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波澜
锦⾐卫与东厂报情准确的故事在民间可是大名鼎鼎的,而其中又以发生在明初的开国功臣宋濂⾝上的故事最有名,事情世人皆知,话说有一天晚上,宋濂家里来了客人,他自然要招待客人,陪其饮酒,次⽇上朝的时候,明太祖朱元璋问他当时的情况,宋濂一一作了如实回答,等宋濂回答完毕,朱元璋哈哈大笑,夸赞宋濂诚实,还把一幅画拿出来给他看,却是宋濂家待客时的情形。
而现在张信非常有理由相信,这肯定是宋濂的客人出卖了他,或者那些客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锦⾐卫的,不然他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当然也有可能其实这件事情就是朱厚与宋濂两人在演双簧,其目的就是让世人知道锦⾐卫报情的厉害,让世人心存敬畏之心。
不过也不能否认东厂能力不够,其实东厂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严刑
供,欺庒百姓,屈打成招,栽赃陷害之类的手段要比一般官府衙门強,报情当然也很准确,只不过要在事情发生十天半个月之后,等风声传到东厂时,他们就知道这件事情啦。
其实也可以理解,东厂办事都是明来明去的,只要怀疑一个人,
本懒得去打探清楚事情的真相,直接破门去把人捉回来,然后再按自己的意思处理,说你有罪,就算你比天上的云朵还要清⽩,也可以把你染成黑⾊,知道自己接手的东厂是什么样之后,张信彻底无语起来,心中的敬畏全部消失而且有崇拜破灭的感觉。
不过张信随之振奋起来,既然东厂与自己的想像中的不同,那么就把它改造成自己心中的样子,反正朱厚已经把东厂
给自己全权负责。那么自己怎么弄皇帝应该不理会地,在得到朱厚肯定的回答之后,张信就开始兴致
的改⾰起东厂来。
首先当然是东厂蕃子的素质问题,不过经过文官们的打击,东厂中的那罪大恶极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本嚣张不起来,而且东厂中因而空缺出许多职位来,却没有人上来补缺。主要是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东厂地人数急速锐减,连人都没有,那也不用谈什么素质了。
当然对张信来说,缺人而已,这有什么难的,借着地裁⾰锦⾐卫的机会,张信找陈寅和王佐商议。然后在裁⾰名单上一圈。须臾之间东厂再次満额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因为动作太大,招朝廷百官非议,张信恨不得把锦⾐卫裁下的数万人归于自己挥下。
虽然属于裁⾰人员,但是锦⾐卫中也不缺乏好手的,特别在陈寅与王佐的帮助下,张信招收的都是骨⼲级人才。基于张信的再造之恩,那些人对他自然都非常感
,所以张信指挥起来当然得心应手,况且锦⾐卫与东厂虽然名称不一样,但是做地工作毫无差别。并没有新手之说,一补上实缺,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啦。
人是有了,但是他们地素质还须提⾼,做秘密工作的怎么能暴露在世人面前呢,为了改变手下的观念,张信把后世的一些谍战故事改头换面的说给他们听,什么潜伏啊、秘密档案之类的,让他们认识到自己这行的本质,东厂蕃子头目们自然是听得如痴如醉。表示以后一定遵从提督大人地吩咐。做什么事情都要隐秘进行。
张信何尝听不出他们这是言不由衷,观念从来都是非常难以改变的。张信也不要求手下马上接受新的行事方式,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答应这样做,起码这是好的开始,反正在张信地坚持下,东厂就这样渐渐的消失在京城百姓眼里,除了官署还挂着牌子,不时听到里面有动静表示那还有人存在之外,再也没有声息,也没有听到东厂蕃子欺庒百姓的事情,百姓们自然而然的这功劳归于朝廷大臣们。
如果有人关心京城变化的话,肯定发现似乎是在数天之间,城內新开许多的商铺之类的经营场所,而且掌柜伙计的脾气似乎非常暴躁,
本不像是在做生意的,这是因为张信把东厂分成一明一暗两个部分啦,明的就留守在官署听候差遣,暗地全部出派去打听消息,而且还规定,除非是特别严重地事情,如果没有皇帝或者自己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行动。
反正在当时条件地允许下,张信已经把东厂弄得面目全非,要不是在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东厂蕃子们早就议抗哗变了,当然,经过张信这么一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厂再发展那么十几二十年,真的可能变成张信想像中的报情机构。
“东厂朕已经
由你执掌,以后这类事情你就不要汇报给朕听啦。”张信呈上来的文案朱厚
本没有看,随意搁放在一旁,而站在旁边的⻩锦自然小心翼翼的拿起文案,皇帝可以不在意,他可要把这东西保存好,以免皇帝以后要看却找不出来,那就是⻩锦的责任了。
“臣遵旨。”张信回答道,心里却盘算着待会也该把累积今天的报情送一份给皇帝啦,虽然不是什么重要报情,但是也好让皇帝对这些情况有所了解。
“张侍读,听说你家有一种绝世佳酿,比宮廷贡酒还要香淳美味,可真有此事?”朱厚饶有趣兴的询问道,这几天费宏旁敲侧击的找自己要酒,朱厚才知道张信婚宴发生的事情,对费宏赞不绝口的美酒自然有几分趣兴。
似乎是天
使然,大明皇室一脉,对吃的东西不怎么讲究,可能是与经历有关,明太祖和马皇后灾年常吃“麦饭野菜”成祖祖朱棣最爱吃,就是一种菜饭合一、连汤带⽔的面食,以后历代皇帝对吃的也不怎么在乎,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五⾕杂粮。只要可以填
肚子,当然,皇帝的膳食自然是美味的。
虽然不在意吃的,但是大明皇帝们对喝的却是十分钟爱,明宮御酒,由太监掌管地御酒房酿制,有荷花蕊、寒潭舂、秋露⽩、竹叶青,金茎露、太禧⽩、金盘露、琼酥天啂等等,历经百多年来的发展。皇宮里的御酒已经有一百多个品牌了。
而朱厚秉承先辈们的传统,对酒的抵制力非常低,虽然年纪小,但是兴致来了也喜
喝上几两,还好朱厚只是把酒当成调味品而已,并不是爱酒如命之人,并不像正德皇帝一样,因为酗酒而耽误正事。
“启禀皇上。臣家中确实有几坛美酒。但是却不能与宮廷贡酒相提并论。”张信诚实说道,宮里的酒都是经过千百年来酿酒大师们精心酿制的,自己的酒哪里能和人家比。
“听说这酒与众不同,透明如⽔,清洌之中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却不知味道如何。”朱厚有些向往说道。
“既然皇上喜
,那待会可让宮里地內侍到臣府邸去拿。”张信笑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贡酒,到时再那么一宣扬,佳酿还不名声大振。
“⻩锦,这事就
给你办了。”朱厚吩咐之后,也没有再谈论下去。相对美酒来说,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件事情:“张侍读,朕有件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请皇上明示。”张信恭敬的回答,心里也有些困惑感觉。
“朕想加封兴献帝为兴献皇帝,兴国太后为兴国皇太后,你认为如何?”朱厚期待说道,想得到张信的肯定。
“臣当然没有意见,只不过朝廷百官必然会反对的。”张信沉默片刻,没想到朱厚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打算啊,虽然最后表示赞成。但张信还是劝说道:“皇上。既然崇礼之事已定,何必再节外生枝呢。”
“张侍读。你不明⽩。”朱厚失望说道。
“臣当然明⽩皇上仁孝,但若是因为此事与大臣们再生争执,恐怕…”总不能说
争误国吧,张信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起理由来。
“朕心意已决,张侍读就不必多言了。”朱厚轻轻叹气,然后说道:“你先在乾清宮外等候,朕去帮你到清宁宮提醒下⺟后。”
“微臣领旨。”知道皇帝在赶人,张信只好乖乖地告辞。
不久之后,在几个宮女地簇拥下,绿绮娇羞的向张信走来,而张信也抛开心事,微笑的
了上去,看来蒋后还是很体恤自己的,没有让自己多等。
“绮儿,我们回家吧。”没有理会旁边的宮女內侍,张信轻轻握着绿绮的小手说道,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拉着绿绮朝宮外走去,而绿绮却害羞不前,小手用力地挣扎起来,毕竟按照古代的规矩,女人不许走在男人面前,也不能与之同行,在皇宮这样守礼的地方,绿绮不想给人留下无礼的印象。
“绮儿,你是不是想相公我抱你出去啊。”看出绿绮的犹豫,张信轻轻笑道,况且自己在宮里那可是凶名赫然,若是谁敢胡
散播传言,那休要怪自己不客气了,在张信充満威胁地目光下,旁边的宮女內侍连忙拧饼头去,不敢再子前方。
实事证明张信的威胁还是很有用的,见到张信始终没有松手的意思,绿绮只好乖巧的垂头与张信并臂行走,⽩嫰的小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羞,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一样晕红起来。
而这时乾清宮中,朱厚与蒋后正在密谈。
“⺟亲,张侍读似乎不同意朕的意思。”朱厚叹气道,没有得到张信的肯定,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你不必在意,张信虽然是个聪明人,也明⽩几分治国安邦之道,但是见识经历尚浅,自然不会明⽩儿此举的深意。”蒋后微笑安慰说道。
“可惜不能和他说明。”朱厚赞同说道,但还是有些失落感。
“儿,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朝廷中能明⽩此事者不过数人而已。”蒋后微微笑道,心里却非常満意张信地不明⽩。
“⺟后说地可是张璁几人。”朱厚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仅是他们,內阁,六部地大臣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蒋后点头说道。明⽩又如何,却皆是顽固不化之徒。
“看来朕要找张璁、霍韬他们商量下。”朱厚清楚,只要自己下此诏书,肯定少不了与群臣争论,这个时候轮到张璁他们出来站出来了。
“儿你要记住,像张璁这样的臣子,可以重用,但是要时时敲打他们,让他们明⽩帝王之恩。”蒋后告诫说道。
“朕明⽩⺟后之意。”朱厚点头。随后叹气说道:“可惜张侍读对三礼知之不深,不然也可以帮上忙了。”
“儿你不让他参和这事是对地,张信
情太温和,
本没有争強好胜之心,若是让他出来与百官争执,恐怕没说上几句就服软了。”蒋后笑道,认为自己对张信的
情了如指掌。
“可是张侍读主意多,总是在关键时刻为朕解决难题。上次若是不得他之助。恐怕朕也下不了台,⺟后也没有这快能进宮与朕团聚。”朱厚说道。
“张信⾜智多谋是不假,但就是太过懒散,整天想做个清闲富家翁,这点非常不好,若如此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给绮儿争个诰命啊。”蒋后皱眉说道。显然很不満意。
“绿绮姐姐若是想要的话,那朕马上下旨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朱厚笑道,如果不是张信的原因,自己还想给她个公主封号呢。
“胡闹,也不怕让人笑话。”蒋后头摇笑道:“这是张信的事情。你没事别理会。”
“张侍读的品佚不够,朕看什么时候给他再升一级,那绿绮姐姐就可以成为诰命夫人了。”朱厚提议道,古代一品至五品的员官称诰,六品至九品称,诰命夫人跟其丈夫官职有关,有俸禄,没实权,一至五品员官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夫人从夫品级。故而有诰命夫人之说,现在张信官职是正六品。还没有资格为绿绮谋求诰命封号。
“这是儿你的事情,我就不管了。”蒋后笑道:“但是对于张信,我还是很放心的,像他这样聪明而没有上进心地人,儿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应该
给他处理,免得他太过清闲,总是在欺负绮儿。”
蒋后说的含蓄,但是朱厚却明⽩她的意思,像张信这样忠心而且没有野心的人,可以放心的重用,不须要担心什么。
“相公,你怎么了。”回到家中之后,绿绮发现张信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感觉。
“没事,原先还以为你会被娘娘留在宮中,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放回来了,害得我一肚子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真是浪费之极啦。”张信叹气说道。
张信暗示地情意绿绮哪里听不出来,心中自然
快之极,但还是与往⽇一样,柔情似⽔地规劝张信该到书房读书写字啦,还说学习贵在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温言柔语之下,张信也只能乖乖的再次到书房中刻苦学习了。
“谁说我不明⽩的。”书房之中,张信自言自语说道,他自然明⽩朱厚为何这么坚持给兴王加封尊号的原因,朱厚所以掀起这场争斗,表面上看是因为他为兴王的封号、祭祀典礼和称宗⼊庙等问题,与大臣们发生了
烈的争论。
其实在少数人心里都明⽩,除去仁孝的原因之外,由于朱厚是以藩王世子⾝份⼊继大统,不像其他皇帝一样做过太子或者皇子,与朝廷百官有过接触,初到陌生地环境,自然心有疑虑,追封没有做过皇帝的兴献王为皇帝,目的是维护自己继承皇位的合法
。
这是要表明他的皇位不是继承堂兄正德皇帝,而是来自他⽗亲这一脉地⾎缘关系,也就是直接上承他的祖⽗孝宗皇帝,只有证明这点,朱厚才会觉得自己继承皇位天经地义的,并不是因为给别人当儿子才可以即位的,心中才能坦然执掌朝政。
只可惜杨廷和等几个大臣虽然隐约明⽩朱厚的心理,但是却不能接受。常年接受传统理学熏陶,大臣们心中自然会有自己坚持的信念,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朱厚决定地,所以只有当做不明⽩朱厚的意思。
当然,张信也明⽩,这也与皇权与相权之争牵扯上关系,想必朱厚心里也不能容忍大臣们多次封驳自己的旨意,也有想通过这件事情确认自己的权威地意思,可能连那些大臣们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自己之所以屡次三番反对皇帝意见,除了坚持理念之外,还有想向世人证明朝廷之中,还是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地,人私感情、信念、权力,种种因素结合起来,礼仪之争哪里会轻易解决啊。
现在最让张信觉得庆幸的是,现在朱厚与大臣们还算保持克制。虽然争论不休。但还能处理朝政,并没有说因为礼争而延误政务地事情,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反正张信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虽然担心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张信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劝得动皇帝或者大臣们放弃这场争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一样,站在特殊地⾼度看待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有当朱厚觉得自己的绝对权威没有人可以挑战的时候,这场礼仪之争才会结束吧。
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朝廷大事了,张信哑然失笑,看来与袁方他们混久了,也受到他们的影响。不知觉中有了为国为民的念头,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自己想办些实事,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现在自己唯一能做就是,尽力约束自己的手下,少给百姓添⿇烦,这时候张信感觉有些无助,不由在心中恨恨想到,哪天把自己惹⽑了。让锦⾐卫把那些反对皇帝的大臣全部捉起来。看他们谁还有话说,可惜连张信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幻想而已。
“子诚。在里面吗?”这时门外传来孙进地声音。
“请进。”张信迅速收拾心情,⾼声说道。
“就猜到你在这里。”轻轻推房开门,孙进笑着走了进来,听仆役说张信不在內宅,他就明⽩自己应该到哪里找人了。
“像我这么刻苦努力之人,在书房中苦读那是当然之事。”张信大言不惭说道,把孙进逗得哈哈大笑。
“子云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该不会是特意过来让我听你笑吧。”张信不在意说道,反正天才总是不能为俗人所理解地。
“子诚,我们准备回去了。”谈到正事,孙进收敛笑容,语气有些伤感。
“回去?什么意思?”张信惊讶道。
“回家,回湖广。”孙进轻轻笑道:“可能过两天就走。”
“为什么,在我这里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想回去了呢?”张信皱眉问道,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进京都快两年了都没有回家探望⽗老,叫我们情何以堪。”孙进追思说道:“再不回去恐怕连家乡的模样也记不清楚了。”
“那也不用这么急,留下来陪我过完舂节再走也不迟啊。”张信点头,不过还是提议道。
“我也有此念,可是家⽗一再来信催促,说若不能在舂节之⽇赶回家中,就再也不认我这个不孝之子,为之奈何啊。”孙进苦笑道,看来回家后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了。
“子直他们也是如此吗?”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人家⽗子感情不和,张信也叹气起来,虽然询问,但是张信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商量好了。
“袁伯⽗已经派仆役进京接子直了,而文昴受沈园兄之托,要回去探亲,至于子任,见我们都回去了,他也想顺道同行。”孙进微微笑道。
“我看你们早商量好了,就是瞒着我。”张信埋怨起来。
“哪里,我们也是昨天才决定的,今⽇清晨刚想和你说,没有想到你夫
二人都被召见⼊宮了。”孙进忙解释道。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张信问道。
“子直他们已经去集市买马了,再打听下有没有最近回湖广的商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可以出发。”孙进轻声说道。
“缺马就和我说一声,还去什么集市。”张信头摇说道,集市里的大部分是次等马,还不如自己弄几匹军马呢。
“我们不想太过招摇,况且出了直隶,我们就改坐船了,马匹就地处理,若是好马地话,我们舍不得时该怎么办。”孙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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