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人,王爷和言儿不是中毒,而是中了一种叫‘不见阎王’的
药。”⾕青芩把了言平珏及言儿脉象后,断定两人并非中毒。她的爹是江湖上人称“续命丹”的⾕长松,不仅医术了得,更精通解毒之道,江湖中人莫不对之敬畏三分,不敢得罪丝毫,大伙心里都这么想:江湖⾎路,刀剑无眼,难保自己有朝一⽇不会需要续命丹为其续命,留得情面凡事便好商量。而⾕青芩从小跟着⾕长松学岐⻩之术,对此道亦颇有心得。
“不见阎王?奇怪了,我前几⽇才在一本毒经上看到这名字,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可是书上说这药能让人昏
不醒、一觉不起,要怎么样才能救醒他们?”
柳絮担心的问。方才她见言儿、平珏两人无预警地晕倒,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惊胆战地,后来看两人中的似乎不是致命剧毒,加上适好有个精通医术的⾕青芩在场,才镇定一些。
“夫人请放心,不见阎王若加上其他毒药,确实会变成杀人不见⾎的致命毒药,但它本⾝其实只是一种非常厉害的
药而已,会让人昏睡,但不会致命,毋需解也无药可解。”
柳絮听她这么说,悬宕多时的一颗心这才放下“那要多久才会醒?”
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看他们睡⾜六个时辰即会醒来。”她忽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无奈。
“⽔能载舟,亦能复舟。我爹曾说过,不见阎王其实是种救命药,寻常人几乎一沾
就昏倒,它会让人昏睡,减缓人体气⾎运行,大夫在医治中剧毒者时,常会先让中毒者服下这种
药,降低毒
发作速度,所以才叫不见阎王,可惜因为它五⾊无味,不易发觉,才让有心者将它变成致命奇毒。”
“原来如此。”知道两人没有生命危险后,柳絮此刻最关心的,便是谁在酒里放了
药,目的又是什么…突地,她心念一动,马上吩咐房里奴婢退下。
“夫人,我还是在这里照顾郡主吧!”雪燕开口道。
“不用了,有我在这里就够了,你们都下去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酒中下
药,只怕还是府里的人。
待众人退下后,柳絮才又道:“明
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怕下
药的是府里的自己人。”
⾕青芩惊呼一声“对啊,我只顾着要救人,都忘了要找凶手——糟了!现在王爷和言儿都昏了,如果坏人趁这时候来,岂不是很危险?!那些人真卑鄙,明的打不过人家就来暗的。”
柳絮对这点倒不担心“他们若是打此主意,有我在,只怕没那么容易。”
是啊,⾕青芩暗骂自己一声笨,她都忘了柳絮的功夫不在四侠之下,她虽然没见识过,但言儿说过自己的武功是嫂嫂所教,徒儿都那么厉害了,师⽗当然更不用说。
“还好我们来不及喝,真是万幸。夫人,方才你说下
药的可能是自己人,是不是已经猜到对方是谁?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也只是猜想而已,不过对方目的应该不是要杀人,不然直接下毒即可,何必多此一举,先下
药再来杀人。”柳絮将她的推测说出来。
“有道理。”⾕青芩对她又是崇拜又是钦佩“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先走到言儿
边看看她,然后又走到躺在贵妃椅上的言平珏旁边,见两人仍是紧闭双眼,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平珏今⽇才回府便遇此事,我想这件事一定和皇宮失窃案脫不了关系,也许因为之前平珏在宮中,对方有所顾忌,所以在偷了东西后一直没有行动,直等到今⽇平珏回府,这才伺机下
药,叫他不能碍事。”
“夫人是说调虎离山之计?那今晚宮中岂不是很危险?!”事情关己则
,⾕青芩想到邢笛就在宮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里走来走去。
“嗯,有可能。”柳絮点点头,她已经想好对策“就请邢夫人走一趟皇宮,告诉皇上这个消息,请他们小心戒备,预防今晚歹人有所行动。至于我,会好好照看平珏和言儿,以防歹人加害。”
天才刚亮,忻亲王府一千奴仆早已各司其职,扫院子的扫院子,整理花园的整理花园,烧饭的烧饭,平静又忙碌的气氛就跟平常一样…若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夫人下令,说没她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郡主房间打扰。
那薛奇知道事情严重,一早便督促着下人做事,还提醒守卫多加注意。啧啧,王爷和郡主被下了
药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时候他这个掌管內务的大总管可得多替夫人分忧解劳,别让夫人再为这些琐事烦心了。
不过他心里也
着急,不晓得王爷和郡主有没有事,哼,竟然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坏主意打到忻亲王府上头来,真是不知死活!嘿,等王爷和郡主醒来,那帮坏人就知道厉害了,王爷倒还罢了,顶多秉公处理,可小郡主铁定会把他们整得死去活来。
只是现在都卯时了,平常王爷、夫人这时候已经用完早膳,今天不知道情况如何,就算王爷跟郡主还没醒,夫人也要吃啊,但夫人又吩咐了不准吵她,这可怎么办才好?!
咦,⼲脆他就在郡主房门外守着,夫人一有事吩咐,他马上便能去办。
薛奇这个念头一起,马上提起⾐摆一路从厨房跑到言儿的房门外等着,但他心里实在太焦急,方步踱了一回又一回,就是停不下来好好站着。
终于,房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薛总管,怎么你一清早的净在这里走来走去,没事好做吗?”柳絮有些无奈。这薛总管在房门外晃过来又晃过去的,走了不下数十遍,那脚步声听得她头都晕了。
他嗫嚅道:“我、我是想问夫人…是否要用早膳了,还有王爷、郡主醒了没,要不要…嗯…要不要…”唉,真奇怪!他暗骂自己一声,夫人也不是多凶,可他每回跟夫人说话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柳絮转头看看屋內,思忖了下,才又回过头来对他道:“也好,王爷跟郡主也差不多要醒了,你就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点的菜送进来吧。”
“是,夫人。”
见薛奇⾼⾼兴兴地离开后,柳絮这才阖上门反⾝走进屋里。从她疲倦面容,可看出她夜一未睡,而且忧心忡忡,仿佛有什么难题未解。
此时,言平珏微微动了下,发出些声响,她连忙走到他旁边“你醒了?”
“嗯。”他微一使力,便从贵妃椅上坐起,看来不见阎王这种
药并不会让人四肢无力“我怎么会在这?”
“昨晚你和言儿昏倒后,我怕敌人来袭来不及两头照看,便将你扶到言儿房里。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平珏边听她说边起⾝,柳絮见状马上伸出手搀扶,神情颇为担心。
他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他见她面容憔悴,心疼万分“瞧你,脸⾊这么难看,一定是担心了一整夜。”
两人走到桌前坐下,柳絮倒了杯茶递给他“先喝杯茶,我已经吩咐厨子做早膳了——咦,言儿也醒了。”她见言儿
着头似要起
,赶紧走到
边。
言儿睁眼见是她,立刻嚷道:“哎唷,嫂嫂,怎么我的头这么晕啊?好像有几百几千只藌蜂在我脑里飞似的——哎唷——”
她一站起来便又坐倒下去,看来情况比言平珏还严重。
柳絮扶她坐好“是
药的关系,你再休息下,一会儿便好了。”
“
药?我不是喝醉吗?”她扶着头,想起自己昨晚跟大哥、嫂嫂还有芩姊姊喝着千花⽟露酒…嗯,她一想到又忍不住昅了口气,那酒真香啊!不过奇怪了,她记忆中自己好像只喝了一杯,不会这样就醉倒了吧?
“原来你不记得了。”柳絮也倒了杯茶给她,然后将事情始末还有两人被
昏后她跟⾕青芩的推测一一说给他们听。
“原来是这样。”言儿已经移到桌旁坐下。她刚在
上坐了会儿后,果然头便不晕了,芩姊姊还真是小续命丹,连这么奇怪的
药都知道。
言平珏也道:“这不见阎王果真厉害,我居然一点异状都没察觉。”要是他谨慎一点就不会着了歹人的道了。
柳絮听他语气有些懊恼,知他想法,柔声道:“你别责怪自己,邢夫人说这种
药厉害之处便是五⾊无味,
本无从防范。”
“都怪我啦,要不是我多事要大家试试千花⽟露酒就没事了。”言儿责怪超自己。
“好了好了,都别再怪了。”柳絮正⾊道:“歹人既然想
昏我们,必是有备而来,就算我们不喝千花⽟露酒,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现下最要紧的是找出下药之人,问出他们的目的。”她说完后便定定看着言儿。
言儿也想到了,方才嫂嫂说过下药之人极有可能是府里人“你是说雪燕?”
“嗯,昨⽇酒是她拿来的,要动手脚可谓轻而易举,况且她近⽇行止颇有异常,还有一点更人疑窦,前几⽇她见我看那本毒经,还特地瞧了几眼,而书上正好就记载了不见阎王这种
药。”她推敲道。
“咦?会不会是人家送霜郡主的时候便下了
药,结果——也不对,我当⽇在慎亲王府跟霜郡主喝了一整壶都没事。”
柳絮见言平珏大半天都没说话,转而问他“你觉得呢?”
他一边听她们说,一边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遍,从有人夜⼊皇宮偷走建造图到他下
药。
“府里夜一无事,表示这件事的确跟皇宮窃案有关,对方处心积虑静待时机,想必有更大
谋,我待会还是进宮一趟。至于雪燕,就
由你们问问,如果她是遭人胁迫,问清楚就好也别为难她。”
用过早膳,简单梳洗后,言平珏片刻也没停歇地直奔皇宮。他一路从玄武门走到常德厅,虽然感觉往来巡视的御林军增多了,但皇宮里气氛一如往昔,可见昨晚并没发生什么事。常德厅里,邢笛和安剑两人正对坐谈话,看到他进来,一点也不惊讶。安剑更是眉开眼笑,伸手向邢笛道:“愿赌服输,五十两银子拿来。”
待收好银两后,他才半开玩笑地对言平珏道:“你害子劲输了五十两,我跟他打赌你辰时前一定会进宮来。”
“是你硬要我跟你赌的,芩儿说平珏卯时会醒,以他的个
,当然辰时不到便会进宮了,还用得着猜!”邢笛不太服气,显然打这个赌是被
的。
言平珏和言儿被
昏的消息,⾕青芩一回府后便派人进宮通知他了。
言平珏摇头摇坐下,无奈地道:“你们俩这么好兴致,这当口还以打赌为乐,玩得
开心的。”
安剑俊逸的脸庞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容“你不知道,整晚守在这里又没什么事发生,很无聊的。”
他一脸不以为然“你希望有事发生吗?”
“那倒不是,可是事情既然有了开端,总是要查个清楚,偏偏我们找不到线索,对方又不跟我们正面
锋,事情悬在那也不是办法,照我说,最好是对方赶紧发动攻势,我们也才能早早将他们一举成擒。”他不怕捉不到人,只怕那些鼠辈不敢出头。
“没错,时间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邢笛也附和道,但随即又调侃安剑“不过你是怕得在皇宮待一段时⽇,既没美女又没得玩吧?”允扬在他们四人中年纪最轻,⾎气方刚,未有定
。
安剑挑了挑眉,表示他知道就好,随即收敛笑容闲言平珏“昨晚你府里可有动静?”其实有没有事看平珏就知道了,他向以国事为重,如果有什么动静,方才一进宮就会跟他们说了,哪还理会他跟子劲打赌这种小事。
果然,言平珏摇头摇,他见自己进常德厅这么久还不见皇上,便问道:“皇上还没下朝?”
“已经下了朝,正和几位大臣在议事厅商讨朝政。”邢笛回答他后,又将话题移回先前讨论的事上“这两件事看起来好像有关联,但又串不起来,像昨⽇你和言儿被
倒,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行动,皇宮夜一无事,你忻亲王府里也没出
子。”
言平珏也很困惑“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我们想偏了,其实
本不是同一帮人所为——”
“皇上驾到——”
三人讨论间,皇上来了,⾝穿九龙⻩袍,跨步生风。他未等言平珏等三人行礼便先挥手示意他们毋需多礼。
“平珏你没事吧?还有祺丫头,是不是也醒了?”
“我们都没事,谢皇上关心。”
“那好,咦,都站着⼲么,坐下吧。”他待众人坐下后,才又问:“你们是否讨论出结果要告诉朕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皇上也跟着他们的目光转来转去,见没人开口,只得钦点个最不会推拒的人“平珏你说吧,没关系,直说无妨。”
言平珏再三斟酌,实在也不知要怎么说才好,皇宮失窃一案至今已经过了个把月,可别说人犯没捉到,就连对方是哪号人物他们心里连个谱都没有,加上自己昨晚还给人
昏,别说跟皇上
代,他连自己都
代不过去。
“皇上,臣等研议再三,怀疑我们一开始便想叉了,也许偷儿拿走那张建造图不过是障眼法。请皇上再想想,御书房窃那⽇,宮中是否还掉了其他东西。”
听他这么说,皇上也觉不无可能,于是也很认真地回想,但他⽇理万机,又过了这么久时间,实在也记不得。
想了一会儿,他不确定地道:“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了,那晚子劲发现有人潜⼊皇宮后,內务总管便率人清点,的确是只少了御书房里那张建造图。要不,朕再命人清点一次…慢着——朕想到了,那张建造图朕曾经看过,上头除了皇宮外,还有同时期建的宮外别馆——”他停顿了下,对着言平钰再道:“也就是你的忻亲王府。”
皇上此话一出,其他三人立时恍然大悟,这正是开解所有
团的关键,原先看似不相⼲的事件如今都有了关联,对方不是冲着忻王府便是言平珏而来。
“原来如此。”邢笛点头如捣蒜“平珏,是你的仇家吗?”
“应当不是。”歹人目标若是忻亲王府,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他想了想后,对皇上道:“皇上,如此看来歹人应是针对忻亲王府,那么微臣先行告退回府处理,待追回建造图后再向皇上禀告事情始末。”现下他只是猜测,也许事情并非如他所想,还是待确定后再向皇上禀明。
皇上听他语意,知道他想自行侦查缉凶,但又担心他寡不敌众,便道:“允扬,既然皇宮无事,你就帮朕走一趟忻亲王府,看看那祺丫头是否真的没事。”
安剑知道皇上心意,他兴致
地道:“没问题,我也好久没见到柳絮,正好可以跟她叙叙旧,切磋切磋武功。”
言平珏和安剑一路从皇宮赶回忻亲王府。
两人到达王府门口,一勒缰绳,⾝手俐落地下了马,将马
给一旁等候的小厮。
方走上台阶,便闻两道娇叱声传来,其间还有⾐袂挥动的声音。安剑见言平珏并不惊慌,便猜到定是柳絮和言儿两人在练武功而非有人⼊侵打斗。
他拍拍言平珏的肩膀,开玩笑道:“两姑嫂这么好兴致,表示你府里平安无事。”
他笑而未言,与他并肩走⼊。
果然,偌大的前庭里柳絮和言儿斗得方酣。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言儿突然一个跟跄,呕出一口鲜⾎,此时柳絮正好出手,眼看一掌就要打中她的
口,饶是她反应奇快,虽然被言儿无来由的吐⾎吓了一跳,但见言儿
本无力化开她打去的这一掌,她硬是回力止住自己的攻势。
原本在旁观看的言平珏和安剑,怎料会见到如此场面,可终归⾝经百战,一楞后马上纵⾝向前,一个接住摇摇
坠的言儿,一个止住柳絮后退之势。
“我没事,快看看言儿!”柳絮匆匆回头对扶住她的言平珏说了句话后,便快步奔至言儿⾝边,焦急唤道:“言儿、言儿!”却不得不到任何回应。
言平珏也是心急如焚,问道:“她怎么样?”瞧来应是內力运行不当,以致气⾎攻心。都怪他太大意,他上回见言儿练武,便觉她吐纳急促,招式间屡显滞碍,原本想跟絮儿谈谈,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岂知后来一忙就忘子这事。
“她昏过去了。”安剑紧皱眉头,将言儿拦
抱起“先进去再说。”
“嗯,跟我来。”柳絮在前方领路,带着他来到言儿闺房。
安剑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将言儿放到
上后,才对言平珏和柳絮道:“她体內气⾎行走紊
,数道內力相互冲撞,须得帮她调息——”
他话尚未说完,言平珏和柳絮便异口同声道:“我来!”
两人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嫂嫂加师⽗,要运功帮言儿调息经脉可谓合情合理,哪知安剑也来凑热闹,他想也不想便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就将言儿扶起,让她坐直⾝子,正待为她运气调息之际,一抬头见柳絮神⾊怪异地看着自己,醒觉自己此举过于逾矩,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解释“现在有人冲着忻亲王府来,你们俩还是保持体力较不会有危险。”
真是天晓得,他才不是为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他方才一接住言儿,见到她一脸惨⽩的娇弱模样,他一颗心居然莫名地揪紧,兴起一股保护她的
望。
话完,他便专心的运起气,帮言儿调息经脉。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言儿脸⾊已恢复红润,安剑收掌下
,依旧小心翼翼扶她躺好,为她盖好被子后才对一旁焦急等候的言平珏和柳絮道:“你们放心,她休息个一、两天使可恢复体力,现在让她睡上一觉,我们到外头谈。”
柳絮吩咐几个侍女小心照顾言儿后,便跟着两人走到大厅。
坐定后,安剑不解地问:“我听说她武功是你们俩亲授,可你们內力一个浑厚
刚,一个绵密悠长,怎么会教出一个內力
寒又断续的徒弟?”
他讲到
寒两字时,言平珏心中突地一动,他想起了一些事,但脸上却不动声⾊“我上回见她练武,就觉得她吐纳急促,招式间屡显滞碍,內力不若以往悠长,想来是练功时一味求快导致走火⼊魔。唉,是我大意没及时跟絮儿说。”
“那也不能怪你,好在言儿没事,等过几天她⾝体复原后,我再导正她修习內功之法。”习武之人难免会发生这种事,故柳絮并不觉得严重,反倒是安剑刚刚说的话更叫她担心“允扬,你刚有人要对付忻王府,是怎么一回事?”
“哦,是这样的——”
“小心隔墙有耳。”安剑才开口便让言平珏止了住,他握住柳絮的手道:“絮儿,这事我晚点再告诉你。对了,你查出是谁在酒里下药了吗?”他方才便注意到服侍言儿的数名侍女中已不见雪燕踪影。
她摇头摇“我和言儿叫了雪燕来问,但那丫环矢口否认,我们也找不到证据,便先信了她,只是怕再出意外,便借口要她帮我还愿,叫她到⽩云寺住上几天,我也可借机看看她是否趁此机会跟别人联系。”
言平珏沉昑半晌,景后,面⾊凝重地道:“今晚我会派人手严加戒备府里,我有预感,对方今晚一定会行动。”
外头原本明亮的
光,忽地暗了下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太
,而且,正迅速往忻亲王府移来。
雨打梧桐叶飘零,滂沱的大雨从中午下到子夜,忻亲王府的庭院、台阶早已铺上一层青叶,可倾盆的雨仍没一点要停歇的迹象。
浙沥雨声中,有人悄悄进⼊了言儿的房间,尽管屋內一片漆黑,来人却仿佛夜能视物般行走自如,连桌子都未曾碰到一角。他走到一堵墙前,伸手在上头摸索了下后,⾝后一个贴墙而立的多宝格竟然自动移了开,露出一个与人一般⾼的⼊口。来人随即走⼊,看他
练的动作,可想而知并非第一次出⼊此地。来人走⼊后,同样在墙上摸了下,那多宝格便又重新遮住⼊口,他这才拿出火摺子点上。那星点般的火光虽不甚明亮,约略只能照见五步之內的范围,可却⾜以将来人面容照得一清二楚,那人未复面罩,肤如凝脂,明眸朱
,赫然便是忻亲王的夫人柳絮。
她就着手中的火摺子点亮密室墙上的蜡烛,里头一下子明亮起来,这一看,不噤让人啧啧称奇,原来密室里的摆设竟跟外头一模一样,梳妆台、圆桌、椅子、
,一样不缺,就连多宝格也是贴墙而立,唯一不同的是密室里的摆设方位恰与外头左右相反,看起来就像隔着两处的那堵墙是面镜子般,映照出房里景象。
柳絮将蜡烛移放到桌上,开始在密室中翻找起来。自她进来至今,动作轻悄沉稳,表情冷静不带一丝情感,唯独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翻找东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怈露出心底的焦急。
突然,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冷不防在她背后响起——“还没找到你要的东西吗?”
那比寒冰还冷的声音霎时冻结住她所有的动作,一瞬间,密室静到连
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仿佛过了好几个甲子那么久,柳絮才寻回自己的知觉,她面无表情地转过⾝面对言平珏。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言平珏的目光虽冷,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痛苦,而柳絮的眼神除了蕴含一丝恨意外,更夹杂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感。
久久,他打破沉默,万分艰难地开口“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你!絮儿,你是否要同我解释,为什么我们房里会有这张建造图?”他将手中一张纸放到桌上,瞧上头线条密密⿇⿇地,看来便是月前失窃、大伙遍寻不着下落的皇宮建造图。
柳絮一反往常的柔情藌意,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跟她毫不相⼲的人。她撇开目光,不再和他四⽇
接“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了。”
原本言平珏还一直告诉自己,她是有苦衷的,但现在见她如此决绝,不免感到一阵气恼“为什么?絮儿,难道你这两年和我在一起全是虚情假意,你只是想借此进⼊忻王府?”
他不问还好,一问柳絮恨意更浓,她愤慨地道:“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问就去问你义⽗,你去问问他十六年前做了什么!哼,可惜他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告诉你他的罪行!”她说到气愤处,恨恨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一瞥之下,却看见他垂放⾝侧的手紧紧握住佩戴在
上的⽟块。
那是他俩的定情之物,她
上也有一块。一思及此,她的态度稍稍软化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以为可以这样跟你⽩头到老,可是,上天要我复仇,它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世。”
见她如此,言平珏着实不舍,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他仍然耐着
子柔声问:“絮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坚信她会这么做,一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柳絮退了一步,避开他伸过来想摸抚她发丝的手“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所有事情吧。没错,那张建造图是我进皇宮偷的,我也知道你们必定以为歹人是针对皇上,故你自然会进宮保护皇上、捉拿窃贼。”
“原来你打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当然,你不在府中,我找起东西来便方便许多,可后来我知道那密室原来在言儿房中,只好等待机会行事。前⽇言儿告诉我你即将回府,正好让我早做准备下药
昏你们俩,这样一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言儿房里,又可让你以为下手者是针对你,目的在
昏你后好夜袭皇宮。”
柳絮停了下来,见言平珏没有说话,便又接着道:“可惜昨晚我还是没有找到,不然今晚也毋需冒着你发现的危险再次下手。你从皇宮回来后便怀疑我了不是吗?”
他摇头摇,表示她想错了“今早我听皇上提起失窃的建造图中尚绘有忻亲王府时,便知有人想盗⾎⽟珑,可我
本没怀疑到你,是后来见言儿脉息紊
才起疑心。她一直从你习武,若非你故意误导,她的內力又怎会不进反退。”
她凄然一笑“你既起疑心,我只好孤注一掷,虽然明知冒险,可今晚再不出手我就更无机会,只好故计重施,再将
药掺⼊茶中让言儿喝下,可惜最终还是被你识破。”
她每说一句,言平珏的心便痛一分。他爱她那么深,甚至甘愿为她牺牲
命,可她的爱却只是个幌子,只是为达成任务的手段罢了“所以你从头至尾都不曾爱过我?这两年来你的爱、你的情都是假的?你算计这一切,让我爱上你,让我以为你真的为我弃暗投明——也许,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
柳絮不想再作辩解,反正事已至此,她无法、也不可能回头,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现在呢?你是否预备捉我治罪?”她近乎挑衅地问。
他強抑心中悲苦,不由自主地紧握拳头,力道之重让捏在手中的⽟块几乎要嵌进他掌⾁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仍冀望从她眼中看出一丁点的爱恋,但她却执拗地不肯看他。
良久,言平珏放弃了,他看着恢复成两年前他初识、冷冰冰的柳絮道:“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俩再没任何关系。若再见面,你毋需有所顾虑,我也不对你留情。”他可以原谅她做错事,但就是没有办法原谅她欺骗他。
她朝密室⼊口走去,方才言平珏进来后并未将其关上。走到⼊口时,停了下来,背对言平珏道:“你刚刚猜的没错,我的确不叫柳絮,我叫慕容雁。”
说完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这个她住了两年的忻亲王府,也离开了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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