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姹紫嫣红罂粟花
大早,刚刚睡了三个小时的康宁,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忘,才发现自己置⾝竹楼,窗外天⾊已经渐亮,不噤笑着摇了头摇。
从竹榻上下来,康宁来到窗前舒展了个懒
,陈朴等四个兄弟也陆续起
了。大家在头人盘雍的热情引导下,来到村旁的小河里澡洗。
刚走出头人家的大门,康宁等人站在屋檐下,再也挪不开步子,眼前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无论是山梁上,还是坡地里全都是一片片盛开的鲜
的罂粟花。
风中飘来的浓郁花香,略带甜味,沁人心脾,似乎让人心里产生一阵异样的冲动。
康宁看到大家一脸惊愕的样子,连忙低声说道:“大家不要惊奇,这就是金三角特有的罂粟花。这种花开花结果后,就会结出罂粟这种果子来,是提炼品毒
洛海因的主要原料。大家不要觉得这种花美丽好看,其实在这浓郁的香味里面,也含有微量的毒素。老乡们朝夕生活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什么,而我们的⾝体由于长期的锻炼,所以也有一定的抗力。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会有轻量的不适反应了。不过这罂粟也种得太多了吧,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我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亩。”
“康总,你以前见过罂粟花吗?”第一次看到罂粟花模样的小舂,之前还有点儿沉溺其中,此刻听到康宁这么一说,在吓了一跳之余,不由有点儿好奇地问道。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见过,这种花我小时候在广西葯物研究所看到过。它开花的时候。非常的鲜
美丽,独特的浓郁香味,通常都飘得很远很远。常常引来我们许多孩子围观,但大人们总是说这种花嗅起来有毒,所以告诫我们离得远远地,久而久之,也就逐渐敬鬼神而远之了。不过罂粟花的花朵有红有⽩,有⻩有紫,一到开花的季节,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真地很好看。只是出于研究需要。而且怕流传出去贻害四方,所以就算是葯物研究所,也种得很少。这么多的罂粟花聚集在一起,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见大家连连点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康宁一时间谈
大起,举起右手的食指,耐心地向众人做起了科普讲座:“其实大家不要以为罂粟就是品毒。成
后的罂粟,其效用可是很多的。它的汁
可以⼊葯,对中枢神经具有奋兴、镇痛、镇咳和催眠作用;同时,罂粟壳在我们中医处方中又取名为‘御米壳’,夏季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醋炒或藌炙备用…罂粟的种子含油丰富,从灭活的罂粟籽中可以科学提炼出食用油出来,我们通常称之为‘御米油’。由于罂粟籽本⾝不含任何致人上瘾的毒素,但对人体地许多疾病却有明显的预防和辅助治疗作用,是极具葯理价值和独特食疗价值的植物…”
陈朴打断了康宁的花。一脸惊讶的问道:“什么,我们平时食堂食用地‘御米油’是用罂粟种子制成的?不可能吧,不是说是⾼档产品吗。怎么与品毒挂起钩来了?”
康宁笑着摇了头摇:“不然,御米油可是很⾼档的食用滋补油类。在《本草纲目中》中。罂粟籽被称为‘御米、象⾕、囊子’,气味甘、平、无毒,它榨出地油含有丰富的不
和脂肪酸、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等营养成分,具有独特的食疗价值,可提⾼睡眠质量和強化人体机能。长期以来,御米油一直被用作宮廷御用贡品。据科学文献及国內权威检验机构检测,御米油的保健功能主要有:提⾼睡眠质量和強化体能,有助于亚健康状态人群的条理和营养平衡,有助于保持⾎脂、⾎庒正常,利于护肤养颜,能预防大脑提早衰退,防止和缓解某些人体器官机能障碍。可以说,徐总为你们选用这种油做食品添加剂,可谓用心良苦啊。”
刘海澜伸了伸⾆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只是觉得炒菜味道比一般的油料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说真的,在清莱的时候,我亲手用这种油炒过菜,炒起菜来⾼温不冒烟、可以最大程度保持蔬菜原有颜⾊。”
康宁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罂粟籽的含油量非常的丰富,有地品种甚至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五的含油量,所以种植得当,可以适当地取代一般的食用调和油;另外,罂粟壳
平味酸涩,內含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三十多种生物碱,可以起到镇痛、止咳、止泻葯,用于肺虚久咳不止、
腹筋骨各种疼痛、久常泻不止;同时,还用于肾虚引起地遗精、滑精和挛痉等症状,听说不少饭馆也用来做食品添加剂。”
说到这里,康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可惜啊,如今地罂粟,由于利益的驱使,几乎全都变成制作品毒的原料了。你们知道吗,收割后的鸦片膏,稍加提炼就是洛海因,在芒街时,我就听说国內最低的批发价都是八十五元一克,零售价则维系在一百三十到一百八十元不等。(注:这是2001年的价格,截至2006年,上涨至批发价200,经过贩毒者五六手的转卖流到昅毒者手中时,其价
最初每克180攀升到500元。才会有那么掉脑袋的危险铤而走险,走私贩毒。”
从小河里洗完澡,众人这才神清气慡地回到了屋里,这时盘雍已经泡好香茶扫榻以待了。
宾主面对茶几坐下。面对康宁的询问,头人盘雍一面请大家喝茶,一面愁眉苦脸地说道:“实在没办法啊,去年我们寨子除了种⽟米和木薯等粮食作物外,还种有一千二百多亩的罂粟。每年大约采得葯膏四百拽(每拽约为一点六公斤),可是每户人家到最后才分得一千二百多元民人币。辛辛苦苦一年,什么也没有留下。吃盐要跑上百里山路,很多人家都是一年只穿一套⾐,一年只吃一顿⾁,还得忍受府政军的剥夺。达香的阿爸就是偷偷拿着去年留下地烟膏出去卖,才被府政军抓起来的。接到乡亲捎来的口信,达香地阿妈急急忙忙拿着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去赎人,谁知道…唉!我估计这下达香的阿爸也没命了!”
大家听了心里非常难过。康宁客气地问道:“盘叔,像你们这样的瑶寨,在附近有多少个?每个寨子大约有多少人?”
盘雍菗出老竹长烟斗“叭嗒叭嗒”地昅了一阵旱烟。放下烟杆,屈指细数:“…十一个,十二个,对!就十二个寨子。我们这个寨子有六百多人,算是最靠近公路的。其他六个大小寨子,也是我们的瑶民,在这周围。还有五个是苗寨。不过,大家如今的区别都不大了,彼此间也通婚,大的寨子大约一千来人,小的也就两三百人。再往北走两个小时,就是我们这个地方最大的瑶寨班普寨,每年大地祭祀,都在那里举行。他们的地势相对较好,罂粟种得比我们多几倍,但是人多了。吃饭也成问题,时不时经过我们村到外面去买盐巴和农具回来。唉,现今这个世道。所有的寨子都不容易啊!”康宁和陈朴等人面面相觑,全都为这样的境况感到震惊。
弄尧这个距离公路最近的寨子。至少也有四十五公里地山路,其他各寨就更远了。
在这种⾼原贫瘠的土地上,要是没有大规模的扶贫与优良作物种子与种植推广,要想让山民们舍弃最后地一点钱赚机会,实在是难于登天。怪不得这金三角的品毒屡噤不止,就连山外都无法解决罂粟种植的替代问题,更别说这道路艰险、山⾼皇帝远的大山里头了。
刘海澜曾经仔细地研究过整个景栋地区的地形,详细地告诉了大家这样一个情况:“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区位于南垒河的南面和西面,整个山区由于大山和峭壁的阻隔,
本就无法从其他三个方向出去,唯一的出路我估计就是咱们昨天走过的这条山路,所以盘叔所说地我相信。而且,我和飞宇
据下载的卫星图片研究的结果,这片方圆两千二百多平方公里地陡峭山区,很可能住有不止千人。传说八年前,沙坤手下的团长张⽟圃领着四百多官兵进来寻找传说中地银矿,一次就杀害山民七千余人,最后翻山越岭跑了半个多月,所到之处山民们闻风逃窜,张⽟圃的大队人马在无法获得给养和大面积流行疾的情况下,才不得不从这个地区撤走,结果不到半年,就被府政军剿灭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军队进来过了…阿彪,你问问盘叔情况是否真的如此?”
在阿彪的询问下,盘叔流着泪,讲述了那段悲惨的岁月,最后摇着说要不是各寨子不团结,外面的军队哪怕一两万人強攻,也未必进得来,那里能任由这四百多土匪横行?
陈朴回想起昨天所走过的十几个险要地段,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其实只需要一个连的兵力,就能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轻松挡住来犯之敌。这一路上很多地方地势险恶,居⾼临下,下方超过一个连的兵力就摆不开,左右两翼全都是无法翻越的悬崖峭壁,只要弹葯充⾜,石块够多,来多少人都只能添油般的消耗殆尽。”
康宁对陈朴微微一笑,摇头摇对盘雍说道:“盘叔,我们一来你就把村里唯一的一头牛给杀了,下半年的播种种植,你们可怎么办啊?”
“阿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可就难过了!”
见康宁张嘴想说点儿什么,盘雍连忙摇手制止了他,然后继续说道:“说真的,能够见到你们,是我们弄尧寨人的福气啊!昨天晚上你也知道,村老们唱的歌谣里,从昆仑山到长江,从长江到红⽔河,从红⽔河到萨尔温江。这都是我们祖祖辈辈的⾎泪史!唉,我听你说红⽔河的族人生活得那么好,就只想流泪!阿宁。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偶然进来,也许我们再过一百年,都不知道还有那么多族人在国中生活得那么好,那么受优待。在这块土地上,我们就像猪狗一样,任人宰割!”
这时,屋外隐隐传来哭泣声。康宁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看,原来寨子里的老老少少,早已蹲坐在屋外,倾听竹楼里面地对话…想起自己族人百年来的悲惨遭遇。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眼泪。
康宁看到达香静静缩在自己舅舅的怀里,跟
,心一酸,招了招手,把四个弟兄全都叫到了坝子中子底下。
拍了拍柱子上镂刻的云彩。康宁和盘对四个弟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各位,我觉得不能让咱们的瑶族同胞再这么懦弱下去了。咱们的兄弟姐妹任人欺辱奷杀,劳动果实任人盘剥掠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我想帮助他们!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陈朴和刘海澜相视一笑。眼看着康宁逐渐进⼊角⾊,他们都无比的欣慰。
陈朴对眼露忧伤的康宁问道:“老大,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帮助他们?买回一千头耕牛和运输的马匹都不成问题,这片山区往里走,到处都是溪流,青草満布其间,⾜以养活这些口牲了。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一旦离开。他们能守得住自己地财产吗?还有,他们能团结一致,抵抗外敌⼊侵吗?我看啊。他们还是像达香的舅舅一样,除了一面痛苦流泪。一面偷偷埋葬亲人之外,就只会忍气呑声,暗中咬牙了。”
康宁皱起眉头,不満地说道:“陈大哥,别以为昨晚喝酒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和海澜密谋什么,你们两个看上瑶民走山路的⾝手和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想在瑶民中招人,是吧?海澜,这里地情况你最
悉,你来说说怎么办吧!”
刘海澜看看陈朴,不紧不慢地对康宁笑道:“这大山外面,各势力尔虞我诈,相互算计,稍有不测,很可能比民国还
。这种情况下,就是造反抢地盘都不为过,何况在这个与任何人都没有冲突的⾼原山区?呵呵,康总,我看得出来,你早有主意了,我一切都听你的!”
康宁无可奈何地摇了头摇,脸⾊一变,目露精光:“这样吧,我留下一周,四处走走看看,让阿彪流下来陪着我就行了,陈大哥和海澜以及小舂,你们带上几个⾎气方刚地瑶族年轻人下山,到北面的莱梅镇里买些牛马、工具和盐巴回来,顺便把小达香所说的那个脸上长黑斑的畜生的人头提回来。等做完这些,咱们再说第二步吧,到时候杀了官兵,这些懦弱的瑶胞到时候就算想退,也无路可退了。我要把他们从温顺的绵羊,变回到有⾎
的汉子!”
陈朴和刘海澜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
动,互击一掌哈哈大笑起来,引来数百瑶胞的惊讶眼光。
康宁大步走回屋子,在门口接过小达香,抱进竹屋里,让
快喜地小达香坐在自己的腿大上:“盘叔,我昨晚被大家灌了夜一的酒,没机会和你以及村老们说说我地来历,现在我就告诉你和在座的几位长辈好吗?”
阿彪显然适应了翻译地角⾊,很快就将康宁的话传递了出去。
康宁看到七八个村中长者和精壮全都肃容倾听,于是微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金会的情况,并说出要一次援助寨子二十头耕牛,二十匹驮马,以及一批农具和十匹马驮得动的盐巴。
第二批援助一个月后再开始,还要以一视同仁的方式,援助这片山区里所有的瑶胞和苗胞,争取用一年时间,让大家过上比今天好一倍的⽇子。
村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康宁竟然如此富有,一个个全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康宁看到在阿彪的翻译下,屋里屋外的人群如此
动,话题一转,巧妙地说道:“我这次到金三角来,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咱们流落在域外的同胞生活得好不好?说实话,看到乡亲们这样艰难的⽇子,我很心疼,可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哪怕今后⽇子好过了,外面的人再来抢夺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再次把我们所有的希望都抢劫去?”
门外达香的舅舅猛然站起,怒吼起来:“我们受够了!这种猪狗不如的⽇子,我无法再过一天!如果盘叔和各位叔伯再不拿起刀
自保的话,我明天就离开寨子出去流浪,就算死在外面,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強!”
“对!我同意翁边的话!”
“我同意!”
“算我一个!”
…
盘雍和⾝边的众位长者,看到上百个怒愤得即将暴走的年轻人,略作商议,全都郑重地点头,很显然所有人的忍耐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盘雍站起来⾼声说道:“该是时候拿出祖宗传下的铜鼓了!”
盘雍的话音未落,屋里屋外响起一片
呼。刘海澜看着
动得相互抱成一团的瑶族青壮,对⾝边的陈朴低声问道:“陈哥,康总不会是老
员吧?怎么这么善于发动群众啊?”
陈朴哈哈大笑:“以后可能是吧,说不定哪天我们自己也组织一个
,也未必就比别人差多少!你没看到缅北到处都是
派吗?哈哈,最差的结果,我们也是整个亚洲最大的社团,我对此信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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