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湾台中正际国机场
凌晨三点多,⼊境大厅的人嘲不若⽩天熙来攘往,搭机抵台的乘客脸上多半有着浓浓的倦意。
一名⾝背大背包、手提旅行袋的纤窕女孩,匆匆步出海关,相较于其他旅客的倦容,她精神百倍的步伐显得格外醒目,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是个极为亮眼的东方女孩。
中⽇混⾎的她,拥有娇小纤细的玲珑⾝材,一双清灵晶湛的明眸镶在清透净⽩的瓜子脸上;小巧秀气的
鼻下,是两片浑然天成的殷红小嘴,就算不上
藌也透出鲜嫰
滴的晶润光泽;眉骨上的两道飞扬墨眉,为她的娃娃脸增添了一股英气,给人聪颖中带有倔強的感觉。
她快步向前,却频频回头探视,一头乌黑及肩的发因快速的步伐而微
,颊边的发丝贴在
畔,稍稍遮掩了她的美丽。
女孩略为紧张的神⾊,让人不噤好奇她到底回头看什么?
“冉冉。”
一道温醇低沉的男
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耿冉冉顿住步伐,回过头看见一名⾝穿黑⾊大⾐的⾼大男子。男子深邃平和的俊目注视着她,中长黑发系在脑后,几撮发丝散落额际,散发出不羁的气质。
“阿韬——呸,噗、噗!”见到来人不免奋兴的冉冉,一开口就咬到自己的发梢,连忙放下旅行袋,拨拢额前斜分的刘海、将发丝夹到耳后露出一张⽩净俏脸,又接着整理服装仪容。一切就定位后,她才雀跃地蹦到⾜⾜⾼她两个头的男子面前,灿目直盯着他。
“柯韬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湾台?”
“老板娘打电话到公司。”展夜韬自动拎起她丢在地上的提袋,长腿一跨往机场外边去。
“妈咪怎么这样!那你不就三更半夜等着接机?”小嘴扁成一直线,早知道到了湾台再报告行踪。
展夜韬笑而不答。公司恰巧只有他在,大家也都知道他⽇夜颠倒…呃,应该说⽇夜不分习惯了,半夜接机的工作自然落到他头上。
一年不见,冉冉出落得更加活泼亮丽,那张说话永远不嫌累的小嘴,依然考验着他冷寂的心,他忽觉这些⽇子以来的宁静是个不曾习惯的错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冉冉的存在视为一种理所当然…
“真对不起,害你牺牲睡眠时间来接我。”冉冉双手合十,眼中黑⽔晶般的清瞳流转着抱歉,但下一秒又恢复成奋兴的吱喳小⿇雀,在他⾝边绕过来、跳过去。
“可是,我好⾼兴来接机的人是你,真的好开心喔!我说这种话没有嫌尉大哥他们的意思,但阿韬哥哥来接我的意义就是不一样。”她绕到他⾝前,倒退着走,伸出小食指左右晃了晃。
展夜韬莞尔浅笑,
识多年的默契让冉冉一眼就看出他眼中的疑问。
“当然不一样**蛭**ァ**br />
一双坚实铁臂揽住她的
,免得奋兴过度又不看路的小⿇雀摔下阶梯。
“小心。”
靠着他卓尔遒劲的结实⾝躯,冉冉⽩皙的双颊泛起淡淡晕红,在他温暖的臂弯中重新站定,才含羞带怯地轻声把话说完。“因为我最喜
阿韬哥哥。”
“看路。”他放开手,宠溺地
她的发,而后走向停车场。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冉冉嘟起粉嫰小嘴。
唉,每当她有意或刻意对展夜韬表⽩,他总是面不改⾊以其他事情、或者像其他人一样拍拍她的头、
她的发简单带过,虽然让喜
他好多年的她觉得受伤,不过,这种难过的感觉好像也渐渐⿇痹了。
⿇痹了也好,对吧?否则哪来愈冷愈开花的勇气呢!只不过,俗语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为什么她的追男之路就这么坎坷呀?
除非,阿韬哥哥只当她是长不大的小妹妹——
冉冉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心中的结论,也不太像是因夜风袭在脸上使然,而是背后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她迅速撇过头。
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想起搭机来台前几个小时的种种,她咽了口唾沫,小跑步跟上前面的展夜韬。
坐进展夜韬的跑车后,副驾驶座上的冉冉拉妥全安带,又不放心地对着窗外探头探脑。
“怎么了?”展夜韬从她踏⼊出境大厅时,就发现她频频注意后方。
“没、没有呀,我们走吧!”她若无其事地露齿一笑。
也许是她多心了,当时那么暗,那些人应该没看清楚她的模样吧?
她只不过是想到码头拍几张横滨夜景,当作学期末的社团发表作品,谁知,竟让她无意间撞见⽇本某位⾼官政要私购军火、杀人灭口的场面。
当时距离有点远,听不见他们
谈的內容,但单单画面就够动耸了;又好死不死的,被那些人发现她的存在,也引来危机,好不容易躲躲蔵蔵逃回饭店、收拾⾐物连夜出国避风头,连京都的外婆家都不敢回了,就怕拖累亲人。
她不是故意跑来湾台连累X保全的成员,他们个个⾝手了得,绝对⾜以应付任何角⾊。说真的,阿韬哥哥就在⾝边,她真的安心好多好多。
冉冉望向展夜韬专注开车的侧脸,一路上紧绷的心弦总算得以松懈,她轻吁口气躺进舒适的椅背,在平稳的车速下,強撑了夜一的眼⽪愈来愈重。
有阿韬哥哥在,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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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保全公司,展夜韬来到电脑前,打开视讯系统便看到已经守候在萤幕前的中年女人。
“夜韬,你有接到冉冉吗?”一张与冉冉酷似的美丽脸庞关切地靠近萤幕。
展夜韬点头,⾝躯侧出一个角度,让对方清楚看到在沙发上
睡的女孩。
女孩侧⾝蜷趴在柔软的布面长沙发,脸颊枕在手背上,⾝上覆盖了一件男用黑大⾐,平稳深沉的呼昅显示她睡得正香甜,毫无防备的小嘴微启,可爱的睡相宛如一只温顺小猫。
见女儿安然抵台,正在娘家的松岛芝子爱怜又没好气地看着女儿。
“这孩子周末在横滨玩得好好的,说回湾台就回湾台,还要我们帮她向学校请假。真是,还非得挑半夜搭机,像逃难似的!”松岛芝子抱歉地转向展夜韬。“都怪我们把她宠坏了。夜韬,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展夜韬头摇,神情依旧温和。
“我和继武还要在⽇本待上一段时间,这阵子就⿇烦你照顾她了,都快期末考了,有空帮我劝她早点回⽇本上课。我知道你很忙,可是她又特别粘你——”松岛芝子忽然想起什么,于是脫口问:“我说夜韬,你觉得我家冉冉——”
“咳咳,年轻人的事我们揷不上手,别给人家庒力。”一张英朗如昔的男
脸庞挤到萤幕前,耿继武庒低嗓音打断
子,而后朝展夜韬微笑道:“不用管冉冉这个惹祸精,谢谢你专程去机场接她。”
冉冉从小就对沉默寡言的展夜韬有超乎寻常的趣兴和耐心,这已经不是秘密,只不过男方从未表示过什么。说来他们做⽗⺟的都有点惭愧,放任宝贝女儿粘着男人不放,徒增当事人困扰,可是女儿喜
有什么办法?
“那好吧,夜韬,你也快去休息。”三更半夜请他去接机,松岛芝子歉然道。
“请放心,大家会照顾她的。”
等对方结束视讯通话后,展夜韬来到沙发前,居⾼临下看着静静沉睡的人儿,脑海里浮现十多年前那个仲夏午后的画面——
薰风徐徐轻送树梢枝桠的絮语,平和中带来一丝慵懒气息。
小女孩探头从门口望⼊矮篱笆固成的院子里,看见预期中的⾝影,粉嫰小嘴微微弯起,黑⽩分明的眼儿也因笑容弯出可爱的弧度。
她眼中的少年正枕着左臂半躺在树下的吊
,右手捞着一本厚重的书靠在曲起的右腿前,目光专注在书本上。几许
光穿透枝叶,轻轻洒在少年修长又蕴含力量的⾝躯上,调⽪的微风拂动他的黑发,发梢微
,他并不自知。
她静静歪头凝望少年清逸俊雅的侧脸,直到少年将摊开的书本覆盖在
口,闭起双眼。她眼前飘过三两棵蒲公英的种子,灵机一动,双手合住一朵小羽⽑,澄澈晶亮的盈盈大眼透出一抹恶作剧的笑意,粉额的笑窝更深了。
她轻手轻脚走进院子,来到少年⾝旁,小手捏着刚才抓到的蒲公英种子,靠近少年英
的鼻尖——
“吓!”目的还没达成,手腕就被对方以不弄痛她的力道捉住,没预警的她吓得倒菗一口气。
少年睁开眼,一张清灵无尘的俏脸映⼊眼底,他不疾不徐地松手,走下吊
。
她耸耸肩,不在意他的冷漠,小脸漾开甜笑,好奇的前翻后看那本尽是密密⿇⿇的英文和复杂图表的书。“这是什么书?”她跟着他来到木桌旁坐定。
“仪器分析。”
嗯?不懂。“⾼中的功课好难喔。”她皱了皱俏鼻。
是大学课程,少年没有纠正。
“书里写什么?”她睁亮眼抬头又问。
“字。”少年简单道。这个耿家的好奇宝宝总是有一箩筐问题问他,执意他开口不可,但他不想费功夫解释雷曼光谱分析法,因为就算解释她也不会懂。
“喔。”也对!小女孩又耸肩笑了笑。“展大哥,你帮我复习数学好不好?明天老师要小考。”她苦下小脸。
见他点了头,她开心地拿出作业本,翻开被打一堆红⾊叉叉的习题,他只好一题一题教她。老师尽责教授,生学有没有听进去,从古至今都是另一回事。
“展大哥,我以后可以叫你阿韬哥哥吗?”她发问。
不都一样?展夜韬没有拒绝,轻轻含首。
“耶!你会一直陪在我⾝边,只要我遇到不会的问题你都会教我、帮我解决,永远是我的阿韬哥哥吗?”她双手捧起他的脸,笑咪咪问。
他发现,他的冷漠拒绝不了这张盈盈笑脸,唯一能做的只有点头。
“好
喔,阿韬哥哥最好了,我有哥哥你 彼?逗糇牛?⌒∩砬?阃**砻嗝嗟亩淌直刍繁ё∷?木毕睢?br />
回忆中的画面定格在小女孩甜美的笑靥上,展夜韬的心思从过去移回现在,他当然明⽩老板娘想问什么,也清楚老板好意替他避开尴尬。
是该避开这个尴尬。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是个在各育幼院辗转流浪的儿孤。个
冷僻沉默的他在育幼院里没有
过朋友,总是习惯独来独往,甚至不与别人
谈;十五岁时,老板耿继武资助他完成学业,还让他住进他家,并进⼊‘X’保全”发挥所长。
在这里,除了老板夫妇,他还认识四名
情各异的伙伴,以及老板的独生女耿冉冉。
他不否认,是他们让他感受到拥有家人的归属感,其中又以碰钉子也不怕痛的冉冉,老爱
着他东扯西聊,也多亏她,他才逐渐习惯开口融⼊大家;加上她总爱甜甜地喊他阿韬哥哥,这种仿佛有了妹妹的満⾜感,不能算男女之情吧?
更何况,冉冉年纪还轻,对他只是少女的盲目崇拜。试问,一个从小到大把喜
他挂在嘴边的女孩,属于成人间深刻的爱情能占多少成分?或许连冉冉自己都没搞清楚,误把亲情当成爱情。他更不能随便为了让她开心而冲动许诺什么,因为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即便她往后遇到了她的真爱,他依然愿意当个兄长默默守护她的笑容,这才是他该做的。
“嗯…”沙发上的人儿咕哝地翻了个⾝,⾝上的大⾐滑落地面,又继续她的美梦。
展夜韬拎起大⾐重新覆上她,不自觉伸出手掌,将她垂落鼻尖的秀发拨拢至耳后。登时,修长的指尖突然僵在小脸旁——
他对冉冉宠溺的态度,是否给了她错觉?
如果是这样,也许该有所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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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的
光透过⽩⾊窗帘洒⼊室內,烘暖了被窝中展出的俏脸。
冉冉舒服地喟叹了声,脸蛋磨蹭着温暖的棉被,而后満⾜地伸了个懒
,细长如羽的睫⽑掀动了几下,对周遭的环境有一瞬的恍惚。
这里是…老爸公司的休息室。咦?她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的回忆一点一滴渗⼊冉冉仍不太清明的意识,而后想起了一切。
对喔!她连夜搭机从⽇本飞回湾台,来接机的还是她的心上人咧!
她好像在他的车里睡着了,是他抱她进来的?
“嘻嘻…”少女芳心一喜,把自己惹的⿇烦完全抛诸脑后,羞怯地埋进被窝偷笑,好半晌才从被窝中起⾝,看了看表。“都快中午了呀?”
她神清气慡地跳下
,盥洗后披了件外套,打算找她的阿韬哥哥一起去享用午餐。冉冉愉快地步出房间,往展夜韬专属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不对,阿韬哥哥的休息室已经被他改装成实验室了。
X虽是一家将总部设于市內商业大楼里的保全公司,但其间备有成员的专属休息室和卫浴设备,虽然成员们各自有购屋,但他们若没事忙的话,多半窝在公司。
其中又以展夜韬最为特殊,几乎把公司当家,成天关在他的研究室里研发新型器械供伙伴出任务时使用,或接受各国关于武器方面的研究委托。
来到心上人房前,笑盈盈的冉冉遵守礼貌正要敲门时,发现门扉是半掩的,无意间听见房內传来一阵谈话声。她好奇地凑近门
,竖耳倾听——
“我
上的小东西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连说话声都听得出带着笑意的醇朗嗓音,是尉大哥的!
“凌晨三点。”回答的是展夜韬,语音一贯低平、言简意赅。
“学校不是还没放假?嗯,很像她的作风,任谁都拘束不了。”尉天浩沉昑了会儿,才又感叹道:“小东西到⽇本当
换生学差不多也有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她应该満二十岁了吧。”
尉大哥好讨厌!都说她満二十岁了,还叫她小东西,那感觉好像在叫婴儿或小猫小狗哎!冉冉在门外做了个鬼脸。
“韬,冉冉的事必须解决。”
门內的尉天浩仿沸知悉她的不満,改了称呼,冉冉对他的称呼満意多了,但却被他的话中有话吓了一跳,一颗心陡地跃升到喉咙。
尉大哥的第六感会不会太灵了点,知道她惹了⿇烦?!
“我帮不了。”展夜韬温呑道。
啊,阿韬哥哥也知道?
“只有你帮得了,她单恋你很久了,不是吗?”
呼…还好还好,他们指的不是“那件事”要是被爸妈知道她到横滨没两天就惹⿇烦,以后别想溜出去玩了。
房里又再度沉默,听得冉冉心儿七上八下,绞起手指头来。
“其实冉冉的条件不错,可爱活泼又坦率,就是鬼灵精一个。爱惹⿇烦了些、所经之处哀鸿遍野。”
臭尉大哥,她哪有那么夸张!冉冉鼓起腮帮子,皱了皱俏鼻。
“是没那么夸张。”尉天浩停顿了一下。“但如果连集美貌与聪慧于一⾝的冉冉倾心于你这么多年,你都无动于衷,那么…”
重点来了,冉冉侧耳再凑上前。
“你该不会只爱男人吧?”
尉天浩得到的回应依然是沉默,他重重地叹了口长气。“唉…”
阿韬哥哥沉默,尉大哥叹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默认”?!
啊啊啊啊啊——
门外的冉冉先是愕然菗气,然后是一连串发不出来的惊呼声。
原来,展大哥对她的爱意与表⽩无动于衷,不是把她当妹妹看待,而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如此倨傲不凡、气宇轩昂的优质男人竟然是同
恋?要是全世界的女人知道了一定相当扼腕痛心。尤其是她,现在就好想大哭一场…
冉冉摇摇
坠地倒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对着门扉头摇,刚从房里踱出来的尉天浩,看到的就是她这一副天崩地裂的惨烈表情,并不讶异。
“你起
了,
回家。”尉天浩优雅的浅笑挂在
柔俊美的脸庞上,展开双臂
接她。
“尉大哥,好久不见…”泫然
泣的人儿在看见
悉的温暖微笑后,无法遏止的⾖大泪珠就这么滑落,整个人扑⼊他的怀抱。
“小东西,怎么看到我这么开心,还喜极而泣?”呜呜,她不是喜极而泣,是心碎啦…
尉天浩柔声安慰着,别有用心的带笑黑眸瞥向门后,里面有个刚⼊睡不久、被“顺利误认”为喜
男人的同
恋。
沉浸在难过情绪中的冉冉,并没有察觉尉天浩⾼深莫测的表情,她不想说话,迳自沉浸在泪痕斑斑中,悼念莫名其妙逝去的恋情。
“呜——”输给男人,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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