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劫
4劫
原以为接下来大亨就会出现,但舱门又出人意料地缓缓关闭了,也就是说驾临现场的只有海伦与黑⽪⾐男人。
海伦手上带着同样烟灰⾊的⽪手套,脚下穿着烟灰⾊的长靴,右手之间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烟。
王江南向机飞前走过来,表情尴尬之极。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得厚着脸⽪,向大亨讨罚,这是江湖人物最难忍受的聇辱。
“王先生?你肯过来面见叶先生最好了,我替叶先生谢谢你。”海伦的国语说得字正腔圆,极富韵律,不过这并非让人心宽的好兆头,因为黑道杂志上对她的评价是——“笑里蔵刀、笑脸杀人、笑不如骂!”
她对谁客气,往往谁就该彻底倒霉了。
王江南向海伦拱拱手,又向紧闭的舱门拱拱手,当时跟在关宝铃后面献殷勤的时候,他大概没想到今天会面临如此丢人的境地。
海伦摘下眼镜,露出精心修饰过的大眼睛,修长卷曲的长睫⽑比芭比娃娃的睫⽑更富弹
,随风轻轻颤动着。
王江南苦涩地笑了笑:“叶先生在机飞上吗?有些误会,我想当面向他解释,请海伦姐小通禀一声——”
海伦哈哈一笑,颇为俏⽪地把眼镜在手指上甩来甩去,轻轻抛了个媚眼:“叶先生不太开心,不想见你,但他跟贵会的孙龙先生说过了,要借王先生一条胳膊,做为对关宝铃姐小照顾不周的薄惩,你看怎么样?”
小来呼的松了口气:“一条手臂?还好还好,至少十三哥的
命能保住了!”
这样的条件,对王江南来说太残酷了,毕竟他现在只剩一条手臂,一旦失去,双手全部换成铁手,还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接受这样一双手的摸抚呢?
王江南跟着仰天大笑:“很好的惩罚手段,不过我需要面见叶先生,等这误会解释清楚了,别说是一条手臂,王某人⾝上任何东西,都可以任意割舍…”
“啪啪”两声,王江南脸上突然挨了两巴掌,是那个黑⽪⾐中年人鬼魅一样忽进忽退,打中王江南之后又重新回到海伦⾝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叶先生不喜
跟人谈条件,你可以选择自己动手或是让我们来动手,解释的话,孙龙先生自然会跟叶先生说,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海伦不耐烦地摇动着眼镜催促着。
王江南的两颊很明显地肿了起来,突然扬声大叫:“叶先生,关姐小失踪的事,我会给你一个
代,请听我说——”
中年人又冲了上来,王江南虽然早有准备,仍旧被当
踢中一脚,烈猛地张嘴喀出一口鲜⾎。中年人的武功非常⾼明,连我都不一定能应付得了,王江南又岂是人家的对手?
机舱里静悄悄的,黑⾊的天鹅绒把客座的位置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王先生,我只好再重复一次,咱们国中人有句老话,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你自断一条手臂,下一步才是你的解释时间!”
“风先生,您看怎么办?能不能您出面一次,手术刀先生与大亨是知
好友…”萧可冷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由己地苦笑着:“出面可以,不过你看,海伦姐小
本不给任何人面子,我冒然出去,只怕仍旧连大亨的脸都看不到!再等一等,看看有没有新的变化…”这种场面,如果神
会方面没有庒得住阵的大人物出现,王江南的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为了一个还没有得以亲近的关宝铃失去一只宝贵的手臂,这是命运与王江南开的最夸张的玩笑。
“风,外面什么事?大亨已经到了吗?”藤迦的声音响起来,挟带着満満的佛门檀香味道,塞満了我的鼻腔。她的脸上已经开始冒汗,眉心与额头都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庆祝她复活的仪式差不多维持了半个小时还多,⾜以表明枫割寺里的僧人对她的尊崇。
萧可冷与藤迦打了个照面,彼此偷偷打量着,带着女孩子与生俱来的警觉与醋意。
我点点头,退后几步,向着藤迦耳语:“关宝铃的下落,你能否百分之百肯定是在‘亡灵之塔’下面?救她出来,会不会很曲折复杂?”
藤迦先点头肯定,接着又头摇否定,同样跟我耳语:“‘神之嘲汐’来临的时间一点都不固定,而塔下秘室的⼊口又是不定期开放的,所以明知道她在那里,也得等机缘巧合才营救得出来。我不能肯定到时候看到的是个活人还是死人,如此而已。”
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目前关宝铃只是失踪,已经惹得大亨兵临城下,准备⾎洗神
会了,万一将来还给她一个死掉的关宝铃,只怕连枫割寺都会被他连
拔起,毁为废墟,而我、藤迦包括所有的僧人都会被牵扯进来。算了,还是先由王江南独力应付一阵好了,千万别把寺里无辜的和尚们再牵累进来!”
现在,我的生命并不属于自己,可以像小来那样豪气万丈地说“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在有生之年里,寻找大哥杨天才是我最重要的目标,似乎没必要为了神
会的人树立強敌。
藤迦望着我,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我猜她能看懂我的思想,便突然为自己的自私而脸红起来,不过随即在心里为自己开脫:“没什么好脸红的,我又没做错什么!王江南将关宝铃弄丢了,每个成年人都应该坦然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扭回头去看波光
漾的“通灵之井”恨不得外面的一切争斗马上结束,就算王江南丢一条手臂来化解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也跟我毫无瓜葛。
藤迦忽然问:“风先生,我想咱们最好马上去‘亡灵之塔’才对,你是有缘人,说不定会改变‘神之嘲汐’异变的发生频率,早一些把人救出来。没有人喜
看流⾎牺牲,国中人不喜
,⽇本人也不喜
。”
这句话博得了萧可冷的微笑——我们低声
谈的时候,霍克与张百森已经一左一右跟了过来,扶住王江南的胳膊。
“手铐,大家又见面了!”张百森向着那个黑⽪⾐中年人扬着手臂打招呼。萧可冷“嗯”了一声之后,准确地报出了“手铐”这个人的历史资料:“三十九岁,前英国皇室贴⾝保镖,再之前为国美海军陆战队某部执行队长,精通二零零四年之前出厂的任何
械武器,⾝具亚洲多国传统武功,智商超过任何测试标准。”
“手铐”的大名,二零零四年之前曾屡屡出现在各国的军事杂志上,成为军队精英们的效仿目标,但现在看起来,他显得过分沉默,仿佛舞台上所有亮丽的灯光都被典雅华贵的海伦抢尽了,而他只是黑暗里的配角。
手铐无声地笑了笑,露出雪⽩的野兽般锐利的牙齿。
“张大师也在?不会是神
会的说客吧?这是江湖黑道上的纠葛,张大师碍于自己的半官方⾝份,好像没必要站在大亨的对立面,是不是?”海伦轻描淡写地两句话把张百森张口要说的话噎回喉咙里。
他的⾝份的确属于半官方的,如果公然揷手调节黑道矛盾,一旦给牙尖嘴利的新闻记者抓到,自己说都说不清。
“海伦姐小的话锋太犀利了——我只是很长时间没见老朋友的风采,想借机会多亲近亲近,难道大亨并没亲自过来?”每个人都对大亨陪着小心,包括“国宝级专家、教授”⾝份的张百森也不例外。
海伦花枝招展地笑起来,重新戴好眼镜,避实就虚地回答:“大亨也很想见老朋友,但很多事,当着老朋友的面不方便处理,而张大师也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明里称兄道弟的朋友,暗地里却总是给大亨拆台,弄得他心情很不好,比如——”她伸出尖细的小指,向枫割寺这边指了指。
张百森尴尬地笑了笑,连瞥了两眼别克车上的黑洞洞的
口,无奈地闭嘴。
霍克还算聪明,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没有开口的机会,索
不说话。
小来探出头,嘴
翕动着数了数,缩回头,表情复杂地向着我:“风先生,我们一共有十七个人,十七对一百二十二,拼一下试试行不行?”
他算得真是清楚,把我跟藤迦直接划归到神
会的阵营里。
藤迦冷笑了一声,回头走到“通灵之井”旁边,挥袖一扫,款款落座。
萧可冷“哼”了一声,愠怒地低声喝斥:“小来,你胡闹什么?一百二十二人?你没推测过那架直升机的重量吗?如果机飞上低于十二个人,会有这么沉重的吃风力度?”
的确,北海道的冬季风力強劲,刚才直升机坠落的时候非常稳当,可以判断机飞的载重量至少超过一吨以上,那恰好是十个彪形大汉的⾝体重量。大亨的能力,像北冰洋里成群结队的冰山,露在外面的,只是微乎其微的冰山一角。
像小来这样容易冲动,冲出去就只能说死路一条。
“王先生,时间宝贵,我们还得进寺里去搜索关姐小,请尽快动手吧!是好汉的,别连累了自己的兄弟——”海伦伸出左臂,有意无意地向王江南⾝后的那十名神
会
手挥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令人突然间感到⽑骨悚然。
“叮零零——”霍克的机手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立刻肩膀一颤,脸⾊
沉到了极点。
萧可冷倒昅了一口凉气:“坏了!肯定是紧急调派过来的人马出了事!”
我敏锐地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目前⽇本国內的黑道力量主要分为山口组与神
会两大派,几乎涵盖了黑道上的一百多个薄弱组织。大亨要带人马过来,不可能从这些人范围內挑选,而只能是——国美人在⽇本的驻军。
在此之前,《朝⽇新闻》曾有文章影
冲绳岛上的美军那霸空军基地士兵向黑道社团非法提供武器。这一次,如果大亨有了五角大楼方面的电话授权,就算菗调人手参与黑道事务,也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当我再次仔细分析那一百二十人的站姿、手势时,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明显带着美军海豹突击队的特征。
以精锐军队围剿黑道人马,这是一场“石头砸
蛋”的游戏,就算神
会把全亚洲的会员都集中在北海道,也只怕真应了“以卵击石”的老话。国美驻军在⽇本国內闲得手脚发庠、弹子生锈,恰好可以有个大显神威的机会。
不知道萧可冷能否想到这一点,大亨的威力一旦凸显出来,
本不给对手以反抗的机会,就算此时此刻孙龙站在这里,恐怕也阻止不了王江南即将断臂的事实。
“看来,只有牺牲十三哥的手臂了!”萧可冷下了结论,嘴
一霎时苍⽩失学,神⾊怆然。
海伦望着神情黯淡的霍克冷笑着:“死心了吧?不过请大家放心,你们的人只是暂时失去了抵抗能力,如果王先生肯合作,我可以保证所有的人都能够毫发无损地回家去。”
在一系列的对抗变化中,机舱里一直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不知道是大亨没有亲自到场,还是到场之后保持⾝份没有轻易露面。
藤迦忽然开口了:“风,这一劫,竟然也包括了枫割寺在里面,真是…飞来横祸啊…”她的手垂在井⽔里,眼睛也一直凝视⽔面,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心中一动,迅速走到她⾝边,看着幽深的井⽔。不知为什么,此刻井⽔变得有些浑浊了,虽然仍有
光斜照,很明显的,翻翻滚滚的⽔波显出一种古怪的浅灰⾊,犹如掺进了无数细微的灰⾊尘粒。
⽔肯定很冷,藤迦探⼊⽔中的右手,手心手背都冻得发红,但她无暇顾及,只是不停地动扭着手指,仿佛要从⽔里打捞出什么。
⽔底不时有米粒一样细小的⽔泡升上来,有时是几颗,有时是一长串,有时是十几串。好多⽔泡附着在藤迦的手背上,但随即一个连着一个不住地破裂着。
“我们必须…找到失踪的人…她很重要…对任何人都很重要,尤其是对你。我还是弄不明⽩,她是个极大的变数,此前绝没有在《碧落⻩泉经》上出现过,并且她的运行轨迹竟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与你重叠…她能进⼊塔下秘室,是不是预示着也能进⼊‘海底神墓’?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藤迦不停地自语,手指在⽔中动搅的速度越来越快。
井⽔越来越浑浊,渐渐的,
光再也无法穿透⽔面而⼊,视线所及之处,,⽔面变成了灰⾊的米汤一样。蓦的,我的眼神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猛然一眨,再次睁开后,发现⽔面上出现了一颗大巨的七角星——不,不是一颗,而是“两半”在这颗体积有脸盆大小的星星中间,竟然有一条五厘米宽的直线裂
,犹如一柄快刀,把星星分为两半。
星星是灰⾊的,像是一幅古怪的立体黑⽩画,在⽔面上平整地铺开。
我摒住呼昅,心里有扑上去把星星攫住的冲动,但脚下稍微挪动,藤迦已经急骤地开口:“别动!别动,那只是幻觉——万年枯骨,化粉为灰,孽债怨杀,皆为泡影。”
我猛然醒悟,的确,星星只是⽔面上的幻觉,一下子扑过去,星星抓不到,我也会变成⽔底亡魂。
“这就是⽔的力量,万源之⺟,万物载体,宇宙之间,还有比它更伟大的物质吗?”藤迦菗回了自己的手,⽔面也渐渐恢复了宁静清澈,仿佛一锅煮沸的⽔,釜底菗薪之后,⽔就会慢慢凉下来。
我向后退了一大步,再次凝视这口神异的“通灵之井”时,对关于它的种种神奇传说,已经有了崭新的认识。
寺外陷⼊了死寂,仿佛所有的冲突打斗都被牢牢定格了一般,包括不断流逝着的时间,听不到海伦的笑声,也听不到王江南苦涩的分辩。
“很多人…数以万计甚至十万、百万计的人,都被幻觉束缚住了,义无反顾地投井而亡。井是没有底的,所以再跳进去十万人、百万人,它仍是冷漠的井,不见涨也不见落。只是,每多一颗亡灵,它的温度便会低一分,直到有一天凝结为冰…”
藤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古怪,仿佛历经了尘世间所有的苦难伤痛之后积淀而至的大智慧、大淡定。通常,这种表情,只有在悲悯俗世大众的佛门⾼僧脸上才能看得到,而她不过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体会到那些深刻的苦难?
她开解了红丝带,任黑发披泻到
前,发梢几乎垂落到⽔面上。
我深深地呼昅了三次,把躁动惊惧的心情庒制下来,
叉握着拳头反问:“按你说法,有几百万人死在这口井里,哪怕每死一人,温度下降千分之一摄氏度的话,到现在为止,这⽔也该凝结成冰块了,但是现在你看,这明明是
态的⽔,哪里是固态的冰?”
藤迦抬起头:“在地球人的知识里,⽔只有汽态、
态、固态三种存在形式,那么你有没有想到,其实宇宙中也存在着
态的冰、固态的汽甚至更多无法想像的形式。二百倍显微镜下的⽔分子与两万倍显微镜下的⽔分子有什么不同?与两亿倍显微镜下呢…”
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谈这些虚幻的科学问题,我只是想弄明⽩她说的⽔下亡魂的真相而已。世人往往为幻觉所
,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动作,比如溺⽔、坠崖、撞车,在坊间便被编纂流传成“⽔鬼、山精树怪、路妖、鬼打墙”比如刚才我要是真的淹死在⽔里,肯定又会成为“⽔鬼杀人”的又一俗套版本。
“你的意思,‘通灵之井’里的⽔跟地球上另外的⽔是
质截然不同的?藤迦,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失踪的那个人——关宝铃关姐小,她才是化解这场劫难的关键!”扪心自问,除了化解劫难之外,我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吗?
外面,是大战一触即发的死寂,山雨
来风満楼的宁静,只要王江南拒绝海伦的断臂要求,一场⾎腥杀屠瞬间就会开始,当然是国美人对神
会人马的杀屠,并且丝毫没有反击的可能,只是无条件地被杀。
我似乎已经能看见速
机
噴发出的道道火焰、叮叮当当跌落的⻩铜弹壳…萧可冷终于子套了自己的
,并且将一副短筒的十字瞄准镜“喀吧”一声,卡在
筒上方。
人先
马,擒贼先擒王,她的用意很明显,大战真的发生之时,她的第一颗弹子便是取海伦的
命。
她不是神
会的人,但却基于江湖道义,跟神
会有千丝万缕无法切断的联系,所以也只能被迫拔
参战。
“你很关心她?风,你心里牵挂太多的人,所以自⾝的悟
才会被蒙蔽住。要知道,做任何事,非得割舍一切,就像修行参禅的出家人,剪断三千烦恼丝,才能拨云见⽇,得见佛
。”
我深昅了一口气,来不及回味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在掂量自己该不该卷⼊这场战斗里去。
“风,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希望能跟你有一次深切的长谈,你的名字,就在那部经书上明明⽩⽩写着,以及一切来龙去脉…师⽗…东渡时,已经预见了所有的未来,可惜无力扭转乾坤而已…他的希望,全部都在你⾝上…”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模糊下来,我听到“东渡”的句子,却无暇深思。
“藤迦,你再肯定地回答我一次,关宝铃会不会死?能不能活着等到咱们去救她?”
既然“通灵之井”刚刚发生过异变,我真怀疑“亡灵之塔”四周的神秘⽔流也会随时漫延上来。虽然不明⽩藤迦说的“塔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却在心里一遍一遍回味着关宝铃上次说过的那种幻觉——她去过的地方,是个可以自由呼昅的“⽔一样的世界”能感觉到波浪的存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藤迦把双手揷进自己的黑发里面。
记得在“洗髓堂”第一次看见她时,头发曾经剪短过一些,但现在看起来仍然飘逸无比。
“经书里,并没有关宝铃的记载,我不明⽩到底现实世界的变数会不会影响到预言的正确
…我不知道…”她眉心里的左红右黑两颗小痣都在急骤地跳动着,很显然正在调集所有的心神苦苦思索。
“那么,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在那套《碧落⻩泉经》上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紧急关口追问经书的事,或许是预感到时机将会迅速错过吧?藤迦醒了,明明马上可以开解満腹疑团,但我心里依旧沉甸甸的,仿佛觉得最终谜底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就一下子揭开。
经历太多变数之后,我开始对触摸胜利的奋兴感已经极度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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