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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说天湛呀,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盘龙寨的正厅內,正在对邢天湛解说想法的玄俗看着他的心不在焉,无奈叹道。

 “什么怎么办?”邢天湛回过神问。

 “慕容呀,都将人家吃⼲抹净了,别告诉我你对未来还没有计画。”他放弃了,一整个上午在对一只恍恍憾憾的牛唱歌弹琴,真够累的!⼲脆计画摆曰一旁,双臂环问起他的打算。

 “你说呢?”

 “这也问我,你有没有搞错?!”他哇拉哇拉叫。“好吧,算我一时失察,问错问题可以了吧。我应该问:你夜夜和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同寝,一天到晚如胶似漆,可好意思吗?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要举行婚礼,让大伙儿感受一下喜气,也好给人家一个名分?”

 婚礼,名分…听到这两个词儿,他又开始傻笑。

 “我的老天爷呀!”玄俗拍著自己的额头,真想找一块⾖腐撞撞。“你看看你,堂堂婶龙寨三寨主,只要一站出丢,就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得让人马上弃甲投降的可怕人物,提起自己心仪的人,居然只会傻笑,傻笑耶!一整个早上都给我这般恍恍憾憾,是想害我吐⾎是不是?再说,看你这张天生就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浮现这种心満意⾜的傻笑,你不知道有多吓人吗?算我求你,收收心神,注意我一下,咱们谈正事要紧…”

 门外,恰巧路过的纤影立在窗框旁聆听玄俗几近崩溃的叫嚷,摇‮头摇‬后缓缓走开,眉梢嘴角尽是遏抑不住的笑花。

 幸福,原来是这般醉心的甜藌…扒扒扒尽管时序将近⼊夏,天候依旧和煦宜人,既不寒凉,也不至于炎热,夹道草木一片欣欣向荣。

 朴实舒适的马车,在郊道上前行,坐在前头的驾车大汉正谨慎注意路况,以期将颠跛降到最低。

 “天湛,你倒是说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是被那群眼红的汉子给赶出山寨,来个眼不见为净呢?”慕容掀开马车帘幕,探出头笑着问道。

 舂风徐徐,舂⽇融融,啊!好个风和⽇丽的天气…“回车內坐好,你这样会有危险,小心摔著了。”他转头叮嘱,不料却被她乘机偷了个香,瞬间面红耳⾚。

 “不要,车內好闷!”她撒娇地咕侬,満脸不愿。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从两人关系明朗之后,她对他开始又会撒娇又会耍赖,他本来就已经拿她没辙,这下子更加无法拒绝它的任何要求了。

 奴!玄俗的晒笑此时再度浮上他脑海。

 认了吧,还好她这样的娇态只让他瞧见,不然他可不知道会捧醋狂饮到什么程度。

 他看了下四周,确定这条路上应该都不会有其他人出现,也确定这样和煦的⽇光不至于晒伤她后,才停下马车,对她开口“既然不想待在车內,就到前头同坐吧。”

 她开心地让他抱到前头,心満意⾜地呼昅清新的空气。

 “告诉我,每次都是由你负责下山劫掠的吗?”依偎著他壮硕的⾝子,她望着又开始渐渐后退的景致半晌后才开口问道。

 他点头,不置一词。

 “我倒是问个傻话了,除了你之外,寨內还有谁最适合胜任。”她轻笑着自嘲。

 “婶龙寨內还真是奇特,每位寨主皆是表里不符。大寨主陆龙外貌严肃端正,真正下山劫掠恐怕还会被误认为救兵,个却刚烈火爆,啤倪一切;二寨主玄俗看来潇洒风流,局偿无害,却心机深沉,权谋得令人生畏;而你,一副凶煞模样,其实却耿直宽厚,和善仁慈。灵妹则是一⾝活泼轻灵,却举止直野,耝莽不鲜。住进寨里这段时间,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他看着她开心谈笑的美颜,有些出神。

 从没想到褪去世故外⾐的她,也有这样的⾚子之态…“天湛,”她突然回过头,语气莞尔。“玄俗那天还跟我抱怨,说寨內就属你最得天独厚,拥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钱,只要站著别动,就⾜以让对手士气消减一半,他还拜托我这一路上好好劝劝你,不要整天只会傻笑,大大削减那种不怒而威的刚猛气势,这会让往后的劫掠变得困难许多。”

 正在饮⽔止渴的他听到她的话后差点呛到,抹去边⽔渍后,他不敢置信地开口“你还当真照实转述?”

 “有何不可吗?”她笑得很无辜。“这是上天赐予你最独特的本钱呀!”

 他明⽩她想表达的心意,却也只能心领。“对于这样的容貌,我早已习惯该如何接受。”

 “你不明⽩,”她拉著他的手臂叹气,另一手则搬上他的面颊,柔声道:“这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让别的女人看不清你,让我得以独占你这般温暖的情。”

 “慕容…”她怎么总有办法在他落寞升起的同时,又用这般柔柔的嗓音为他消弭情绪呢?

 一点一滴地,让他的情愈下愈重,让他愈陷愈深,再也无法自拔。

 “山寨內的人总是尽心想保护你,盼你能真正开怀。”

 “我明⽩,”他看着她专注认真的眼,低问:“我的过去,也是玄俗告诉你?”

 “是呀,若他没告诉我,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开口,对否?”

 他不置可否,对于已发生的过往,不论是难堪、是心伤、是怨悔、是疼痛,他都不会再多费⾆。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永远在个中保持宽厚吧。

 “对于这次玄俗所提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她明⽩他的情,多数时候,不说话反而是一种宽容,因此转开话题,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指这次要我们两人下江南之事?”见她点头,他温言道:“也该是让山寨內的人们,真正‮定安‬下来的时候了。”

 聚众为寨,又专与富商及掌有权势者作对,本来就是提著头颤藐翻度⽇。

 虽说现在天下大势早已底定,但前朝官民仍存,不论是忠于前朝者,或是降于当今者,多属于弱势一群。两京师以外的官府仗势欺人者多,‮民人‬难以生存,于是纷纷散落流离。

 姑且不论大哥昅纳成员据山为寨有何目的,但投效的人却也多是无奈且无辜的平民百姓,因为期待‮定安‬的生活而来到寨內,多数时候是过著自耕自⾜的生活。

 但随著成员愈多,名气愈响,危机也跟著增加,所以玄俗想要转明为暗,开始正式涉⾜经商事务,为山寨财务开源。

 他们此次南下,便也是顺道评估揷手锦织丝绸生意的可能

 “后出种植的茶叶,是做为营生用途的吗?”她曾到过后山一望无际的茶园帮忙采青,茶质分明属于上等,却总是见到寨內的人喝劣茶,心里一直疑惑著。

 “嗯,这两年来,山寨內的生计其实多靠买卖所得支撑,下山劫掠反而成为大哥与二哥満⾜虚荣心的‮乐娱‬。”

 “虚荣心?”她失笑。“我相信受欺庒的百姓会比较喜听到的词儿叫“正义””

 “劫掠便是劫掠,不需要冠上多余的名号。”

 她仰头望他。“经商营生这个主意,其赏是你提的吧?”

 “不算是,玄俗也早有此意。”

 “而评估与主持生意的一向是你吗?”难怪他平时总是那么忙。

 “嗯,”他依旧望着前方。“但谋画与开发则仰赖玄俗和大哥。”

 “听说信邢家向来以善于经商闻名,果然名不虚传,想来邢老爷将毕生经验所得传授与你你俊?br />
 “不,商家地位仍低,所以爹希望我为官,从小就叫我读诗书策论,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决定弃文习武,应试武职。”

 “也就是说,你的商法是偷偷自学来的?”

 “商法与兵法,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怪寨內的大婶们永远都是浮现那样安居乐业、与世无争的笑容,几乎看不到草莽气息。”她更加靠紧他,笑容灿烂无比,仰起头开心细喊:“我还真的是伯乐哪,挑的夫婿果然是人中之龙!”

 “慕容,别那样抬举我。”他因她过于明亮璀璨的目光而感到羞赫,停下马车,双手轻捧她细致又开怀的容颜,专注说道:“我只是不愿看到寨內弟兄那样提心吊胆度⽇。”

 “你为什么总看不见自己的美好呢?”她抚著他的面容轻叹。

 “也许是上天为了让你帮我看见。”他垂睁,因她瞬间黯淡的笑容而自责。

 “我的天湛,居然也会说甜言藌语了呵!”她投⼊他怀里,紧楼著他的颈项,为他一点一滴因她而做的改变差点笑出了泪。

 这个草莽大汉,是如此知她、懂她,如此地珍惜她…何其有幸,让她遇见了他!

 如果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幸福,那么她敢大声宣誓:今生…无悔!

 绸锦饰品、各⾊瓜果以及甜食零嘴,各式各样的商品摆得琳琅満目。

 树影青葱,⽔道密布的江南区域,和景致单调的北方呈现截然不同的风情。

 “呵!这是我第一次逛如此热闹的市集哪!”慕容倚著邢天湛,手勾在他的臂弯中,笑得很开心。

 “你没逛过市集?”这真是令他讶异了。

 “自我有记忆以来,的确没有,而⼊楼后则更是无法单独出游,出⼊总有轿夫随行护送,哪来的机会逛呢?”

 “是吗?”

 “花魁之名,其实是一个紧紧钳制呼昅的囚笼呀!”她叹息,而后东张西望的眼睛突然一亮。“你看,是糖葫芦,我向来只有听说过它是酸酸甜甜的滋味,从没有机会尝过呢!”

 他瞪著她,明⽩在她欣喜的语调之下,其实有暗暗对他的嘲弄。“我以为你喜吃,就别再糗我于初识之时所做的蠢事了。”

 “不,如果不提,你不会知道在雪地中的那抹红,燃起了多少温暖。”她凝望他,睁底温柔深情。

 他被她的眼光拉住,一时间无法思考,勉強庒抑不想要当街吻它的冲动,哑声开口“想吃吃看吗?”

 “好呀!”她轻笑点头,从他的眼中看出他的庒抑,因而脸儿红红。

 “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将她拉到屋檐下,低声叮嘱。

 “嗯。”她点头应许,笑望他离开。

 而后,便是同样的情景再度发生:受惊吓的小贩在邢天湛低头开口后,神⾊转为呆愣,回过神后匆匆忙忙拿了一糖葫芦给他,并推拒他拿出的钱。

 望着他们一个坚持给,一个坚持送的样子,她的笑容本止不住…“锦娘!”焉地一声惊喜的叫喊,如雷鸣般震⼊她的耳膜。

 有些悉,又陌生得出奇的名字,让她更往檐內缩去,企图在方才往街道两旁让路的人群中,隐蔵住自己的⾝影。

 她知道方才有一顶大轿缓缓经过,也知道逛市集的人们纷纷让道,知道轿內那名老者方才掀开了轿帘,与犹沉浸在甜藌中的她对望一眼,也知道这悉的名字是在唤谁“锦娘,你怎么会在这儿?既然回到建德,怎么不来找爹?”老者迅速命令停轿,匆匆忙忙奔到慕容面前,拉住她的手,皱纹満布又威严无比的老脸上有欣喜的笑容,也有动的泪光。

 “爹,怎么回事?”另一名中年男子见状追随老者奔来,在看到慕容后先是一愣,而后凝望她受到惊吓的面容许久,才向老者开口“爹,您眼花了,她的面容虽与锦妹神似,年纪却相去太远呀!”

 老者闻言,收拾住‮情动‬绪,细细端详眼前被他吓著的姑娘后,才放开她的手,语气沉重地低语“真是老眼昏花了,只是面容相同而已呀!想当年锦娘离开之时,也似这般年纪…”

 慕容在手获得自由后,便想往一旁缩去,意避开种种她不愿意面对却可能发生的事端,但老者却没让她如愿。

 “姑娘,你可认识名唤云锦娘的女子?”

 她停住暗地里的动作,垂下眼睁,无法在老者动又充満渴盼的目光下说谎。.

 他的神⾊,是如此地苍⽩又沧凉呀!

 “正是家慈。”暗自叹了口气,她轻声回答。

 “那你…”老者又动地握住它的手。

 慕容抬眼望他,而后菗回手,福⾝一礼。“老爷在上,外孙女儿云棠向您请安。”

 “不必,不必了,”老者连忙换扶她屈下的⾝子,不愿置信地问:“你名叫云棠?

 怎会如此,楚延斋那浑小子呢?”

 “云棠姓楚,⺟亲因思念桑梓,故将“云”字⼊名。”

 “原来是我误会了,那他们两人呢?”老者看着她一⾝平民布⾐装束,脸上很是不満。“楚延斋当初还信誓旦旦说定会功成名就,让锦娘过好⽇子,现在呢?怎会让你穿得如此寒酸?”

 “爹娘…”她低头。“早已仙逝。”

 “怎会如此?”老者显然大受打理。

 “生死有命,请老爷宽心。”慕容抬头想要安慰,却见因为这方动而赶回的邢天湛,神⾊平静地站立在老者后头,她微怔。

 老者顺著她的目光向后望,问道:“他是?”

 因已成为目光焦点,不容他继绩隐蔵,于是邢天湛低著头,慢慢走到慕容⾝旁,手里还突兀地拿著一糖葫芦。

 “天湛…”她望着他,愣愣地接过那‮圆浑‬美丽的红⾊点心,望了一会儿后,才想到要抬头向老者解释“他是…”

 介绍的话还没出口,她已先楞住。

 该如何介绍他?他们并未成亲却同行,名不正,言不顺,而云家是这儿的官家大户,大庭广众之下,必无法接受他们两人的关系…她不说话,邢天湛也垂眸无话,云老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溜转,瞧清邢天湛的面容与打扮后,目光流露轻蔑,专断地为两人的关系下了注解“我明⽩,他是你的护卫,是不?”

 慕容抬头想要辩解,邢天湛却抢先一步开口“是,我一路护送姑娘来此访友,没想到姑娘的友人早已搬离,正考虑要回返京城。不知云家与姑娘的关系,是我失职,请老爷责罪。”

 “无所谓,云棠完全承其了锦娘的花容月貌,如果没有你的保护,我实在很难想像她曾遇到怎样的遭际。你这已是莫大的功劳,何罪之有?”云老爷笑着回应,官家架子立现。

 “爹,既然云棠现在无依无靠,不如就将她接⼊府中团聚如何?”云家长子云晰从方才便是冷眼旁观,乘隙抓住邢天湛的话柄,顺势提出。

 “云棠无颜叨扰。”慕容心底一惊,连忙拒绝,口气仍温婉谦卑。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云晰专注地看她,像是想要摸清她心底所想,但望着她面容的目光也带有一些忧伤温情。“当年锦娘不告而别,完全没有顾虑到我们这些家人的想法与担忧。一走便是二十年,全无音讯消息,娘到现在有时想起,仍会以泪洗面,没想到今天能在此处遇见你,更没想到会听到她的死讯。”

 “可是…”

 “别可是了,二十年来,爹娘心底的遗憾已经太多。你是锦娘的女儿,现在又无亲无故,就到府里让我们照顾,聊聊近事,也解解家人相思吧。相信你的护卫一定也同意这样的安排,是不?”云衍将问题抛向邢夭湛。

 “天湛欣见姑娘得与亲人团聚。”邢天湛低声回答。

 “云棠,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后悔当年所作的决定。”云老爷望着她的眼,已有泪光。“你和锦娘,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剌出来的。回来云府,让外祖⽗补⾜当年来不及给的疼惜,好吗?”

 老人家都如此央求了,她怎么能再拒绝?更何况他们态度強势,再推拒岂不让大家都下不了台,只好低头应许。

 “既然老爷和舅⽗如此坚持,云棠又怎敢再推拒,还请老爷与舅⽗先回,云棠和天堪回客栈收拾行李后,晚生即上府叨扰。”

 “我再派人去客栈帮你收拾物品即可,你与我们一同乘轿吧。”云巧看了看她⾝上的棉布⾐裙,颇不认为他们会有什么贵重东西值得收拾。

 倒是以她的态度看来,他还比较怕她会一去不返。

 “不,女孩儿家的细软,云棠习惯自己收拾。”她温言拒绝。

 “好吧,我回去会吩咐下人准备筵席,等你晚些过来。”云老爷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顺著她的意思。

 “谢谢老爷。”她又一福。

 “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多礼。”他叹气,弩⾝阻止她。

 “云棠欣喜重获亲人,礼数当然得周到呀!”她轻笑地换扶云老爷上轿。

 “我等你过来。”云老爷⼊轿坐妥后,亲匿地拍著慕容的手,再次不放心地叮嘱。

 “一定。”她放下轿帘后,朝云巧一笑,云衍会意⼊轿,挥手起程。

 邢天湛双手环,倚墙看着车队离去,乎静的神⾊望、出思绪。

 “天湛,”慕容‮头摇‬走向他,手里还拿著糖葫芦轻晃。“可真是令人意外的阵仗,是不?”

 “走吧。”见方才围观的人群还一直盯著他们瞧,他不想在大街上制造任何流言斐语伤害到她,于是礼貌地接扶她走。

 “上哪儿?”她凝娣它的表情问道。

 “回客栈收拾。”他与她保持著距离。

 “不继续逛逛?”

 “还逛得下去吗?”他暗示地看向四周。

 “的确是没心情。”她语带双关,负气向前走。

 听到她暗蔵恼怒的语调,他隐隐叹气,跟随其后回返客栈。

 扒卜卜“告诉我,为何不肯承认我们两人的关系?为何你要说是我的护卫?”慕容接住天湛捆绑包袱的手,很不満地问道。

 “在那种情况下,你的名节重要,不这么说会毁了你,也会毁了云家的颜面。这点你也清楚,所以才会犹豫,不是吗?”他低头不看她。

 “我不在乎毁誉,我在乎的是你!我怕云家的強势让你遭遇不公平的对待,但我却不会否认我们的关系。”她抬起他的脸,眼神愤怒气恼。

 “慕容,我也只在乎你,我也怕你遭遇到不公平的看待。为了你的名节,否认是不得已。”他抚著她的脸,细细温习那永远不腻的感受。

 “但我却完全不想隐瞒,”她望⼊他隐蔵情绪的眼,而后‮头摇‬。“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寨,这儿我待不下去了。”

 “你想让云老爷再次失望?”他低问,不相信她可以那么狠心地拒绝一个満心伤痛的老人。

 “比起让外祖⽗失望,我更怕失去你。”她拿开包袱,紧紧楼住他。“天湛,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别再让我不安了,好吗?”

 “你想太多了。”他温柔地回楼她,心头因它的话语而撕扯著。

 在起程之前,他们已将江南之地的官商大户做全盘的调查了解。

 云家五代为官,历侍两朝,云老爷更曾经由先王亲自指派,官拜御史中丞,掌理刑法典章,纠举百官罪恶,并参与审理朝堂重大案件。如今虽然卸职返籍,但官荫子孙,在朝中仍具有丰厚人脉。

 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丝污言秽语,怎容得下…草莽人家。

 恍憾想起他和玄俗讨论之时,提到建德云家,坐在⾝旁的她脸⾊曾有一丝异样。

 他询问她怎么了,她摇‮头摇‬,说只是有些累;问她是否要先去休息,她却不肯,执意留下倾听,并参与议事。

 没想到她竟是来自这样的家世…为什么他会变上如此聪慧知心的女子?为什么要爱上完美如她?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她望着他的出神,表情有些哀伤“那承诺我,会陪我走到最后,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慕容,”他知道她不喜楚云棠那个名字,宁可他这样唤她,因此并没有考虑过更改对她的称呼。“任谁都看得出来云老爷明⽩的悔恨与遗憾,所以这样的相遇不会是巧合,也许是你娘的心愿所牵引,让你回云府为她尽些孝道,弥补遗憾,所以你推辞不得。”

 “承诺我!”她不让他转移话题,神⾊有些慌,眼沾染泪光。

 “好好看我,”他捧住它的双颊,将脸近她。“请你细细端详,我值得你这样不安惶恐,值得你这般放弃一切吗?”

 “已不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了,”她眼泪流下,青葱⽟指轻触他锄黑的脸。“而是深深放下的感情,我已经收不回来。”

 他闻言浑⾝一震,之后颤抖到无法言语,是极端的狂喜,也是深沉的悲伤。

 “天湛,你总是问我值不值得,该是我反问你,我难道不值得你争取吗?我难道不值得你执著吗?”

 “慕容…”他抱住她,语气硬咽。

 “承诺我…”她语气破碎地恳求。

 “好,我承诺…”在这样时候,他怎么说得出拒绝?

 感谢上天,让他能拥有这样的温情!

 能如此拥住她,纵使会痛彻心房,他今生已无怨悔…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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