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归去来兮
马南第一次听王爷讲解天下大势,只觉仿佛开了一扇窗,透过它,许多过往模糊不清的事件,一个个露出了背后的真相。他恍然道:“若是能让王爷众兄弟间闹将起来。定会刺
李家人的野心。那时候京城剑拔弩张,国內风声鹤唳。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秦雷赞许的点点头,面⾊有些
沉道:“从古州城外的刺杀、正月初八的大火、直至这次。甚至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这些事情看似没头没脑,却成功的离间了我们几个兄弟间的关系。”
馆陶也同意道:“若是站在这个角度看,这些事情便都脉络清晰了。”
秦雷摸了摸下巴,对马南吩咐道:“再审,把这两人榨⼲为止。特别是那个女的,我感觉她是个突破口。”
马南起⾝领命,听到后半句又惊奇道:“她?她也有关系?”
秦雷点头笑道:“我假假也是个王爷,而且是经过很多次刺杀的王爷。难道有谁犯了癔病,以为用一个稍经训练的小丫头就能杀了我?”
马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本事还差得远,脸⾊微红道:“属下这就去用心办差,不叫王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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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的画舫还在小清河上飘
的时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邸都亮起了灯,夫人小妾们为睡眼惺忪的大人们穿好官袍,戴正乌纱。条件好还会奉上一碗燕窝莲子羹。差一些的也会有热乎乎的⻩米粥端上,伺候着喝了,好让官人早朝能撑得住。
今⽇是正月十六,乃昭武十七年第一次早朝。歇了半个月的大臣们竟有些迫不及待了。若说天下还有不愿清闲的,这些人定然算做一份。
寅时一到,承天门大开,満朝员官文左武右,分两列整齐进⼊承天门,太和门,沿着青云道,进⼊宣政殿。
待百官站定。不多会,一声“皇上驾到…”神采奕奕的昭武帝出现在金殿之上。文武百官齐声唱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轰然拜倒,三扣九拜。
今⽇面君不拜的却有三人,除了李浑与文彦博外,还多了个⾝材⾼大的王袍的老者,乃是宗人府宗人令、皇上亲叔,七十九⾼龄的嘉亲王秦宸。
参拜完毕,依然是那句:“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不过君臣心情都很放松,今⽇乃是当年第一朝,按惯例是报喜不报忧的。以示本年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然而皇帝百官黑灯瞎火的爬起来,庇颠庇颠的赶到这冷飕飕的太极殿,却不能就听几句歌功颂德便各自回家。还是要有些实质
的东西。
是以各部院长官便趁着陛下宰相不想坏了兆头,拿出一些年前没了的事报情出来。只要不是太离谱,便会得到个不错的答复。
朝堂上的奏议就这样和风细雨的进行,令习惯了剑拔弩张的大臣们昏昏
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金殿上响起:“陛下,臣有本要奏。”一下子把神游四海的大人们拉了回来,齐齐看向从锦墩上起⾝施礼的嘉亲王。
昭武帝温言道:“老皇叔不必多礼,有事请讲。”
嘉亲王捧着手中的象牙笏板道:“启奏陛下,宗人府领皇命,按照京都府、刑部、大理寺的结论,已经议出了京都纵火案的处理法子。请陛下明鉴。”
昭武帝点头道:“皇叔请讲。”
“依京都府通报,武勇郡王即为首犯,当重处。当判鞭笞四十、幽噤两载,测偿火灾损失三十万两。简郡王哲郡王两位亦责无旁贷,每位当判鞭笞三十,幽噤一载半,测偿火灾损失二十万两。”
皇帝点点头,眼睛扫过文武百官,沉声问道:“众位卿家意下如何?”
便有兵部尚书左侍郞李一姜出列,拱手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李卿家请讲。”
“启奏陛下,宗人府的处罚十分公正,微臣并无异议。只是武勇郡王尚有军职在⾝,不⽇便将奔赴戎机,微臣恳请宗人府变通。”
右班武将纷纷出列复议,皆言道:“军不可一⽇无帅,恳请宗人府变通。”
昭武帝一脸为难的望着嘉亲王,沉昑道:“皇叔,你看…”
嘉亲王思酌一会,抱拳道:“可依宗人府规,待司职结束后,再行惩处。”
昭武帝点头道:“就听皇叔的吧。众卿家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称颂陛下圣明。
这时礼部右侍郞顾濬出列道:“启奏陛下,哲郡王司职內府、简郡王司职內侍省,皆一刻不得稍离,是否也可循此例。”其实他并不想出这个头,无奈自己的顶头上司尚书赵季礼乃是这两位小爷的外公,顾濬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他话音一落,金殿上出现片刻的冷场。武官这边是乐得看老三老四遭殃的。但刚保下了大殿下,却不好出声阻挠,只好闭口不言。而文官这边,文丞相出奇的没有理会赵季礼投来的祈求目光,是以众位大人皆缄口不言。
赵季礼额头见汗,站在场中的顾濬更是如芒在背。
这时,御阶下一直缄口不言的太子终于打破沉默道:“⽗皇,儿臣有话要讲。”
昭武帝颇有些意外的望着自己的二儿子,颔首道:“讲来。”
太子向昭武帝一抱拳,温和道:“是。儿臣以为两位郡王责大罪小。”
昭武帝面无表情道:“此话怎讲?”
“责大是说京都大火,两人总是脫不了⼲系。罪小是说两人最多是个管教不严之罪。所以儿臣以为,两位郡王应主要承担赔偿责任,至于别的处罚,不宜太重。”
昭武帝依然看向嘉亲王,缓缓道:“皇叔意下如何?”
嘉亲王人老心明⽩,微一思酌,便道:“太子殿下说得也在理,那就改成鞭二十,幽噤半年吧,至于罚金还请陛下定夺。”
昭武帝点点头,望向京都府尹道:“秦守拙,你觉得多少合适?”
秦守拙出列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每人五十万两合适。”大秦郡王的俸禄是⽩银一万两,再加上粮食绢帛之类,一年也就是一万五千两上下。这些钱还不够他们庞大的王府⽇常开销,更何况两人皆养着不少请客,所费更是大巨。按理说两位王爷应该穷的补丁摞补丁才是,但中都城谁不知道三爷四爷乃是富得流油的主。秦守拙估计两人都有近百万家财,是以报出这个数既不伤筋动骨,又说得过去的数。
金殿之上谁不是京里打滚的人物,都对这个数字比较満意。是以便准了秦守拙所奏。
又议了会,文彦博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
昭武帝温声道:“丞相请讲。”
文彦博从容道:“年前议立的巡查寺这几⽇就可以筹备了,却还不知寺卿属谁,请陛下定夺。”这事非常滑稽,巡查寺的四个司的都司都已经定下来,他们的长官却还没着落。
大家都清楚,在三家瓜分巡查寺的背景下,这位寺卿乃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只有出了问题背黑锅时才会用得着。谁都不愿意平⽩葬送了前程,是以这个正三品的寺卿至今难产。
但是寺卿一天不到位,巡查寺便一天不能挂牌。今⽇早朝就是赶鸭子上架也要赶出个寺卿来。
昭武帝称善道:“确实刻不容缓了,丞相可有好人选?”
文丞相成竹在
道:“臣举荐工部左侍郞杨应元,杨大人心
宽广、公忠体国,⾜堪大用。”
神⾊淡然的太子听了,心中讶异,这杨应元乃是文丞相手下得力⼲将,怎么会把他流放到巡查寺呢?文丞相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杨应元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出列拱手道:“微臣愿往。”他本来就是三品侍郞,去作寺卿乃是平调,因而有此一说。
事情便定了下来。
至于杨应元空下的位子,文丞相没有按惯例举荐右侍郞接替。而是举荐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选…鸿胪寺少卿李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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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的朝
就要升起,河面上金光粼粼,一艘画舫顺流而来。画舫的露台上,一个蓝衫公子凭栏而望。他的⾝后,一位落拓的文士正一脸陶醉的呼昅着清晨的空气。
良久,蓝衫公子才开口问道:“先生,他们都上路了吗?”
文士点点头,答道:“都出发了。”
蓝衫公子伸个懒
,长啸一声,惊起一滩鸥鹭。这才望向已经清晰可见的城郭,朗声道:“那我们也该回去大⼲一番了,可不能让他们笑话。”
火红的太
终于跃出⽔面,万丈光芒笼罩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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