,脑子也全然停滞,不能思考。仿佛世界末日到来的恐惧袭击而来,笼罩她的全身,那一年,她走投无路时,也没有这样的恐惧。
“小姐,小姐,”急急抓住身旁一名服务生的手,惊惶失措地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米
休闲装的先生?留着长发头的,他先前坐在游乐区旁边…”
“喔,那个帅哥呀!”服务生笑“我有印象,他好可爱喔,跟一群小孩子玩得好开心…咦,奇怪了,刚才还在这里的,现在怎么不见了?”
问了好几个服务生,都是这样的回答。夏绿顾不得掉下能毁坏她彩妆的眼泪,奔出门外,匆忙寻遍附近的街区。
还是没有!那家伙…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等下于抓到他—定要狠狠地扁他一顿才消气,可是,她还能找得到他吗?他会不会再一次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夏绿靠在一堵墙边,脑子里满是电影里车毁人亡的镜头,不期手机铃声大响,惊得她把皮包掉落在地。
“绿,你跑到哪里去了?”机子里传出迈尔斯微愠的声音。
“我…我…”她发现自己丧失了语言功能,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刚刚酒店警卫说有个弱智在太门口吵着要找你,可能是秦先生,快过来吧。”
什么?那家伙…居然干出这种丢脸的事!想见她哪用得着大吵大闹?夏绿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先前僵硬的心恢复了弹跳,而且跳得发狂。
飞快迈了步子往酒店走,在她看到秦风安然无恙地坐在桌子边玩一张报纸时,情绪骤然失控。
“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白痴!”夏绿一边抹着眼沮,一边拿着皮包朝秦风身上砸去“你
跑什么!不知道人家会为你担心吗?”
“我没有
跑啊,我只是来找绿绿。”秦风居然顶嘴。
“还敢说!我不是叫你一直坐在那里等我们去接你为止的吗?”
“可是…我的薯条都吃光了,旁边好多人在等位子,那里的服务生好像也很想让我快点走的样子,所以…”
“胡扯!”夏绿又砸了他一记“我们帮称准备的薯条足够十个男人吃五个钟头,哪会那么快就吃光?”
“真的,绿绿,我没有撒谎喔!”秦风连忙展示空空的衣袋,表示自己的清白“真的统统吃光了,我旁边有很多好像很饿的小孩,他们把我的薯条统统分光了。”
“你…”这家伙,知道他对儿童有爱心,可也不能为了献爱心害自己被赶啊!
“绿绿不生气了吗?”秦风看她神色缓和下来,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万分友好的晃呀晃。突然一阵咕咕声从他肚子里传出来,像打雷般响亮。
“你干么?”夏绿紧张地盯着他的肚子。
“它好像饿了,”秦风拍拍肚皮,不好意思地低头“刚才小朋友们分薯条的时候,它就一直在叫。”
这个白痴!自己饿得肚子打雷,还敢把食物分给别人,那些如狼似虎的小朋友;他们的父母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孩子来麦当劳抢别人的东西!
“不要拍了,你再拍它还是会叫。”夏绿挽住秦风的胳膊“走,我带你去吃大餐。”
就这样,她不顾周围的目光,硬是把衣衫褴褛的秦风带上大酒店的豪华餐厅,点了丰盛的美食,让他吃个痛快。
“绿绿,好好吃喔!”秦风一边大嚼大啖,一边不忘大声说话。
夏绿微微看着他笑。轻扯一块餐巾,隋着桌子爱怜地替他擦嘴。却遗忘了,身边还有另一双嫉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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