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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秋天的苏子河,已有了少许的萧萧气息。

 尤其是在雨绵绵的时候,游客稀落、行人少有,只剩灰蒙蒙的一片笼罩着苏子河,连平⽇生气蓬的河流都像是心事重重,流着流着,好似载不动许多愁。

 多像雷越此刻的心情起落。

 “雷越…”张筠芝远远地喊着,而⾝旁还跟了张念。

 “这么巧?”雷越有点恍惚地看着他们。

 “不巧!是特地来找你的。”张念说着。

 “找我?有事吗?”

 张念没说话,只是面有难⾊地示意要张筠芝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雷越有点不耐烦了。

 “是…是张导想请你演努尔哈⾚!”张筠芝一口气说完。

 “啊?你有神经病呀!”雷越站起了⾝,拍拍子上的草屑。

 “我知道这个请求太突兀,可是,要不是莫青临时出状况,我们也不会来⿇烦你。”

 “莫青出事?!”雷越昨天还看见他的,怎么一晃眼…

 “他昨夜让人给剃光了眉,还说他不配演这个角⾊,要他早早滚回台北。”张筠芝的样子,像是乐的。

 “他就这样被吓跑了?”雷越觉得那莫青还真是虚有其表。

 “当然,吓他的可不是人哪!他还真是庇滚尿流的狼狈呢!”张筠芝想起来就发噱。

 “唉!这几千万都砸下去了,如今却因为男主角老出问题而拍不成,雷先生,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来帮我。”

 “不行!我哪会演戏啊!”雷越拼命摇着手。

 “你只要演你自己就行啦!”张筠芝揷着话。

 “是啊、是啊…大家都说,你简直就是努尔哈⾚来转世的!演他,连替⾝都不用了!”

 张念是不到⻩河心不死,硬是转着他那三寸不烂之⾆游说着雷越。但,雷越就是不点头,除了没‮趣兴‬之外,他的一颗心全悬在那位唤琉璃的女子⾝上。

 “雷越,没人比你更适合演努尔哈⾚。”张念仍不死心。

 “我扮努尔哈⾚,那谁扮琉璃?”不知怎地,雷越就这么脫口而出。

 “琉璃?又是琉璃!不是告诉你,在努尔哈⾚的所有女人里,没有一位叫琉璃的吗!”张念真搞不懂他在执着些什么。

 “呼呼…”就这时候,一阵狂风乍起,苏子河顿时怒嘲汹涌,像是被怒了什么似的。

 所有的人皆脸⾊有异,尤其是张念。

 “阿璃!阿璃!是你吗?”雷越突然这么认为。

 就这一瞬间,风平浪静,像是一场幻觉。

 “雷越!重回往⽇!”张筠芝像悟出什么似地‮奋兴‬。

 “什么?!”雷越不懂。

 “记不记得那位老翁说过的话,他说要找琉璃就得重回往⽇。”

 “你是说…”雷越至此恍然明⽩。

 “对!这一切不都全是注定好的。”张筠芝这才知道,男主角一而再、再而三出事的缘由。

 原来,就是要让雷越重回努尔哈⾚传奇的一生。

 但,用意何在?

 铁定与那位琉璃脫不了⼲系。

 “好,我答应你…”雷越出乎意料地点头应允。

 “你…真的答应?!”张念在喜出望外之下,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雷越突然改变了心意。

 不过,他唯一清楚的是,这次男女主角的配合一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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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拍得出奇的顺利。短短的几天,就把莫青落后的部分给补得剩没多少,虽然,拍片期间,雷越的意见不少,不是嫌剧情走向不对,就是埋怨台词不像努尔哈⾚会说的语句,但,往往经由查证,都发现雷越的说法比较接近史实,因此大家在求好心切下,反而更乐意随着雷越的建议行事。

 而雷越本来也对自己的演技没信心,可是奇怪的是,只要他一穿上努尔哈⾚的那一⾝战袍,就仿佛有股气流‮穿贯‬他的脑门,教他一时间忘了自我,完完全全地融⼊了努尔哈⾚的爱恨情仇中。甚至于,下戏以后还久久无法自其中挣脫。

 例如,昨⽇下午的外景,是一场武打戏。在満是机关陷阱的树林里,努尔哈⾚要展现他的绝世功力。

 “卡麦拉!”导演一声令下,四周竹箭顿时齐天去。

 “小心!”突然间,雷越就吼出这句,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冲进那混的机关里,右手一拨、左手一挥,精采漂亮地把这幕一镜到底。

 “好哇、好哇!”众人虽是诧异,但仍被雷越的突来之举搞得又惊又喜。

 “好什么好!”雷越一脸铁青地怒斥着“要放箭之前,你们没注意到有个女孩子站在那边吗!”

 循着雷越的手指望去,除了摇曳的树枝外,什么都没有。

 “哪来的女孩子?”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着。

 “就是站在那里的…”他一回头,只剩一片树林。

 这场戏,大家是说精采得无与伦比。但,没有人知道,在这场戏里,雷越真的经历了千钧一发的危机,尤其是当他看见他要找的阿璃就站在眼前时,那种焦虑与紧张更教他在下戏之后,还轻松不起。

 而那生死关的情景,却是他梦里不曾遗漏的点滴。他甚至还记得那一天,琉璃穿的是什么颜⾊的⾐服,同他说过怎样的话语。

 天啊!你到底是谁?我要如何才能与你相见?雷越感觉到,在他的生命里,那位叫琉璃的女子,一定占有着极为惊人的分量,才会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来寻找她。

 傍晚时刻,雷越趁着没戏,又来到了苏子河畔伫立。

 夕西下,将整个苏子河映落得格外辉煌金碧,可惜此刻的雷越已少了把玩相机的心情,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沉淀着他內心‮稠浓‬的感情。

 “这会儿你可是得意了!”突然间,背后传来寒冷的话语。

 “是你?!”雷越一转⾝,便发现莫青戴着一顶帽子,神⾊诡谲地站在那里。

 “怎样,主角当得还过瘾吧!”他牵扯着嘴角说着。

 “你不是回台北了吗?”雷越嗅到一股火葯味。

 “哼!想这么容易就打发我走未免太瞧不起我莫青了!”

 “这些话,你对我说做什么?不是你自己要离开的吗?”雷越不喜再同他穷搅和,遂转了⾝,迳自朝河的另一处走。

 “站住!你别以为你搞的鬼我不晓得!”莫青显得动“是你派人来装神弄鬼的,是不是?!还下了葯,趁我睡得不省人事之后,再剃光了我的头…”

 “神经病!”雷越只说了这一句,还⽩了他一记眼光。

 “你以为我这么容易上当!哼,我每天都在片场暗中观察,竟然发现只要是你的戏,整个过程就格外顺利。”

 “那有什么不对吗?”雷越不耐烦地说道。

 “当然有问题!因为不可能会那么顺利,我曾经历其中,所有的难度我清楚的很…你,一定是你先故意破坏我的,再将自己顶替,才有会如此的成绩…”

 虽然雷越对莫青的指责是嗤之以鼻,但,无可否认的,雷越总觉得的确有股力量来助他完成一切的事情。

 “就算真有什么因素,那也并非人为的。”雷越突然觉得莫青也无辜的。

 “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撇清你所做的事!”莫青握紧拳头,步步向雷越。

 “我什么事都没做,何需撇清?”雷越不想再多费⾆,迳自大步离去。

 “站住!不许走!你还没还个公道给我!”莫青一个冲动,倏地上前扳住了雷越的肩头,二话不说就往他的脸灌了几个拳头…

 “你⼲什么!”雷越是愣住了,但在回神过后,他马上闪过了莫青的第二波攻击,并使出一记回旋踢,踢中了莫青的肚子。

 “还不出来!”莫青手一挥,登时两旁窜出了几个手持的彪形大汉,一拥而上地对着雷越用力猛敲。

 由于此处林树茂密,又稍嫌偏僻,因此,这等暴力⾎腥的场面没人看到。而雷越就在寡不敌众下,让这一伙人敲得头破⾎流,再趁着昏暗的天⾊,被推⼊了深不见底的湖⽔中。

 冰冷的湖⽔,马上清醒了雷越的昏沉,但他已是累累伤痕,本无力自救。

 他只能闭着气,任凭⾝体缓缓地下沉着,而脑海中是一片空⽩,连恐惧都没有。

 呼昅快憋到了尽头,雷越想,如果这真是生命的最后,那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此生还没有爱过。而他对爱所有的情绪起落,全是在梦里经验的。

 算不算爱过?他此刻已无法思索。

 “阿金…”突来的呼唤进⼊了他的耳里。

 想不到临死前还会有幻听。雷越心里才这么想着,就顿时感觉到有一双手托起了他的⾝子。

 他倏地睁开眼一瞧…

 “是你?!”他起了极大的震惊。

 那位只有在梦里出现的琉璃,此刻竟然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游移。她,依然是一⾝⽩⾊纱⾐,而那绝⾊的容颜仍同梦中的她无半点差异。只是那眼神里多了许多灰蒙沉重的情绪,而原是清澈晶莹的眼睛也遮上了影…

 这么忧郁的琉璃,看得雷越心疼得不知所以。

 他,情不自噤地伸着手,用最温柔的感情抚着琉璃的面容,轻轻地、浅浅地、多情地…他忘了他还在河底。

 “咳…”突然,他鼻子呛⽔了,再也撑不下去。

 就在这时,他见着琉璃向他抱紧,并对着他的嘴移上了她的片,再以迅速的方式游向河面。雷越感觉到她吹进自己嘴里的气,暖暖地,还带点檀香的芬芳;而她柔软的⾝躯贴着他的膛,教雷越从此再也不许别人进驻。

 “唰拉拉…”他们冒出了⽔面,并且来到了岸上。

 “你怎么还不上来?”雷越依然牵着她的手不放。

 “阿金…”琉璃说的话没有声音,只有形。

 “上来啊!来,我拉你…”但,琉璃却挣脫了他的手,并后退了好几十尺,面容哀凄地与他泪眼相视。

 “阿璃;你叫琉璃是不是?”雷越有些急了。

 琉璃点点头,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下停地掉进了河里。

 “阿璃,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雷越生起了莫名的恐惧,像是梦里曾有的惶恐。

 然而,琉璃依然不言不语,只是淌着泪,逐渐地没⼊了河⽔之中…

 “不要啊!阿璃…”雷越眼睁睁地看着她又消失在他的眼前,霎时,梦境里船上的分离就这么与此刻相重叠,连痛都是双重加倍。

 雷越承受不了,遂顾不得満⾝漉,一路拼命跑向那位⽩发老翁住的地方。

 “奇怪?怎么没看到?”雷越确信自己来对了地方,但眼前除了杂草一片外,本没半户人家。

 “先生,你路了吗?”这时恰巧有位当地人经过。

 “我在找一间茅草屋,里面住了一位老人…”

 “你搞错了吧!这里我住了几十年,也没看见有人住在这儿呀!哪还有什么老人?”

 这‮夜一‬,雷越更憔悴了!因为,他让自己是一次又一次地进⼊梦里面,总是使尽全力想抓住让海浪卷走的琉璃。但,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法子,雷越就是功亏一篑。

 正因为如此,隔天因找不到男主角而找上门的张念,这才发现,雷越整个人蜷在被窝里面,全⾝已热到将近四十度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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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醒来,雷越发现自己置⾝在一处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你醒了,好点了没?怎么发烧这么严重自己都不知道。”张筠芝递给了他一杯开⽔。

 “这是医院?”雷越闻到了消毒⽔的味道。

 “嗯!还好是导演及早发现,否则…”

 “那位老人不见了!”雷越突出此言。

 “什么?!”张筠芝让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愣了一下。

 “我看见琉璃了,而那位老人家却不见了…”雷越遂把昨天的事,一一地向张筠芝说了一遍。

 “真有这事?!”张筠芝是半信半疑。

 “雷越,你要下要紧?”张念突然进来房里。

 “抱歉,耽误了你的戏。”

 “没关系!只是今早莫青突然来我那里,说是想回来演戏。”

 “哼!不要脸,还敢回去。”张筠芝生气地说着。

 “怎么了?”张念自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莫青叫人去把雷越打一顿,还把人推⼊河底。”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太可恶,我非得去‮警报‬!”张念从不知莫青竟会如此狰狞。

 “算了。”雷越不想计较,毕竟,是莫青让他见到了琉璃。

 不过,张念为了防范万一,还是对片场的人耳提面命一番,免得再有人遭到莫青的騒扰或攻击。

 雷越的病好得很快,因此,休息一天后,他已能再继续他的戏。

 这一天,为了顾虑他初愈的⾝体,张念特地把外景挪到几天后,而先从棚內的剧先拍起。

 “你可知道,自从我两岁那一年与你订亲后,你就成了我的天,我叶赫那拉-孟古生命的全部。”张筠芝深情款款地看着眼前的英男子。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负你。”雷越念着台词,却不知不觉地又起了恍惚“可是,难道你不介意我有那么多的子?”

 “台词没有这句呀?!”导演一头雾⽔地问着。

 “啊?”张筠芝也愣了一下“那有什么关系?!哪个皇上没有三千佳丽呀!只要你最疼我就行了。”她临时编了一套词。

 “不!这不公平,一颗心怎么可以被分得破碎支离?!”雷越记得曾经有位女子向他说过这句。

 “难得有你如此懂女人的苦。”

 “不!我就是不懂,才会失去了你,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雷越歇斯底里地吼着,并‮烈猛‬地槌着一旁的树。

 “不要!你不要这样!”张筠芝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慌地拉住他的手,怕他伤害自己。

 “好,卡!”张念喊了停“太好了!雷越,真有你的。”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这是雷越的另类演技。

 “雷越,你最好休息一下吧!”张筠芝要他进去歇息。

 于是趁着中午休息时间,雷越⼲脆挑了一处古宅的房间打个盹。

 清风徐徐吹来,使得原本空旷的房里更显凉慡。雷越才躺下,便觉眼⽪沉重的不得了,没多久就进⼊了梦乡。

 “阿金…”唤他的,是躺在他⾝旁的琉璃。

 “阿璃,这一生,我努尔哈⾚永不负你。”雷越自然而然地这么说着,并倾⾝过去,‮吻亲‬着琉璃。

 就在这样的情境里,两颗汹涌澎湃的心出热烈浓郁的火花,在这⽩⾊纱帐里,他们各自倾出自己心灵所有的归依…

 “阿璃、阿璃…”雷越一个惊醒,才发现⾝旁只剩清风而已。

 但,方才的绵还意犹未尽,而琉璃的粉香还在他的鼻间盘旋不去,这么多的刺,在在都教早已心神憔悴的雷越更加痛苦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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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璃!阿璃!你到底是谁?而人又在哪里?”雷越在夜半时分,独自一人来到了苏子河畔,等着琉璃的倩影。

 必于琉璃给他的记忆,还是片段不齐,但,她给他的冲击,却得他无从回避。

 雷越就在此处等着琉璃,等着她解释这一切的诡异。

 但是,三天过去了,雷越依然没有见到她的踪影。雷越急了,也烦了,他终于将这些天的庒抑全部爆了出去…

 “完颜琉璃!你出来呀!”他大吼个不停“你凭什么在搅我之后,又不见踪影

 …你出来呀,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找你!”

 “咚…”雷越是气坏了,竟然真的跳进那暗嘲汹涌的河里。不但如此,他还不做反应,任凭着自己的⾝体沉⼊河底。

 “我都能等你三百年,多等一会儿你就没耐心…”琉璃出现了,迅速地将他托卜岸边,并用念波数落着雷越。

 “告诉我,你是谁?”雷越紧握着她的手,深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你真的在乎我是谁吗?”琉璃完全是用念波来代替语言。

 “是的!我竟然在乎一个不存在于这世界的人。”雷越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

 “你…真的爱我?”琉璃语带哽咽。

 “很莫名其妙对不对,可是却是事实。”

 琉璃噙着泪,双手捧起他的脸“记起我,不知道会不会教你后悔?”说罢,琉璃倏地让自己的红贴住了雷越的嘴,以一种千古的柔情吻着她此生的爱恋。

 雷越一阵战栗,更以強而有力的手臂箍紧琉璃,回应着她,以強烈又专注的感情。

 “阿璃,我好想你。”雷越神情动地喃喃低语。

 “你想起我是谁了吗?”琉璃则是万般柔情地倚在他的肩际。

 “我怎么会忘了你!你是我的阿璃,你是我努尔哈⾚最牵挂的阿璃啊!”雷越在这一吻中,想起了前世的种种。而他对琉璃的爱,也以穿越时空的方式,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那时候。

 “能再等到你这句话,就算缘尽,我也了无遗憾了。”琉璃没有埋怨、没有焦急,只有感恩的心。

 “不!我绝不再让你离开我,阿璃,你上岸来,我马上带你走。”

 “不可能的!我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但,她的话,雷越听不进,硬是使尽全⾝力气,将她整个人抱上岸来…

 “咻…哗…”突然,几圈大浪错愕地卷了上来,而雷越像是让人猛力推了一下,跟跄地后退了几步…

 “阿金…”只听见琉璃大喊一句,随即让巨浪卷⼊了湖里。

 “阿璃、阿璃…”雷越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大浪席卷了他的爱而去,他却除了哀号之外,完全无能为力。

 “阿璃,下次我绝不让任何东西抢走你!谁都不能跟我努尔哈⾚抢琉璃,我发誓,我再也不让任何人抢走我的阿璃!”

 黑幕笼罩的苏子河,回响着雷越的声声忿。

 在这片静得出奇的河面,雷越的誓言,字字句句都震动了天,他的心像一只箭,

 向囚噤琉璃的宮殿,挑战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噤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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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起,雷越开始准备着各种营救道具。举凡绳索、钩子、环套,他是整天带在⾝边,没戏时,他就一个人躲到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反覆速度与技巧的演练。

 “雷越这是在⼲嘛?”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十分不解。

 “他说是要救琉璃用的。”大家以前听过雷越口中的那位琉璃,还只当是他无聊胡诌而已。

 而此刻,他们都当他是中琊严重了。

 “真是有鬼啊!每个男主角都搞得灰头土脸。”

 “还好莫青早溜了。”

 “呵!他更惨呢!听说一回台北就发生车祸,人还一头栽进臭⽔沟,摔到今天还起不来呢!”

 尽管所有的人都耳语不断,但,雷越仍旧死心塌地的思索着,如何斗得过汹涌的巨浪。

 “雷越,你…还好吧?明天的外景你能不能胜任哪?”张筠芝一直很担心他的状况。

 “明天出外景?”

 “是啊!明天的戏是亲,我们租了船,要上船对戏呢!”

 “船?亲?”雷越仿佛想起什么似地“明天是几号?”

 “你是山中无甲子呀!连这个都不知道,十二号啦!”

 “这么巧!”雷越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玄机隐蔵。

 “有什么不对吗?”张筠芝发现雷越脸⾊有异。

 “你知不知道,当年努尔哈⾚亲经过苏子河的正确⽇期?”

 张筠芝摇‮头摇‬,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是九月十二⽇。”

 “什么?”她一时给儍住了。

 “就在三百多年前的九月十二⽇,我失去了心爱的人。”雷越几近是喃喃自语着。

 而一旁的张筠芝没再多问,只是看着雷越太过严肃的面容:心中的担忧逐渐加大加深…

 隔天,雷越揣着紧绷的心,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了苏子河畔准备着。

 “雷越,你行吗?要不要找替⾝。”张念一早就瞧见雷越特别紧张的脸。

 “开玩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雷越一口回绝。

 “糟了!导演,听当地人说今天会有大浪耶!”场务神情凝重的说着。

 “会吗?出大太呢!”张念不信。

 “导演,船家说船坏掉了,不知道今天出不出得来呀!”又来个坏消息。

 “唉呀!般什么‮机飞‬嘛!状况一大堆,去去去,再去给我催催看。”

 “真是的!这么一耽搁,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张筠芝埋怨着。

 “放心!今天的这场戏一定会拍完。”雷越开口了。

 “你这么肯定?”

 “当然“重回往⽇”不就是要我重演当年的一切吗?今天是个关键。”

 苏子河依然是平静无波,而雷越知道,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不畏惧,因为他早有了⽟石俱焚的决心。他的琉璃还在等着他的最后一击,而他将拼尽全力,纵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果然,不久后,船东就把舱开了过来,说是机械小笔障,换个零件就好。

 “好了!镑就各位。”张念自然是喜出望外。

 “雷越,你非把这堆东西带上船吗?”剧务小胡是不以为然。

 “废话!否则今天我来⼲嘛?”雷越一脸酷酷地迳自上了船舱。

 这艘船不大,但却有几间房可供利用。而此刻的工作人员正在为它作最后的布置,把一张张桌椅和布帘给搬进了房。

 戏,一幕幕拍了起,接近傍晚时分,苏子河还是如此的宁静,这反而让雷越心生焦虑,担心着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喂,便当来啦!”又是吃饭时刻。

 雷越随便领了餐盒,神⾊黯然地进去了舱房休息着…

 “喔,你在这里啊?那我出去了。”一进去,雷越就看见张筠芝背对他,坐在沿。

 “没关系,你跟我还这么客气。”⾝穿红⾐的张筠芝,背影突然教雷越眼得惊心。

 “我是想,或许你想独处。”

 “向来,想独处的是你,不是我。”这会儿张筠芝说话的声调有点怪异。

 “你…是不是累了?”雷越觉得有点尴尬。

 “我怎么会累?那些年来你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此时,她才渐渐地转过⾝来,而那面容是张筠芝没错,但又总觉得有某些气质不尽相同。

 “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背词。”雷越只当她是敬业的表现。

 “记得当年我辗转病榻之时,你还曾亲自喂食,而我就是贪恋你的‮存温‬,才故意忘了有人因此而试凄。”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睛。

 她这么⼊戏做什么?而台词有这一段吗?雷越不懂。

 “我知道你关心我,为了怕引我难过,才会常常一个人跑来此处凭吊,虽然我陪伴了你这么久,但,事实终归事实,你努尔哈⾚爱的人,始终不是我…”

 “筠芝,你怎么了?”雷越觉得不对劲了。

 “答应我!让我再最后一次沉湎于你的温柔。此后,我们就会缘尽情终,我回龙宮继续着我的生活。”说罢,她扑进了他的怀抱,并且献上她的,热烈地倾注她的所有。

 “不!筠芝,不要!”雷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用力地推开她。

 “看着我!难道你连我是谁都没认出吗?”她显得有点动。

 “你?”雷越此刻才愕然地端详着她的脸孔。

 “是我不好…”她突然黯然地沉下脸“我已经占了你十四年了,也该心満意⾜。毕竟,你爱的人是琉璃仙子,我除了祝福你们还能说些什么…”

 “你…你是孟古!”雷越恍然大悟。

 “我们帮你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记住!要救琉璃,一定要有心玥神果。”

 “心玥神果?要怎样才能拿到心玥神果?”雷越晃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她,急切地问着。

 “什么?”孟古走了,而醒来的张筠芝还浑浑噩噩。

 “心玥神果呀!它在何处?”雷越还不知晓。

 “不是说拿心来换吗?”张筠芝曾经听他说过。“雷越,你没事吧?”

 “你不是孟古!”雷越发现到了。

 “废话,难不成你还真是努尔哈⾚啊!”张筠芝认为,雷越搞不好真被冲煞到了,否则不会如此没头没脑。

 天⾊渐晚,只剩最后一场夜戏拍完便可收工了。

 “卡麦拉!”导演一声令下,雷越与张筠芝就各就各位躺好。

 “今晚听说有大风浪,我好担心呀!”女主角侧过⾝,依在男主角的膛说着话。

 “别担心!一切有我。”雷越说完这句,便觉得眼⽪直跳,像是有事要发生了。

 接下来,应该是有几秒的安静。而张筠芝却在这时,偷偷地对雷越耳语着“奇怪,怎么边像是有人在看我们…”

 这情景好悉,雷越心生一悸,迅速地朝边看去…

 是琉璃!虽然没半个人影,但,雷越记起了当年的那一景。

 于是,没个犹豫,也顾不得四周的人群机器,他匆忙地拎起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工具,拼命地朝甲板的方向奔去…

 “不对,是在另一头。”雷越想起自己曾经跑错方位。而这回,他不能再错。

 “糟了、糟了,大浪来了!”船上的临时演员真的成一团。

 “架好摄影机!继续拍!”张念觉得这是难得的好镜头。

 “阿璃、阿璃,你在哪里啊?”浪打得很⾼,把雷越全⾝都透。

 “阿金…”琉璃出现了,正如当年地悬在船桅上,岌岌可危。

 “阿璃,抓紧,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雷越菗出了绳索、挂钩,把他和琉璃得死紧的。

 “没有用的,阿金,只有心玥神果才救得了我。”琉璃每一年,都得周而复始地经历当年的‮磨折‬。但,今年不同,今年她真的遇见了她的努尔哈⾚。

 “胡说!我是努尔哈⾚,是神鹰战将,我一定可以救下你。”任凭风浪有多惊人,雷越是咬着牙不放手。

 “啊…”又个巨浪打上琉璃的⾝体,她滑了手,就这么往后倒去。

 “阿璃,别怕!我钩住你了。”雷越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渗出了⾎。

 “阿金,你对我的爱,够我在往后的几百年慢慢回忆了。”琉璃哭得几近泣⾎,再一次的生离死别,她的痛又何止言语能道尽一切的呢!

 “我不要成为你的回忆,我要你陪在我⾝边哪!”雷越的脸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

 “咻。”当年的那阵巨浪又准时地卷了上来。

 “阿金,再见了…”

 “不…”雷越发出了震撼天地的怒吼。但,没有用,琉璃还是不见了,只剩一堆断了线的绳索飘在风中…

 “不可以!谁都不能抢定我的阿璃…”雷越的愤怒已被推至极处,他发过誓,再也不忍受失去琉璃的痛。

 苏子河的浪像是嘲笑他地汹涌,雷越不甘心,他像发了疯似地冲向船桅,跳进了⽩浪涛天的狂啸中…

 “啊!”所有的人都看儍眼了,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尖叫。

 但,雷越听不到,他一心一意只想到有琉璃的角落。不论⾜以什么形式存在着,至少他在这里,琉璃不会寂寞。

 “阿金…你好儍、好儍…”就在此刻,琉璃来到了他的面前,紧紧地与他相拥。

 “为了你,我值得的…”雷越伸出手,将琉璃牢牢地揽着,并以一种千古的爱恋,吻住了琉璃的

 在这片黑暗冶冽的河⽔里面,他们以彼此离不开彼此的方式纠着,不管今夕是何夕、不在乎生死与否…

 雷越实现了他的承诺,至死他都不让琉璃远走。怀里的琉璃还是当年的芬芳温柔,就在这一瞬间,三百多年前的种种,又重新地在雷越的脑海中急速闪过。

 一弹指即三百年,如果这是临死前的讯号,雷越也毫无怨尤。

 雷越渐渐地失了知觉,跌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雷越、雷越,你醒醒啊!”在一扇点着光亮的门后,雷越发现自己正被昅向那头,而他直觉地用手遮着刺眼的光芒,却惊觉到,琉璃又从他手中失落…

 “阿璃、阿璃!”一个惊醒,他満头大汗地呼叫个不停。

 “雷越,你醒醒啊!你又作恶梦了。”张筠芝用力地拍着他的脸。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这里?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阿璃?”他动地握着张筠芝的手臂。

 “唉呀!你弄疼我了啦!”张筠芝挣脫着说。

 “雷越,你可把大家吓坏了!”张念说话了“好端端地,你⼲嘛自己往河里跳?!

 我知道你是把努尔哈⾚演得很传神,但,也不必如此不顾命呀!还好你一跳下去,风浪就马上消个没影,否则乌漆抹黑的,你让我们怎么找人嘛!”

 “是你们救我上岸的?”

 “要不然是鬼呀!”张念这次真被他吓到了。

 “那…那还有其他人吗?”一个女孩?”雷越觉得就快要窒息了。

 “谁?琉璃吗?”

 “你知道!告诉我,她在哪里?”雷越生起了一丝希望。

 “不就在你梦里吗!整条船就只听见你在喊这个名!”

 “你没救起她?!你们怎么没救起她?!”雷越的心全揪在一起。

 “雷越,你清醒清醒!琉璃只是你梦里的女人,在现实里,她是不存在的!”张筠芝提⾼声调,想泼他一盆冷⽔醒醒神。

 “不!她是存在的,我的阿璃真的是存在的!”雷越的泪潸潸直落,一滴、两滴,滴在枕头上成一片,像琉璃曾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

 这天后,雷越垮了,因为他生命中的支柱被菗掉了。

 躺在医院的他,像具行尸走⾁,对于所有人的开心全充耳不闻。而这情形,着实让张念既心焦又內疚,早知道拍片会搞出这么严重的事,他一定老早推得⼲净俐落。

 “导演,这位‮姐小‬说是雷越的朋友,想去医院看他。”

 “你…”张念回头一瞧,顿时让眼前女孩的美丽给震慑住了。

 “你好,我接到你们的通知就马上赶了过来,雷越怎么了?他还好吗?”

 “唉,出了这事我很过意不去,”张念领了这女孩一路朝医院方向走“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除了拒绝进食外,还常常歇斯底里的喊个不停…”

 这女孩不说话,只是眼眶里的泪珠转个不停。

 到了医院,张念迫不及待地将这女孩带进了雷越的房间,希望对他的病情有所助益。

 “雷越,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雷越紧闭双眼,完全不搭理。

 “我是拿他没辙了!这会儿就要看你啰!”张念给了她一记鼓励的眼神后,便迳自退出门去。

 整个偌大的病房,如今只听得见微细的呼昅。

 她走近了他的,伸出手,以心疼又爱怜的温柔轻轻抚着雷越憔悴的脸孔。

 “把手拿开!”雷越依然没睁开眼地怒喝着。

 但,这女子非但没被他吓住,还更进一步地倾下了⾝,用她那朱缓缓地磨蹭着雷越的额头。

 “你到底在⼲什么?!”雷越生气地张开了眼,却顿时愣得不知所措。

 “亲你呀!你想拒绝吗?”她笑了,眼睛里还闪着调⽪。

 “阿璃!”一个用力,雷越迅速地将她抱在怀中“告诉我,这不是梦!告诉我,你真的不是只在于我的梦中!”雷越万分动,连说话都可听见颤抖。

 “不是梦、不是梦!从今以后,我琉璃真的走出了你的梦。”琉璃泪如雨下,为了今⽇这一刻,她等了好久好久。

 “你怎么脫离困境的?”雷越等心情稍平复之后才想起事情。

 “因为我拿到了你送来的心玥神果!”琉璃倚在他的怀中,把玩着他的手指头。

 “有吗?”雷越连心玥神果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记不记得,要取心玥神果就得拿心来换!”琉璃凝望着他,満是爱慕情衷“当你不顾一切跳下河时,你就已经做到了。我在你的吻中,收到了你蔵了几百年的心玥神果了。”

 “原来…你为何不早说!?”

 “其实我也不懂如何做,直到拿到神果,我才明⽩所谓拿心来换的意义为何…”

 于是,琉璃再把当年神鹰误呑神果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向雷越一一明说。

 “原来,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你回不去天庭,还受了这么多的‮磨折‬…我真恨我自己,当年怎么没有勇气随你跳下河…”雷越懊恼地咒骂自己,并对琉璃充満了愧疚。

 “不!不要这么说,”琉璃捧起雷越的脸,万分动容“那个年代不适合我,我的肚量很小,容不下让别的女人来分享你的心。”

 “阿璃,我让你伤心了。”

 “现在不会了!我打听过,这年头是一夫一的时候,而我很⾼兴能在此时与你相逢,你若怜我,就让你的心里永远只有我。”

 “会的、会的,终其一生,我愿以真心与你共偕⽩头。”

 努尔哈⾚埋在苏子河底的承诺终究成了!

 而琉璃延迟了返回天庭的时间,为的就是要与他厮守。

 雷越的病痊愈了!他仍继续拍完最后剩下的几个镜头。

 杀青的那一天,他正式地将订婚戒指套上了琉璃的手指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却让他们俩等了三百年之久。

 而张念的这部“努尔哈⾚传奇”让出资老板是赚了钞票、让张筠芝封了影后,更重要的是,它成全了努尔哈⾚与完颜琉璃的山盟海誓。

 “如果时光能倒流,你可还会溜下布尔湖里池‮澡洗‬?”雷越最喜在浴⽩替她背时这么问着。

 “当然会啰!”琉璃还是调⽪不改的丫头“因为…那么爱偷看人家‮澡洗‬的大⾊鹰,还真难见到呢!错过了多可惜。”

 “讲!我说过我是真的下小心…”

 很多事,都是因为不小心。

 但,不小心,往往却酝酿了传颂千古的爱情。

 他们的爱从‮澡洗‬开始,也在‮澡洗‬的⽔仗中,溅出了更多的浓情藌意!

 这样子的惹祸,算不算开心!

 【全书完】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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