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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车子平缓的在公路上行驶着,没多久就到了小谭说的那个‮店酒‬,承瑾停好车却没有马上下车,只是呆呆的看着舒宜醉了的样子。

 她没有变,脸依旧是小小的巴掌大,这么小他以前总是担心会被谁一巴掌打碎了,可是她却从来不会哭,再屈辱再难过眼睛仍旧是清亮清亮的,其实他应该要明⽩她的,她的自卑,敏感,但她又偏偏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这一面,所以喜用冷漠来伪装坚強,伪装的坚強。其实他应该知道,她是最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不敢让别人轻易的走近她,可是他却为什么当时告诉她——其实他同别人是不一样的,其实他是可以信任的。

 他却没有说,他却没有说。

 小王子说:“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应该据她的行为,而不是据她的话来判断她…我早该想到她那可笑的伎俩后面是缱绻的柔情啊…可是,我毕竟是太年轻了,不知该如何去爱她。”

 其实那朵花傲慢也好,爱吹嘘,发牢也罢,因为那是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也因为她只有他,她的世界里只有小王子,如果她不对着小王子吹嘘发牢的话那她还能对着谁呢?她只有一个小王子呀。

 其实她也一样,她受了那么多伤害,她受了那么多算计,她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他应该要明⽩她竖起那些刺下面是她伤痕累累的心,而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对她说出了:“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呢”?就算她拒绝他一千遍,‮磨折‬他一万遍他也不该如此轻易的离开的呀,毕竟这是他是舒宜独一无二的承瑾,只有他才会在大雨的时候担心她淋雨,只有他才会看到舒宜的眼泪,然而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离开了呢?他早该想到的。

 舒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她睁着一双朦胧的眼,半是笑半是哭着,然后笑:“承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回‮京北‬了吗,你不是订婚了吗,你不是…你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她的声音非常清楚,完全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可是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又哭起来,眼泪扑絮絮的往下掉,那么大一颗,每一滴都仿佛一滴滚烫的铁⽔重重的砸在承瑾的心口,嗤的一声响,留下一个疤。

 有生以来,舒宜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有生以来,承瑾的心没有这么痛过。

 他轻轻的把她抱过来,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舒宜,对不起,我真的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走掉,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我怎么会舍得扔下你一个人。

 那一番话只在承瑾的心里说着,舒宜当然没听见,喝醉了的她更加像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孩子,或者她也只有在醉了的时候才敢对自己如此诚实,承瑾抱着她,声音那样温柔,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拽着他的⾐襟嘤嘤的哭泣着:“你现在还回来⼲什么,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不是永远不在我面前出现了吗,那你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好了。”

 承瑾其实知道有些人善于伪装,就像动物一样,因为动物都知道,如果不好好伪装起来就有可能被天敌吃掉,而他的舒宜也是这样的,因为她不敢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袒露出来,她已经伤痕累累,所以伪装坚強,伪装冷漠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他更加知道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伤了别人,但同时自己更痛,她或许不知道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每捅她一刀,那么对他来说就是捅了自己上千刀,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掉下来,渗进舒宜的头发里,一忽儿就消失不见,他紧紧的抱着舒宜认真的承诺:“不会的,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

 得了承诺,舒宜像一个嚣张的孩子,仍旧不満⾜的伏在他怀里啜泣:“承瑾,你不要走,你不要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吗,我好怕,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子吗,你知道我到底有多难过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承瑾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拍着她的背脊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舒宜,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她宛若在哄一个婴儿,语气温柔,态度坚定。“舒宜,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下,我不该轻易的离开,我不应该在你最难过的时候不在你⾝边,舒宜,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我们结婚,以后…

 有了这么温柔的‮慰抚‬,舒宜沉寂了这么多天的心事终于悉数爆发出来或者说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悉数爆发出来。她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一个了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妈妈,所以要哭出所有的委屈,哭掉所有的害怕,那种路的滋味永远不要再回来。但是她哭着,哭着,忽然仿佛意识又回复了一点,她马上推开他,离得他远远的。

 承瑾的怀里忽然一空,他疑惑的看着舒宜。

 舒宜双手环保着自己靠着车厢的那头,看着他不停的‮头摇‬,眼睛里満是心碎和绝望,她的声音也満是心碎绝望:“不,不行,承瑾,没有以后,没有以后,你知不知道没有以后,人生没有希望,舒宜的人生没有希望…”

 过去的舒宜是怎么样子的,就算她明⽩她的生命里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她,但是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她是一个那么自尊骄傲的人,这一刻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承瑾的心都被她的话碎了,他満眼都是痛楚看着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人生没有希望,舒宜的人生没有希望…”

 从小就无家可归,一出生承受了私生女的骂名,被⽗亲带回家偏还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这些痛,这些苦,没有比承瑾更了解的。但是偏偏他还丢下她一个人,这十多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承瑾自责又悔恨一手搂过她的肩膀,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他想用自己的力气,想用自己的怀抱告诉她:不会没有希望,不会没有希望,他一定不会轻易的离开。

 然而他却早已经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唯有紧紧的抱着她,紧紧的拥着她。

 在这样一个温暖的膛,如此有力的臂膀,舒宜的哭泣声终于渐渐缓下来,她乖乖的伏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哭泣,然后静静的睡过去了。她睡着的样子还是那么可怜,小小的脸上泪痕纵横,眉⽑微微的翘着,她的手紧紧的拽着承瑾的⾐襟,那么小的手却那么用力,睡着了承瑾都能感觉出来她仿佛在害怕,她的指关节都微微发⽩,是不是拽得这么紧她还是怕会拽不住?

 承瑾心里又涌上一股酸涩的热流,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仿佛想让自己确认他已经拥着她了,又仿佛想要告诉她,其实她不用这么用力,他永远都不会离开。

 已经是早上九点了,舒宜还没醒,承瑾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她的睡颜,他仿佛永远都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小时候是,没想到长大了还是。现在想起来,其实她也只是缺乏‮全安‬感而已,她醒着的时候永远缺乏‮全安‬感,想到这里承瑾的鼻子又是一阵酸。

 小谭站在门外徘徊又徘徊,踌躇又踌躇,终于还是轻轻的推开了门。

 承瑾马上回过头看着她,小谭站在那里有点无措,赵承瑾静静注视着你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十分的的慌

 小谭讷讷的说:“赵经理,我们今天还要去谈判,我来…我来…我来叫舒宜姐起来。”

 承瑾眉心,转过头,视线胶着在舒宜的脸上,然后起⾝把小谭拉到门外,轻轻的说:“她昨天喝了很多酒,今天先让她休息一下,先叫她起来。”

 小谭着⾐角,咬着说:“可是…可是我们都已经约好了那个公司,昨天见过面了,今天签约,不能迟到的。”仿佛为了证明那个合约的重要,小谭加了一句“那个公司一直都是和我们合作的,很大一笔单,不然老总也不会拍舒宜姐来了。”

 “你能一个人去吗?”承瑾忽然说,几乎带了点请求的意味。

 小谭微微一惊,抬起头看着承瑾,看了一下又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红着脸说:“我…我其实…这个项目一直都是舒宜姐在负责…”小谭也是心虚,因为是跟舒宜出差,她来之前半点准备都没做,她和舒宜合作惯了,公司里谁不想和舒宜一起出差,现在每回蹭舒宜的差基本上就等同于福利,舒宜反正也无所谓,她就习惯了,谁晓得连舒宜都会出岔子,唉!

 承瑾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忽然低下头看着小谭的眼睛:“是哪个公司?”

 “啊?”小谭被他看得心里又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承瑾重复了一遍:“是哪个公司?”

 “噢!”小谭应了一声,然后报上一个公司的名字。

 承瑾再眉心说:“好,我知道了,我跟他们公司打个招呼,你先守着她,让她先睡一会,我先走了。”

 小谭懵懂的点头说:“哦,知道了。”

 承瑾说完这句话人又走了,小谭在后面支吾着问了一句:“赵…你…”又没了下文,她不噤对着他的背影咬咬牙,恨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怎么总也自然不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和舒宜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其实昨天晚上对于他能把舒宜准确无误的找回来她已经很好奇了,然后把舒宜送回房內又一言不发的守了‮夜一‬,现在说走就走,什么话都不说。什么嘛,害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这个赵承瑾!

 小谭撇撇嘴还是进了舒宜的房间,看得出承瑾十分的细心,舒宜晚上醉成这样现在‮觉睡‬的时候居然看不出一丝凌和狼狈,她坐在舒宜的窗前守支着下巴,愣愣的看着舒宜,仿佛想看出一点名堂来,但她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堂来,舒宜仍旧同平常没两样,她再看了没几分钟人也趴在舒宜的前睡着了。其实她昨天为了找舒宜也闹腾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把舒宜找回来,因为赵承瑾她又半个晚上没睡,这时候到底也是累了,一睡就睡过了头。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舒宜已经醒来了,她刚要起⾝抬起上⾝却觉得头沉重无比,于是又无力的靠在枕头上。

 她看见手边就是小谭,睡得嘴边流下来一条亮晶晶的口⽔,舒宜心里忽然滑过一阵暖流。

 她抬起手来想要帮她拭去那条口⽔,不经意却惊动了小谭,小谭悠悠的睁开眼睛来舒宜问:“小谭,昨天是你把我找回来的吗?”

 小谭睡眼惺忪的看着舒宜,正要回答,忽然瞥见墙上的钟表,上面显示是下午三点四十,她跳起来说:“哎呀,坏了,都三点多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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