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18章
“唉,这个三冤家!”
背着我,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这个三冤家啊,这趟出去,一走,就是半个多月,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地凉下来了,可是,他还是不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哪里,唉,有一个孩子,就得
一份心啊!”
“
。”我依靠在
的脊背上,问道:“
,今天,咱们去谁家串门啊?”
“今天,不是去串门!”
认真地说道:“
算个命去。”
“又算命啊,
,我好烦那个瞎子啊!”
“哎哟,到了。”
一转⾝,又将我背进算命瞎子那异味充溢的屋子里:“先生,近来可好哟!”
“哦。”瞎子正无所事事地摆弄着一对亮晶晶的大铁球,听到
的话,非常客气地抬起脑袋,我再度看到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眶:“哦,哦,你好,老张太太!”
“先生。”
将我放到土炕上,呼呼
息着说道:“唉,又来⿇烦你啦,我三儿子,出去半个多月了,可是,连个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道现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
“别着心,别上火,老张太太,把你三儿子的生⽇时辰告诉我,我给你掐算掐算!”
报过三叔的生⽇时辰,瞎子将铁球放到⾝旁的破毡帽里,然后,一本正经地扳起了手指头,嘴巴不停地嘟哝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外星话:“哦,哦…”
“先生,怎么样。”
焦燥不安地问道:“我这个三冤家,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没。”瞎子像模像样地摇头摇:“没什么大事。”
“哦。”
长吁了一口气:“这就好。”
“不过。”瞎子抬起了脑袋:“他有点小⿇烦。”
“啊。”
再度焦虑起来:“先生,他,有什么小⿇烦啊?”
“事不大,买卖上的事。”
“那,他,现在哪呢?”
“嗯,这个。”瞎子思忖一番,然后说道:“在四框里!”
“四框?”
茫然地问道:“什么是四框啊?”
“嗨。”瞎子咧嘴笑道:“老张太太,这个还不明⽩,四框是什么,房子呗,不过,这是监狱的房子!”
“啊…”
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个三冤家,这个生疔玩意,这又惹了什么祸,咋又进监狱了?”
“别着急。”瞎子真诚地安慰道:“事不大,过些⽇子,就会回来的!”
“唉。”
无奈地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背起我,愁苦着脸与瞎子草草道了别。
听到
的讲述,
一家人全都陷⼊了苦闷之中,一连数⽇,
的家中笼罩着一层无形的
云,三婶抱着吃
的婴孩,终⽇以泪洗面。
“三叔。”一个冷风嗖嗖的
天,我正在院子里与老姑玩耍,突然看到三叔破⾐烂衫地走进院子里,我兴冲冲地嚷嚷起来:“三叔,三叔,
,三叔回来了!”
“哎呀。”听到我的喊叫声,
一家人全部拥出房门,即惊喜又苦涩地将三叔
进屋子里,
抹着伤心的泪⽔问三叔道:“三冤家,这趟又栽了吧!”
“嗨。”三叔则不以为然地摇头摇:“妈…没事的,我倒腾点铜,给翻出来了,拘了十五天!”
“唉,三冤家,你还没吃饭吧,芳子,赶快烧火!”
“啊…”望着眼前热噴噴的⽟米锅贴,刚刚洗漱完的三叔眼前一亮,他抓起一块⽟米饼,深有感触地嘀咕道:“这半个月,没吃上一顿
饭,我的眼睛都快饿绿了!”
三叔咔哧咬掉半块⽟米饼,然后,一边咀嚼着,一边掐了掐我的小脸蛋:“大侄啊,这留拘所,真不是他妈人呆的地方啊,好几十个人,挤在一间大房子里,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又脏又臭,天天喝咸菜汤,一顿饭只给一个窝窝头,唉,这能他妈的吃
吗。有一天,号子里死一个犯人,管事的嚷嚷道:谁把这个死人抬出去,吃饭的时候,就多分给他一个窝窝头!豁,大家一听,都举起了手,争着抢着,要去抬死人,嘿嘿,平时,谁⼲这个啊,都是饿的啊,为了多吃一个窝窝头,让⼲什么都行!”
“三叔。”我冲着三叔央求道:“吃完饭,你给我讲西游记吧!”
“嗬嗬。”三叔笑道:“西游记,还西游记呐,三叔这趟冒险,比西游记还要热闹呐,等三叔吃
了,慢慢讲给你听!”
“爹!”老姑指着窗外,对爷爷说道:“你看,谁回来了?”
“哦。”爷爷扒着窗户一看,自言自语道:“小二,小二怎么又跑回来了?”
“嘿。”
惊叹道:“今天是什么⽇子,我的儿子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回跑哇!”
“爹。”一个⾝材细⾼,体质枯瘦的男人,愁眉苦脸地走进屋子里,在他的⾝后,尾随着一个抱着婴孩、⾝材非常矮小、肤⾊黑沉的女人,一进门,⾼个男人冲着爷爷恭恭敬敬地问候道:“爹,你的⾝材
好啊?”
“哼。”爷爷用鼻孔哼哼道:“还行,我还没死,小二,你不好好地工作,这么老远的,总往回跑啥个啊?”
“爹。”瘦⾼男人突然腿双一软,咕咚一声,跪在炕前:“爹,我不想⼲了,我实在受不了啦,我的胃病又犯了!”
“他是谁啊?”我悄悄地问老姑道,老姑将小嘴俯在我的耳朵上:“我二哥,也就是你二叔!”
“那个抱小孩的女人呐?”
“我二嫂啊,你应该叫二婶!”
“你,你。”爷爷毫不客气地教训起跪在地上的二叔:“你,你,你还能⼲什么,受不了啦,那,别人是怎么受的啊?嗯。”
“老头子。”
揷言道:“二冤家自小就有胃病,吃不了米饭,只能吃馒头,那个穷地方,听说没有馒头,全是米饭,二冤家的确受不了哇,不⼲,就不⼲吧,如果总是这样忍下去,没准得病死在那个穷地方!”
“唉。”爷爷仰面叹息道:“没有一个给我省心的,这不,这个三小子,好好的工作也不⼲了,整天的到处
跑,隔三差五地就被扔进留拘所里,享几天清福。唉,二小子,好好的工作,你不⼲,那,以后,你靠什么活啊,啊?你已经有家人,你不工作,老婆孩子靠谁养啊!”
“爹。”二叔坚定地说道:“我去生产队⼲活,反正,说死,我也不回那个鬼地方去了!”
“老姑。”我继续问老姑道:“二叔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城。”老姑认真地答道:“以前,我二哥在钢铁厂工作,后来,不知为什么,当兵去了,复员后,工厂搬走了,听说是搬到了⽔城,工人也搬了过去,我二哥就是其中一个,也跟着工厂去了⽔城。啊,⽔城,好远好远啊,听二哥说,得坐三天三宿的火车呐。大侄。”老姑指着二婶继续说道:“你看看,你二婶,长得好玩不好玩啊?”
“不好玩。”我回答道:“好丑啊,长得太矮了,⼲瘦⼲瘦的!跟老姑比,可差得远了!”
“嘻嘻。”听到我的评价,老姑顿时喜形于⾊:“大侄,老姑好看么?”
“好看。”我非常卖力地讨好道:“好看,好看,老姑长得特好看!”
“嘻嘻。”老姑得意忘形地亲了我一口:“大侄,你知道么,你二婶不是咱们这个地方的人!”
“那,她是哪的人啊?”
“⽔城,并且,不是汉族!”
“什么族的?”
“苗族,刚娶二嫂的时候,我们都叫她苗子,她一听,就生气了,结果,我爹不让大伙这么叫,我们就谁也不敢再叫她苗子了!”
“快点起来吧。”
心痛地拽扯着二叔:“二冤家,快点起来吧,你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那意思,已经同意你不再回那个穷地方工作去啦!快点起来,跟三冤家一起吃饭去!还有,二媳妇,快点上炕啊,把孩子松开,哦哟,看把孩子捂的,都上不来气喽!”
“哎哟。”噙着満眼泪⽔的二叔突然看到了我:“这,不是陆陆么,大侄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嗨。”
打断二叔的话:“他不叫陆陆了,那个名字不好,让我给改了,以后,他叫小力!”
“啊…小力,好,好。”二叔伸出细长的大手,轻轻地按在我的小手上:“啊…几年没见,我的大侄,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有苗不愁长啊!来。”二哥冲着端坐在土炕上的二婶嚷嚷道:“你过来,认识认识,这是我大哥的儿子,叫陆陆,不,不,已经改名了,叫小力,小力啊!”二叔抬起下巴,冲着正
解⾐哺啂婴孩的二婶说道:“她是你二婶,苗族!”
“嘻…”娇小的苗族二婶冲我和和气气地点了点头,我怔怔地望着她,一对小⾊眼死死地盯在她那平展的
部,好⾊的我,非常想欣赏一番这位苗族二婶的
子,看看苗族女人的
子到底是何种尊容。让我遣憾的是,在我目光长久的注视之下,苗族二婶有些难为情起来,她悄悄地低下头去,迟迟不肯开解⾐襟。
“唉,他妈的。”二叔与三叔闲聊起来,二叔一边咀着⽟米饼,一边喋喋不休地给三叔讲述着那个令他非常讨厌的地方。
“唉,那个穷地方啊!真是天无三⽇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两银啊,放眼望去,到处是山,低头看是山,抬头看还是山,山连着山,没有头也没有尾,汽车在山里绕过来再绕过去,绕了几个小时,你再往下一看,好么,几个小时,才绕到半山
,然后还得往山下绕,绕啊,绕啊,不很远的地方,一绕就是一整天。
山坡上有一小块一小块巴掌那么大的平地,这在咱们东北,
本没人看得上眼,都懒得去撒种子。可是,在当地,这就是耕地啦,上面稀稀拉拉地种着苞米,东倒西歪,⾼矮不齐。收获的时候,必须得爬上山坡把成
的苞米摘下放到⾝后的背篓里,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苞米背到公路边,再装上板车用人拉回家里去。
当地人住的房子就别提有多惨啦,登上竹梯子,东摇西晃,乎扇乎扇的像是马上就要塌倒,我可真怕掉下去啊。站在屋里抬头能看到星星。窗户没有玻璃全都钉着竹条,像是监狱,屋子里
乎乎的,到处是一股股霉烂味。夏天走进厕所,大⽩蛆爬得満地都是,⽩乎乎一片,恶心死人啦。
那个地方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长得那么地黑、那么地瘦,你再看看咱东北的大姑娘,多漂亮,⽩里透红,细⽪嫰⾁的。那个地方苗族人多,穿得古里古气的,自己还觉得
美呢!他们男的和女的对山歌,对上了就到一起觉睡,完事各自回家。第二年还来到老地方相见,如果女的没有抱来孩子,男的就不承认这女的是他的媳妇,他又与别的姑娘对山歌去啦。…”
“二叔。”我突然问道:“你跟二婶对山歌了么?”
“去,去,去,这小子!”
“哈…哈…哈…”
満屋子的人,顿然轰堂大笑起来,我的苗族二婶绯红着脸,再度低垂下头去。
“大侄。”夜晚,我与老姑同被而眠,我正心満意⾜地摆弄着老姑的小便,老姑挪动一下⾝体,舒展一下细腿,以方便我的抠揷,老姑轻声地哼哼一阵,突然,她转过脸来,悄悄对我说道:“大侄,你敢不敢喊你二婶叫苗子?”
“敢。”听到老姑带着怂恿的话语,我打赌似地答道:“敢。”
“那,你到是喊啊,嘻嘻。”
“苗子…苗子…”我放开老姑的小便,将头探出被角,冲着二叔与二婶觉睡的外间屋,纵声嚷嚷起来:“苗子…给我舀碗⽔喝!”
“这小子,嘿嘿。”土炕尽头的爷爷教训道:“大孙子,不许胡闹,怎么能这样叫二婶呐,太没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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