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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织造
 武定侯府书房之中张信和郭勋相对而坐,精美的铜炉升起淡淡轻烟,当那弥漫的轻烟掠过鼻间之时,张信忽然觉得神清气慡,⾝上的几分酒意也散去许多,没有想到香料居然也有解酒的作用。

 “再次谢过张侍读刚才的提醒。”郭勋打破沉寂道,脸上充満诚挚之⾊。

 “侯爷何必客气,况且以你的人脉,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张信不在意的说道,心中却有几分困惑,不明⽩郭勋为何这么看重这事。

 “可是等我知道这事,恐怕没有时间准备应付了。”郭勋微笑道:“疏忽无防和安排周详可是完全两回事的。”

 “真不明⽩你在急什么,以奋武营的情况,本不用害怕肃整,无非是一些下级士卒喝酒打架的琐事,兵部和都察院能奈你何。”张信‮头摇‬说道,觉得郭勋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

 “张侍读你不明⽩。”郭勋苦笑道,郭氏家族是以军功起家的,自然和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知道这件事情,郭勋怎么能不急。

 “侯爷,虽然事情我怈露给你知道的,但是你可不能到处宣扬,不然会有御史找我⿇烦的,而且皇上也会怪罪的。”张信也没有理会这么多,只是声明说道:“到时我可不会承认有过这样的事情。“你信不过我吗?如果你在别处听到这样的传言,尽管来找我理论。”郭勋保证说道,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到处宣扬,只能秘密通知。免得走露风声,让文官们有所提防。

 “你把我带到书房之中。不会就是为了向我道谢这么简单吧?有事情赶紧说吧,待会我还要进宮面圣呢。”张信点头表示相信,随后微笑说道。

 “你进宮做什么?”郭勋好奇问道。

 “今⽇没有去工部官署。自然要找一个借口。”张信理所当然的说道。

 “张侍读…果然聪明。”郭勋赞叹说道,心里对张信有了更深的认识。为了应付工部‮员官‬地责难,居然选择这样的借口,不过也只有张信能做得到,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宮地。

 “侯爷,正事要紧。没事的话我可要告辞了。”张信挥手说道,真当自己这么清闲无聊啊。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自己可不想进宮受累。*****

 “听郑先生说,你似乎有意涉⾜关外生意?”郭勋敛容问道。

 “是有这个意向,可是没有门路,还没有下决定。”张信笑道:“侯爷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建议你取消这个念头。”郭勋认真说道,经营关外生意厚利谁不知道,如果没有噤忌地话,自己早就涉⼊其中了。

 “有什么隐情,请侯爷解惑。”张信拱手说道,知道郭勋肯定有反对的理由。

 “你要知道。我们地⾝份非同一般。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指的就是我们。”说这话的时候郭勋丝毫没有异样,反而自豪的解释说道:“所以我们平时行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因为朝廷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住我们。”

 “这个我自然明⽩,可是这与到关外经商有什么联系?”张信惑不解问道,要知道朝廷权贵私下经营那是正大光明地潜规则,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这件事情捅出来的,除非他想得罪天下地‮员官‬,况且捅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不仅朝廷‮员官‬会帮忙掩饰,恐怕连皇帝也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我们更加要注意,不要让他们找到攻讦的借口,经营关外生意容易给人曲解成里通外敌,以前就有不少人倒在这个事情之下。”郭勋说道:“只要是在中原地区之內,你想经营什么生意我都会赞成,但是出了中原可不行。”

 冰勋说的前人,其实就是镇守北方的将领,这些人偶尔做些走私生意,却被人捉住把柄参奏,见到这种情况之后,郭勋哪里还敢做这些生意,要知道在中原经营的生意已经可以维持郭家的奢华生活了,那何必冒着这么严重的风险涉⾜其中。

 “原来如此,那要多谢侯爷提点了。”张信拱手笑道。

 “你明⽩就好,只要再过一两年,我们的烧酒生意即可遍布天下,你又何必要节外生枝,专心经营这行不成吗?”郭勋疑惑道,虽然刚与张信合作一个多月,但是月底结算的利润之大,让郭勋直叹自己果然没有判断错误,如果不是自家的商铺经营已久,其中地关系牵扯复杂,自己都想把全部精力放在这上面呢。^^^^

 “我担心秘方会流传出去。”张信轻声说道:“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你应该明⽩吧。”

 “张侍读,你地担心是不会实现的,且不说作坊守卫森严,不可能怈密,就算有人获得秘方也无妨,他休想在中原开一家作坊。”郭勋微笑道,看来这个张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地⾝份地位权势,只要放出风声,哪怕京城权贵都知道酿酒的秘方,可是他们还要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与自己和张信夺食。郭勋相信,京城之中的权贵都要卖自己面子的,况且张信还有皇帝在背后撑,那么还有什么事情可担忧的。

 “希望如此吧,怎么说也要谢谢侯爷今⽇的提醒,不然我无意之中犯下错误也不自知。”张信拱手笑道,心里确实有些失望,看来自己想探究东北女真虚实的念头,恐怕要打消了,还好时间并不急迫,以后再找机会吧。

 “如果张侍读真的想经营其他生意的话,我却有一些门路,却不知道你是否感‮趣兴‬。”看到张信有些失落的模样,郭勋心念一转。立即有了一个想法。

 “说出来听听。”正准备告辞地张信饶有‮趣兴‬的问道。

 “盐。”郭勋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侯爷,盐可是朝廷监管地。私自贩运不好吧。”张信眼眉一挑,自以为明⽩郭勋言下之意,于是露出几分疑虑之意来。

 “你胡说什么。谁要贩运私盐啊。”郭勋有些哭笑不得,知道张信可能误解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起来。

 在郭勋的解说下,张信这才明⽩古代地盐虽然是由朝廷管理的,可是却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以昅引商人运粮到边防,充实边境军粮地储备。据里程远近,一至五石粮食可向‮府政‬换取一小引盐引。不过这也随形势变化、米价⾼低而不断有所变动的。

 当然,如果想要合法贩盐,商人必须先向朝廷取得盐引,然后商人凭盐引到各地的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东到辽东,北到宣大,西到甘肃,南到址,只要是大明军队驻防之地,商人都可以运粮去易。

 “张侍读可有‮趣兴‬?”盐引生意真的可谓一本万利。===郭勋不相信张信会不动心。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可是用粮食换盐引,还要走南闯北的。最后地利润可能还没有烧酒生意多,太不划算了吧。”虽然知道盐引生意有利可图,但是已经习惯暴利的张信,对这种小打小闹自然不怎么在乎了。

 “那是当然,可是我没叫你去贩盐啊。”郭勋神秘笑道,自己在京城舒适安逸之极,哪里会去受这个苦,而且正如张信所说,这样贩盐来钱太慢,自己怎么可能会去做呢。

 “沈园还要留在京城帮我。”张信当然也不想让沈园受这个苦。

 “你还没有听明⽩啊,不是做盐生意,是盐引。”郭勋轻声提醒道:“只要我们手中有盐引,那些商人还不乖乖找上门来。”张信这回总算明⽩郭勋地意思,如果手里有盐引的话,让商人出钱买盐引,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而且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贩盐利润之⾼,不愁没有商人对盐引不感‮趣兴‬。

 “可是盐引是由朝廷管理的,我们怎么弄来啊?”张信疑惑道,如果自己或者郭勋是主管盐引的‮员官‬还好说,可是两人都不是户部‮员官‬,难道还能明抢不成。

 “当然是向皇上奏讨啊。”郭勋理所当然说道,看到一脸茫的张信,只好继续解释起来,想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自然不会只有郭勋想到而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室、宦官太监、权贵勋爵、甚至朝廷‮员官‬见持有盐引有利可图,便开始纷纷奏讨盐引,转卖给盐商,然后从中牟利,到现在,这已经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只是现在朱厚即位,权贵‮员官‬们对这位皇帝还不怎么了解,自然不好意思奏讨,可是张信却不一样,只要他开这个口,皇帝没有理由不同意,郭勋自然而然打起这个主意来,如果事情成功的话,那么郭府已经停滞数月地盐引生意又可以继续下去了。

 当然,随着这种奏讨现象愈演愈烈,不仅破坏了以前地盐引制度,也严重影响了大明朝廷的国库收⼊,使得边军粮食储备也因此大减,这也是边军经常动地各种因素之一。

 只不过张信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不过凭着直觉,他也明⽩其中不妥之处,所以并没有着急答应郭勋的提议,只是推脫回去之后再好好考虑清楚,郭勋自然表示理解。^^^^

 从郭府告辞离开之后,已经是未时,不过张信并没有着急回家,刚才进宮面圣并不是虚言,当然也不是什么借口,而是朱厚确实传话下来要召见张信,只不过没有规定面见时间而已,张信也考虑到朱厚上午要忙着应付朝廷的各种政务,识趣的没有前去打搅。

 张信悠悠走到皇城,亮出通行令牌,然后在几个宮呑卫的护送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乾清宮前,向几个太监述说自己的来意之后,却得到皇帝在清宁宮的消息,张信只好在乾清宮前等候着。不过没有过多久,⻩锦就一脸微笑地了出来。

 只不过朱厚还没有回宮。⻩锦有礼的将张信到乾清宮偏殿小房之中,与其他臣子相比张信幸运许多,如果不是这样地话。他现在还在外面吹冷风,哪里像现在这样在房中悠闲喝着热气腾腾的香茶。

 “⻩锦。最近怎么样?”既然皇帝还没有空接见,张信⼲脆与⻩锦闲扯起来。

 “有劳张侍读关心,奴婢很好。”⻩锦露出笑容说道,⾝为皇帝⾝边的近侍,不用辛苦劳作。而且宮里地其他太监宮女见到他也得恭敬行礼请安,⻩锦心情自然格外舒畅。没有什么烦心之事。

 “皇上近⽇来没有发脾气吧?”张信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道,了解朱厚近⽇地心情,待会才好应对。

 “还在为甘肃的事情烦心。”⻩锦左右四顾之后,探⾝轻轻说道:“待会最好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以免触怒皇上。”

 “甘肃之事已经平息,怎么皇上还惦记不忘啊?”张信好奇问道,要知道大明各地的事情繁多,而且清量田地的事情总是出现问题,朱厚应该把精力集中在这些事情上啊。

 “前两天户部尚书给皇上呈了一份折子,为了平自甘肃的叛。安抚当地军心民心。太仓库支出十数万两银子,皇上见到之后。心情一直不好。”⻩锦小声解释道。

 “明⽩了,我会注意地。”张信轻轻点头,心中却忧虑起来,难道在自己的影响下,朱厚没有变成道君皇帝,转而成为对银子感‮趣兴‬地财皇帝?朱厚重视财政那是件好事,起码可以认识到要节省开支,但是该花的银子可不能省,军响、赈灾、防洪、治河这些军国大事哪里能不花钱。\\\*\\

 “其实皇上今⽇找你来,还是因为修建帝庙之事。”看到张信的愁容,⻩锦轻笑道:“况且皇上再怎么恼怒,也不会朝你发脾气的,张侍读不必担

 “我并不是为自己担心,只是在想待会该怎么劝慰皇上,总不能让皇上继续烦心下去。”张信微笑说道:“为皇上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责任。”

 “张侍读说的是。”⻩锦点头说道,自己当然明⽩这个道理,可是开口劝慰之后却没有半点效果,反而被皇帝训斥几句,⻩锦自然不敢再出言了,所以才会提醒张信不要再犯这个错误,不过张信不相信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

 “这么久了,怎么皇上还不回宮啊。”闲聊不久之后,张信有些奇怪说道,要知道朱厚平时去清宁宮给蒋后请安,时间并不是很久,而且时间一到,蒋后也会催促朱厚回乾清宮批阅奏折处理政事的。

 “张侍读不必着急,皇上正和娘娘商议选妃事宜,所以才会延时片刻的。”⻩锦安慰说道,脸上却露出怪异之⾊。

 “差点忘了,各地的秀女已经陆续进京,这件事情确实要认真对待,娘娘关心此事也是自然地。”张信严肃认真地说道,想到朱厚现在坐立不安,尴尬‮涩羞‬的模样,张信地嘴角开始不停的在菗动起来。

 “正是如此,娘娘已经让皇上吩咐礼部,尽快制定出一个大婚章程来,而且还准备派人下江南置办织造锦绸。”⻩锦轻声说道,借说话的机会掩饰心中的笑意。

 “宮里不是有个染织局吗?怎么还要去江南啊。”张信随意问道,当初整顿內帑时,內染织局可是他重点注意的衙门,张信的印象自然非常深刻。

 “听娘娘说,江南的云锦和绸缎天下无双,历朝都是皇宮贡品,皇室婚喜使用之物都是从江南置办的,皇上大婚自然也是如此。”⻩锦解释说道。

 “江南织造确实名扬天下。”张信点头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南已经属于富饶美丽的代名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堆金积⽟地,温柔富贵乡,杏花、烟雨、江南,山⽔楼阁,诗词歌赋都在世人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其实皇宮使用的锦缎丝绸大部分都出自江南,连皇上⾝上的龙袍也是如此,娘娘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地。”⻩锦轻轻说道:“如果不是要服侍皇上,奴婢也想到江南见识一番。”

 “那皇上准备让谁下江南置办织造啊?”张信心里一动。连忙询问道,要知道皇帝用的东西。可不是采购那么简单,而是按照规格定做地,所以虽然离朱厚大婚尚早。但要提前去督办织造出来,不然时间可来不及。

 “还不清楚。不过刚才崔文自动请缨,不知道皇上同意没有?”⻩锦说道,心里有几分羡慕之⾊,要知道像他们这种⾝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一辈子也无缘离开皇宮,有机会外出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那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地事情。

 “张侍读,皇上召见。”还没有等张信说话,小房就进来一位太监,恭敬行礼说道。

 “⻩锦,皇上回宮了,一起走吧。”张信点头,站了起来笑道,⻩锦自然没有异议,刚才自己是奉命来陪张信的,现在皇帝回宮。那当然是前去复命啊。

 光明媚。积雪融化,京城天气逐渐升温。朱厚也不再在暖阁之中处理政事,而是回到乾清宮正殿之中批阅奏折,免礼平⾝之后,张信起⾝悄悄地打量着朱厚,果然发现他脸上的‮晕红‬还没有完全散去,呼昅也有几分紊,张信在心里猜测,朱厚一定是受不住蒋后的言语,匆匆忙忙的从清宁宮逃奔回来的。

 “张侍读,让你久侯了。”朱厚没有察觉张信地窥视,还在轻轻的平定气息,不管怎么说朱厚才十六岁,蒋后和他商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几分‮涩羞‬之情。

 “臣不敢,皇上处理正事要紧。”张信垂首低视道,心里清楚怎么回事就行了,再肆无忌惮地观看下去,难保朱厚不会恼羞成怒。

 自己的婚事应该属于正事吧,朱厚心里带着几分羞意,努力保持淡定说道:“只是和⺟后说一些闲碎琐事而已。”其实朱厚不必解释的,只要他决口不提,难道张信还能追问不成,朱厚的掩饰摆明是给张信蛇随上的机会。“娘娘有什么事情要办,请皇上告之,尽管由臣解决即可,无须皇上、娘娘费心。”张信一脸严肃正经的说道。

 “事情给宮里內侍处理就行了,不用张侍读心了。”朱厚继续保持镇静说道,明显是不想让张信知道这回事。

 “既然如此,那臣就放心了。”张信点头说道,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又开口启禀起来:“臣有一事要禀报皇上。”

 “有什么事情?尽管道来。”见张信没有再问,朱厚放松下来,然后好奇的询问起来。

 “近⽇来各地秀女已经陆续赶赴京城,请皇上立即吩咐礼部开始着手准备皇上婚喜之事。”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但是张信还是顺畅流利的说了出来。

 朱厚心中一动,怀疑的看向⻩锦,而⻩锦更是惊得魂不附体,只能勉強保持镇定,心中已经开始咒骂张信,自己好心提醒,而他却不知保密,反而在皇上面前怈露天机,这岂不是明摆在害自己吗,要知道皇帝最忌讳地就是⾝边內侍把自己地事情怈露给外臣知道。

 “皇上,这是直隶各地的秀女图画,是娘娘吩咐微臣绘制地,请皇上过目。”张信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图纸,本来张信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可是没有想到前两天‮出派‬去的画师把图画送到自己府上,张信当然就借这个机会呈给朱厚了。

 朱厚这才释然,示意⻩锦去把图画收起来,⻩锦如释重负,连忙去把图画拿上来,准备呈给朱厚之时,没有想到被他给拒绝了。

 “皇上,为国立后之事可不能轻视啊。”虽然明⽩朱厚不好意思观看,但是张信还是劝进说道:“却不知道礼部可有拿出一个章程来。”不能让皇帝和朝廷百官太清闲,免得他们又有闲心起纷争,选妃的事情也够他们忙一阵子了。

 “待会朕就知会礼部。”看到张信似乎没有取笑之意,朱厚也逐渐放开起来,要知道古代选妃立后可不是全部由皇帝拿主意,还要听从朝廷百官的意见才行,妃子的要求还没有那么⾼,但是立谁为后,有的时候也不能任由皇帝本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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