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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翌⽇…吱吱吱的鸟叫声,混合着持续的电话铃声,不停地⼲扰她的意识,硬生生把她从睡梦里拉起来。

 这么早,谁会故意打电话来吵她?好冷喔,真不想从被窝爬起来。

 轻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而后电话铃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轻笑。

 “…是,她还在睡。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到家了…我知道你想跟她说生⽇快乐,不过她大概喝醉了…是是,我会念她的。我把成兰当晚辈看,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成兰?不就是她吗?

 从香软的枕头猛然抬起脸,正好看见有个年轻男人坐在桌旁接电话,见她清醒后,朝她笑了笑。

 这男人,是谁啊?

 “你表情真吓人。”贺时贵放下电话,不以为然笑道:“你在紧张什么?我都搬来了两天还不认识我吗?对了,现在…嗯,七点半了,你要迟到了吧?”

 “你、你、你是谁啊?”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恐惧的问题。

 他平凡无奇的脸孔明显一怔,完全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种话。一会儿,他又笑瞇了眼,一字一语缓慢清晰地说道:“我是大你没几岁的表叔,贺时贵啊,成兰,你睡傻了是不是?”

 “表叔…表叔…”啊,她想起来了。是表叔,对,是表叔贺时贵,她怎么会忘得这么⼲净?

 看她想起来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哼笑道:“成兰,刚才你把我当小偷了吧?如果我真的是小偷,你把被子拉得死紧有什么意义?就算你蒙着头逃避现实,小偷也不会放过你啊。”

 “我、我…”她脸微红。

 “你的眼睛红成这样,半夜哭了多久?多可怜啊,二十三岁生⽇呢,连个朋友庆祝都没有,你做人多失败啊。”

 “我…我哪有…”

 男人的食指轻触她的眼下,吓得她紧紧往后靠在墙上。他失笑:“都肿成这样还想骗谁?骗鬼啊你。”

 她的眼睛是有点痛,却记不起昨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掉眼泪,这个表叔真的好讨厌好讨厌,讨厌到她想出口骂人,但没有勇气骂出口。

 “你要大声骂人,一辈子都等不到。”他还在哼笑,随便挥了挥手:“早餐在桌上,你换好⾐服出来吃吧。”

 黑⾊套头⽑⾐跟蓝⾊牛仔的背影勾起她某种模糊的回忆,但就是无法具体地想起来。

 一等这男人走出她的卧房,她马上跳下锁上门,还听见门外那令人讨厌的讽笑声。

 “讨厌。”明明一表三千里的,还能厚着脸⽪住在她的屋子里。记忆里,是妈妈坚持台北一个女生独居很危险,舅舅才让这个可以信赖的表叔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要不她才不愿意让一个陌生的男人住在她的家里。

 “喂,要不要吃啊?”门外,他很随便地叫着。

 她赶紧应了一声,换上针织的⽑⾐跟咖啡⾊的长裙。二十三岁的脸孔还只停留在保养阶段,对着镜上了口红…眼睛果然好红,昨天她在哭什么啊?

 有点困惑,她不太情愿走出那扇挡在他跟她之间的门。客厅里,有香浓甜腻的味道,很像是…

 “昨天你生⽇,蛋糕我吃光了。”他坐在沙发的把手上,看着窗外的好天气。

 真恶心,哪有人早上吃蛋糕的!她努力掩饰脸上的表情,细声说:“我来不及了,表叔,我去学校再买吃的。”

 “随便你。啊,对了!”他回头:“成兰,生⽇快乐。”

 “谢谢。”她挤出个笑,赶紧走到玄关换鞋。

 “喂,你忘了带伞,最近一到傍晚都会下雨。对了,还有围巾,我可不想照顾人。”

 “谢、谢谢。”她连忙说,抬起眼对上他很无所谓的瞳眸。忽地,眼睛刺痛了一下。

 她迅速低头,小声说着:“我走了,再见。”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进电梯里,眼泪就掉了出来。“好痛。”真的好痛。光是眼泪滑过的颊面,就痛得她龇牙裂嘴的,更别说被泪泡了一整晚的眼睛

 她简直是一头雾⽔,只是看了他那种无所谓的眼神…

 “不要回想不要回想。”光是回想,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出了电梯,面一阵冷风,围巾赶紧蒙住口鼻。她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七楼一眼,他正在台上菗着烟,哼着歌,无所事事的样子…

 “这种人…还要跟他相处多久啊?”她心里抱怨,然后在搭上公车的同时,用力把贺时贵这个名字从心里抹去。

 她上班的地点位于北部一所私立学校里,工作时间已经有三年,换句话说,她毕业后一年就靠着走后门,得到一份好工作。

 是好工作啊,薪⽔优渥,离她住所只有二站公车距离,只要后门没倒,她可以捧着这份铁饭碗到退休,不用拍上司马庇也不必忙得要死要活,可是,她神经好象老是太紧张,只要一上班,就常胃痛。

 “好痛。”趁着午休出校门到附近葯局买葯。她每天有带葯的习惯,今天被那个姓贺的表叔弄了她的习惯,真是讨厌。如果有阿拉丁神灯,她第一个愿望就是回家后不要再看见他了。

 “老师?连老师?”

 她刚出葯局,就有‮生学‬叫住她。她微微错愕,转过⾝看见穿著“成宁”制服的男⾼中生堵在红砖路上。

 成宁是一所直升学校,校风还算自由,上至染发,下至穿耳洞,教官一律视若无睹。这男同学制服穿得很正经,头发略长,染成⽩金⾊,耳洞穿了好几个,虽然他来教务处好几次也很客气,但她对这种疑似不良的‮生学‬总是有点害怕。

 “连老师,上次我借的录像带想延期。对了,你还记得我吧?”

 “我、我记得,田同学。带子要延期,你得到教务处登记。”她记得这男生跟古人名一样,叫田单。

 田单看了看她手里的伞。“老师,一块撑回学校,好不好?我下午还有课,淋了不方便。”

 好倒霉。即使不太愿意,她还是点头。早知道她就不带伞了,要不就晚点出葯局也好,不是她自私,而是真的很不习惯跟不悉的人相处。

 “老师,我来拿伞好了。”他十分客气地接过伞。

 成宁虽然在北部,但靠山区,每年冬天一有冷锋来袭,下雨的机率是百分之百,所以成宁师生几乎人手一把伞。

 “真的好冷喔。”他自言自语。

 雨伞撑着两人,小心定过马路,踏进校门內。

 “老师,你到葯局买葯,是不舒服吗?”他觑了她一眼。

 “是∏啊。”拜托,别跟她说话,就这样默默地走回教务处就好。

 “怎么不上保健室去看呢?我听说保健老师是新来的,人很好呢。”

 “嗯。”不知道要搭什么腔,真讨厌,为什么她就不能跟一般人一样健谈呢?胃又有点痛了。如果可以,真的很不想跟人际。

 田单又看她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老师,我记得你好象来学校好几年了,当初你怎么想来成宁的?”

 “有、有机会就进来了。”她细声说道。

 他应了一声,暗自昅了口气,又问:“老师,这学期学校一直大力推广学习武术,下学期真的要排进课程了吗?”

 “是啊。”这个问题好答了点。

 “那,学校打算请谁呢?我是说,老师,学校这学期排进实验课程,又在周六⽇播放那卷谜样的录像带…”见她⽩皙的脸庞流露讶异,他赶紧修正自己的话:“我是说,传说中的录像带。学校会不会请录像带里示范武术的表演者当下学期的教师?”

 “我、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教务处的职员,不知道学校会聘请谁…”

 他停下脚步,皱眉冲口:“可是,老师,你给我的这卷带子后半部有…”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人大喊:“成兰,成兰!救星!救星来了!”

 连成兰还来不及转头,有人就像火箭头一样钻进这把伞下。“救命恩人啊,同学,过去点,一把伞撑三个人是挤了点,不过雨下得太大,我还不想明天在家养病。”

 “周老师。”他客气地喊道,同时把伞撑到中间点。

 “咦,同学,你好眼。”周美怡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每周都来借那卷武术带子嘛,怎么?是看录像带里的美女,还是真心想学武?”本没等他回答,她又转头跟连成兰笑道:“成兰,中午老师们一块聚餐,本来想找你,不过你订学校便当,所以就不好意思叫你了。对了,郑主任的课表你拿到了没?”

 “还没还没,他说这两天家里有事,晚点再拿给我。”她小声答道。

 “记得就好。还有,成兰,昨天是你生⽇对不对?不好意思,我健忘,不然昨天就帮你庆祝生⽇了!”

 “咦,连老师生⽇啊?”他微讶,有点手⾜无措,连忙道:“生⽇快乐。”

 “没没没,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紧张地答道。

 “今年还是没有人送花给你吗?”周美怡打趣:“你这样子不行哦,连什么花都弄不清楚,实在有负你的名字。”

 连成兰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周美怡突然转头对着男同学说道:“接下来的话你要当没听见哦。”接着庒低声音对连成兰说:“你自己多注意点。跟我吃饭的那一票老师很不慡你,上学期的师资评鉴下来了,不如预期的好,他们很不慡学校一直有定后门的恶习,你首当其冲啊。你明⽩我的意思吧?”周美怡眨眼暗示她。

 薄薄的脸⽪马上红。“我、我知道了,谢谢。”突然停下脚步,故意很惊讶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要上图书馆一趟,就几步而已,伞给你们吧。田同学,我会帮你登记延期借续的单子,记得别转拷、别弄坏就行了。”即使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僵硬,仍然挤笑点点头,钻出伞跑向斜坡上的学校图书馆。

 “老师,这把伞是你的…”他叫道。他还有话没问完啊,那卷带子里有…

 连成兰当作没有听见,一上了坡就沿着大楼下方避雨走着。她宁愿不要伞,也不想再处在那么令人难堪的地方。

 不管跟谁说话,她都没办法自然地哈啦。真讨厌,为什么她天生就是这种个?如果能像一般人一样活泼外向,不要一有人跟她说话,她就冷场,那该有多好?

 连‮生学‬跟她说句话,她都紧张兮兮的,真没有用。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职员,跟师资没有关系啊,为什么讨厌我?”她有点气明明有‮生学‬在场,周美怡却大剌剌地暗示。虽然是好心,但总教她难堪。

 胃真的好痛,痛得都快掉眼泪了。⼲脆抚着胃,慢慢走向图书馆的饮⽔机,先吃了止痛葯再说。

 愈到傍晚,雨就下得愈大。虽然只有三站的距离,但她回到住所时,浑⾝已经透。

 一出电梯,就闻到浓臭的酒气。

 她掩鼻悄悄张望,邻居铁门是拉开的,但长廊没人。她暗吁口气,赶紧跑到自家大门前,拿出钥匙。

 真的好冷,连钥匙都拿不稳。铁门好不容易打开,暗暗祈祷那个贪安好逸的表叔不在家里,至少,给她几个小时息的空间吧。

 她拉开铁门,才走进玄关,忽然有一股力道从背后扑来,让她整个瘦弱的⾝体撞上鞋柜。

 酒臭扑鼻,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低头看见环住自己际的男人手臂,才吓得差点弹跳起来。

 “先、先生,你搞错了,请、请你放手好不好?”她颤声细语。⾝后的人自顾自地醉言醉语,像认定她一样,她开始发颤,用手肘推开他,气乡在她细⽩的颈后,顿时她寒⽑直立了。“救…救命…”喉咙紧缩,差点要失声了。

 “救什么命?你叫给谁听啊?”贺时贵一脚踹在男人的背上,见她被庒得更渗,不耐烦地伸手拎起那男人,骂道:“你搞错对象了,你要玩的女人在隔壁。”

 贺时贵又推又拉,最后⼲脆一脚送那男人进洞,顺道把隔壁邻居的铁门用力拉上,然后⾚脚走回来。

 玄关处的女人浑⾝淋淋的,小脸毫无⾎⾊地瞪着地上…嗯,是瞪着他的脚吗?

 贺时贵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前女友”送他但现在穿得凌的昂贵衬衫。

 “啊,原来是扣子扣错了啊,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敝吗?”他随意说道,停在她面前,居⾼临下地睨着她,哼笑:“你很想问我,是不是刚从隔壁回来?不对,你在心里这么想,却不敢开口问我。人家失恋,开个狂派对来邀我,我就过去玩了。成兰,你喊救命是喊给谁听的啊?这么小声,我真的敢打赌,你这辈子要大声说话是不可能的了。”

 “要、要你管。”她结巴。

 “我是很不想管啊。”他双手揷在口袋里,黑眸有趣地子她。“你一气就全⾝发抖说不出话来,我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吗?”他无辜地说道,內心充満报复的‮感快‬。

 “我这里、这里不婬、婬、婬…反正不不检点的人!”她低声‮议抗‬。

 “我很检点的,成兰,我有女朋友的时候绝对忠心。现在分手了,我的⾝体自由了,要⼲什么就⼲什么,哪里不检点?”

 她瞪着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就算心里想到,也没有勇气说出任何恶毒的话来,见他突然动了动鼻子,瞇眼蹲下,她吓了一跳,背脊紧紧贴在鞋柜前。

 “我就说,我的鼻子好,你一出电梯我就闻到。你买蛋糕了?”

 “没、没有。”

 “那就是你今天走进蛋糕店了?好香。”他笑着闭眼,微微倾向她,闻着她⾝上的味道。

 她张大眼,屏息不敢动。他的表情很贪吃啊…“你要喜吃,自己去买啊。”她小声说着,很怕他再凑过来。

 “我没钱啊,我女朋友跑了,没人养我,我⾝无分文,何况,我对进店里选择蛋糕完全没有望,我个人非常偏好有人请我吃蛋糕。”

 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了。连成兰赶紧低声说:“我生⽇,同事补送我一块小蛋糕。你要吃,自己拿,在袋子里。”心跳得好快。一跟人接近,她就手⾜无措。

 他张眼,有点惊喜。“是你学校附近那家面包店里的蛋糕?”

 “嗯。”见他毫不犹豫去取蛋糕袋子,她暗吁了好大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他已经走进客厅里了,她迟疑一会儿,跟着走进去,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心満意⾜地享用“美食”浓浓的起司味只让她觉得恶心,他却不怕胖似的,很快乐地吃着。

 这种表情,她从没看过。至少,跟恶毒表叔的型是搭不上边的,可是,该要坚持的一定要说出来。她用力深昅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紧张。

 “表叔,这里是我的家。我、我要说清楚,你住在这里,生活习惯不能七八糟。”

 “嗯哼,例如?”

 “你不能再像今天,随便去加⼊那种奇怪的party。”

 “男女爱,哪里奇怪?说到奇怪,你人缘好吗?怎么还有人送你蛋糕?”

 她红脸,当作没听见他刺耳的话,坚持:“反正、反正这里是我家,你一定要遵守!”

 “好吧。”意料之外,他很慡快地答应。

 “还有、还有你、你明天就去找工作!”

 他终于从三角蛋糕里抬起视线,笑道:“你这么讨厌我,想让我早点搬出去啊?”

 她尴尬地撇开视线,低声说:“你早点找到工作也可以安心,你要吃什么用什么都很方便啊。”

 “成兰,你做什么都不行。吵架不行,工作也不行,就连想要说谎,也都让我这个听的人好汗颜。”他取笑。

 “你、你不喜我,早点搬出去,对你也好!”“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可以当没看见你。”他挥了挥手,赶她离开。“我真不想问早上那把伞的下落,拜托你,快去洗个热⽔澡,换件⾐服。我还得跟你妈代,我也算是辛苦了。”

 这个男人好让人讨厌讨厌讨厌!就算一百个一千个讨厌,也不能形容她对他讨厌的程度。瞪着他的背影,好想用力打他,但是没有那个胆子,不不,不是她没那个胆,她是女人,当然打不过他…

 他忽然转头看她,她赶紧收起生气的目光。

 “别把我的背烧出两个洞,我没健保,看医生很贵的。”

 “你找到工作,什么事都解决了!”撂下这句,她闷着气走进卧房。

 几乎有个冲动要打电话回老家请舅舅让这个恶毒的表叔滚蛋,但是,她宁愿忍受这个男人,也不想去面对那个严厉的舅舅。

 “没用没用我真没用!”她抱怨,倒卧在上,抱住卡通造型的抱枕。

 胃好痛好痛,痛到连头也隐隐作痛起来。

 长发覆住她的视线,她也懒得拨开,就把整个⾝体缩成球状。有点困了,每天上班她紧张得要命,回家还得面对⽩吃⽩住的恶霸王,再強壮的精神也会被磨光。她要睡一下,至少,在梦里她可以大声‮议抗‬大力喝止这个男人;如果再凶一点,她要用力推他一把,以怈心头之恨…嗯,趁他不注意,再踹他一脚好了。

 想到这里,心情稍微好些,胃也不再那么痛了,双眸闭上,叮咛自己,先瞇一下下眼,晚点再起来‮澡洗‬好了。

 大雨浙沥哗啦敲在窗子上,顺道打进她半梦半醒的意识里。她记得下周气温才会好转的,难怪好冷。

 她懒得下关窗,⼲脆把自己缩得更像一颗球,试着再沉⼊梦乡。冷意持续着,又有点口⼲⾆燥,连头都有点痛了,她只好勉強自己张开惺忪的睡眸…

 随即睁大。

 表叔在她的房间里做什么?

 背对着她,翻她的菗屉?

 “你醒了啊。”他头也没回地说道:“我就觉得奇怪,你那种‮势姿‬能睡久真算是天赋异禀了。”

 “你、你、你…”声音好沙哑,喉咙有点痛。

 “你把成葯收到哪了…终于找到了。”他走到边,把葯袋一包一包丢到上。“治头痛的、胃痛的、整肠的、发烧的…啊,就这包。”抬眼看她正瞪着自己,他哼笑:“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但是,他怎么会知道?

 仿佛读出她的想法,他露出很欠扁的笑:“你刚才爬着出去求救你信不信?”他拿起她的大头狗杯子,走出卧房去倒⽔。

 会信才怪!连成兰瞪着他的背影没⼊黑暗的客厅里。这个表叔明明尖酸刻薄又令人讨厌,为什么会突然关心她?

 她低头看着自己没有换下的⽑⾐长裙,难怪会感冒。虽然⾐物已经半⼲,但全⾝黏答答的,好想洗个澡。

 “喂,别下。我没那本事逞英雄抱你上。”贺时贵瞪她一眼,她马上像小老鼠一样,缩回,还顺道拿棉被横阻在彼此之间。

 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温⽔杯递给她,然后拆开葯包。

 “谢、谢谢。”她小声地说。

 他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不发一语看着她喝⽔呑葯。她呑西葯像呑颗大石头,呑了好几次才成功,他的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忍残‬笑意。

 她低头又重复一次:“谢谢。”等着等着,等他自动走开。

 他的确是动了,却是往后退了几步。“你睡⾐放在哪?”

 “啊?”

 “明天你想上班吧?”

 “嗯…”她没那个勇气去拜托同事代她职位。“咦,你、你做什么?”她有点吓到,看见他打开⾐柜,准确无误地拉开⾐柜的暗格,翻出她的睡⾐。

 大头狗睡⾐、小熊睡⾐、超人睡⾐…七件卡通睡⾐被翻了出来。

 “等等!喂,你…”“你周二穿什么睡⾐?”

 “美少女战士…”睡⾐下还蔵着一整套美少女战士的录像带啊。

 “这件吗?还是那件?”都是一堆卡通人物,他本搞不清楚。

 她一把抓了过来,红脸。“表叔,你、你太过份了!”她是女生耶!

 他有点讶异,扬起眉。“我过份?也还好。只是睡⾐而已,还是你要自己爬下来拿再爬回去?”

 “你、你…如果我随便翻箱倒柜拿你的睡⾐,你、你也会不⾼兴吧?”

 “我裸睡。”他很⼲脆地说,彻底堵住她没有天份的抗辩。“好了,没我的事了。拜托你多照顾自己,不要再来⿇烦我了。”

 “等等。”她细声叫住他:“表叔,你…别跟我家人说我生病,好不好?”

 他哼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径自走出她的卧房。

 连门都没有关上。

 她迟疑了下,听见屋子另一头的客房用力关上门,她才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瞄着门,换上周二的睡⾐。

 ⾝体里的骨头好酸痛,她整个人疲累地倒向软绵绵的

 好奇怪,他怎么知道她的葯放在哪里呢?她一向就不喜看医生,就算有了健保,她搬出老家后,一有生病的迹象还是只买成葯吃。

 “好怪,他连我每天穿不一样的睡⾐都知道。”心里有点疑惑。他才搬来几天啊?怎么好像摸透她的习

 葯效开始发作。她的意识开始糊,一一放掉那些疑点。其实这个表叔不像她想象中的坏嘛,当然,嘴巴真的恶毒到她好想在梦里痛打他一番,但真的没有想过他也会关心她…

 就算这是舅舅让他住进来的条件,她也有点感动,小小的而已啦。

 好困。明天要早点起来,要记得戴口罩,免得传染给同事,对了,还要记得再谢谢他一次。每次一淋雨,如果没有马上泡热⽔澡,她就很容易感冒…真的好奇怪啊,他连这点也猜得到,妈妈到底跟他说了多少她的秘密?而且,她虽然讨厌他毒辣的言词,却不会对他男人的⾝分产生恐惧心。

 如果他的脾气能稍微好一点,别老抓着她的痛处猛嘲,她可以忍受他的无所事事,真的。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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