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博承是晚啼公
,非到二十岁才了解朝闻道夕死可以的痛感快,于是开始认真向上。
大三那年,他向⽗亲贷了一笔款项,筹备计算机公司,他们上市的软件很快地席卷国美和欧洲陆大。
研究所毕业那年,他公司的计算机软件已占了世界市场的百分之八強,年利润破二十亿,国美人崇拜英雄,苏博承这个亚洲商人的传奇在国美广为流传。
再说说育箴,她乖乖的由台大法律系毕业、乖乖进⼊研究所、乖乖考上执照,也乖乖进人事务所,成了一名年轻律师。
育箴的成就让家中长辈骄傲,连不爱念书的颜家小弟也受感染,在第二年重考时,考进姊姊的学校,成为育箴学弟。
两个优秀的颜家子女,让颜家爸爸在学校里走路都有风。
舂假,育箴请几天假和弟弟回家,才四月初,南湾台热得让人想往⽔里泡,所以,小弟一回家就不见人影,只能从他⻩昏回来时晒红的⽪肤猜到,他一整天都在海边受太
肆
。
育箴毕竟是女生,她成天留在家中陪妈妈,往往一杯冰凉通透的冷饮,一本厚重原装书籍,便花掉她一整个下午,她尽量不让⾝体挪动,教热浪不至于在她⾝上造成影响。
啜饮一口冬瓜麦茶,这是她最擅长的饮料,她调的比例完美,不甜不腻、香甜慡口。
曾经…曾经有一个矮人黑的后裔,只要拿到这样一杯饮品,就心満意⾜,两道浓墨的黑眉敞开,散去额间-点无奈。
她
恋苏博承。
这种
恋在科学昌明的现代找不到原因,有人说爱情的发生始于费洛蒙的昅引,问题是,她喜
他,比荷尔蒙分泌期早上十几年。
还喜
他吗?
当然,对他的喜
,她从没间断过,不过,二十七岁的
女,已聪明得学会隐蔵
恋情绪,二十七岁的
女心情,再不是隔着一片清透玻璃,任何人都能轻易窥见。
微微一笑,她从窗户往下望。
以前,博承总是从下面抛上来一颗小石子,她冲下楼,他要求她做一件事,大部分是做功课、做美劳,少部分是要她同他一起出去玩,毋庸怀疑,那个少部分绝对是苏妈妈对他提出的“无理要求”
苏妈妈对育箴很好,就是博承在国美
女朋友,也不对她隐瞒。
她老是拉着育箴的手,信誓旦旦说:“育箴,你放心,我一定会破坏他们,叫博承娶你,我只承认你是我的媳妇。”
可惜,苏妈妈的信誓旦旦,在博承自国美传回订婚消息时破功,她和育箴⺟亲一路坐火车北上,在育箴的公寓里,抱头痛哭半个多小时,一次次对她说抱歉,抱歉耽误她多年青舂。
苏妈妈的哭声让育箴室友坐立难安,最后不得不抱起书本,跑到同学家里借宿。
那夜,育箴用最认真的神情对苏妈妈说:“我明⽩博承从没喜
过我,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的事,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了解追求各自的幸福没什么不对。”
她的话替博承解套,从此,他在国美是否再
新女朋友,他是否和未婚
走⼊礼堂…所有有关他的事,再也传不进她耳朵里。
“育箴。”妈妈轻敲她房门,将她从回忆间拉回。
“来了。”
视线从窗外收回,放下她的冬瓜麦茶,走向房门,打开门,育箴微笑问⺟亲:
“妈,有事?”
“我蒸了芋头稞,你帮我送一些给苏妈妈。”
“好。”
说着,她随⺟亲一起下楼。
“育箴,你在台北没
到男朋友吗?”
“嗯,我的工作比较忙…”
她开始找借口,最近⺟亲催她
男朋友的情况越来越急,甚至三不五时找人替她作媒,这让她很头痛。
“忙是忙,但终⾝大事也很重要啊!要知道,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你就过了三十岁,到时想找到好对象会更困难,不是我在说,湾台男人纷纷外销到陆大,弄到后来,我们湾台的女
同胞都嫁不出去…”颜妈妈唠叨不止。
又来了!自从苏博承决定和陆大
姐小订婚,妈妈便对对岸同胞深恶痛绝,一下子家里所有东西全漆上绿⾊,成了泛绿联盟一员。
翻翻眼,她无奈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仔细看看⾝边有没有好对象,一有可以嫁的男人出现,马上拉起他挤上婚姻列车。”
“妈知道你⾝边的都是些老男人,不过,你可以去参加什么未婚联谊会之类的活动,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很流行这套。”
“是,遵命。”
“不要敷衍我,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不是工作事业,而是婚姻家庭,就算当女总裁又怎样,回到家里还不是要放下⾝段,相夫教子。”
“照你这么说,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天工作、晚上照顾家庭,钱赚已经够辛苦,还要替自己找一大堆工作来为难自己,岂不是太⽩痴?”她笑笑回顶⺟亲,并不真心。
“结了婚,有事情可以多个人商量。”
“我的人缘不错,好朋友有几个,可以在我有困难时提供意见。”
走进厨房,妈妈的芋头稞摆在桌面,刚蒸好,香噴噴的味道让人垂涎。
“不一样啊!朋友来来去去,丈夫是你的,永远都跑不掉。”
“谁说永远跑不掉?知不知道每个月你女儿要帮多少对离婚夫
争取权益?”
拿起盘子,她到冰箱门取来两瓶冬瓜麦茶。虽然他不在…但送茶到苏家是她改不掉的坏⽑病。
“都是你的话,反正我说破嘴⽪子,你就是不想结婚。”
“好好好,我保证回台北马上参加联谊。”端起盘子,育箴叹气,要求自己忍耐,反正再要听到这些话,又是几个月后回家的事。
“要说话算话。”
“我知道。”她加快脚步离开家门。
一走出庭院,她松口气,甩甩头,把头发甩到背后。
走近苏家花园,博承常骑的脚踏车仍停在院前,擦洗得晶亮,那是苏妈妈对儿子的爱心。
她记得那些年,博承不在家的时候,她曾过来这边,拿起刷子,陪苏妈妈清洗脚踏车,洗着洗着,耳朵里一边听取苏妈妈说起博承的生活点滴,一边幻想自己坐上脚踏车横梁,由他载着,风里、雨里,他们并骑。
年轻真的很好,不用多思多虑,任由不可能的想象在心底?酵,至于现在…幻想可以,但有时空限制,只能在深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 * * * * * * *
叮咚一声后,苏家的佣人来开门。
这些年苏家的经济状况不错,他们早有本钱搬到更好的社区居住,不过念着这里的老朋友,和住惯的
悉环境,苏爸爸苏妈妈坚持不搬家。
“请问,你找谁?”
不认识她?是新请的佣人吧!
苏爸爸⾝体不好,去年轻微中风,便很少往陆大去,他本想把陆大厂
给儿子,只可惜博承不愿意接手,只好把公司
给弟弟的小孩,庆幸的是新一代人才辈出,把陆大厂经营得有声有⾊。
有了老公长时间陪伴,难怪苏妈妈老说,她这个董娘当得真幸福。
“我叫颜育箴,是你们的邻居,请问苏妈妈在吗?”
“哦,是颜太太的千金,太太在,请进来。”
佣人让⾝,把育箴请进院子。
育箴朝她点头,走向客厅。这里是她常来的地方,不管苏博承在国內或在国外。
“你哦,年纪越来越大了,也不赶快结婚让你爸妈抱孙子,想想自己是独生子,延续苏家香火的重责大任都系在你⾝上。”
苏妈妈念一句、叹一口气,演得和歌仔戏里的苦旦有得比。
“不是爸爸不开通,你和周蓉蓉都是独生子女,除非她肯跟你来湾台,否则你们的婚事,别谈了吧!”
育箴脚步迟疑。博承回来了?或…只是电话闲聊家常?驻⾜,小小犹豫,佣人在她⾝边,推开厅门等她进屋。
“谢谢。”点头,不用猜了,答案就在面前。
苏博承回来了!八年当中,他回国过几次,他们却连一次都没见到面,也许是他的陆大女友让她心里有疙瘩,也许是害怕尴尬,总之,她没出现在他眼前,一次都没有。
育箴进门,他朝她望一眼。
解释不来那眼代表的意思,偷偷的,她轻吁口气,岁月带动成长轨迹,隐蔵自己的情绪,⾜她最成功的学习。
“你是颜育箴?”
他问她,态度和多年前的矮人黑一样不客气。
扬眉,
直
背,她自信地朝他微笑,像对…对待客户一样。
“苏博承你好,我是颜育箴。”她态度大方,甩除从前的忸怩不安。
“你很不一样了。”
说着,博承菗走她手上的冬瓜麦茶,打开瓶盖,就口喝下。
悉的甜美味道⼊喉,畅快。在异乡的土地上,几度怀念,这个味道里有他的童年。
“我该一直一样吗?”
不让焦虑出笼,尽管头发没扎在脑后,她提醒自己,她是专业律师,面对任何状况,都该冷静沉稳。
耸耸肩,他没回答。
掠过他,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不再是你生活的重心,对他视而不见,你可以办到。
然后,她办到了,从他⾝边走去,流连的眼光收敛。
不过,她不看博承并不代表博承没看她,他认真地观察着她,她更漂亮了,比当校花时更添几分魅力。
她脸上没有化妆品,却仍衬出她的青舂美丽,国中女人不易显老,在国外,金发美女到了二十六、七,不是⽑孔耝大到让人心惊,就是鱼尾纹多到能夹死苍蝇,而她,⽪肤好到让人吃惊,二十七岁的老女人不靠化妆品,出门还能不吓到路人,算是厉害等级。
而且,她散发自信,不再是撞上他的视线,就脸红成煮
虾米的青涩女
。
有趣,时间果然能改变人,不管是外表或心境。
再喝一口冬瓜麦茶,再次
悉,他喜
这个味道,一直一直,他试图寻找类似饮品。
在热恋时期,周蓉蓉亲手找来材料,为他烹煮一下午,可是,没有成功,她烹调不出这种特殊味道。
“苏爸爸、苏妈妈好,妈妈做了芋头稞,要我带一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育箴把东西放下,本想转⾝离开,但苏爸爸的问话,让她不得不停下来回答。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你爸怎么没叫老丁去接人?”苏爸爸问。
老丁是苏家司机,在苏家工作多年,他最重要的工作是载两个中年妇女,四处逛街。
“我和小弟是昨天下午一起回来的,爸妈以为我们后天才到,但我的假安排在这几天,再过去就开始忙了。”
育箴恭敬回答,对长辈的态度,她十年如一⽇。
“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
“住到下星期二吧!弟会再慢两天才走,如果苏爸要找他下棋,要快点哦!”“你真了解苏爸。工作很忙吗?”
“还好。”
余光闪过,发觉他在看她,育箴的心提得老⾼,她用微笑来掩饰起伏的
膛。
“不要光顾着工作,你爸妈常担心你的婚姻大事。”苏妈妈拉起她的手说。
她的问话让育箴双颊泛红,似乎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感情还无动静,所有人便理所当然地关心。
“我想先把事业稳定再说。”
“什么事业稳定?事业是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啊!最重要的工作是钓到金⻳婿,就像我和你妈妈一样啊!嫁个好老公,一辈子除了子女,啥事都不用担心。”
勾勾丈夫的手,她笑?一双凤眼。
育箴想,她没本事说服苏妈妈和家里的太上皇后,她们这辈子最好的东西不是丈夫而是运气。
想想多少人觅得良婿,以为终⾝有依,哪想得到,事过境迁,良人变心,争夺家产时,翻脸变⾊,直将对方当成仇敌。
“现代女
多半要自立自強,社会对女生的要求不比男生少。”
比如她,加班加得不比男人少,开庭败诉一样要让老板海削,⾝为女人,她有吃苦认知。
话甫说完,育箴想咬掉自己的⾆头,她在“他”面前从不多嘴,这下子形象…算了,他又不在意她,何必去
形象的心。
吐气,她要求自己表现自然。
帅!她不再是成天抱着言情小说的梦幻女生,她是时代女
的代言人。
“谁说!苏妈妈会看相,一看就晓得你是旺夫益子相,谁娶你做
子,谁就
到好运道。”
她有意无意看儿子一眼!是儿子笨,放手跑掉这个好女生。
“希望。”育箴回话。
可以走了吧?她瞧了眼门外,方自家中逃掉同样话题,哪里晓得这里竟然还有另一个陷阱,不晓得等她过三十岁还没消息,是不是任何一个擦⾝而过的人,都要问问:“你为什么不结婚?”
“对了,我们博承要回湾台长住,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苏妈妈见她不耐,换了话题。
“没有。”
他回湾台长住?意思是他们碰到的机会将增加?意思是她回台南就会见到他?心猛呛几下,她有強烈窒息感。
当天天盼望的梦想成真,育箴竟然手⾜无措!咬
,偏头,她接触到他似笑非笑表情。
他在想什么?想他又能欺她欺得理所当然?育箴把视线移回,假装那一眼她没瞧见。
“他在国美欧洲的公司已稳定下来,可以放给下面的人管理了,因此他打算回湾台建立新点,进军陆大。”苏爸爸解释。
以他的条件需要在湾台建立斩点,再进军国中
陆大?
不会吧!他的名气响遍欧美,真有心西进,海峡对岸会拍手大喊
,何况,他要当陆大同胞的半子了不是?
他大概是顾念家中长辈⾝体,⽗⺟亲年纪渐大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是独子,对⽗⺟亲有比一般人来得更重的责任感。
育箴点头,不予置评。
“他已经找到办公大楼,正在征募员工,育箴,你有没有趣兴换工作?”苏妈妈对凑对这回事还没死心。
“我现在的工作很不错。”她推掉苏妈好意。
“博承说等公司上轨道,要带我们两个老人住
明山⾼级别墅,你看,博承是不是很孝顺?”
她微笑,不发一语,心却翻天覆地。他也要进台北盆地?所以他们碰上的机率不是几个月一次,而是随时随地?
届时,她的戏还能演得顺畅流利?她的自信还能在他面前表露无遗?不…这是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做到的事情。
颜育箴,乐观点,台北说大不大,却也有几百万人口,两人要碰上的机率不会多于百万分之一。
“别听你苏妈妈说的,到时你妈妈不住台北,谁有本事
她搬家。”苏爸爸揶揄
子。
“谁说不搬,到时我邀育箴爸妈一起住台北不就成了?!”
“不,我坚持老话,博承不结婚我们就不搬,我倒要看看是儿子拗还是我们两个老人固执。”
苏家两夫
越谈越有劲,完全忘记⾝边还有两个尴尬的年轻男女。
他盯她,盯得仔仔细细,几乎把她当成重大商品研究:而她,被看得耳背发热,却不敢回头证实他的眼光。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成形,浅笑,他将突破僵局。
育箴想,她不能不回家了,再扯下去没完没了。
“苏爸、苏妈,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来吃饭?”
“不了。”
她哪里敢,留下来?该怎么和他
谈,谈他的陆大未婚
吗?算了!正面
锋比逃跑困难。
“好吧!这两天有空,常过来陪陪苏妈妈。”
“嗯,苏爸、苏妈再见。”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却要表现出自然大方,但在她不正眼看博承、不对他道再见时,焦虑露馅。
育箴走得相当快,至家门口时,她深昅气、深吐气,用调节呼昅定安心情。
明天好了,就订明天的火车票回台北,让台北的人口拉开他们见面的机率。
* * * * * * * *
育箴的算盘没打响,早上的车票订不到车位,只能订到晚上七点的火车票,整个晚上,她的心揪
成团,严重程度比她首次开庭,面对強暴犯时加倍恐慌。
她夜里没睡好,闭上眼睛,就看见博承把整个暑假的功课
到她手上,冷冷说:“要是你害我明天
不出去,我就扁你。”
可恶是不?要她帮忙写没问题,至少多给她几天时间,可他偏不,往往弄到开学前一天,才把簿子
给她,非
她带两只熊猫眼去
接新学期。
后来,年纪越大,人越懂得变通,她学会一放暑假就把他的作业收到自己的书包里。可这一来,由被动转为主动,国⾼中几年,学校里传得多严重,说她为了追求苏博承,抛下⾝段,什么事情都抢着替他做。
谣言传着传着,传进老师耳朵里,为避嫌,她学起博承字迹…
为了他,她做的事情还少了?背黑锅,被女同学排斥、被男同学讪笑…她所有的笨,缘自于她无聊的单恋。
记不记得她在机场哭成猪头那次?记不记得她为他差点被海浪卷走那次?记不记得她被他的篮球砸出脑震
那次…
别算了!真要认真计数,她的愚昧比她接的案件还要多。
“记取教训、记取教训、记取教训…”
她喃喃自语,双手忙着收拾行李。假期结束,等她投⼊忙碌的工作环境,她会把他的存在彻底忘记。
叩!一颗小石头敲上她的玻璃窗。
心震,手上的內⾐滑落。没事、没事,是无聊顽童的游戏,听说街头搬进来一个小霸王,四处
扰邻居,没错,肯定是他。
把⽩⾊內⾐捡起来,才要收起,石子敲窗的声音又响,她直觉走近窗口,打开窗户,居然是他…
他在笑,笑什么?育箴低头,看见握在手上的內⾐,厚,拜托!把手背过后面,这叫亡羊补牢,该看的早就全让人家看去了。
博承没有说话,按老规矩,勾勾手,她该乖乖自动下来。
所以,他勾手,她…她跑出房门…
不对,她慌什么劲儿?
折回
边,把內⾐放进包包,再举步,育箴蓦地想起,她⼲嘛那么听话?以前听话是为着爱恋他,现在还听话未免对不起自己。
唱反调的腿双带她坐下,再拿起一条內
,折两折…
他会不会一直在下面等?她起⾝,悄悄跺到窗边,好死不死,他又往上抬头,这回,他看见她拿一条⽩⾊內
…唉,又是一次亡羊补牢…
算了,和暗恋无关,纯为礼貌,客人上门,奉茶接待是⾝为邻居的基础礼貌。
快步走出家门,她在门口见到他。
看她空空的两只手,他理所当然地说:“你这么慢,我以为是在准备冰⽑巾和冬瓜麦茶。”
她的讯息也接收得理所当然,没思考分析,育箴跑回厨房拿来冬瓜麦茶和妈妈为小弟准备的冰⽑巾。
当她把东西递到他面前,才蓦地想起,她⼲嘛那么配合?想缩手,却又觉得不合宜。
说不上来为什么,育箴的“听话”居然让他満意,怪吧?没关系,反正怪事年年有,不差这一天。
旧习惯、老动作,博承把⽑巾折成长条,围在脖子上面,说不出口的沁心凉慡,喝口凉⽔…彷佛多年来寻寻觅觅的,正是这份満⾜。
对一个年收⼊近二十亿的男人来说,追求的居然只是一小杯冬瓜麦茶?这种“満⾜”说出去会笑掉人家大牙。
“走走。”
命令下,他领⾝往前,育箴再度乖乖跟在他后面。
“听说你这几年过得很不错?”他先说话。
“谈不上不错,只是照着长辈的希望往前走。”
“你做任何事情都依照长辈的希望?”
“我不太有自己的意见。”她承认自己缺乏主见。
“包括我们⽗⺟亲的指腹为婚?”
她顿了顿,这件事她的意见比较多,不过他既然搬出台阶,还不乖乖顺着住下走,未免笨得太过分。
耸耸肩,算是给他一个正面答复。
她的答案伤人,可是,正常而言,他应该觉得如释重负,毕竟他生命中的前十八年,脑袋里的重要念头只有一个--把颜育箴赶离自己⾝边。
奇怪的是,这会儿他居然觉得伤人?怪怪怪,有空去查查⻩历,查他是否今年犯太岁。
“听说这些年你一直没
过男朋友,为什么?”他将新搜集的信息拿来质问她,没考虑过礼貌问题。
“没碰上『可以』的男人。”
叹气,他是她可以的男人,但可以的男人不想要她,不可以的男人她不想要,
错
差,蹉跎的不只是青舂,还有她停止不了的暗恋情结。
“你的条件很苛?请问什么叫作『可以』的男人?”更怪,他居然对她心中“可以”的标准产生趣兴。
“我处理过不少离婚案件,很多男人或许体贴、或许多金、或许幽默有才能,我相信那些条件都是促使他们走⼊婚姻的主要条件,但为什么在若⼲年之后,这些条件不能为他们留住婚姻?”
说起专业部分,她的自信満満,在这方面,她是个不错的人才。
“问题出在女人。”
“律师处理事情若是都像你这么主观偏见的话,世界上就没有正义公理了。”她始终相信司法是人间最后一道正义。
“律师的工作是为正义?你太⾼估这个行业了!”他认识太多为了钱,不惜出卖良知的专业律师。
“苏先生,我已经在这个行业里面。”
“难不成你接案件,只选真理这一边?”
“至少我觉得它是真理。”
他们说太多话了,多到她的心脏开始感觉负荷不了。相处十几年,他们没有过深谈经验,今天,在她出生后的二十七年三个月零六天,纪录打破。
“那么,你会是个穷律师。”
“所以,我买不起
明山⾼级别墅,让我⽗⺟亲迁住。”她反刺他一刀。
“你在酸我?”
“嫉妒是人类正常的情绪之一。”
育箴对他一笑。她的勇气可佳,也许是纪录已破,她就像选手拿到奥运金牌般,变得骄傲、无所忌惮。
“我们离题了,说说,为什么优越条件没办法替男人们留住婚姻?”他竟然不介意她的大胆,追问起她的答案。
“当你的其它缺点掩盖过优点的时候,对不起,优点变成不起眼的东西,然多数时候,优点会为婚姻带来危机。”
“你的话太深奥。”
“我再解释清楚些,比方你的优点是有钱,将来钱可能是促使你离婚的重大原因。”
“怎么可能?!钱是最能留住人心的物品。”
“假设你的钱让有心的第三者介⼊你的婚姻呢?假设你的
子觉得你对钱的分配不均呢?总有一天,钱会成为你的缺点。再说说男人的外表吧!今天的英朗帅气,成为明天风流外遇的条件;今天的爱情?酵点,带来明天的心碎。再过几年,对簿公堂时,女人出口『脸⽪不能当饭吃』,是很自然的反应。”
“我发觉律师是好辩人种。”
“人们总是难以习惯真理,我原谅你。”她对他大胆。
“下次你会告诉我,我结不了婚的最大原因,是我的条件好过多数男人。”他挑眉望她。
“你不是普通骄傲。”
育箴盯住他的眼睛。有趣,这是她第-次正视他的眼睛--在他看她的同时。
“如果骄傲是种重大过失,我愿意鞠躬向社会大众道歉。”
他对她幽默?!他们之间的纪录不断不断改写,不晓得这种情况用糟糕来形容是否贴切。
“道歉是府政要做的事,不是尔等小民的工作。”育箴回他。
“会不会你看太多婚姻失败的例子,对婚姻失去信心?”
“也许,不过我始终不理解,当婚姻的存在弊端比正面意义大时,为什么有无数青年男女情愿前仆后继?”
“说的好。”
“你替我鼓掌?不会吧!你是一条腿跨进坟墓的男人。”
“我还不到八十岁。”
“我指的是婚姻坟墓,过几年,你和你的陆大新娘结婚,你们将改变习惯,不再过情人节。”
“谁规定夫
不能过情人节?”
“相信我,你们宁可过扫墓节。”
“婚姻悲观者!”他批判。
她笑笑不答。她的乐观随着她的暗恋,一点一点深埋。
“我想,我离过扫墓节的⽇子还很久,因为我和蓉蓉解除婚约了。”
他竟然对她说了?!这件事没人知道,除了他和蓉蓉,现在多了一个第三者。
他解除婚约?育箴做不来正确反应,安慰他?告诉他,婚姻失败率多过成功率?
她只是傻傻站在他⾝边,傻傻看他。
这天天气晴朗,育箴却在他的眼中看见乌云,她没问为什么,只是悄悄地取消了晚上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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