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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关上‮机手‬,神村拔懊恼的愣坐在他拔园三十坪大的视听室里。

 这是三天来,他第一千九百九十九回拿起‮机手‬,又放下。

 往桌下一探,拿来镜子一照,他鼻头上的红点已消肿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完全消除。

 唉,如果说他人生中第一个遭受最大打击的,是湛天蓝赐予他的,那么,他人生中第二回遭受无情打击的,便是花园里那只女王蜂赏赐给他的。

 把他的鼻头盯的又红又肿,数他这个宇宙超级无敌英俊拔的大帅哥,如何出去见人?

 是以,不管爷爷会不会想要拿天龙把他打死,他都视死如归,说什么都要守在家里,不愿出门。

 但糟的是,他想打电话给湛天蓝,却又怕她听到他的低沉富有磁的魅力嗓音后,心情大好,要约他吃饭——他现在这样,顶著一个小丑鼻,他哪敢让她看到他这模样…

 如果她想见他,他没马上到她面前报到,他可以预料,就算事后他打电话打到下辈子,她也未必肯接他的电话。

 恨啊,他一张帅脸,被无情的女王蜂毁了三天。

 以他保守估计,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门见人了,或者再多延一天…

 还好他在家里也可以连线看到饭店大厅的情景,来来往往的美女客人,总算梢梢抚平他这三天来,没亲眼到外头见到各式美女的遗憾。

 不过,同样的,他的工作也没少,他在家一样得处理饭店的事,这也是爷爷没有把他无情地驱赶到饭店去工作的原因。

 按下ENTER键,把资料传回饭店给农哥,今天的工作,在晚上七点零五分煞尾——真是无聊,平常他都觉得工作太多,今天反倒希望工作多一点,一整天都闷在家里,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惨绝人寰的酷刑。

 斜躺在沙发上,他想起在电视墙上,看到湛天蓝离开饭店时的表情——她好像很紧张耶,会不会真的以为他病的快死了?

 英俊的嘴角边,挂上一抹笑容,她明明就很在意他,还死不承认…

 內线的电话响起,他瞄了一眼,晶萤幕上显示是守卫室打来的。

 他接起了电话。“是柯叔啊,又是您值班…嗄,谁?天蓝!?告诉她,我得了SARS,叫她不要进来——什么!?她来了…”

 * * * * * * * *

 搭著计程车来到神氏庄园,等不及守卫通报,心急如火燎的湛天蓝,快快当当的往里头走,⾝后守卫喊什么,她也没听见。

 从饭店回到家后,她正犹豫著要不要来看神村拔之际,正巧⽑⽑也回到家,⽑⽑和她说神村拔真的快病死了,吓得她坐也坐不住,飞快的拦了计程车就过来。

 明知道⽑⽑最会夸大其辞,说不定神村拔只是一点小感冒,经过⽑⽑的⽑嘴,就变成了快病死了——

 但她还是担心,毕竟⽑⽑的消息灵通,万一神村拔真的是…

 她不敢想,她不想他死,一千点、一万点都不想他死…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看到一棵‮湾台‬乐树下有一辆脚踏车,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老伯在扫树叶,老伯看到她,停下扫树叶的动作,朝她走过来——

 “呃,老伯,我可不可以借您这辆脚踏车?”拔园离这里还有好长的一段路,等到她徒步走到拔园,说不定神村拔还没病死,倒是换她先断气了。

 “你要借我的脚踏车去哪里?”

 “我要去拔园,”

 “拔园?二少下了命令,谁都不准进拔园的,你不知道吗?I

 “神…他…呃,二少他怎么了?”她着急的⾆头都快打结了。

 “不清楚。”老伯摇‮头摇‬,继而睨了她一眼。“你是新来的仆人?”

 “我不是…我是…我是拔园的庭园设计师。”

 “喔,原来你就是那个把二少的搬到花园去的那个啊!”老伯仔细的打量她。“我这辆脚踏车是可以借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伯,您请说。”湛天蓝心急的牵著脚踏车准备走。

 就算老伯要她付一千万的租金,租这辆老旧的脚踏车,她也会一口答应的。

 就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很担心神村拔会一命呜呼。“无论如何,”老伯以谨慎严肃的表情恳求道:“你都不可以把我这辆脚踏车拆了,放进花园里当摆饰。”

 湛天蓝的名声响遍整座神氏庄园,现在庄园里的人,人人自危,就怕这个有太老爷撑的庭园设计师,看上了庄园里的某样东西,会二话不说,把东西支解摆进庭园里。

 闻言,湛天蓝的额上冒出三条黑线,想必她的庭园设计风格,已经深⼊庄园內每个仆人脆弱的心了。

 点点头,给了老伯保证后,她急急的骑著脚踏车走了。

 * * * * * * * *

 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口前,神村拔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一抹飞扬的⾝影朝著拔园的方向?囟你br />
 接到守卫柯叔的通知后,他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自导自演,演了一出魔镜的国王篇,他饰演国王,同时也替镜子配音,重复说了十次“神村拔,你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后,他已经完全摒除鼻头上那一小小红点,污辱到他俊容这件扰他三天的烦心事——

 不是他爱计较,实在是与生俱来的帅脸,—夕之间被套上小丑鼻,这种打击,对他这个宇宙超级无敌英俊拔的大帅哥,实在太大,

 优闲的倚在窗边,特制的玻璃窗,让他可以对房外的景象一览无遗,可是外头的人,却看不透房里的一景一物…

 他灼灼的目光透过玻璃窗,凝住那一抹飘动的⾝影,她奋力骑著脚踏车,一头长发随风飘扬,半弯著⾝子,像是拚了命的骑著…

 这会儿,他体会到电视广告词说的“认真的女人最美”这句话。

 她这么急著来看他,难不成真以为他快病死了?

 心底的这个猜测,让他原本就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想,这是一个让她敞开心房,接受他的爱的好机会。

 正当他转⾝准备要接她到来,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巨响声,他蹙起眉头,焦急的踅回窗边一看——

 他看到的是,她吁吁的站在门口前的一排矮树丛边,而刚才她骑的那辆脚踏车,似乎是撞上了门口前的石阶梯又往后弹回,倒下时,前面的轮胎还顺便自动的做了支解的动作。

 据她毫发无伤和站的位置看来,他判断她是在发现那辆脚踏车没有办法煞车时,当机立断地跳车——

 果然是举世无双聪明美的湛天蓝。

 但是,那辆脚踏车看起来的,如果他猜得错,那应该是负责打扫‮湾台‬乐树那一区落叶的鲁伯的那辆陈年脚踏车…

 难道鲁伯没告诉她,那辆脚踏车没有办法煞车吗?

 为什么他会对那辆脚踏车印象深刻?

 因为他之前也骑过那辆脚踏车,也摔了一次。

 * * * * * * * *

 湛天蓝气如牛的站在拔园大厅门口前,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老旧脚踏车的车轮,滚离车⾝一百公尺远。

 她不想毁脚踏车,脚踏车却因她而亡。

 这不能怪她,她又不知道脚踏车没办法煞车,她一心想赶快来看神村拔,骑的飞快,哪知道快到目的地时,却煞不了车,情急之下她只好选择跳车。可能是冲力太大,前车轮竟然自动拆解…

 着气,她愣愣地看着支离破碎的脚踏车,五分钟后,她才回神,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四周连一个仆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难不成神村拔真的染上什么超级传染病?

 管不了自己进去会不会被传染,她只想看他是不是还好好活著。

 跳过躺在大厅门口前苟延残的脚踏车,她冲进了屋內,偌大的客厅內空的,只留了一盏晕⻩的小灯。

 “神…神村拔。”她轻声唤著。

 没有人回应,她想也是。

 如果他真的病重,现在应该是躺在他的房里休息才对。

 拨顺了额际汗发,她沿著楼梯走上二楼,来到他的房前,站在他的房门口,她的心登时紊狂跳。

 前几天她才在这个房间和他…

 轻咬著,她甩掉那个让她脸红心跳的情形,现在,她只想知道他的情况。

 敲敲门,她喊著:“神村拔,你在不在里面?”

 没有回应声,她不放弃的再敲一次。“神村拔,你到底在不在里面?”

 老实说,他一直没有应声,让她愈来愈紧张、愈来愈焦急。难不成他真的病到失去意识,连敲门声都没听到,还是连应声的力气都没有?

 “我…我要进去罗。”

 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声,这一回,她急的直接推开门进⼊。

 房內和客厅一样,只留了一盏晕⻩的小灯,灯亮程度刚好让她看得到上有躺人。

 “神村拔…”急急走到边,看到他整个人闷在棉被里,她连忙掀开棉被。“你⼲嘛…喔,天啊——”

 当她掀开棉被,看到他的脸,她吓呆了。

 他脸⾊苍⽩,面如⽩蜡,上毫无⾎⾊,一双眼圈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微弱的灯光下乍见,真的很骇人。

 她蹲在边,伸手想摸他的脸,她的举动似乎扰到他,他突然惊醒,飘渺的眼神瞅她一眼,旋即别过脸去。

 “你…你怎么…来了?”神村拔气若游丝的低问。

 别过脸的同时,他拉⾼了棉被刻意盖住左边的脸,让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湛天蓝焦急的问。

 她猜,他别过脸去,一定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苍⽩似鬼的模样,她想摸他却又怕他更退缩,一只手腾在半空中许久,最后还是收回。

 也难怪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平常他是那么神采奕奕、俊俏的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他自己一定很不能接受。

 “你怎么不去医院呢?你爷爷都不担心你吗?”心焦如火,望着眼前裹在厚重棉被里的他,她好着急、好心疼。

 背对著她侧躺在上的神村拔忍著笑,左手从棉被里缓缓地伸出,彷若无骨状态一般,在半空中摇了两下之后,赶紧缩回。

 “没…没用的,医…医生检查不出来…”

 “不可能!哪…哪有什么病会检查不出来的…”湛天蓝的眉问笼罩著一片乌云。该不会又是什么新病毒在肆吧?

 “神村拔,你是不是到花园去睡,才会变成这样的?”她咬著,怀著浓浓的內疚。

 “别…别自责,很…很多事,不是我们…可…可以预料到的…一…一切只能说…是厶叩中注定…”

 没错,他哪里预料得到,他睡在花园里的上,一早醒来,会被一只女王蜂看上他俊俏的鼻头?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眼眸里罩上一层泪雾。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把你的搬到花园去,你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哽咽道:“其实…那晚的事,我并没有真正怪你,我…是我自己喝醉酒的…”

 “我…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可是…”

 “不,我没有讨厌你。”她知道他重病在⾝,怕他说个话耗去太多力气,她急急的接话。“我…我很喜你,从你转学来我们班上,我就喜上你…”在微亮的灯光下、在一个可能即将不久人世的病人面前,湛天蓝打开心房的门,接隐蔵在心中地下室三楼,长达十二年之久的秘密心事。

 “你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要一直整你。”说著,湛天蓝背对著,瘫坐在地上,打算讲一长串的故事给他听。

 她真的害怕他死,如果在他死之前,她没告诉他她爱他,那这一辈子她都会在遗憾的叹息声中度过余生。

 躲在棉被里的神村拔猛点头,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她明明喜他,还要把他整到让他不得不转学,以免再遭到她的毒手。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想扮演野蛮女友的角⾊吧!

 “我是喜你没错,但是你真的很讨厌,不是拉我的头发,就是翻我的裙子…”

 “我…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因为你一直不理我嘛!”

 “我没有不理你,只不过你是新来的同学,我总得观察一下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这么说,他懂了。因为她在‮儿孤‬院待过,对陌生的环境、对陌生的人,会比平常人还敏感…

 他悄悄地翻过⾝,看着她瘦弱的肩胛、纤细的⾝影,让他觉得好心疼,好想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他会一辈子守护著她。

 “…你转学后,我真的觉得好孤独,有一天我和阿姨到‮儿孤‬院去,看到那问‮儿孤‬院里最让院长头疼的人物⽑⽑,我总觉得⽑⽑的⾝上有你的影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兴起想要带⽑⽑回家的念头。”

 她兀自说著,低头轻笑。

 “这就是你想要知道我收养⽑⽑的秘密…”

 她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她想着,虽然她告诉他这个秘密,让他能够死而无憾,但她多么不希望他死,也许她忘了自己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他…

 “天蓝…你在哭?”

 她突然不说话不出声,但他似乎听到了微微的菗泣声。

 他想告诉她,他没有生病,他也不会马上就死,但是…他得忍著心口的揪疼,他不能在她心房敞开了一半之际,煞车喊停,如果她现在知道他在骗她,她可能会再度将心房关的更紧,永远不打开来。

 他该耐心的等,等她把心事完全说完,把让心房紧闭的门拆掉。

 “我…我没有在哭。”

 她擦乾了眼泪,转⾝想让他看看她,他突然又侧过⾝背对著她。

 “神…神村拔,你…你转过头来。”

 “我…我不想让你看…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如果她现在知道他在装病骗她,害她流了一缸眼泪,说不定她会马上跳上来,把他狠狠揍一顿,让他真的重伤下不了

 “我才不在意你变得如何…”

 “说不定我得了会传染的病,你还是赶快走吧!”

 “我如果怕,我就不会来了。”她斩钉截铁,坚定的道:“我要留下来照顾你,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听了她的话,他內心盈満感动,⼲百个愿意让她留下来,但是,他的戏还没演完——

 “你不用…不用因为自责,而…而想要留下来照顾我。”

 “我不只是因为自责…”

 “那,还有什么?”

 “我…”盯著一团厚厚的棉被,她看得到的,只是他的头发,摸著他头上被她理出的那一道空痕,她的头趴在枕边,眼眶里的泪⽔又开始打转。“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天蓝…”听到她的告⽩,他冲动的想翻过⾝去抱著她,告诉她,他会和她一起⽩头偕老的,但他还不能、还不能…

 “你…不要背对著我,我想把你看个清楚,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记忆中最帅的神村拔。”她的手搭上棉被,低柔的诉说:“我…我一直都是站在你的背后暗恋著你,我希望在你…”她的声音哽住,她不敢说出他病得快死的事实。

 “我想看着你,和别的情侣一样,能摸摸你的脸。”

 神村拔迟疑了许久,他真的不忍心让她独自哭泣,但如果让她摸他的脸,她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苍⽩病容”是涂出来的…

 “我答应让你摸我的脸,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把灯关了…请留给我一点点…尊严。”这样说会不会太严重了?

 湛天蓝点点头答应了。“好,我把灯关了。”她想,他是不想让她看到他丑陋的模样。

 她把灯关了之后,房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想去上个洗手间。”在她摸他的脸之前,他最好先把脸上的妆给洗掉,否则让她起了疑心,将会前功尽弃。

 “我扶你。”

 “不用!这房间我闭著眼都能走,你在这儿等我…”说著,他下了,为免让她怀疑,他直接摔下去,以示病的不轻。

 “拔——你怎么了?”听到重重摔下的声音,湛天蓝直接从上扑到另一边去扶起他。“我扶你去好了。”

 “看…看来,我真的…病的不轻,连…连下走路都没办法…”

 她扶著他来到浴室前。

 “让我自己进去。”他坚持著,拉开她紧扶著他手臂的手,他摸黑走进浴室內。

 关上门,打开浴室的灯,他打开⽔龙头以最快的动作,把脸上的黑⽩妆清洗掉——

 还好之前小琪帮月买错了眼影的颜⾊,月气呼呼地拿著眼影盒来他房里,丢还给他,正好今天可以派上用场,加上微弱的灯光,所以他才有办法唬住举世无双聪明美的湛天蓝。

 想到她为了他哭的那么伤心,他真是心疼,不过,再撑一会儿,等她完完全全把心事倾诉完后,任由她要打他、揍他,他都无怨。

 把脸擦乾后,关掉了灯,他缓缓地走出浴室。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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