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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长风破浪为君护(1)
 仙道待他笑完,才道:”在下不才,却也听说过北野先生的大名,当您老人家身为四大法王之一,随着炎王东征西讨,所向披靡,在下只恨生的晚了,不及目睹前辈风采。可惜今一见,却又不免失望。”

 北野也不生气,仍旧笑呵呵地道:”为什么失望?嫌我长的不够威风,不像法王的样子是不是?”

 仙道道:”倒不为这个。在下只是奇怪,前辈既是炎王手下,却又为何这般为难炎王之子?别说他并未拿走你什么东西,便真拿了,又能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命都可以不要,又何况区区身外之物?你这般以下犯上,未免——”说着连连摇头。北野笑道:”原来这娃儿便是炎王的儿子,难怪我瞧着他总有点眼。你说我以下犯上,嘿嘿,当初我跟着川炎打天下,也不过是贪图他手中的武学秘笈,又岂是真心了?我帮他立了多少功劳,到头来非但书没到手,还被门人趁机陷害,若非我徒儿们忠心救我逃出,我何止失了丰玉,连命都没有了,如此也算对得起川炎了吧?我丢失的东西么,也不怕被你知道,和我夺回丰玉掌门之位大有干系,别说是川炎的儿子,便是他亲自在此,小老儿也绝不留情。”

 他向莫子须一挥手,莫子须会意,对川道:”既然你不肯将东西出,我就无礼了。”

 仙道一直不知川是否拿了别人什么东西,适才听北野之言,知道这小老头儿虽言语亲切,笑容满面,但不要回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又听他说这东西和丰玉掌门大有干系,心念一动,想川炎和丰玉圣女听说大有情,他领兵打仗之时丰玉为他出过不少力,莫非《纵横》与《天下》最后是落到了丰玉手中,川枫却不甘心,抢了回来么?他本就有意击拿田岗拿出书,这时见川与莫子须动手,便在一旁观战,两不相帮。

 莫子须在巫云街头几招内便败给川,心中先自存了几分忌惮,但他成名已久,十几年前,为了躲避仇家投奔北野,适逢北野被丰玉叛徒逐出丰玉岛,正筹谋以图复岛,见莫子须身手不弱,便收至门下。十几年来,莫子须怕被仇家寻至,拼命练功,须臾不敢耽搁,再加上北野传他的一些毒术,武功大进。他虽一时挫于川,但见他年纪幼小,料来真实功夫必定有限,自己上次一个大意败给了他,这次未及伤敌,先护自身,要待看明了他的武功路数,再行出手擒拿。

 川上次几招便将此人击败,未免轻敌,几招一过,剑招中微破绽,险些被莫子须击中胁下。他见莫子须身法快捷,两只手忽作爪形,忽呈蓬状,变化万端,自己虽手中有剑,却仍是奈何他不得,这才信他武功确有独到之处,收起了小觑之心,剑法一变,以飞花剑术敌。

 这套剑法乃安西隐居童山后所创。童山之上丛芬织稿,可见花随风舞的景致,一,他赏花时突然来了兴致,持剑站在一棵花树之下,风起处,花落如雨,将他周身裹住,他将众多落花视为十数名武林高手同时向他进击,他以少敌众,出剑如飞,在身周每一片花瓣上俱刺了一剑,令它们不得近己。花落时没有固定方位,花瓣又轻,不易察觉,以安西的剑法之快,仍不免身上沾了十几片花瓣。他望着这些花瓣,忽有所悟。其实他若运真气护身,花瓣自不能近他身,但他一念好胜,偏要单以剑速取胜,当即闭关十,思索出了这套飞花剑法。这套剑法的每一招中都含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合起来有三千多种变化,无论花瓣有何轻微变化,敌身如何腾挪,都能因势追击,立即封敌退路,是安西的武功中变化最为繁复的一套。

 只因飞花剑法的要诀在于一个”快”字,对练的人轻功要求便高,川身子单薄,不以内外硬功见长,却是安西的弟子中轻功最佳之人,是以安西将这套剑法传他。他在童山之时已将这套剑法练的烂,下山后却只在庙外和无极门弟子相斗时用过一招,当即将他们退。此时施展开来,只见他出剑如电,一剑未毕,一剑已至,剑断意连,绵绵不尽,刹那间将莫子须得手忙脚,狼狈不堪。

 仙道与过三次锋,一次在巫云海湾边上的小树林中,他抢得先机,一十五剑川没有回手之力,随后又以巧取胜;一次在庙外,他假装重伤躺于车中,川不乘人之危,出剑不凌厉,他又识得他的剑法,致敌机先,身不动,手不抬,就点中他道,差点抢过他的剑;第三次在无极宫他的卧房中,这次是川使诈,在黑暗中向他出招,将剑柄划过他脖子。三次都不算正式锋,川的这套飞花剑法虽在庙前使过一招,但其时他卧于车中,未能得见,因此这时看到他使将出来,心头先是一喜,随之又一惊。喜是因为这套剑法实乃武林一绝,他是习武之人,看了不免心情大;惊是因为他低估了川武功,如此一来,要利用他取书恐怕更加不易。

 这时莫子须已全然落于下风,仗着内力高深,还在勉力抵挡。川的剑如流星赶月,他自顾不及,也没时间去取毒药伤人。

 川心头却暗暗焦躁,想飞花剑法已使了四分之一,仍未能制服这人,仙道在旁看着,岂不让他小觑了?一招花前月下,一剑自上而下斜刺莫子须前天突,这招来势极缓,川只以右手拇、食、中三指轻捏剑柄,剑一路晃晃悠悠,似要被风吹落。莫子须不知他弄什么玄虚,他被快剑不过气,这时正好借机息,身子斜闪,躲他一刺。哪知他身子甫动,川已用右手四指握住剑柄之身,拇指按在剑柄顶端,朝他腿上直戳下去。剑速由慢变快也非不可能,但如这般前后紧接两剑速度相差如此之多,莫子须还从所未闻,他哪知川通过改变握剑方式来增加剑速之差,于对方放松警惕之时突增剑速,加上他以拇指顶剑柄,更增剑力,一下子进莫子须右腿。

 莫子须啊的一声,摔倒在地。出长剑一甩,挥去剑上所沾血迹,冷冷地看着他道:”我说没拿,现下你信了么?”

 莫子须脸色惨白,道:”我一时不慎中了你的剑,就凭这个让我信你么?除非你下衣服让我查一查。”

 川剑眉一竖:”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莫子须不再多言,匆匆包了下伤口,从怀中摸出一对烂银打制的尖钩,猱身又上。这次他不再闪避,竟是与川同归于尽的打法。本来他银钩的招数诡异,也是武林一绝,他若仗着功力深厚,守紧门户,寻隙进攻,川的飞花剑法虽厉害,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不得。但他一意争回面子,仗着银钩尖锐,竟与川比起招数来,以快打快,如何是川对手?川抓到诀窍,将飞花剑法使得忽快忽慢,似慢实快,快中有慢,变幻万端。十几招一过,莫子须左手手腕中剑,拿捏不定,银钩飞出。

 北野微一皱眉,想看不出这女娃儿一般美貌的少年武功倒高,这边这个看来城府甚深,身手也不会在他之下,要是他们一起动手,倒也麻烦。

 他向围在、莫二人周围的七个童子使了个眼色,七人忽然改变队形,穿在二人之中,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又不超过双臂之隔。

 川见莫子须一钩抓来,势道猛恶异常,正要退后闪避,忽觉身后一阵风袭到,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忙斜趋至左,但身后又是一阵风追来。

 仙道看的清楚,见七个童子每人伸出一臂与另一个肩头相搭,川退到何处,离他最近之童子便伸出双手向他推去,只是平平一推,力道既不浑厚,招式亦呆板之至,不知川为何不敢与童子的双掌相碰。

 他初时固存了个隔岸观火的心,但一来他几次与川相遇,对他印象颇好;二来要着落在他身上找书;三来刚才见识了他的武功,对其更增好感,便决心助他。此时虽不明那些童子在玩什么把戏,但瞧出这把戏是那些童子合力使出的,当下叫道:”川,不必手软,先杀几个童子再说。”

 川也已看出诀窍,他当然不会手软,但那七个童子不断变换脚步队形,他轻功虽高,却追不上他们,反而渐渐被他们围住。莫子须有了众童子之助,却是精神大振,将单钩使得虎虎生风,川登落下风。

 仙道暗暗着急,凝神瞧众童子脚下步法,虽似无心走,其实亦有一定规律可循。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醒悟,道:”川,他们走的是错八卦步法。”

 八卦分震、离、兑、干、巽、坎、艮、坤八个方位,震在东北,离在正东,兑在东南,干在正南,巽在西南,坎在正西,艮在西北,坤在正北。震至干为顺卦,巽至坤为逆卦。武学中有以八卦化入拳法、掌法乃至脚法的,自来便是顺正逆而衍生变化,或再融以五行相生相克之变,可谓神出鬼没,人所难防。但瞧这七名童子脚下所踩方位,虽与八卦步法隐隐相合,但转动间又颇有不同,仙道知道丰玉有一门错八卦的步法,不按常理,或从离走至巽为顺卦,从坎走至震为逆卦,由此为轴心衍变;或倒行逆施,以巽至坤为顺,以震至干为逆,由此不一而足,端的是艰难深奥,繁复无比,他也只是通,未得尽窥奥妙。但看眼下这七名童子所踩步法,只是将原来的顺、逆之位倒了个头,此外不再见其它变化,想是童子年纪尚幼,未能记住多少。仙道明白是以八卦作基础衍生的步法后,只看了片刻已了然于

 眼见川已险象环生,当即道:”抢归妹,转无妄。”

 川跟安西学武时也学过五行八卦,虽不甚,但也知道方位,此时照着仙道所指占位,片刻间已出围困,一招瓦解星飞向莫子须刺去,吓得他连连后退,若不是川顾忌那七个童子联使的寒掌力,这一剑登时便要了他的命。

 北野见仙道居然看出了童子们的步法,心中暗暗钦佩,听他一个劲地提醒,川又占了上风,当下不再犹豫,一掌向他拍去。

 仙道一边观察川那边的战况,一边暗中留神北野的动静,见他脸上犹带笑容,双目却闪烁不定,不由的暗自戒备。果然,这老儿出招前丝毫也没预兆,下手便打他前要。他往左侧一闪,北野右掌横劈而至,同时左手食、中二指分叉,取他双目。仙道见他将力劈华山与双龙抢珠同使,右掌劲刚,左指力柔,掌虽先发去势却缓,指虽后出来速却急,刚柔并济,快慢互佐,单这一出手便不同凡响。他心中暗叫了声好,不闪不避,左手二指并拢放于侧,指尖对着他掌侧道,右手五指箕张,向北野的二指套去,以刚对刚,以柔对柔,还招既快,招数又巧妙。北野噫了一声,突然双掌护围着仙道跑了起来。

 仙道知他要施展丰玉绝招如影随形,他于这套武功甚为稔,见招拆招,毫不惧怕,但北野的真实功夫实是高出他许多,他虽知北野的后招,但北野出招奇速,他也只来得及在北野招下自保而已,亏得他机变百出,这才和北野过了十几招。这么一来,双方都暗暗吃惊。

 这时川失了仙道提醒,又陷入了苦战。他右手与一童子对了一掌,只觉一股极细的寒气迅速窜上手臂,急忙运气将它出,见这股气从手掌逸出时呈淡紫,知道气中有毒,更是不敢大意。

 仙道想眼下只有自己和川联手或许能挡得北野一挡,再俟机逃走。当下装着气吁吁的样子叫道:”前辈住手,晚辈受不住了,我这就去劝川将东西还给你。”

 北野一笑,退开两步,道:”这就对了,还是你这个娃娃懂事。”

 仙道又站着了会儿气,这才慢慢向川那边走去。

 川将二人对话听的清楚,他可不信仙道是那种输了就讨饶的人,何况自己明明没拿他们什么东西,见仙道向自己走来,目光微闪,知他必有用意,也向他那边靠去。莫子须却于此时蹿到他身前,隔断了二人。川怒道:”让开!”手一扬,四枚无常钉分两个方向向他飞去,两枚打他正面,势道猛恶,两枚却无声无息地绕到他身后,转了个弯,击他后脑。莫子须不知厉害,纵后避开前面两钉,却正好上后面两钉,被打穿脑骨,登时丧命。这无常钉乃钢所制,一个无常头张着口,吐出的却不是舌头而是一枚尖钉,钉尖喂有鹤顶红中淬练出来的毒,见血封喉,加之钉会转弯,狠无比,是白发魔少年时闯江湖用的暗器。川心高气傲,若非情势危急,也不会发暗器。

 便在此时,仙道已踩着明夷位,放倒了两名童子,余下五名童子见阵法被破,惊慌四散。

 变故突起,待北野惊觉,仙二人已站在他面前。仙道见北野双目眯起,知他这次出手非同小可,虽然他要从川身上寻落失物,不会轻易便向他们下杀手,但丰玉之毒天下闻名,落到他们手中若是不死,恐怕其惨无比,当下对川低声道:”待会儿我接他的招数,你从旁下手,不用容情。”川n了一声。

 仙道从怀中取出一副黑金丝所制的手套来戴上,这副手套看似与寻常手套相类,却是刀不入,包绕五手指处镶有细密短刺,尖锐处与刀剑无异,手套背上另有四细长管子,与掌骨同向排列,只要按动小鱼际肌处的机关,管中便有钢针出。仙道到了陵南后从未用过这副黑金丝手套,这时自知局势紧迫,才拿了出来。

 北野也从怀中取出一支判官笔,二人均是笑容满面,却同时出招攻击对方要害。这一番较量比之刚才更是凶险万分。仙道戴着黑金丝手套,北野不敢与他正面较量,他刁、拿、锁、带、勾、打、崩、挑、劈、砸,出手引手,见手使手,将擒拿、反擒拿手使得得心应手。北野一则惧他手套厉害,二则不伤他性命;三则见他似乎知自己武功,自己对他的武功招式却不甚了然,不知他与丰玉有何瓜葛,因此一时与他打了个平手,几次想引他使出本身功夫,但仙道极为精明,以巧化险,使的总是江湖上再平常不过的武功。

 过了十招,北野笔中内力增,得仙道不住退后,但川挥剑也加入战团,这一来,北野势必得分心对付二人,他的武功以狠见长,此时既不伤他们性命,功夫的威力倒去了一半;仙二人则毫无顾忌,一心致他于死地。

 此时天已微明,只见远处野水渺hao ,近处古木滞翳,半山中,衣袂飘飘,剑风飒飒,一个白发老翁,两个俊美儿郎,斗作一团。

 北野毕竟功力深厚,渐渐地又占上风。仙道见右侧不远就是石坡,想在地势平坦之处看来难以与北野对敌,只有将他引往石坡,那么川轻功卓绝,尚有机可趁。当下抢到右侧,假意不断后退。川也是一般心思,将北野后路封住,猛使杀招,迫使他退向石坡。

 那五名白衣童子适才阵破后便站在石坡中,石坡上长草过膝,仙二人此时专心对付北野,没注意到他们。一童子见仙道朝自己这里退来,深恨他适才出手杀死自己同伴,向余下四人一招手,五名童子矮身聚到一处,仙道一个后跃,正好落在他们前方,那童子忽然站起,双手拍向仙道部。

 他这次出手无力,要待贴上对方身体时才发挥内劲,因此仙道尚未知觉,他对面的北野和川却看得一清二楚,一个大喜,一个大惊,眼见他要被五名童子的毒之掌拍中,川甩手掷剑,这一剑他用了十成功力,贴着仙道大腿而过,将第一名童子身体刺穿后,余势未尽,接着将第二名童子也钉在地上。

 北野大怒:”好哇,你连杀我门下数人,我今再也饶你不得。”一掌一笔向川扑去,势道极猛。他手掌未至,川已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浑身裹住,说不出的难受,眼见他一笔向自己膻中点来,竟无法闪避。仙道见他势危,忙出掌攻击北野背部大,要他回身救己。哪知北野攻川是虚,引仙道是实,忽的向前一蹿,往川身后一躲,仙道怕伤到川,忙将掌力旁引,击得一块大石石屑纷飞,与此同时,觉得小腹中脘上方两寸处一痛,似被什么尖针扎了一下。

 北野用三棱针刺了仙道,极为得意,顺手回带,扣住川脉门。便在此时,石坡的草丛中突然又跳出一个人,举双掌就向仙道背脊击去。

 川叫道:”快跃前!”

 仙道中了针后顷刻间便觉四肢麻无比,忙运功抗毒,听得川叫声后明知不好,但‮腿双‬无力,只略向前倾,后背便中了两掌,身子向前飞去。

 川不顾脉门被扣,向前扑去接他,北野一惊,倒也不想就此杀他,放手后跃。

 川一将仙道抱住便知不好,忙翻转他身子,见他面如金纸,嘴角一道鲜血下,已经闭过气去。他也不管大敌当前,自身难保,将他身子扶正,一手抵住他膻中,将内力慢慢输进。

 北野见他如此大胆也是一惊,待看到那出手偷袭的人时更是一惊:”是你?”那人冷笑一声:”想不到你我二人在川炎死后仍会相逢,你还好吧?”北野怒道:”我有话问这两个小子,你干么跳出来将一个弄死了?”那人道:”我自管教逆徒,与你何干?”北野奇道:”他是你徒儿?”

 那人正是田岗茂一。他中了仙道的计去取书,跑到一半却听到身后有打斗之声,循声返回,见到一美貌少年正与一人相斗,自己的逆徒仙道彰却在一旁观看,而仙道对面之人竟是自己昔年的同僚兼对头北野。他见到仙道后便知不对,略加思索,登时明白了他的计策,暗叫好险。他不知他们怎会与北野相斗于此,知自己武功虽高,论智谋却万万比不上这个狡诈无比的逆徒,怕他又用阴谋暗算自己,当下躲入石坡的长草堆中。这时见仙道中了北野暗算,想起自己连来受的折磨,怒火攻心,也不管是否又是圈套,跳起来给了仙道两掌。

 川运了好一阵功,仙道才慢慢睁开眼来,见到田岗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田岗冷冷地道:”这么轻轻两掌,让你死的便宜了。”北野摇头晃脑地叹息道:”田岗兄,想不到你这么大把年纪了,火气仍是不减当年。徒儿有什么不是,责骂几句也就是了,何必出这么重的手呢?这样一个人才,唉,可惜,可惜。”田岗仍是冷冷地道:”我做事不要别人管,你若为他的死感到可惜,尽管找我便是。”北野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找你作甚?”

 二人一对一答,竟已把仙道当作死人了。川忍无可忍,道:”他又没死,你们不生眼珠么?”

 北野道:”这娃儿中了我三棱针上的赤火龙之毒,本来毒只是聚于体内一处,每天到了固定时候发作一次,但田岗兄在毒入血脉时这么一掌,已将毒入他全身筋脉之中,后发作起来,唉,肠穿肚烂而死。现在我手中的解药可救不了他的命罗。除非——”他笑嘻嘻地看了田岗一眼,不再多言。

 田岗对仙道道:”海南的贼,枉我一片真心对你,你居然害我如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仙道苦笑道:”你虽于我有传艺之恩,但海南、陵南势不两立,彰岂可为私恩而弃大义于不顾?你我各为其主,今我功败垂成,却也丝毫不悔,如你现在要杀我,尽管杀便是。”田岗见他面无惧,临死仍是面带笑容,也暗暗钦佩,道:”好,看在你我二人师徒一场,我便再送你一掌,免得你受毒发之苦。”仙道双目一闭,道:”多谢成全。”

 闭目良久,却不见动静,只听田岗道:”你让开。”心中一奇,睁开眼睛,见川双手张开,挡在自己面前,心中奇怪,推推他道:”川,你没听我师父说么?我骗你的,那大个子是我雇的,他和越野都不是海南的人,我才是,我陷害了你大师兄,我又骗了你的玉牌,要引师父带我去找——”

 “闭嘴!”川心中大怒,想这人怎么这么不分轻重缓急,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跟自己解释些蒜皮的事,陷害他大师兄又怎么了?反正他大师兄又没死。难不成这人是白痴?怀疑虽这么怀疑,救却是不能不救的。

 仙道见他仍挡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感动莫名,哽咽道:”川,你干么对我这么好?”

 川一愣,心道:”我哪里对他好了?”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山上传来一阵长啸声,他一听即知是樱木到了,想必是他久等自己不归,怕他出了意外前来寻他,心道:”不知大师兄是否到了,凭我们俩还挡不住这两个老头。”但此时多一份援助便多一份转机,当下也是一声长啸作答。

 田岗不错眼地看着川道:”你便是炎王的儿子?”川点点头。田岗怒道:”你父亲当年攻打海南失败后才被人所害,这人是海南的细,你不为父报仇杀了他,反要护着他吗?你懂不懂为人子之道?”川冷冷地道:”你是谁?”田岗道:”你不知道么?我便是你父亲昔日的部下,说起来你我也算是一家人。”

 川道:”什么一家人?你大还是我大?”

 田岗一怔,随即想到有他在手,自己恐怕便能胁迫那人说出秘密,这少年看来极为单纯,自己应先获取他好感,当下恭恭敬敬地道:”说来你还是我的小主人,自然是你大。”

 川道:”好,那你放我们下山。”

 田岗又是一怔,道:”那不行,仙道是海南的细,绝不容他活着下山,小主人你也不必急着走。”

 川道:”你说是我大,却不听我的命令,自己以下犯上,不懂为人臣之道,有什么资格指摘我?”

 田岗怔在那里,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北野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仙道见这个一向自视甚高的师父被川几句话问的无言以对,也不好笑,又不得不对川刮目相看,心道:”看不出这小子一直沉默寡言,一开口就是尖酸刻薄,让人下不了台的话。”

 田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见川一手扶着仙道,一手持剑,冷冷地看着自己,显是要仗剑硬闯,正犹豫不定,是否要强行出手相拦,忽见半山处一团红影飞一般地向这边窜来。人未到,声已至:

 “死狐狸,扔下我一个人,你又跑去哪儿出风头啦?好事总想不到我。”

 川将仙道轻轻放在一块大石之旁,仙道道:”相救之情,仙道极感大德,此处不宜久留,你们快走。”

 川道:”你受伤我也有责任,岂可扔下你一走了之?”他长剑一挥,只听几声惨叫,剩余的三名白衣童子已一一倒地身亡。他知自己和樱木与田岗的打斗一时三刻恐怕难分胜负,看北野身手当是一代宗师,应该不会对一个重伤垂死的后辈出手,只怕这些小鬼毒,到时趁火打劫,又去攻击仙道,因此上先下手为强,除了后顾之忧。

 田岗、北野见他出手迅捷狠辣,对小小孩童也是毫不留情,不心下一凛,想起了川炎昔年的行事。樱木不知缘故,哇哇大叫:”你失心疯了,下这般重手杀几个小孩。”

 川道:”你是不是我兄弟?”樱木一怔,嗫嚅道:”自然是——这个,你——问来干么?”川长剑一指田岗:”这人使招害我朋友,又不许我下山,我要打他,你帮不帮忙?”

 樱木一听大怒,吼道:”谁敢拦我师弟?”双拳错攻了上去。

 田岗滑步斜退,堪堪避过樱木刚猛无俦的拳风,身后川的长剑已然攻到。川的这一剑来时无声,待他察觉,已至胁下,田岗心下一惊,左手穿,从下往上在剑平面一弹,开剑锋,右手使擒拿法抓川手腕,川手腕一抖,挽过一个剑花,刺他手臂,与此同时,樱木的双拳又到。

 论功夫,田岗内外兼修,练功几十载,岂是、花二人区区五年的功力可及?但川恨他暗伤仙道,又急于夺路而走救治仙道,下手毫不容情;樱木虽浑浑噩噩,但他与人打斗向来喜欢使出全力,见田岗武功高强,更是拳风呼呼,形同拼命。田岗从密室中匆匆逃出,未及携带兵仞,他身受酷刑,内功恢复未久,武功不免大打折扣,一时之间居然与、花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又斗数合,田岗脚下一个踉跄,踩到了莫子须手的尖钩,脚背翻踢,抓了尖钩在手,一手防着川,一手挥尖钩向樱木猛攻,竟是致其于死地。樱木手忙脚,一个不留神,被他在肩上划了一道口子。

 川忙道:”快退开。”樱木跃在一旁,见伤口中出的血颜色鲜红,伤口无甚麻,知道钩上无毒,撕衣襟裹了伤后,拔剑重上。

 川单斗田岗,已颇为勉强,见他又入战团,问道:”伤口怎样?”樱木道:”没事,放心。”他得川关心,不知怎的精神大振,一招龙生九子,剑光分叉,刺向田岗面门。樱木跟随安西,练的兵仞以千斤锤为主,但这次安西闭关时想出了两套剑法,一套《凤啸》传了川,一套《龙》传了他,他为证明自己在练剑上的才能也不输于川,这才舍锤带剑。他不懂别般剑法,一出手便是《龙》中的招数。

 田岗见他剑势大开大阖,不敢小觑,侧身闪躲,要待看清剑路。樱木不待招数使老,已改成一招龙飞凤舞,剑尖由下往上挑他下颌,川心念一动,也是一招龙飞凤舞,这招名称虽同,形式却是大异,他长剑四下削,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将田岗的四方退路俱已封锁。田岗一惊之下,樱木的剑尖已划上了他下颌,他忙一飞冲天,仗着反应敏捷,只前衣裳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如此一来,三人俱惊。、花二人虽在安西督促下合练过此套剑法,但未与第三人动过手,剑法威力如何自是不得而知,他二人逞强好胜,又不肯多练,是以一上来均未想到以此克敌。哪知这下误打误撞,竟收奇效,当下更不犹豫,将《凤啸》《龙》一一使将出来。

 田岗心中暗暗叫苦,此时自身难保,也不顾川安危,一道尖钩化成几点银光向川身上招呼,川使招凤凰在nu,剑光团团将自己围住,樱木立即一招龙行虎步,剑势沉稳,刺向田岗。田岗刚刚架开,川已使有凤来仪,剑成蛇行,连人带剑,从田岗身侧掠过,反手向他后背削去,姿势美妙,飘逸若仙,樱木跟着一招龙效于飞,封住田岗前,田岗腹背受敌,只得横移三尺,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剑身穿身之惨,却已惊出一身冷汗。川不容他歇息,龙蟠凤逸、龙跃凤鸣、龙章凤姿,连使十几招杀招,几次已险些致他于死地,但每每在关键时刻被他躲开。

 、花二人不知安西懊悔昔年杀人太多,晚年所创的这套武功旨在克敌,不在杀人,是以这套剑法双剑合壁威力虽然奇大,若论杀人,尚不如飞花与携月剑法。川一招龙凤戏水,剑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扔回左手,樱木使剑古拙,一下一下,如砍木柴,田岗却招架不住,不断后退,不知二人更有何怪招。

 川见这招也被他避过,突然撤剑跳出圈外,道:”住手。”樱木故意又使了一招,才退到他身边,嚷道:”眼看快赢了,干么住手?”川向仙道看去,樱木顺着他眼光一瞧,道:”这人昏过去了,他怎的这么弱不风?他是你朋友?”

 川瞪了他一眼,见田岗气吁吁地站在原地,道:”田岗前辈,我不知你为何定要留我,但刚才你也试过了,凭你,还留不住我。现在我急于给他治伤,你若放我们走,待他好后,我自会上山见你,否则,今儿个你我玉石俱焚。”

 田岗沉不语,樱木却奇道:”狐狸,你今天说的话可多。”

 视田岗,田岗心道:”这逆徒眼见是不活的了,若后能亲自上山,我又何必要在今与他硬拼?”当下道:”你以后真会亲自上山?”川竖起长剑,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剑声,回萦山谷,川朗声道:”君子一言既出,生死无悔。”田岗又道:”那若是他伤重不治呢?你也上山来吗?”川双目中光爆:”他若不治,我要你无极门满门陪葬。”

 田岗心中大怒,却被他气势所慑,一时之间发作不出来,也知凭自己之力留不住他,一挥衣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道:”白发魔一向行侠仗义,疾恶如仇,没想到门下弟子居然这般是非不分,去助敌国细,可怜他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们两个叛徒手中了。”樱木大怒,喝道:”你说谁是叛徒?”田岗冷哼一声,道:”仙道彰抢你们大师兄未婚,你们非但叛国,连对师门也是不敬。你问你师弟自知我所说是真是假。”他嘿嘿冷笑而去。

 樱木一头雾水,见川正为仙道运气,便看着北野:”你是谁?是狐狸的朋友还是敌人?那人说什么叛国叛师?仙道彰不是烧伤了么?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北野笑着耸耸肩,摇头道:”这个么,你可问住老朽了。”樱木见他嬉皮笑脸,怒道,”那你笑什么?我看你八成不是好人,不然干么刚才不出手帮我们?先吃我一拳。”说着右手晃动拳头威吓。北野见识过适才他与川的双剑合壁,知道自己的武功与田岗在伯仲之间,他赢不了他们,他自己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一边戒备一边筹思身之策。

 这时仙道醒转,四下一看,笑道:”你们的剑法真厉害,师父他——走了么?咳咳咳——”川一皱眉,忽的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只瓶子,倒出几粒雪白滚圆的药丸,放到仙道口边:”吃。”仙道也不怀疑,了下去,只觉口齿生凉,丹田却升上一股暖意,知道这药非同小可,忙敛神运气。

 樱木却在旁叫道:”你要死了,这九转回魂丹调制起来多么不易,全童山也不过二十几颗,你一下子给他吃了五颗,小心师姐知道了骂死你,我可不给你撒谎。”说着气鼓鼓地看着仙道。

 北野一惊,道:”这药是九转回魂丹?”

 川冷然道:”也不算什么,治本还得前辈赐教。”

 北野笑道:”你们既然有九转回魂丹就好办了,毒已被在一处,我给他解药,让毒暂不发作,若他再服了药果,这毒便可尽解,”他扳指一算,”这药果是丰玉特产,每五年开一次花,十年结一次果,这娃娃运气好,今年正是药果开花结果之年。不过得快,这种浆果花期极短,我那些徒子徒孙们又猴急着要果子,果子一,立即便会摘果,若果子离枝超过半个时辰,便会失去解毒作用,反成毒果。现在看来,离果子成只有十之期了。”

 川一拱手:”便请前辈带路。”

 北野道:”你这娃娃倒也爽快。也罢,反正我早已准备好去丰玉,既然你不肯将那东西给我,那么你跟着我去也是一样。我得回巫云准备一下,今就动身,你说我们约在何处?”

 川想了想,道:” 月楼。”

 “好。”北野笑笑将一粒药丸弹向川,道,”让他嚼碎服下,毒解之前不可再用真气。”临走前,向仙道看看,又向川看看,目光中隐含调笑之意。川在喂仙道吃药,全没留神北野的目光,樱木看后却极为不。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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