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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还是一直跟在后面!冷云亦不必转头看就已经猜到了。

 好些天了,杭启梅一直不死心地跟在冷云亦的⾝后,原本以她的能力,是不可能会找到他的;但是因为她旧伤未愈,又没有多休养就拚命地寻找他的下落,导致她昏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而冷云亦只好又再度好心地救起了她。

 冷云亦轻叹,这个⿇烦是自己找来的,怎么甩也甩不开,要怪就怪自己太轻忽她的决心了,而面对她的坚定,他只有无奈地采取放任的态度喽!反正他也认定了她不会真的一直跟著他,只好由著她啦!

 可是这次冷云亦猜错了,杭启梅非但一路跟到现在,看起来一点也没放弃的迹象,这下可真让他头痛了!

 冷云亦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的树林,精神却全放在⾝后的人⾝上。

 这一路上,他三番两次的心软,这已经无关她有没有毅力跟随他,而是冷云亦自己的问题。他确实有过几次加快步伐、使上轻功,就为了避开杭启梅的追寻,可是每当她不在⾝后,他又开始担心她的安危,她一个弱女子独自走在路上危不危险?况且,她回不了家乡,今后一个人的生活又要怎么过?

 冷云亦担心杭启梅挨饿受冻,担心她遇上坏人,担心她孤苦无依,担心她旧伤复发…为什么会对她心软?他自己也不明⽩…冷云亦瞧了眼沉沉的天⾊,燥闷的空气透著一股即将下雨的气息,冷云亦看这情形,不觉加快了脚步。

 “得找个地方躲雨才行…”冷云亦一边低喃著,一边寻望着四周。

 离开先前停留的那个小镇时,他已经打听过下一个最近可以落脚的城镇,约莫要走上一天半的路程才会到达,如此一来,在外野宿是无法避免了。只是早上天气仍是好得不得了,谁知到了下午,突然乌云密布,林子里也起了薄雾,看来的确快要下大雨了。

 此时已接近⻩昏时刻,冷云亦一面得注意林中有人走过的⾜径,以便走出树林,一面还得顾及后方的杭启梅是否有跟上。

 就在这时,突地下起了滂沱大雨,冷云亦瞧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间小屋,想过去借宿躲雨,跑到了屋前,才发觉这是一间没住人的空屋,似乎是来劈柴的樵夫所暂时休憩的地方。

 冷云亦赶紧躲进屋內,拍掉了⾝上的雨珠,他巡过屋內,顺手捡了些⼲柴,不一会儿就生起了一堆火。

 杭启梅努力让自己跟上冷云亦,远远地瞧见他进了间小屋,她不敢大胆地进去躲雨,因为她明⽩冷云亦不喜她跟著他,而且她也不想给他带来⿇烦,所以她决定在屋外的树下站著,只要他不离开她的视线就行了。

 ⾖大的雨珠拍打著树叶,也将杭启梅全⾝淋得透,冷云亦这才想起他⾝后的小跟班,看见她在外边儿淋得答答的模样,他又兴起了恻隐之心。

 “喂,你!进来——”冷云亦虽是对著那团火堆说,那股浑厚的內力,却已将话清清楚楚地带向树下的杭启梅耳中。

 冷云亦发觉他本不知道该怎么叫她进来,因为他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亏她还跟了他那么久,连问她一声叫什么名字都没;虽然他曾叫过她小乌⻳,却是因为戏弄她之故,何况后来自己借机尿遁,亦非光明正大,若真叫了她小乌⻳,那他不也是个缩头乌⻳吗?

 她有没有听错?他是要她进去吗?杭启梅一脸讶异地呆愣在原地。

 “我叫你进来躲雨,你还杵在那里⼲么!”明明都叫她进来了,她还一副傻呼呼的模样,也难怪冷云亦要不⾼兴了。

 杭启梅不敢多犹豫,立即躲进了屋內,她一进门便直愣愣地看着冷云亦光裸著上⾝烤著他的⾐衫。

 “怎么,没看过男人脫⾐服吗?”他戏谑笑道。

 杭启梅迟疑了几秒,知道他话里的取笑后,‮愧羞‬地旋过⾝站在门边。

 冷云亦瞧了她一眼,她看来全⾝上下无一处是⼲的,真是的!下这么大的雨还不先找个地方躲雨,居然就这样站在外面让雨淋得答答的,要是著了凉,搞不好还得要分神去照顾她,谁说救了她一命就该一直照顾她下去的?他可没那义务去费心对她嘘寒问暖!

 说巧不巧,杭启梅就在冷云亦心里正好这样想的时候,打了个比雨声还大的噴嚏。

 “哈啾——”她这一声虽不致惊天动地,却已⾜够让冷云亦心中燃起一把无名火了。

 真是会给旁人找⿇烦!冷云亦扬起了眉,恶狠狠地瞪著杭启梅。

 接收到冷云亦所投过来的冰冷眼神,她不噤微微瑟缩,她突然觉得,或许出去淋雨可能还比较‮全安‬…就在她决定实行她的想法之际,冷云亦喊住了她。

 “站住!你又想去哪里了?”冷云亦不悦地问。

 “我想我出去外面待著就行了…”杭启梅嗫嚅地说道。

 虽说待在这屋子里边,既可以躲雨又可以取暖,但是她那救命恩人的脾气就如同狂风暴雨扫过一样,她实在不敢恭维!还是像先前跟著他那样,离远一点儿,会比较妥当些…“谁准许你出去了?你给我乖乖待在里面!”她给他找的⿇烦还不够多吗?让她待在外面只是增加自己的困扰,可是让她进来,她又不愿意的样子…还有,他长得很吓人吗?为什么她总是一脸惊恐的模样?他又不会吃了她,有什么好怕的!冷云亦又兴起一股气愤的情绪。他不喜她这么怕他的样子。

 “可是…”杭启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她害怕一旦说出口,又会惹他不⾼兴了。

 “可是什么?”冷云亦质问道。

 “你好像很讨厌我。”她一吐心中疙瘩。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他有这样对她说过吗?冷云亦相信自己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因为他的的确确不曾讨厌过她,只是觉得她有点⿇烦而已…“因为你都好凶喔!看到我也都一脸不⾼兴的样子,所以我想你大概很讨厌我…”

 杭启梅怯怯地站在门口,她打算要是等他又开始发火的时候,她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避免被火势波及。

 “我哪里对你凶了?”冷云亦不自觉地提⾼了音量。

 “呐!现在就是啦,讲话那么大声…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呢!”事实证明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你…”他这是⼲么?给自己找罪受嘛!本来还同情她的,谁知她还伶牙利齿的。

 “我?我怎么了?”杭启梅睁著⽔灵灵的眸子,无辜地望着冷云亦。“这是你自己要问我的唷,可不能随便发脾气…”她像是洞悉他不随便残害无辜的情,不怕死地把话顶回去。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再说孔夫子也曾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他如果以后还是要让她这样跟著,非得在肚子里边儿撑条船不可!冷云亦吐了口大气,借以舒缓自己快要爆发的脾气。

 “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冷云亦有点不甘愿地说道,他勉強当这是种额外施舍的仁慈。

 “哈、哈、哈…啾!”门口的风大,杭启梅的‮理生‬机能再次提醒她,她似乎有点著凉了。

 冷云亦心知,这样放著她在一边让冷风吹袭她濡的⾝子也不是办法…“喂!你过来。”冷云亦翻弄著他那已经⼲得差不多的⾐服,而杭启梅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她还是像木头一样,呆呆地杵在原地不动。

 “我不对你凶,这样总行了吧!你可以过来这边了吗?”冷云亦好心地保证。

 看着她已透的⾐裳紧紧地贴附在她的‮躯娇‬之上,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让他有著几分心猿意马的遐想。冷云亦无意义地挥著手,想要赶走那样的念头。

 知道他没有生她的气,杭启梅这才缓缓地步向冷云亦,只是她仍旧留下了两步的距离,不敢靠他太近。

 “站那么远作啥?去我对面坐下。”他再怎么控制自己的脾气,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已。

 虽不懂他的用意为何,杭启梅还是乖乖地来到冷云亦的对面,拨了拨地上的泥草,弄得比较⼲净之后,选择了个舒服的‮势姿‬坐下。

 好温暖唷…柴火烧得正旺,杭启梅不噤又自动朝火堆移近了点儿,更加卖力地她那双略显冰冷的小手。

 哈——啾!忽冷忽热的变化,让她又打了个寒颤。

 在她还没发觉前,冷云亦微微皱起耝黑的剑眉,随即又马上隐蔵不快的情绪,以平淡的口吻说:“把⾐服脫下来。”

 “你…想要⼲么?”杭启梅紧张地将⾐裳拉得更紧,一脸防备地紧盯著冷云亦。

 “你的⾐服都是的,先脫下来烤⼲,待会儿再穿上。”真是的,连这个道理还要他多费一番⾆解释。

 他不是在关心她,只是怕惹⿇烦而已。冷云亦仍努力试图说服自己。

 听他这么解释,杭启梅偷偷松了口气,还好…她还以为他想做什么哩,幸亏不是她想的那样,还好她的恩公为人光明磊落,才不会有什么“不良行为”呢!

 看她一点也没要动作的样子,冷云亦以威胁的口吻说道:“你要再不脫,我就亲自动手帮你脫下来。”他这么说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她再穿著⾐服会著凉,那自己还要照顾她这个专惹⿇烦的病人,他才没有这么多余的时间,他还得赶路去洛呢。

 绝对也不是因为她美妙的曲线,虽然她的确很人,很难让他不去注意到…“能不能请你转过⾝去,我…”杭启梅回过神,面对这个有些尴尬的场面。

 对喔,男女受授不亲,冷云亦差点给忘了,他立刻站起⾝,顺势套上已烘⼲的⽩衫,待整装完毕,笔直地朝门口走去。“我去门口守著。”

 杭启梅怔怔地看着冷云亦潇洒的动作,失了一会儿。

 真是…他就是有这种能耐让她忘了自己是谁,连心跳都漏了好几拍;她又再偷偷望了他一眼,看着他那深刻严正却又俊秀的五官,她发誓她今生从未见过比她救命恩人还俊帅的脸蛋,加上他那不时流露出的慑人气势,不怒而威,她还曾为此误将他当作河神膜拜呢!

 听不见⾝后传来声响,冷云亦再次语带威胁。“如果你比较希望我动手的话,我可以毫不费力地帮你脫得一丝‮挂不‬。”尽管他是这么说的,可是却不敢让她曼妙的少女体闯⼊脑海中。

 屈于他的威吓之下,杭启梅迅速地卸下外⾐,不敢怠慢地把⾐服往火堆前一摆,让烈火烤⼲它的⽔气,门边的冷云亦则満意地勾起了嘴角。

 “喂,你叫什么名字?”一阵沉默之后,冷云亦首先打破寂静。

 “杭启梅。”她兴致一来,滔滔不绝地向冷云亦自我介绍。“我娘怀胎生我时,正巧是我家门前种的梅树开了花,所以就替我取名叫启梅了…“听我爹娘说那棵梅树很少开花的,从我生下后,每年寒冬总会开満一树梅花呢!

 你说奇不奇?”杭启梅津津乐道地说。“连住我们对面的李家大娘都说那些梅花生得特别,就像为我而生一般。”

 “你们村子里的人好吗?”冷云亦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嗯,还不错呀!怎么了?”杭启梅像是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

 “如果真的不错,那又为何会将你推到河中,非要置你于死地呢?”这点一直是令他百思不解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她可是被村民们推⼊河中祭拜河神,那她又为何说他们待她不错呢?这未免太矛盾了吧。

 闻此,杭启梅神⾊不噤黯淡下来。“这不能怪他们的,大家都怕再过苦⽇子,担心河⽔又毁掉我们的家园…”

 “难道没人质疑过那道士的所作所为吗?”冷云亦怀疑事情不单纯,何况如此草菅人命,这不是很不公平的事吗?

 “有过几次吧,但后来都让村长给庒了下来,所以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她也曾试著去改变悲剧,却依旧成了悲剧下的牺牲品。

 “地方官府呢?他们也不管么?”私自滥用刑权,罔顾律法,而且还害‮民人‬饥荒困苦,难道这些地方⽗⺟官也不理会吗?

 “算了吧!奢望官府出面的话,我们全村的人早就都饿死了,而且我曾听外地的人说过,其他村子也有不少是跟我们一样情形,这是天怒,官府管不了的;我们村人就是因为想了许多办法都没用,才会相信那鬼道士的话,⽩⽩牺牲了许多条人命…”她感叹地说道。

 “算了,我们不说这了。”想起那时候的情形,杭启梅感到有点心灰意冷,她试著转移话题,不愿再谈伤心事。“我还不晓得公子如何称呼呢?”

 一开始是叫他恩公,但他又不喜她叫他恩公,只得改口叫公子,可是完全不知道公子的姓名也不是办法,要是哪天在路上叫了一声公子,结果整条街的公子都回头看她,那不就糗大了?就算是不想报上姓名,给个姓氏总行吧,这样要是改天要叫唤他的时候,也会比较方便些。

 “冷云亦。”他没什么好介绍的。

 “那你在哪里出生的?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杭启梅又好奇地接著问。

 “龙羊⾕,一个我出生的地方。”他的说明既简洁又有力,却不是她所想要得到的回答。

 “我知道,我是问你龙羊⾕是个怎样的地方?”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却眼尖地看见侧著脸的他蹙起眉头、不愿多作解释的表情之后,宣布放弃。

 “算了,你就算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她像个闷葫芦一样闭上了嘴巴,讷讷地盯著眼前的火堆。

 “你一向这么多话的吗?”冷亦云问。

 她思索了一下。“大概是,有话不讲不是很难过吗?我不喜那样。,”虽然他没问,杭启梅还是说出了理由。

 是吗?他倒没这样想过,而且他一向话不多,所以冷云亦从不觉得讲话是一件重要的事。

 “呃…我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当他在沉思之中,杭启梅已将烤⼲的⾐裳迅速地穿上,接著她又在他的注视之下,添了几目柴火,晃动的焰火将屋內照得更明亮。

 两人对坐在火堆边静默无语,空气中弥漫著暖暖的气息,跃动的火⾆在木柴上跳著亮丽的火舞,频频发出啪啦声响,杭启梅冷的⾝体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火光闪动,亮光将杭启梅的双颊烘托得粉动人,酡红⾊的粉脸惑著冷云亦的凡心;他透过光影凝视著她的美丽,她像是火中的精灵,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沉醉在她的嫣霞之中。

 发觉到投在自个儿⾝上的视线,杭启梅转头奇怪地望着他。“你在看什么?我⾝上有什么不对劲吗?”她认真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

 没怎样呀!那他在看什么?杭启梅不解地搔搔头,又疑惑地望向冷云亦。

 “没…”冷云亦心虚地赶紧撇过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除了她的美丽,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客栈时,她双眼含泪的模样让他心疼,他以为她就跟其他女子一般软弱,是株不堪一击的娇弱花朵。然而后来她锲而不舍的执著,始终不放弃地跟随在他⾝后,这种毅力及勇气令他对她另眼看待;而她的单纯不做作,更是她另一项优点…天呐!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呀?竟然満脑子都是她?冷云亦惊讶地发觉自己现在所想的一切,全和杭启梅有关,他刻意地想忽略这个事实。

 “是吗?”杭启梅疑惑地问道。虽然屋外的雷雨不断,却无法掩盖这一刻奇怪的气氛。

 “早点睡,明天还得赶路。”冷云亦不带任何感情地对启梅说道,却没发觉他这么说,无异是默许她跟著自己了。“嗯!”杭启梅⾼兴地点头,开心他终于肯接受她了,虽然他还不当她是奴婢,但她相信,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的收留自己,让自己来伺候他的。

 随后,杭启梅便开始忙碌地整理出一块小地方,在上面堆放了在屋里面努力收集而来的枯草,以充当铺之用。

 “你在做什么?”冷云亦望着她怪异的举动。

 “这是要给你睡的。”杭启梅満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她认为睡在草堆上面,总比睡在冷硬的地上好;而且他是她认定的主子,她当然得好好服待他、照顾他才是。

 “那你睡哪?”冷云亦看着那堆活像鸟巢的⼲草,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睡地上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能睡在地上,那堆草给你自己用。”他拒绝了她的好意,起⾝移往墙边坐了下来。

 “那怎么可以!哪有仆人睡得比主人好的道理?”她夸张地大叫。

 “第一,我从没把你当成仆人看,你也别当我是你主人;第二,要是让你睡地上,万一你染了风寒,带给我的⿇烦就不只是堆个草如此简单,所以你得乖乖听我的话!”

 冷云亦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

 何况刚刚她才淋点雨就已经噴嚏连连了,可见她的⾝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会儿要真让她在地上躺一晚,不睡出病来才怪!

 “既然你都说你不是主子,那为什么我非得乖乖听你的话?”杭启梅反问,她就是有点不服气他总是把她当成是个⿇烦,说得好像她完全不会照顾自己似的。

 知道她有张伶利的嘴,冷云亦懒得争辩。“是吗?那还真是抱歉了,是我不该強迫人,不过…这位姑娘,既然你与我毫无瓜葛,今后也请你别再一直跟著我,在下会感不尽!”他的话里多半掺了些意气用事的味道。

 这不是摆明了要她离他远一点吗?杭启梅心想不对劲,连忙解释。“公子,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嘛!不然我跟你赔礼喽——”

 杭启梅立刻陪上笑脸。不是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她这样做他应该会消消气,不会又想赶她走了吧?“哼!”他冷哼一声,对于她的话不愿多作表示。

 “那…好嘛,我就听你的话,去睡草堆上,你可不许再生气了喔。”她像只听话的小狗般乖乖地往⼲草上一躺,一双⽔汪大眼却仍没合上的打算,只是一味地盯著冷云亦猛瞧,想看看他是否还生她的气。

 “还不快睡!”冷云亦佯装凶悍地对她喊道,在杭启梅不情愿地闭上了眼之后,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不一会儿,杭启梅在过度消耗体力的情况下沉沉睡去,倚靠著墙的冷云亦合上了眼,侧耳听著外面的雨打声,也渐渐地⼊眠了…?

 一声‮大巨‬的雷鸣敲响了大地,层层的黑云将夜晚覆盖得更为深沉,只有那未曾停歇的雨势,冲刷著夜晚的宁静,谱出自然的乐章。

 冷云亦因那声雷响而醒了过来,黑暗中他发亮的双眼巡视著四周,熊熊的火堆如今只残留一缕轻烟仍在袅袅息著;而在离它不远的另一头,杭启梅正蜷曲著⾝子睡在草堆之上,她的眉间锁著痛苦与不安的情绪。

 作噩梦?正当冷云亦将视线集中在沉睡中的杭启梅时,细微的声音隐约地传⼊他的耳中。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推我下去…”那断断续续的话语,正是杭启梅的梦呓。

 他挪动了⾝子,想要将她看得更清楚些。

 “放开我!”杭启梅的呓语已转为清楚的低,短促的呼昅引动了脯剧烈的起伏。

 “你这个大骗子…”

 冷云亦心头微微一紧,走近了她的⾝旁,细心地替她拭去额间的汗珠,为她所受的磨难感到心疼与不舍。

 心疼?不舍?冷云亦因自己产生如此的念头而略微吃惊,只不过是个和她相处了几天,并无什么瓜葛的丫头,他怎么会对她有这种特殊的感觉?

 “爹、娘,救我——”她的双手胡地在空中挥舞著,像是要抗拒些什么,又像是急寻求一个‮全安‬的依附凭借,而正替她擦著汗⽔的冷云亦,此刻却恰巧被她挥动中的双手,牢牢捉住了手臂。

 “救救我…不要…我不要死…”她的喉咙似是梗住了什么,痛苦与害怕的表情更加明显,连开口说话都显得如此艰涩难言。

 “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的。”他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像给予她支撑的力量般地轻声说道。

 “我好怕,我不想死…”她呜咽低泣,眼角渗出晶莹泪滴,那是潜蔵她心底深处的梦魇,平时是不易被察觉的,而冷云亦也以为她早已不再害怕了,谁知在沉睡中,那一双噩梦的手又将她的恐惧揪了出来。

 “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他伸出右手轻抚她的脸庞。

 “嗯…”不一会儿,冷云亦的话起了安抚的作用,她嘤咛一声,相信了耳畔传来的温柔话语,信赖地往他的怀里偎近,而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转为平缓,留下一抹満⾜的笑容。

 她居然连在睡梦中,都还是对他那么放心?看着她对自己的完全信赖,冷云亦心中些微震撼。

 她温软的‮躯娇‬此刻正在他的怀抱之中,专属女人的淡淡幽香侵蚀著他的嗅觉,令他不噤有些心神漾,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得更紧,低头凝望着她満⾜的睡容。

 她沉静的模样和他第一次正眼打量她时一般,清丽淡雅,虽非绝美容,却是深深昅引了他;而当她清醒时那股人的娇俏模样却也在此时窜⼊他的脑海中。

 她就像是个⿇烦,也许是一个值得他去疼惜、呵护的⿇烦,也许是吧…他的手指轻画过她标致的五官,勾勒著她漂亮的容颜,想象著她平时的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的动人神情,此时他与她是如此地贴近,他感觉到她的心跳和他的一起平缓跳动著,是那么地‮谐和‬、平静。

 她在他怀中的这种‮实真‬感,牵动了他心中某种情绪,隐隐拨动了他的心弦。

 在这沉沉的夜里,他深深地拥著她…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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