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不在焉的踏著虚浮的步伐跟在胤溏的⾝后。此时正值隆冬腊月,在这天子的居所 ,处处可见
立绽放的红梅。
⽟如意心不在焉的望着那红
的梅,脑中浮现的却是江毅轩撑著虚弱的⾝子要她 按照自己心意去做的情深话语。
想到此刻她每踏一步,就和他的距离更远了一步,⽟如意突地停了下来。
意识到她没有跟上,胤溏心底窃笑的停下了步伐。
啧,他就不相信她能对江毅轩现下的处境无动于衷。
他这个十九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狠的女人,只是过往的事情
著她让自己心冷如冰 ,可如今她懂爱了,而这份爱让她的心变得柔软。
“怎么了,你不是急著要出宮吗?”他转过头佯装忧心的问道。
“我要去见他!”她突地说道。
“谁?”
“那个该死的人!”⽟如意答得
顺的,然后她満意的看到胤溏因为她的说法而黑 了一半的脸。
“十九妹,⽗皇他终究是统御天下的天子,你一定得和这么不敬的称呼吗?”
“废话少说,你究竟带不带我去?要不然到时我领著人来劫天牢时,你可不要后悔 。”
她的心软多情只用在江毅轩一个人的⾝上,其他人甭想。
“去,算我怕了你,行不?”
无奈的翻了翻⽩眼,这普天之下怕只有江毅轩受得了她这么冷过了头,又任
过了 头的妹子。
“走吧!”⽟如意懒得看他耍宝,她现在可是急著要去救她的“夫”呢!
夫,天字头上多了一点,为了这个“夫”她不介意去见他一面,但至于认不认那 就再说吧!
胤溏拿她没辙的摇著头,但却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望着眼前急匆匆向前走来的人 群,他道:“我看是不用走了!”
“为什么不用…”⽟如意的问题还没问,但见那遥远处的一抹鲜⻩,她也知道原 因了。
左右张望的相中不远处的一座亭子,她连招呼都不同胤溏知一下,便走进亭子好整 以暇的坐下。
“十九妹,你这是⼲么?”对于如意这突兀的举动,胤塘摸不著头绪的问道。
“避雪!”她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要她在大雪中等待吗?
“可⽗皇他就要来了,你不接驾吗?”他疑惑的问道,心中顿时浮现一抹不好的预 感“他是你的皇上,你的皇阿玛,你接你的驾,与我何⼲?”
“可是你刚才说要去见他,不就是要认他吗?”
“我只是要去见他,要他放了江毅轩,我可没说要认他。”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得教 人吐⾎。
“可你不认阿妈,他为什么要放了江毅轩?”好歹他也是众多皇子之中较为聪明伶 俐的一个,可他怎么就是不懂她的意思呢?
“因为他如果是一个明君的话,就不该为了私利而任意将一个良善的百姓关进大牢 ,我是要同他讲解为君的道理,和认不认他无关!”
“你、你…要同他讲解…为君之道…”他楞楞的重复著她那大不敬的话语。
忍不住的,胤溏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颈顶,要是真让如意这么玩下去,他怀 疑他的项上人头还保不呆得住。
“没错!他既是一个人人称颂的明君,就不该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是该有人给他一 个当头
喝的时候了。”
仿佛嫌胤溏所受的惊吓不够似的,⽟如意的补充说明更是教他心惊胆战。
想也没想的,他一把拉起了她的手,准备要脚底抹油的开溜。
可惜的是,以往怎么请都请不进宮的妹子,如今却像脚生了
似的,任他怎么拉都 拉不动,像尊坐佛似的。
“你可不可以别害我,我这颗脑袋还想留在⾝上呢!”胤溏忍不住的哀求道。
“你不是总巴不得我进宮见他一面的吗?怎么这会儿却又急著拉我走呢?”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这么想找死,如果早知道你要见他是要对他讲解为君之道, 那我打死也不可能带你进宮。”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你那尊贵伟大的皇阿玛已经站在你⾝后了。”⽟如意看好戏 般的说道,只见胤溏的脸⾊一青,倏地回⾝,便忙不迭的跪地请安。“皇阿玛吉祥!”
“起喀吧!”康熙眼神灼烈的直视著依然坐得安稳的⽟如意,那与银妃相似的容颜 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胤溏一边起⾝,一边扯了扯⽟如意的⾐摆,尽著最后一丝努力,要她软下⾝段跪安 ,可惜她依然不理会。
“你先下去吧!朕想好好和如意聊聊。”
刚得知如意进了天牢,他就什么也顾不得的急著赶来瞧瞧这个十数年来无缘得见一 面的女儿,现下多年的愿望终能实现,他当然得把握机会和她好好说说话。
“可是…”胤溏依然犹豫著,但见皇阿玛坚持,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躬著⾝ 子退去。
临走前,他还好意的投给⽟如意警告的一瞥,可谁知她却连理都不理,双眸只是定 定的望着天边。
于是,胤溏只得无奈的走人。
大手一挥,侍从侍女尽数退去,康熙向来严肃的脸上漾起了独属于慈⽗的笑面,低 喊道:“女儿啊!朕…”
没有给他机会说完话,⽟如意迳自打断了他的话“别说那么多的废话,我要你放 了江毅轩。”
“咦!?”她的无礼让康熙微微的一楞,随即怒气満布在龙颜之上,想他堂堂九五 之尊,何曾受过这样的轻忽。
“你这丫头忒的大胆,见了朕也不跪安,竟然还无礼的打断朕的话。”
“我为何要向你跪安?”她桀惊不驯的扬首问道。
他气极的说道:“朕是你的⽗皇啊!”“究竟是⽗,还是皇?”她再问。
“既是⽗,亦是皇!”康熙答得理所当然。
“从小我只有娘,没有爹!”⽟如意冷著声说道,満意的见到康熙龙颜更怒时,她 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上一句“更没有这种是非不分的皇上。”
“我!?是非不分!?”他反手指了指自己。
“你为也
我人宮,竟然不分青红皂⽩的捉了个殷实商人,这不算是非不分,算什 么?”
望着她脸上那抹天地不怕骄傲神⾊,气极的康熙反倒笑了出来。
瞧瞧她那绝美的容颜不活脫脫是银妃的翻版,而她那骄傲的睥睨样,岂不是自己的 再生吗?
“你这丫头…”康熙无奈的叹笑道:“银妃生的好,生的真好呵!”
“你没资格提起我娘。”不満被笑得莫名其妙,又听得康熙提起了她娘,⽟如意又 气又急的说道。
“朕为什么没有资格提,她可是朕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呢!”九五之尊一向 不言爱,他总把对银妃的爱深深的蔵在心底,可现今为了赢回自个儿的女儿,他不介意 放下⾝段一回。
“你骗人,如果你真的爱她,又为何会赶她出宮,任她在宮外过著颠沛流离的生活 ,你们男人口中的爱都是骗人的。”
“这话是银妃亲口和你说的?”他可不相信他的银妃会这么告诉女儿,银妃从来都 知道他的苦衷的。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如意没好气的应道,虽然娘走时,她还小,但她却 知道娘的遗憾,和对他的恨意。“你说你爱他,可瞧瞧你那満宮満院的后宮嫔妃,不觉 得很可笑吗?”
“我既⾝为九五之尊,肩头自有无法卸下的重责大任,不管你信是不信,让银妃出 宮是为了保护她,毕竟以她汉人之女的⾝份,断是不能见容于后宮的嫔妃。”
“借口!你是一个皇帝,竟不能保护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要是传了出去,怕不 笑掉人家的大牙吗?”
“就像我不能強迫你回宮一样,朕又怎能強迫银妃继续留在这宛若牢笼的深宮,看 著她一辈子不快乐呢?”
康熙平静的反问,这一问倒是问进了⽟如意的心坎里,长年来愤恨的心突地平静了 些许。
“就算真是这样,你当初也不该不顾⾝份的招惹她。”纵使他说得既合得又合理, 但她还是无法轻易原谅。
“爱呵!哪是能说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听溏儿说,你当初还不是信誓旦旦的不碰爱 情吗?可怎么这会儿竟又为了情爱来这儿见我呢?”
轻笑得像是个慈⽗,康熙迈著步伐来到⽟如意的⾝边,抚了抚她的头。
“我…”她语塞的咬著
,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她想伸手格开他那温 热的大掌,可却像教人点了⽳似的动弹不得。
“捉来江毅轩不是朕的意思,但是当朕得知你对他的感情时,朕便决定留著他直到 你进宮,你可以说朕不是明君,可却不能不体察朕思念女儿的一番心意啊!”“我不会进宮的!”
“我也不会
你进宮的,你同那银妃一样,并不适合这深宮里的勾心斗角,朕只是 希望能和你像寻常⽗女一样,你若得空时进宮来瞧瞧朕,朕也就心満意⾜了。”
“那你能立刻下令放了毅轩吗?”不忍心爱的男人再在那暗不见天⽇的天牢里多待 上一刻,⽟如意连忙要求道。
“啧,女孩儿家大了,心思全在情郞⾝上了。”康熙取笑的说道。而向来冷静自持 的⽟如意则羞怯的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跺脚不依。
他笑着拿出一面⽟牌
给她“有了这⽟牌,你想救谁就救谁,爱让谁出天牢就让 谁出天牢,只要你记得成亲的那一天,别忘了让爹坐上大位就行了。”
紧紧的握著手中的⽟牌,那一声情意挚的爹终究是化去了⽟如意心中所有的怨怼心 结。不说皇阿玛,只说爹,代表著她与⺟亲在他心中地位的特别,不是吗?
不过关个时辰的时间,⽟如意已然二度泣临了
暗的天牢。
手执著如朕亲临的⽟牌,她迫不及待的照著方才胤溏带著她走的方向,朝著关著江 毅轩的牢笼走去。
可是人还没有到,她就在这原该只有霉味的牢中闻到了一股饭菜酒香。
兜拢著眉,心觉得有异的她悄悄的继续往前迈进,还没瞧见什么,耳边却已经传来 了胤溏的声音。
“噴,这可真有你小子的,竟然能说动如意去见⽗皇,我看我那如意妹子对你可真 是死心塌地喽!”
听闻这话,⽟如意不悦的兜拢著眉,原本⾼⾼提著的心在转瞬间被怒意给塞満,一 种被骗的感觉让她差点儿回⾝就走。
“你别这么说,我对如意说的话可都是真心的。”江毅轩大声的反驳著。“我可是 真心爱她,所以希望她能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但只怕她也很难确定自己的心意,所以 我才希望她能想清楚,别到了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才来后悔,那可就来不及了。”
“咦!”胤溏惊讶的轻咦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她最后依然放不下心中 的那个结,不愿去见皇阿玛,你也愿意为了她一辈子待在这儿?”
眼尖的瞥见隐蔵在
暗角落里的一截⾐角,江毅轩意识到⽟如意的到来,立志做一 个富商的他怎可能平⽩放过这表⽩心志的好机会,于是他朗声说道——“我这个人一生 精打细算惯了,不管是对银子,还是对感情,认定了便是认定了,就算如意一辈子都不 能爱我,就算我得在这儿待上一辈子,只要带著我对她的爱,那便已经⾜够。”
“啧,瞧不出你这小子真是个痴情种呵!我真不懂那倔強过了头的丫头有什么值得 你爱的?”
顺著江毅轩的眼光看过去,胤溏当然也瞧见了那一抹
悉的⾐角,于是好人做到底 的替他开了个头。
“我就爱她的倔气和傲气。”
“你不是最怕女人花光你的钱?”
“只要是如意花的,我便心甘情愿,更何况我那么会赚,怕什么?”朝著胤溏感
的一笑,江毅轩真心的说道。
“你一定不知道如意可是大名鼎鼎最会促人把柄的⽟灵通,难道你不怕她要是捉著 了你的小辫子,就一辈子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如果她是格格都吓不倒我了,你以为她⽟灵通的⾝份能吓著我?最好她能捉著我 的小辫子,然后一辈子
著我,那我也正好可以一辈子
著她喽!”
“你真的想让我
一辈子?”完全不知自己的行迹已经怈漏,⽟如意一个闪⾝来到 江毅轩有眼前,勾直勾的盯著他问。
“当然想让你
一辈子,就算你出家当了尼姑,我也得当个和尚才合衬。”
“你爱我?”她像是想要再一次确定的问:“那如果你像皇阿玛一样,遇到了得在 心爱女人和九五之尊的⾝份中间做一个选择时,你怎么选。”
“当在是选我所爱,爱我所选!”江救轩技巧的答道。
其实真正的答案应该是他两样都要选,他相信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这应该没什么难 的。
“是我吗?”⽟如意这次可没这么简单就被他唬弄过去,完全不给他含混余地的问 道。
“当然是你!如果你愿意说爱我,并⼊了江家门的话。”
他忍不住仰天长叹,她这个女人可是愈来愈不好骗喽!看来他得再精明些,否则就 算的要被吃得死死了。
“我爱你,只要你爱我的话,我也会爱你。”⽟如意如他所愿的说爱他,可却加了 个但书。
在她的心中,爱应该是公平的,所以要她爱他,也得他爱著她才对,不是吗?“我 知道了,公平是吗?那你也得对我公平些,也得爱我一辈子呵!”
噴!真是个名不虚传的⽟灵通呵,和他同样一点亏也不吃啊!看来他们这一个⽟灵 通,一个铁算盘,两人之间还有得较劲了,谁输谁赢很难说呢!
不过他们之间的胜负虽然难分,可是他和西门的胜负却已经定了。这十万两⽩银和 一个美娇娘,全都得让他捧回家了,这样的结果准能教西门扼腕。
江毅轩愈想愈得意,于是豪迈的一把揽过了⽟如意,对准她的
便吻下去,一尝他 那相思许久的甜藌。
悄悄的,在他们的热吻中,胤溏连声招呼都没打的就闪⾝走人,反正等他们纠
完 还得很久,他⼲脆先去帮他们清场,免得待会狱吏见著这
绵万分的场景会猛噴鼻⾎。
热热闹闹,沸沸扬扬,喜炮恭贺声更是不绝于耳。
不同于一般新娘子的羞怯,⽟如意大刺刺且精神十⾜的坐在首桌,忙著向已经半醉 的西门夏永和柳天青这两个江毅轩的损友劝酒。
她这摆明了就是为了十万两,拼了!
她今天要是灌不倒这两人,就枉她在青楼打滚这么久的时间了。
“孩子的爹啊,这新媳妇怎地这般…豪放啊?”这才偕同夫婿远游而归的江老夫 人瞧见⽟如意豪迈的举动,有些不能接受的问道。
“而且我听说这女人原是红莲坊的花魁,想我们堂堂的富贵之家,怎能接受这样的 媳妇?”江老夫人才说完,又不甘心的再补上一句“我瞧她那完全不懂礼教的样子, 只怕会给咱们家丢人啊!”“你可别胡说八道,咱这媳妇可不是普通人啊,他可是咱们皇帝老爷流落在外的格 格。”
“格格!?”江老夫人不敢相信的低呼了一声,但随即被江大顺给捂住了嘴。
“就叫你别
嚷嚷了,你难道不知道,咱家毅轩能拿下京城里的盐酒专卖,靠得呵 正是这媳妇。
“你这个老不死的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咱家的媳妇是格格?”
“你瞧瞧那坐在咱们对面的是谁?”
子的不信让江大顺生气了。他完全忘了儿子 的
代,伸手指著他们对面那个威严十⾜的男人。
“我怎知他是谁,反正一定又是你们⽗子俩在商场上的朋友吧!”江老夫人不甚热 衷的耸了耸肩。
“他可是当今天子,康熙爷呢!他之所以微服出宮,就是要来参加咱们媳妇的婚礼 。”
“你开玩笑的吧!”
“我骗你作啥?你以为我吃
了撑著,这种事可以髓便拿来开玩笑的吗?那可是要 杀头的耶!”
“可是…”江老夫人半信半疑,还想再问,没料到江大顺口中的那个“康熙爷” 竟然端起酒杯,朝他两老点了点头。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气势,吓得江大顾和江老夫人惊
了口气,忙不迭端起眼前的 酒杯,仰头尽数饮下。
而江老夫人亦不再有异议的接受了新媳妇格格的⾝份,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油然而 生,当然也就不再计较媳妇那豪迈之举。
扬起一抹笑,康熙看着笑面如花的女儿,还有呵宠女儿的半子,再加上眼前这两个 看起来平实的老人家。
他想在天上的银妃,应该也会赞同他这样为女儿保留一个安静生活的做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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