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碧玉紫衣
潘府出来,杨诚和刘虎谢绝了潘庆聪用车相送的好意安城里闲逛起来。
夜幕降临,长安城里***通明,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着光鲜的贵族公子,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涌了出来,夜晚对他们来说,才是一天中最精彩的时间。
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闷,显然这次的潘家之行让他们略有收蔵之余,却无法⾼兴得起来。
“你说那老头是不是唬我们?”刘虎闷声说道。
杨诚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他没必要拿大将军来唬我们,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死!”刘虎不信的说道。乍一听来,刘虎的话似乎很幼稚,人总会有一死。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人来说,章盛无疑是他们的一盏明灯,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希望。一旦这盏灯熄灭,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天塌下来一般。
“大将军已经九十四岁了。”杨诚轻声提醒道。虽然这只是潘泽林的一面之辞,但杨诚却仍感到沉重无比。一方面是因为他个人对章盛的敬重,另一方面则是章盛是现在维持平衡的唯一支柱,一旦这个支柱消失,局面或许真如潘泽林所说,一场混战再所难免。
“照你这样说,我们跟着潘家,岂不是死定了?”刘虎怈气的说道。按潘泽林所说,仅郑、顾两家便已拥兵百万,这还不包括依附在两家的其他势力,相比之下,潘家
本难有抗衡之力。
杨诚摇了头摇。皱眉说道:“你可千万别动歪脑筋。潘泽林既然敢这样坦⽩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会阵前倒戈,他岂会不留一手?”
刘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要想倒戈也难啊,现在谁不知道我们是潘家的人,谁敢胡
收我们。唉。”
“这总觉得,大将军一定会有对策。我们这种小人物,现在又无法改变什么,还是静观其变好了。”杨诚若有所思的说道。
话虽然这样说,但两人想着事态地发展,均不敢抱有乐观的想法,一时间心烦不已。
“哟,我们找得这么辛苦,你们两个居然自己跑出来快活了。”街旁突然窜出一伙人。为首的一人大声说道。
杨诚和刘虎定睛看去时,却是潘宗飞的那伙狐朋狗友。为首的那人叫吴得志,每次活动几乎都是由他来组织的。吴得志地爹便是接替潘泽林兵部尚书之位的吴承坤,与潘泽林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这些公子哥儿的聚会不一般不涉及政治,但基本上还是物以类聚,这一伙人便大多是与潘家走的近的家族之后。
“吴公子。”两人強笑说道。
“怎么?听说你们两⾼升了,怎么现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吴得志惊讶的说道。
刘虎摇了头摇,苦笑说道:“得了,哪还谈得上什么⾼升了。不谈这些,今儿晚你们这又是上哪儿啊?”
吴得志一把拉过两人。一脸神秘的说道:“遇上我算你们运气好,今晚紫姑娘在碧⽟轩选秀,嘿嘿,走吧,迟了就赶不上了。”
“什么?选秀?”杨诚一脸疑惑地问道。
“别说这么多了。一会到了再慢慢跟你们说。快走吧。”吴得志拉起两人,一行人哄哄嚷嚷。直向碧⽔轩行去。
杨诚本不喜
与他们一起去花天酒地,不过一来心情烦躁,二来这些天也多蒙他们照顾。很多自己不明⽩的事情,都是从他们那儿得知,自己过几天就要走了,也算是回请他们一下。别看这伙人整天游手好闲,但消息却非常灵通,很多朝廷的內幕消息,他们都能打听得到。刘虎能这么快便将长安了解个七七八八,也多是得益于他们。
一伙人赶到碧⽟轩时,碧⽟轩的门口已经被上百名和吴得志他们一样的富家公子,给围得个⽔怈不通。
“妈的,迟了,走,我们去后门。”见到这样的情形,吴得志气得跺脚叫骂。
看到这样的热闹的情形,杨诚不由疑惑不已,这紫姑娘,倒还真有些能耐。这些平时⾼傲无比的富家公子,此时竟为了进去争得个头破⾎流地。但是选秀,又是什么意思呢?杨诚一向只听到皇帝在民间选秀到后宮,却没听过还有女子选秀的。
“哟,吴公子,您怎么才来啊?”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男子立在后门之外,看那样子,显然对吴得志极是
悉。
“梁小五,少说废话,紫姑娘来没有?”吴得志急急的说道。
梁小五嬉⽪笑脸的说道:“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
吴得志闻言气得直跺脚,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抛给梁小五,便直往里闯。“位置给我留着没有?”
“老地方,祝吴公子今晚好运。”梁小五哈哈气,用力
了
手里地金子,脸都快笑烂了。
杨诚在一旁看得乍⾆不已,吴志得出手之阔绰,实在让他叹为观止。那一锭金子,至少可以兑换一百两银子,这差不多是杨诚一年地俸禄了。这还只是他打赏的钱,若要算上其他,这一年下来,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杨诚简直不能想像。刚才自己还打算回请他们一回,现下这个念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碧⽟轩里面地布置也是极为豪华,只见吴得志
练的带着他们转过几个弯,便进⼊一个小房间里。房间里的每一样东
是精美无比,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碧⽟轩地消费在是数一数二。杨诚沿途初略的看了看,竟然是坐无虚席。每个房间里坐着数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年青人,却只是静静的在喝酒,连
谈的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不过他们的心思显然不在手中地酒杯上,每一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频频的向外张望。似乎都在等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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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看样子,还没人⼊选嘛。”坐定下来,吴得志庒着嗓子,一脸欣喜的说道。
“这,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杨诚和刘虎疑惑的问道。
吴得志⾊⾊的笑了笑。拍着二人说道:“别怪小弟小气,这碧⽟轩地姑娘,二位尽管叫,所有花费都算在我⾝上。不过紫姑娘嘛,你们可另我和争了。”
“这紫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刘虎疑惑的问道。
吴得志眼睛一亮,梦呓般的说道:“啧,就算天仙,恐怕也没她那么美。要是今晚她选中我,就是减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你们都见过她?”刘虎对着一同随声附和的其他公子问道。
众人脸⾊均是一黯,纷纷头摇。“那你们怎么知道这紫姑娘长得是丑是美呢?”刘虎奇道。
“这还用说,你看所有被她选中过的人,哪个不是像丢了魂一样?就算再怎么风流之人,也对别的女子提不起半点趣兴,若不是紫姑娘生得魂勾夺魄,怎么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吴得志振振有词的说道。
听着众人七嘴八⾆的议论,两人终于明⽩是怎么回事。这紫姑娘是最近半年才突然出现在长安地,没人知道她的实真⾝份。只知道她挥金如土,奢豪无比。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在碧⽟轩出现,挑选一个青年男子做她的⼊幕之宾。每一次出现,她都从不现⾝。但是奇怪的是对碧⽟轩的所有男子。她都极为了解一般。一旦有了她中意的人,她就会派婢女相请。然后双双消失,直到数⽇之后,长安城里便又多了一个患相思病的痴心公子。
虽然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她。但这样的情形接连出现数月之后,任何人都不再怀疑她的美貌。能让这些浪
成
的富家公子变得如此模样,她地魅力便可想而知了。渐渐的,紫姑娘选秀便成了这些富家公子的大事,每一个人都期盼着自己能被选中,而那些曾被选中的,也期盼着第二次相见。不过却从来没有人能被选上两次,但这些人却仍是痴心不改。当然这就更加增強了那些没被选中的人地好奇心,一时间只要紫姑娘出现在碧⽟轩,便立即会引得这些公子哥儿蜂涌而来。
看着他们讲得津津有味,杨诚却顿时没了好奇之心。他本就是个用情专一之人,更何况这样地女子,让他惊奇之余,更感厌恶。那些风尘女子,或许还情有可原,但这紫姑娘显然是以玩弄男人为乐趣。
“各位公子,要点什么酒菜啊?”声出如鹂,众人纷纷抬头相望。一看之下不由大为失望,门口恭敬的站着一名婢女打扮地女子,一⾝极为土气的布裙,更要命的是,那张耝糙地脸上,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斑。
“选上最好的,随便上就是,去去去,别影响大爷们的雅兴。”众公子不耐烦的说道。
那女子似乎丝毫不知道她在这里极不受
,仍然柔声说道:“那公子们要喝什么样的酒呢?”
“那还用问,捡最好的上就是了!”众人的厌恶,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丑女的出现,显然打断了他们的雅兴。
“那这两位公子也是一样吗?”那女子对自己犯了众怒仍然毫无知觉,对着一直没有吱声的杨诚和刘虎说道。
杨诚看了似乎在沉思什么的刘虎一眼,对那女子淡淡的笑道:“随便吧,最好先把酒拿上来。”虽然这女子长得极丑,但杨诚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应
烈,反而对她有些同情。像她这样的女子,要在碧⽟轩这样的地方求存,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相比之下,那个紫姑娘便不值一提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转⾝而去,背影竟是妙曼无比。若不是事前知道她的模样,几乎又要惹得众公子生出遐想。
“轰!”一声巨响夹着阵阵尖叫之声,突然在碧⽟轩內炸起。屋內众人均是一呆,立即有几人扑了出去,想看看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刘虎,你在想什么呢?”众人均出去后,杨诚疑惑的问道。
刘虎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直到杨诚问了两次。才突然醒转过来。“什么事?”
杨诚摇了头摇,叹气说道:“你还在考虑那件事?”
“唉,我的底细,当然瞒不过诚哥。想着这几年的奋斗瞬间便可能消失,我怎么安得下心。”刘虎沮丧的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杨诚宽慰地说道。正在这时,那个丑女却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看了杨诚二人一眼,便缩在屋子一角,似乎极为害怕一般。
“什么事让姑娘如此惊慌?”杨诚皱眉问道。
“杀人了杀人了!”那丑女惊恐的叫着。
杨诚微微惊讶,长安乃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当即也好奇的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不要走,我好害怕!”杨诚刚要走出房门,那女子哀求的叫道。
杨诚叹了
同情地看了那丑女一眼。真是上天捉弄。这女子声音但偏偏生得奇丑无比。当下微笑说道:“姑娘不必害怕,这毕竟是长安城內,况且这里这么多人,相信没人会伤你的。”
“不!”丑女尖叫道:“他是来杀我的,来杀我的!”
杨诚苦笑着摇了头摇,实在想不明⽩这丑女为何会以为有人要杀她。当下也不想和她纠
,信步走出房门。
一出房门,只见整个碧⽟轩的富家公子们都围在各自房间外的栏杆旁边,看热闹似的盯着正中的大厅之处。杨诚探头望去。只见一名⾝着战甲,手持长刀的青年男子,一脚踏在一名中年贵妇地背脊之上,一脸醉态的向二楼一间挂着紫⾊锦缎的房间狂吼:“
人,快给我滚出来!”
周围的这群富家公子。虽然一脸忿然。却出奇的没有一个出来制止。见此状况,杨诚不由大为惊讶。看这样子。这人显然是冲着紫姑娘来的,但这些富家公子全都是紫姑娘的追求者,却只是敢怒不敢言。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权贵之后。虽然不能说在长安举⾜轻重,但也是无人敢惹的主了。这个年青男子的⾝份,恐怕非同一般,连吴得志这样的人,也只敢袖手旁观。
青年男子每吼一声,便重重地踏一下,没几下,那中年贵妇便已是口鼻出⾎。那贵妇虽然⾝受重创,却只是拼命告饶,丝毫不敢反抗。“不出来是吧,好,我上来!”见楼上一直没有反应,青年男子怒极吼道。竟伸手扯起那贵妇的耳朵,就这样直向楼上走去。那贵妇微胖的⾝体,竟被这样拖着,在木制的楼梯上磕的“砰砰”作响。
这样下去,恐怕没到二楼,那贵妇地耳朵就要被扯掉,说不定连
命也不保。见此况状,杨诚哪里忍得住,正要冲上制止之时,吴得志用力拦住他,沉声说道:“别去,我们惹不起地。”
“什么!”杨诚惊讶的说道:“难道就任他这样?”
“反正不关事你,过会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地。”吴得志低声说道,生怕那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一般。
见吴得志也怕成这样,杨诚也噤不住犹豫起来。他现在的情形,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这些富家公子都不敢惹,他就更不用说了。“这人究竟是谁?”杨诚皱眉问道。
吴得志向那人看了一眼,凑在杨诚耳边说道:“章明忠。”
“啊!”杨诚忍不住一声惊呼,急得吴得志差点跳起来。看着正歪歪斜斜地上楼的章明忠,杨诚不由呆住了。怪不得自己觉得这人眼
,原来意是章明忠。当年他和章明忠在零陵也曾有一面之缘,不过那里的章明忠,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与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酒鬼形同两人。章明忠是章盛之孙,而且是三代单传,以章盛在长安的威势,也怪不得这里这么多的权贵之后,也不敢⼲涉。
吴得志一副“你现在知道了吧”的样子,皱眉向场中看去。
此时章明忠已经上了二楼,被他拖着那中年贵妇的则躺在快到二楼的楼梯之上,一边脸颊已是⾎⾁模糊,显然耳朵已经是保不住了。若不是间或听到她无力的呻昑,几乎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章明忠一脚踢房开门,大步踏了进去。众公子均是一声低呼,虽然没人敢上前制止,但眼神中那种极度愤怒,却是表露无疑。那个房间,是这些人极度向往的地方,现在竟然让章明忠这样強行闯⼊,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杨诚不由微微皱眉。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令章明忠如此狂疯,但这事情的影响,势必对章家极为不利。章明忠此举,等于是同时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章盛在自然不必说了,一旦章盛真的仙逝,那难保这些人不会把今天的怒火,找机会爆发出来。
“人呢!跑哪里去了?”一阵杯碗摔地之声后,章明忠红着双眼,跑出来大声吼道。旋即又跑到楼梯处,一把抓起中年贵妇,厉声盘问。那中年贵妇本已只剩一口气了,哪里还有力气回答他。章明忠问了几句,仍不见她回答,便用力一掷,便直接将那人抛了出去。
众人的惊呼,俱是预料这妇人定是难逃一死了,几个胆小的婢女,更忍不住闭眼发出尖叫。
预料中的落地之地并未出现,杨诚定睛看去时,厅內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那妇人正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上,逃过一劫。
“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跟我走!”中年人怒声喝道。
章明忠看了中年人一眼,脸上微现惧⾊,却強嘴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会说第三次!马上跟我走!”中年人沉声喝道。
章明忠虽然刚才威风不已,但在这中年人面前,却不敢张狂。沉昑了半晌,闷头向外走去。
杨诚摇了头摇,这中年男子,恐怕就是章明忠的⽗亲,膘骑将军章华了。没想到章盛英明一世,却有个这样的孙子。当年杨诚倒还不觉得章明忠有什么,但看到他现在这样样子,才知道为什么各大世家
本不拿章盛的儿孙当回事,凭章明忠⽗子俩,恐怕真的无法撑住章盛一直所保持的平衡。
“咦?”刚一走进屋內,杨诚脸上立即露出奇怪的表情。屋內此时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刘虎与那个丑女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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