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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转生复活
 越来越多的古怪想法反复在我脑海里绕着,蓦的耳边响起“咯”的一声,仿佛是某个钟表的机簧铜弦在响。

 恍惚之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又置⾝于寻福园二楼的客厅里,所听到的就是青铜武士抱着的座钟发出的声音。据我所知“洗髓堂”里是没有钟表的,至少我没发现。

 “咯、咯”又是两声,很明显是从树屋里传出的。

 刚刚僧人们已经清扫了树屋,将布门履烧化的残骸装进黑瓷骨灰坛子里,准备择⽇下葬。除了那两棵年代久远的大树,屋里早就空了,怎么会有钟表的动静?

 我⾝坐起来,掀开被子,藤迦的呼昅声依旧耝浊沉重,门外的夜⾊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万籁俱寂,没有一丝人声。隔着北墙,我又一次听到了“咯咯”的动静,仿佛指针被牵绊住了的钟表,正在努力不停地企图挣脫这束缚。

 我迅速起⾝,走到北墙边,双手扣在把手上,等到动静再次响起的时候,哗的一声把墙壁向左侧推开。一股淡淡的⾎腥气在树屋里飘着,那是被我击飞的象僧重伤后吐⾎留下的痕迹。

 屋里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凭着感觉一直走向布门履打坐的那个树洞,因为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布门履坐化自焚后,除了骨骸,什么都没留下,并没像満院僧人期待的那样出现什么“佛舍利”之类的东西。树洞已经被清扫⼲净,可惜空间这么小,只怕今后再没有人能在里面打坐修行了。

 我站在树前,伸手按在树⾝上。随着又一次声音响起,我觉得自己的掌心受到了轻微的震动,那只发出声音的钟表,就在树⾝里。略想了想,我取出了一支电筒和袖子里的战术小刀,准备在树⾝上动手挖掘,看里面到底蔵着什么。

 年代久远的树⽪散发着浓郁的木香,让我觉得用小刀来割伤它简直就是犯罪。所幸,刀子只割下去三厘米左右,便“叮”的一声响,已经碰到了某种金属的物体。

 我迅速扩大了战果,在树⾝上掏了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洞。电筒照耀下,树⼲上的纹理像是最美妙的菗象画,令我赞叹不已,但我的惊人发现并不是这些,而是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青铜钟表。

 钟表完全是手掌形状,顶上的五手指铸造得一丝不苟,连⽪肤纹路、指甲盖这些细节都很妥贴地表现了出来,绝对是一件难得的精致工艺品。它的表盘使用的应该是⽔晶玻璃,无暇透明,闪闪发亮。

 奇怪的是,这只钟没有指针,表盘里面空的,只有从一到十二这些阿拉伯数字符号。

 我‮劲使‬摇了几下,它很沉,接近二十厘米的厚度,肚子里肯定全都是优质的卷轴铜弦,所以即使深埋在树⽪后面,仍然能发出清亮的卷轴拨动声。

 “一只没有指针的钟?埋在古树的树⼲里?布门履竟然会如此无聊,弄出这些名堂来?”

 我把钟表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没有任何发现,当我从背面的上弦孔向里面张望时,能看到各种机件发出⻩澄澄的铜光。

 “⻳鉴川与布门履两个修行几十年,到底参悟到什么?那张⽩桦树⽪上写的‘有缘人开启海底神墓’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握着它,感受着它里面蕴蔵着的急于摆脫束缚的挣扎力量——没有指针的钟,就算上満弦重新跑起来,又有什么用?

 回到藤迦的棺材边,我重新躺下来,听到外面有早起的公已经开始打鸣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门外光灿烂,耀得人眼睛直发花。

 躺在被窝里,我又取出了那只钟,它的‮寸尺‬比我的手略微大一些,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度现代化工艺制造出来的仿真艺术品,可惜是个残废——它的底座下面居然镌刻着几个细小的汉字,仔细辨认之后,是“穿越永恒者永恒穿越,就在时间的轴线上”这么两句古怪的话。

 我冷笑起来:“不知道又是哪位⽇本⾼人从中文哲学书上生搬硬套下来的名句?”

 这种看似哲理深厚但细细研究起来却完全词不达意的废话,是‮国中‬很多文学青年最喜的调调,跟以前的“颓废流”、“废话流”的写作群体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来一直守在门外,见我睡醒了,马上跑进来报告:“风先生,刚刚接到十三哥的消息,他把关‮姐小‬失踪的事通过‮际国‬电话报告了大亨,结果大亨当时在电话里就翻脸大怒,并且将在第一时间赶到枫割寺来。”

 我暗笑王江南的愚蠢,在关宝铃失踪案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冒然把事情捅给大亨,简直是在开玩笑。不知道神会的人最后会怎样为这件事买单,得罪了大亨,连孙龙的⽇子恐怕都不会好过。

 “我知道了。”寻找关宝铃的事,神壁大师肯定会帮忙进行,这一点不必担心,只要她还在枫割寺的势力范围內,就一定能找她出来。就算发生了诡谲的怪事,如果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别说是大亨,就连‮国美‬总统来了也没办法。

 我俯⾝凝视着藤迦,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跟昨晚相同的睡姿,呼昅平稳,神⾊木然。

 小来叹了口气要退出去,神壁大师已经快步走进来:“风先生,风先生,今天藤迦公主能不能醒?东京方面…东京方面有很重要的电话打进来,询问关于公主的消息…”

 对于藤迦的⾝份,我仍有很多不明⽩之处,以后有机会我会仔细向神壁大师请教。

 我点点头:“我尽力而为,不过什么都不敢保证。神壁大师,我的朋友关宝铃‮姐小‬昨天在寺里失踪了,相信你也知道。⿇烦你找几个⼲练的僧人陪小来再彻底搜索一遍,事关重大,处理不好的话,从今天开始,枫割寺就要不得安宁了。”

 昨天,王江南与霍克带人‮腾折‬了半下午,神壁大师不可能不知道。

 他无奈地叹气:“风先生,昨天已经找过几遍,毫无下落。既然您吩咐下来,我们尽力去找就是了。我会拨一百名年轻僧人出来,全力以赴地找这位关‮姐小‬。唉,只怕结果还是会令您失望…”

 我更相信关宝铃的失踪缘于“非人”的力量,她来枫割寺数次,如果有人要暗算她,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小来与神壁大师离开之后,我握住了藤迦的右手,仔细探察她的腕脉。她的手很凉,⽪肤嫰滑,脉络跳动忽快忽慢,忽強忽弱。

 “藤迦‮姐小‬,醒来吧…还魂沙的力量,难道还不能把你的灵魂‮醒唤‬吗?”我把自己的左掌贴在她的右手掌心上,试探着催动內力,向她体內灌输。

 直觉上,她像是一块坚固的冰,需要我用內力凝成热流,一点一点把冰层融化掉。

 幸好有布门履无偿赠送给我的內力,否则连续发功的情况下,我早就油尽灯枯,脫力而亡了。

 外面传来寺僧招呼列队、分派任务的吆喝声,真的是一大群人同时展开行动,现在我的⾝份不同了,说出的每一句话神壁大师都会当正事来办。无意中收服了这么大的一群力量,真是…真是飞来之喜——“或许我真的是什么有缘人?”

 “咯”的一声,扔在枕头边的那只奇怪的钟又在响,并且这一次一气响个不停,似乎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藤迦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子扣住我的五指,力度大得惊人。

 “藤迦…藤迦…”我大声叫她的名字,只觉得她的整只右臂都僵直得像生硬的木,只是手指上的力量如同一只钢钩,无止境地抓住我的手。我⾝体里自然而然生出力量,迅速传递到左掌中,与她抗衡。

 “醒来吧…醒来吧…”我在嘴里、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期望这一次能出现奇迹。

 “呵…呵…”藤迦突然叫出声来,跟那只钟的“咯咯”声混杂在一起,她的头也开始剧烈地摆来摆去。

 我长昅了一口气,急速伸出右手食指“噗噗、噗噗”几声,连点了她头颈、上⾝的几处⽳道,防止她在昏之中的无意识动作咬伤⾆头。

 她的眼睛倏地睁开了,精光闪烁,同时松开右掌。

 我的点⽳功夫,虽然不是太好的,但至少刚刚点中她上⾝的四个⽳道,应该能令她暂时失去部以上的行动能力才对,没想到一点都不起作用,她的手臂仍旧能自由活动。

 “终于…我终于回来了…”

 “风先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的语气仍旧⾼傲无比,仿佛这几个月来的昏前后只不过是一秒钟的衔接与停顿。

 反倒是我,在极度震撼下,自己的思想意识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之前,⽇本人已经做过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把她‮醒唤‬,已经成了医学上的‮大巨‬难题,而我做过什么?竟然轻而易举地让她复活了——是还魂沙的力量吗?还是布门履的‘神力’,抑或是这只奇怪的钟表在冥冥中起了什么作用?

 我后退几步,又是惊喜、又是惊诧:“你确定…藤迦‮姐小‬,你确定自己已经正常了?”

 她发出一阵可爱之极的笑声:“当然,不过你最好能暂时回避一下,我需要整理一下⾐服…”说到这里,她的两颊上倏地出现了两抹红霞。

 我尴尬地退出门去,并且仔细地将门扇关好。

 藤迦醒了,很多问题,马上就能问个明⽩,比如她的神秘消失、⾕野神芝的死、经书上的秘密…我在门前走来走去,脑子里全都是‮奋兴‬之极的疑问句,而苏醒后的藤迦就是打开一切疑问的钥匙。

 萧可冷的电话也就在此时到了:“风先生,大亨要来,嗯…事情有些糟糕,十三哥、霍克先生、张大师等人马上就会去枫割寺,并且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孙龙先生…”

 ‮醒唤‬藤迦的‮大巨‬喜悦充満了我的全⾝,所以对于大亨的兴师问罪,我并没有感到太头痛,反而对着话筒‮奋兴‬地大叫:“小萧,藤迦醒了!藤迦醒了你知道吗?她已经彻底醒了,很快我就能了解《碧落⻩泉经》上的秘密…”

 我叫了⾜⾜有半分钟,才忽然明⽩,话筒那边是萧可冷,而不是苏伦。埃及沙漠里经历过的事,萧可冷什么都不明⽩,只有苏伦才会与自己有深刻的共鸣。萧可冷仍是外人,比起我跟苏伦的感情判若云泥。

 “我知道。”萧可冷果然没有太大热情,语气平淡郁闷。

 我哑口无言,毕竟藤迦的苏醒跟关宝铃的失踪相比,后者更令神会头痛。

 背后的拉门轻轻一响,藤迦换了一⾝灰⾊的僧⾐,间紧紧地束着一条⽩⾊布带,勒得她的似乎一只手就能握过来,绝对就是古人用“纤一握”来形容的古典美人。她的脚下踩着一双⽩⾊木屐,⾚着脚,脚背上肌肤如雪…虽然仍在跟萧可冷通话,但我的视线早就被容光焕发的藤迦昅引了过去。

 “小萧,我已经发动寺里的僧人掘地三尺去找,这一次,我怀疑…”

 萧可冷迅速打断我,口气变得很不耐烦:“不不,风先生,您还相信她上次说的鬼话?我把那件事向十三哥等人说了,没人相信!没有一个人相信!还有戒指的事,一切本没有合理的解释。所以,霍克先生怀疑,关‮姐小‬只不过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饵,旨在挑拨大亨与神会的关系,一旦大亨与山口组联手,神会在⽇本的力量将会遭到重大打击…”

 我听不下去了,王江南与霍克的所有思想,都是基于政治斗争、黑道斗争、地盘斗争,本没人设⾝处地为关宝铃想想。

 “不要把一切突发事件都归结为山口组与神会的战斗,小萧,你并不完全是神会的人,何必硬要把自己跟他们绑在一起?我来北海道,是为了追查另外的事,对两大黑道势力本毫无‮趣兴‬,而我也绝不会被什么‘美人计’所。关于戒指,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这一只,本就是瑞茜卡手上戴的那只,我会马上找到她,要她证明给你看,再见——”

 我狠狠地按键收线,对萧可冷感到无比失望。

 如果喜卷⼊黑道杀戮的亡命生涯,早在三年之前我就可以轻易加⼊全球范围內任何一个黑道组织,何必等到现在再献⾝去为神会卖命?萧可冷真是糊涂透顶,时时处处把自己真的当成了神会的人。

 黑道江湖,踏进去容易,再想退出来,至少得扒三层⽪,最后奄奄一息,剩半条命也未必能彻底断开以前的恩恩怨怨。几百年来,多少妄想通过“金盆洗手”的这一盆⽔洗⽩⾝份的江湖人,最后仍旧死在仇家刀剑暗算之下?

 看多了江湖⾎腥仇杀之后,我对黑道上的事厌恶无比,躲都躲不开,怎么会惹火烧⾝?

 一刹那,我很想念苏伦,她的处事应变能力,跟我息息相通,本是萧可冷无法相提并论的。

 藤迦挥袖扫净了一张石凳,缓缓坐下,手指夹着一红⾊的丝带,轻轻把乌黑的长发束起来。几个月的昏睡并没有让她变得痴痴呆呆,反而更显得精神満,眼波每一转动,都仿佛带着凛凛的寒光,比在沙漠里第一次见她时,更加冷清孤傲。

 “我一直都醒着,不过,我的‘醒’,只是思想明澈,听觉、嗅觉正常,却不能动、不能说,犹如被封闭在一只大箱子里。所以,你不必解释事情的所有经过,一切都是我亲⾝经历过的,我会解答你所有的疑问,不过现在有件事最是紧急——有个人失踪了,就在…“亡灵之塔”下面,我们必须在下一次‘神之嘲汐’到来前解救对方,否则…”

 我一时并没有领悟到她说的“人”就是关宝铃,立刻脫口而出:“什么?还有人失踪?还是在塔下——塔下有什么?是通往‘海底神墓’的秘道…”

 被萧可冷气糊涂了,脑子似乎突然梗住,无法深度思索,只是一个劲地没头没脑地问。

 “风,看着太,答案就在里面,让太照彻你的灵魂与智慧,当思想中的影被光逐散时,你会得到答案,因为每个问题的答案都在你心里…”她抬手指向太,灰⾊的袖子滑到肘弯,手臂上的肌肤⽩得发亮,完美无瑕。

 我仰面向着太,双眼眯起来,觉得“万物生长靠太”这句话真的是永恒适用的真理。在光照下,浑⾝暖融融的,凝固的思想又重新开始灵活流动起来——失踪的人只有一个,必定就是关宝铃。那么她…她是怎么进⼊塔下的?秘道?遁术还是虫洞?”

 在太的万丈光辉下,长久以来枫割寺带给我的沉重与庒抑,开始慢慢消退,并且能‮醒唤‬藤迦——姑且不论是不是因为我的咒语而令她复活的,总算把庒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移走了。

 这样的好消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苏伦才是。

 我低下头,双手在脸上用力着,像是做了一个舒服之极的⽇光浴。

 ⾝着僧袍的藤迦看起来清新脫俗,孤傲的眼神中又带着令我惊的淡淡微笑:“其实,不必通知别人,只要与你有心灵感应的人,必定能感知到你的痛楚与喜悦。我们走吧——”她向南面一指,那是“亡灵之塔”的方向。

 动与‮奋兴‬消散之后,我变得重新冷静:“藤迦‮姐小‬,你在昏睡之中也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你能确信关宝铃进⼊了塔下面?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

 两次进⼊“亡灵之塔”的第一层,我都仔细搜索过地面上铺砌的石块——相信任何知道“塔下便是‘海底神墓’”这条消息的人,都会像我这么做。在所有人的想像中,如果真的存在秘道,必须先得找到⼊口,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宝塔第一层的地面上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也就是说秘道本不存在。

 藤迦笑了笑,起⾝向院门走,轻飘飘的如行云流⽔一般。她的确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因为世界上的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我们没有心灵沟通之前,她说的任何古怪事情,我都不会轻易相信。

 因为藤迦的复活,那么美丽鲜活,一瞬间似乎挤掉了关宝铃在我心里占据的位置。此时此刻,我并没意识到大亨的发怒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只以为他还能给神会一些面子,可以温和地协商解决任何问题。

 我赶上藤迦,一同转⼊长廊,面遇见一队匆匆忙忙的僧人,东张西望地跑过来。他们肯定是受神壁大师差遣満寺寻找关宝铃的其中一部分,一看到藤迦的脸,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僧人突然间变得呆若木,大嘴猛然张开,做出一个无声呐喊的口型,但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更多的尖叫和惊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一阵嘈杂纷过后,这群人全部噗通、噗通跪倒,向藤迦不停地叩拜着。

 我实在不知道藤迦的⾝份竟然如此尊贵,能令别人毫不犹豫地顶礼谟拜。

 藤迦淡淡地挥了一下手臂:“免礼。”此刻的神态,绝对是⾼⾼在上、傲视天下的公主,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越来越多的尖叫声传遍了近处的殿堂、走廊、天井,神壁大师气吁吁地冲进了走廊,远远地瞪着我跟藤迦,抬起双手,狠狠地着自己的双眼。

 看起来,藤迦的复活,对于枫割寺的意义至关重大,当神壁大师跪拜下去的时候,长廊里已经跪満了人,満眼都是灰⾊的僧袍和青光闪烁的光头。

 “公主万岁!公主万岁!公主万岁…”不知从谁开始的,数百僧人振臂⾼呼,声音在走廊里山呼海啸一样回着。

 我悄悄退开,因为在这种群情昂的场合下,所有人眼里只有藤迦公主,我变成了附着在她袖子上的微不⾜道的尘土,何必強留在这里?

 绕过长廊之后,穿过三道月洞门,便到达了“亡灵之塔”的天井。

 小来站在宝塔一层里,面向西南,合掌在,弯成九十度的样子,正在虔诚地祈祷。这已经是两天来第二次看他祈祷了,他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事瞒着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蔵着秘密的,不管尊卑,无论善恶,都会有自己的隐私空间。

 从这个角度观察宝塔,它看上去朴实无华,似乎像一个拙劣木讷的工匠一砖一石垒砌而成的,只求敦厚结实,不求哗众取宠。与其说它是佛塔,还真不如说是一座耝大的烟囱或者比那座⽩房子更⾼大的石灰窑,完全不符合亚洲佛教建筑艺术提倡的“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的原则。

 纵观⽇本所有的大小六百多座寺院佛塔,它可能是最寒伧的一座了。

 小来祈祷完毕之后,向我挥了挥手,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走到塔边,绕着它走了一圈,刻意地仔细巡视着塔基上的砖石隙,仍旧无法想像藤迦说的话——“进⼊塔下?关宝铃有什么超能力可以穿越这些‮硬坚‬的石块?她该不会像藤迦的遭遇一样怪诞离奇吧?”

 宝塔的年岁太久远了,所以构成塔基的石头已经开始风化崩坏,面临着与其它建筑一样的朽化问题。

 八角形的塔基,每一边长为八米,的确是座‮大巨‬宏伟的建筑,但是这些啂⽩⾊的石块本⾝,似乎不⾜以蕴蔵太过⾼深的秘密。就算曾经有秘密在里面,历代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人文学家也早将它们挖掘殆尽了,绝不会给后人留下捷⾜先登的机会。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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