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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魂翻魄转,一生一死若轮
 其实,就在那斩魂刀段如晦朝自己走来之时,醒言便已是严阵以待。按着之前对净世教这几个首脑人物的了解,再经了早上那趟下毒事件,醒言早就不指望对手会按啥礼数来。

 果不其然,就在段如晦离自己还有三四丈时,就见他已如野豺一般拔刀朝自己攻来。

 “来得好!”见着这碎影流星般的刀气,见惯法术的四海堂主丝毫不以为意,暗叫一声,迅疾运起旭耀煊华诀,将全身布一层几近无无形的大光明盾。近来越发敏锐的少年,此时望着眼前这道流星般的光芒,却并不觉得如何的快疾。

 于是,就当段如晦这道灿烂如碎月流星般的刀气,划开灰暗的天地,如锐矢般而来时,全力戒备的少年却突然觉着,彷佛自己正感应到一道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气息。一刹那间的心念电转,已让这胆大包天的少年霎时撤去防护全身的旭耀煊华之盾;于是就在围观人众或期望或惊惧的观瞻之间,那道声势煊赫的锋锐刀气,已是全部没入到醒言体中!

 “阿弥陀佛!他是毒发了。”

 看着徒弟那道无坚不摧的刀气,一丝不漏的没入少年体内,紧张注目的金钵僧顿时松了口气;看着那少年对着雷霆般的刀光呆若木,金钵和尚宣了声佛号,与身旁谙知内情的火影阎罗会心一笑。

 这一刻,所有净世教教徒全都是一派欣然,只等着那中刀少年爆体而亡——只要听闻过“碎星斩魂刀”赫赫威名的都知道,这斩魂刀气无坚不摧,莫说是全部入体,就是稍微扫了点刀气尾儿,也难免要魂飞魄散!

 于是,现在祝融门等一干对立门派,全体上下个个都是面无人;不少人已掩面转过脸去,全都不忍看到那预料中的血横飞惨状。只是,让人大感不解的是,遇难之人那两个女同伴,这时候竟然还面容平静,似乎根本不担心她们同伴的生死。

 “不对,应是有诈!”

 一直留意琼肜神态的金钵僧,帘心知不妙;刚刚转过此念,就已听得场中那位命在须臾的少年,突然间开口说话:“不错,阁下刀气果然纯净!”

 然后竟见他对着自己强敌一拱手,恳求道:“刚才承惠了;不知能否再来几刀?多谢!”

 原来,就在刚才段如晦那碎星斩魂般的刀力扑来之时,醒言竟突然又有了平炼化天地元气的熟悉感应,帘防护一松,同时那烂的炼神化虚术应念而生。于是,这份经过段如晦苦心淬炼、意图摧杀强敌的碎星刀气,竟成了少年炼化太华道力的无上美质!

 此刻,因离得太远,场中除了法力绝伦的金钵僧之外,几乎没人听得清那少年在说什么;但等了这么多时候,那邹彦昭石玉英等人也知道,替自己出头的张姓少年,并没被刀气摧垮。帘,他们那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暂时往回放了放。

 只是,与他们相比,现在那位与少年对敌的净世教贤师,却远没这样轻松;原本以为能手到擒来,却发现自己的攻击如泥牛入海,顿时便让段如晦那张本就阴郁的灰脸,变得更加黯白惨淡。紧咬了咬牙关,他便一振白衫,如鬼魅般绕着那淡然伫立的少年急旋起来。刹那间,阔大石坪外围观的人群,便见到场中央瞬即旋起一团耀眼的白光,如同湍急气般将那少年团团裹住;而那个玄裳黑衣少年,此刻就如扁舟一叶,在滔天风中动飘摇,似乎转眼就要湮没覆灭。

 见此情景,刚刚缓下神来的邹彦昭等人又是面如土色,而只有琼肜雪宜,仍是一脸淡然。那个一脸稚气的小丫头,还在那儿掰着手指头,比较这头和上次大河里的水哪个更大。

 果然,见过张琼肜那神态,金钵僧马上便气馁的看到,只在转眼间,徒儿那气势汹汹的刀光刃,就开始逐渐消淡;看样子过不多久,这些刀气又要像之前那样有去无回。

 见得这样,净世教另一名贤师就有些耐不住,赶紧转向金钵上师以目示意——却见这位向来都智珠在握的教门上师,这时却双眉紧蹙,神色紧张的望向另一处。朝他眼光落定之处望去,却见只是个正掰手指头的小女孩儿。

 “上师…”

 罗子明一声轻唤,终于把出神的禅师给唤了回来。金钵僧瞅了他一眼,立知他心意;又往那个张琼肜处望了望,金钵僧便悄悄摇了摇手,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上师他为何如此忌惮那个小女童?”

 见着自家上师变得胆小如鼠,一向骄横惯了的罗贤师很是不服气。于是,这位心黑手辣的火影阎罗,就在袖中暗拈法势,口里轻占口诀,在场中那道已经黯淡下去的刀中,隔空暗添上一分灼魂蚀骨的炼形火气。

 见自己成功偷袭,这位已臻三花聚顶境界的火影阎罗,便信心满满的忖道:“哈!以俺这蚀骨火,配合上段兄的碎星刀气,若那厮还不死,就真真是没天理了!”

 少有的见着势头不占优,这位罗子明罗贤师,终于又想起来世上还有“天理”一说。只不过很可惜,就如同往日这“天理”从来没站在那些被他焚杀的贫丐那边一样,这一回,天理也同样没发挥作用:只不过眨眼功夫,无论是碎星刀气、还是无形暗火,已全都在少年身边消匿无踪。

 而在最后一刻,黔驴技穷的段如晦终于忍不住拿刀硬劈,却只听得“当啷”一声,早已被丝毫不知爱惜剑器的少年猛力一格,硬是将他这把巨刀给生生劈回!

 这时候,望着从容淡定的对手,感受着右臂上传来的痛麻,骄横的净世教首脑终于陷入了惊恐:“不可能啊!…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师傅这回盘算,真是全然错也!”

 念及此处,段如晦忍不住回头望望,却见自己的金钵上师,正朝这边使着眼色。

 “罢了,如今也只有施出师门不显之秘。”

 对上师傅的眼神,已近力竭的段如晦便知道,今若不施展出师门秘术,恐怕已是难以取胜——也许,如果他能预知半晌之后的结局,此刻便绝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此时那清朗少年脸上惯有的平和微笑,却给了他直观上致命的错觉:呣,这年轻人功法怪则怪矣,但也并不可怖。

 于是,就在少年醒言觉着今这比斗,不惟不凶险,反而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时,就突然觉得,自己筋脉中那股刚刚融入新力的太华水,竟一下子急速运转起来!

 “呃?”

 太华道力这样异动,已不是第一次出现;醒言顿时便悚然而惊,浑身孔都似骤然张开。迅疾凝神朝前方看去,正见段如晦手中那口原本白气森森的剑器,现已蒙上一层青油油的幽光;而执剑人口中则不住嗫嚅,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声音。不住牵动的嘴角,再映上这绺青幽幽的鬼火光芒,便让段如晦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添上好几分狰狞之

 见此异变,还没等醒言来得及反应,却见随着段如晦一声嚎啸,那层青幽刀光已起了显著的变化:一阵光影变幻,那阔大刀口上竟似乎攒动着上百个细小的圆团之物。

 “这是!”待凝目细看这些怪异之像,醒言却是骨悚然:原来这些青碧之物,竟是七窍俱全,分明便是一个个缩小的头颅,如一窝幼鼠,挨挨挤挤,在那儿不停的苦苦挣扎;而它们的“脸”上,竟充满痛苦的神情。

 一见到这样诡异的景象,醒言肌肤酥麻之余,立即便联想到:“段如晦劫杀婴童、莫不是正为淬炼这术?”

 见此事诡异,醒言再不敢怠慢,重又运起旭耀煊华诀,紧紧盯着那把妖刀,看它有何异动——四海堂主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全神戒备之时,那奋力驱动秘术的段如晦却大感疑惑:“怪哉!怎么我念了半天密咒,这噬魂刀还是没啥动静?”

 原是额角冒汗的徒,看着手中这把名为斩魂〉为噬魂的兵刃,惊奇的发现这些淬炼异化的魂灵,并不如往日那般兴奋的飞出攫取新的同伴,却反而一个个神色痛苦,竟似恐惧非常!看样子,要不是自己摄魂夺魄之音一直催,恐怕它们都得缩回去。

 “莫非今时辰不利?罢了,有关神教荣辱,今我必须要全力争胜;幸好,我还有血魂大法!”

 眼见今这比斗处处古怪,心狠的段如晦便把心一横,拼得大伤元气,也要运功迸血发那妖刀摄魂。只是,这取自佛门割饲鹰之意的血魂大法,不施则已,一施便是无休无止;虽然法力无边的金钵师尊定会出手救援,最后自己也一定会大损根基。就在他心中还有些犹豫之时,却见那一直静如山冈的少年,突然间身上一阵光焰闪烁,便要欺身来攻。见得如此,段如晦再无迟疑,口中立即发出一声尖利绵长的呼号——

 听得这声不类人声的啸叫,那位一直神色紧张的金钵僧,顿时一声太息,合掌在心中叹道:“善哉善哉!都怨为师念头料差…呃!”

 正在这教佛子心中悲苦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徒儿那催动血魂法咒的尖啸,刚刚响到一半,便嘎然而止,然后便代之以一声声惨烈无比的痛号!

 “何事!”

 金钵僧听到这异叫,猛然一惊,赶紧朝石坪中看去:这时候,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已看清楚,那俩愣了一阵的比斗二人,就在那少年突然欺身上前、段贤师厉声呼啸后片刻功夫,突然便见不可一世的净世教贤师,骤然瘫倒在地,滚动呼号,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暗青光华。

 “他这是…?”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有这疑问,但这松山下诺大的斗场中,也只有一两人知道真实的情由。原来,就在刚才,醒言乍见妖异魂帽,还有些惊怖;但待稍一转念,他心中竟是大喜过望:“哈~我那自封的‘金焰神牢镇魂光’,多未用,正好手生,今徒倒凑趣!”

 谁知,就在他打定主意、还没跨上两步之时,这位急着要去炼化妖刀的上清堂主,便已见段如晦刀刃锋口那些已经异化的恶魂,蓦然便神色大恐,几乎不约而同的挣脱妖刀的束缚,一齐飞起,朝后面那催之人倒卷而去!

 只稍一迟疑,便见到这段贤师已颓然倒地,在烟尘间不住翻滚,连声惨号!

 于是过不得片刻,离得最近的四海堂主,便见这位遭妖魂反噬的段贤师,已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儿来,只顾得用双手紧扼脖颈,喉头荷荷作声;脸上则条条筋紧绞扭曲,似乎正受着锯筋刮骨般的痛楚。

 眼见这样,醒言惊心之余,也不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将手一挥,让自己那镇魂之焰燃上这奄奄一息的教贤师;只在须臾之间,这强大无俦的净魂之光,便将段如晦身上的恶灵魂炼化得一干二净。

 于是,翻滚尘埃的段贤师,终于可以安静下来;眼光复杂的望了望头顶那个含带悲悯的清俊面容,便咽下了自己最后一口气——

 也许,如果这位刚刚身亡的金钵僧弟子魂魄还未远逝,便可以看到,就在自己刚刚倒下的地方,自己那满腔复仇火苗的罗兄弟,如何与那位一身雪神甲的婀娜女子,上演一场耀亮昏暗天地的生死决斗。毕竟,虽然安息的灵魂已经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但幸存的生者们还得为着各自的善恶,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斗。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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