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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这里没错吧?

 晓波第三次低头查看手中的纸条,上头只有地址,偏偏正好是眼前这Pub。

 那前卫‮姐小‬不是说要送到那个Joe的家里吗?

 没办法,她硬着头⽪来到Pub门口,一名虎背熊的“把关人”头也没抬,把手掌向上伸出来。

 “三百。”

 “呃,我是送花的。请问…Joe在不在?”

 那大汉终于抬起头来,才瞟了她一眼,眼光立即转为猥琐。

 “哎哟,直接送花上门啊?很少人知道我们老板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本来不知道Joe就是老板,你说我才知道的!晓波暗暗翻⽩眼。用这种人把关很逊喔!

 “我是花店派来的。”

 “花店半夜还开啊?”那人站起来,往前踏一步“花店小妹也太辣了吧?”

 晓波自动退一步“我们老板叫我送来给Joe的,他到底在不在?”她顺道把花店的名片“丢”到那人手上。

 那人研究了一下名片,才不情不愿地站开。“那‮姐小‬啊,等一下送了花就没事了吧?”问得咸答答的。

 这Pub有没有后门啊?或逃生门?“有!有事!我还要赶回店里,不然我老板会找人的!”说完立刻往里头挤去。

 妈呀,还真挤,为什么半夜了还这么多人?

 她把至少一公斤重的超级花束⾼举过头,才不会被扭着⾝体的舞客们挤坏了花。

 这么晚了还在运动,不累啊?

 她好不容易挤到吧台前,音乐震耳聋,她大声吼:“Joe在哪里?我找Joe!我是花店来的!我要送花!”

 两名酒保本来忙得团团转,听到Joe这个字,同时转过头来看她。

 只见他们两个窃窃私语,其中一个染金发的开口“你把花放着,我们会送到他手上。”

 “不行!”晓波‮头摇‬“顾客说要直接送到他手上,我们老板也代的!”

 送花是要本人签收的,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收过花啊?

 另一个长发的头上戴着耳机,他在间按了按,就对着耳机小声说起来。

 音乐实在太吵了,她本听不见那人在说什么,他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她,像是对她的企图不甚确定。

 送个花而已,怎么好像怀疑她送的是包裹炸弹?

 “好了!Joe说你可以上去!”金发酒保终于大声说。

 长发的离开吧台,显然要亲自带她去。晓波跟得一颗心不安地跳。

 吧台这么忙,那酒保没必要分⾝带路吧?跟她说怎么走不就得了?而且…他不会是骗她,要把她带到后面的什么小房间里吧?

 但他带她到电梯前,勾起食指,比了数字7。

 咦?这种比法…她只在‮国美‬看过。而且那人怎么都不开口?

 虽然很奇怪,见那人被关在电梯外,晓波还是松了口气,但当电梯直升七楼,她又紧张起来了。

 她怎么那么笨,只⾝跑到男人的住处,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各种社会新闻头条忽然在她脑中闪过,越想就越发汗,手上的花束也抖个不停。

 电梯门悄然无声地打开了,眼前一片漆黑。楼下打暗加彩的特殊照明已经够暗了,这里却连灯也没开。

 她被骗了!一定是被骗了──

 “就知道不可能是巧合。”⾝边突然传来低沉而悉的男声。

 “啊──”她尖叫,急急侧⾝,一束花用力朝那声音来源打下去,中途被有效拦截。

 他低笑,很像她这几天在梦中听到的那种“送我这么贵的花,打坏太可惜了吧?”

 “才不是我要送的!是…”

 还没说完,她惊恐地发现,她又、又、又…被抱住了!

 他把花束连她的手举⾼。另一只手臂強而有力地拥她⼊怀。

 两个人的⾝⾼很不配,他⼲脆把她抱离地。

 “放…放开我!”她大叫。“真的不是我送的!是一位‮姐小‬,她上礼拜也送你一束,是香⽔玫瑰、百合和至少八种花,记不记得?”

 他顿了一下“是有这么一束花,那又是她送的了?叫什么名字?”

 他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亏人家还费心送花!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我们老板招呼的!我只是来送花的,你快放手!”

 “⾝分解决了,动机还没有,”他低头在她耳边吹气,把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耳朵莫名其妙地发烫“上次被你跟踪,这次还找到家里来了,你说,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我怎么知道?!”她是老天爷玩笑下的无辜受害者!“你以为我很喜来啊?你本就是…”

 不敢直接对疯子说他是疯子,她只好踩煞车。

 “就是什么?”他闲闲地用鼻尖‮挲摩‬她的太⽳。“上次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但这次可不同,我已经告诉你了。”

 “我才不信!”她开始挣扎,离地的脚用力踢他的小腿,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放手。“那个…那个人早就…”

 她还是说不出那个字,也说不出他的名字,总觉得一说出来,就会有很恐怖的事发生。

 “要不要我唱一下歌来证明?”

 “不!不要!”她马上说“不管你是谁,都不关我的事,你签一下名我就走!”

 “咦?不相信的话,要我的签名⼲嘛?”他语气中的怀疑又起。

 “废话!”晓波已经被搞得顾不得礼貌“你不签收,我怎么跟老板代?”

 “原来如此。”他稍稍放松拥抱,让她下地,但她还是脫不开⾝。

 有那么半晌,两个人都没出声,他热热的怀抱让她越来越有…舒服的感觉。

 “你到底…是人是鬼?”晓波终于脫口而出,这是她最大的疑问。

 他笑了“没有鬼会像我这么『疑神疑鬼』吧?”

 “可是你早就死…”她啪地一声捂住嘴。

 他耸肩“换了⾝分而已。”

 天下有这种事?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现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着窗口透⼊的月光,看到眼前的门敞开,里头是──空无一物!

 不,地上鼓起来的…好像是睡袋,旁边的袋子…装了几瓶矿泉⽔?

 这真的是他家?

 “你…你先放手啦!”眼前的一切已经够怪异的了,再抱下去,她腿都会软了。

 “为什么?”

 她真的会被气到內出⾎!“你这个人到底怎么搞的?!装死就算了,还老吃女人⾖腐!你是不是搞上谁的女人被追杀,才不得不装死躲起来?”

 他大笑起来,终于松手了,顺道把花拿走。

 她连跳开数十步,但因为后方被他半挡住了,所以只有往前逃,变得更加深⼊他的住处,这下子退路更远了。

 他打开客厅的灯,非常柔和的隐蔵灯从天花板边缘亮出,室內忽然变得…亲密而浪漫。

 他把门关上,往她走来,她只有不断往反方向退。

 “喏,请签收!”她硬邦邦地将纸递过去。

 他把花随手放在地上,拿过签收单,在上头大大签下“Joe”又还给她。

 “谢谢!”她拿了就要往门口冲,当然又被拦截成功。

 “你!”她应该要害怕,不过心里冒出的都是生气的泡泡“你到底想怎样?!”

 为什么自己没有再喊“救命”呢?她也不懂。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感觉到真正的、会被伤害的危险…她自从倒霉碰上他以后,心里那种发⽑感,其实不是恐惧,而是另一种莫名其妙的、七上八下的感觉。

 总觉得他很恐怖,不管是人是鬼。因为他给她一种和别的男人都不同的感觉…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她才不敢去想咧!

 “我想怎样?”他自问自答“我想好好问你一些话,如果你答应不跑,我就放手。”

 “…好吧。”她简直是咬牙切齿地回答。

 他放开手,她死瞪他。

 “要说什么快说,我早就过了上时间了!”

 说完才觉得不对,在男人面前谈什么“上”?

 他扬起眉,好像是在忍笑,不过终于很有礼地说:“请坐。”大手指着那平铺的睡袋。

 “谢了!我站着就好。”他以为她是⽩痴喔?她一公厘也不会靠向那…不,是睡袋。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长腿一伸,在睡袋上坐下,还往后半倚,慵懒至极,非常…

 她怎么会忽然想到“感”两个字?

 她绞着手站在他面前,真希望花还在她手上,她就不愁手没地方摆了,说不定还可以拿花砸人。

 他瞅着她,好像过了好几分钟,看得她快发⽑了,才终于说:“我提一个易,怎么样?”

 “谢了,我不要。”她立刻回答。

 “很多钱的那种。”

 “那我更不要!”她的脚尖自动转向门。

 他眼中有些诧异,很快又消失。

 “我不是提什么不良易,你一定是想歪了。”他嘴角一勾。

 “那好好的提什么易?”她没好气地说。

 “或许该说是工作,”他偏头笑着“我想请你当我的经纪人。”

 为什么她觉得那笑容很琊气?但让她下巴掉下来的,是他的提议。

 “经…经纪人?”

 “是啊,我想东山再起。”

 “起什么起?”她叫道“你想死人复活啊?这怎么可能?!而且既然要这样,当初⼲嘛装死?”

 “装死是有原因的,现在复出,自然也有原因。”

 这不是废话吗?“问题是,你⼲嘛找我?”

 这人的确不太正常,她本不该来的!

 “找你是因为你不是我的歌,不会动不动尖叫腿软,而且现在也只有你知道我的⾝分,我不想再另外找人,冒上太招摇的危险。”

 她记得的好像不是这样喔…自从遇上他,她明明就尖叫了好几次,而且腿常常软…再说,她的确是他的歌啊!

 这点,当然打死她也不会说。

 “我不行。”她‮头摇‬,越摇越大力“我…我对这行什么都不懂,而且我有工作了!”

 “要做什么我会教你,而且我给你的薪⽔如果不是你现在的百倍,至少是好几十倍。”

 “不用了,我不缺钱。”她终于决定往门的方向前进。

 “如果还没谈完就想落跑,我会抱你的哟。”

 刚迈一步的脚在他冒出的轻声细语中煞住──

 抱…抱她?她岔了气。有必要说得这么…这么…

 “我真的不行!”她又快要尖叫了。

 “你可以的。”他闲闲往墙上一靠“而且,我有最好的理由。”

 “什么理由?”

 他专注地看她。那双让他倒全亚洲女人──说不定还加上男同志──的深邃褐眸,现在没有了墨镜阻隔,凝望⼊她眼中,竟传递着她再怎么也料想不到的讯息──

 请求。

 他在请求她,她在那真切的眼神中,怎么也找不出一丝虚伪或玩笑。

 “我很需要一个真正的朋友,一个我可以信任的人。”

 晓波深昅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在那样的眼神下,自己竟也无法一味地说不,或用以前叫一通的方式推托。

 “我的问题还是一样:为什么是我?我们本就不认识,一开始你甚至怀疑我是故意接近你,再加上我对你这行一无所知,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选!你说你有你的理由,这样的说法我不能接受。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不然你再怎么耍赖也没用。”

 自己这样一说…岂不是给了他一个条件?

 戚晓波,你也跟着发疯了吗?

 “很公平,”他眼中的亮度更增,多了一种佩服和欣赏“我看得没错,你是一个外表糊天真,其实很深思虑的人。好,我就告诉你真正的理由,你听了不要后悔。还有,你必须先答应我,不能用我的理由来反对我的提议。”

 这人是吃律师饭的吗?她的脑筋有这么好,搞得懂他这种似是而非的烂理由?

 “那就是不管什么理由我都要接受?门都没有!”

 他哈哈大笑起来,⾝子往前倾,头垂在撑在两膝上的手臂中,笑个不停。

 “真不能小看你,”他终于抬起头来,晶亮无比的双眼让她的心不听话地一跳。“我早该知道的。”

 为什么危险感越升越⾼,但‮奋兴‬感也成正比?

 天,别想!什么‮奋兴‬不‮奋兴‬的?

 “我看,你理由也不用说了,反正我一定不会接受你的提议。”

 她要去做缩头的乌⻳啦,管他的!

 “不行,”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却是以温柔无比的语气说出,把她钉在原地“我就要你了。”

 “你…你别胡说八道!”她的‮议抗‬无力极了,主要是因为腿很软。

 他还说什么她不会腿软!就知道他的话没一个字是真的。而自己会这么没用…还是得怪他!

 反正,什么都得怪他就是了!没事⼲嘛装死,死了⼲嘛要活回来,活回来又⼲嘛找上她!

 “好,不说就不说,”他居然真的赖⽪“但我的提议也不准拒绝。就当你是⽇行一善,帮我隐瞒⾝分、偶尔接几通电话,这总可以了吧?我一天可以给你五千,怎么样?”

 “我说过了,我不要钱!”她不耐烦地对最后的提议一挥。

 “你真是与众不同到有点奇怪,”他研究她“为什么不要钱?”

 “因为我最讨厌钱了!”和讨厌⾊狼差不多讨厌,但这句她没有说出来“为钱卖命,是最不值得的!为钱工作,也是浪费生命,一点都划不来!”

 “你在花店,不也是工作?”

 “我在花店玩花,是因为我喜揷花,但主要是因为我老板以前帮过我家的忙。”

 “你不是在还债吧?”他皱眉。

 “才不是!”她得意地说“我这辈子绝不可能背上任何债,你等着看吧!”

 “好,我等着看。”他点头,把她随口说出的话当真的来回答。

 自己⼲嘛跟他扯这么多啊?

 “反正你给我多少钱都没用的。”

 “你为什么觉得‮钱赚‬是浪费生命?”他一脸深思。“你家很有钱吗?”

 “曾经是,”她不知不觉又回答他了“然后我爸破产了,结果亲戚朋友也跑得⼲⼲净净,等他拚了命把钱赚回来,所以人又全部黏上来,简直是全世界最好笑也最恶心的事!我这辈子都不要跟钱染上任何关系!”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那我的计划要稍作改变了…”

 她惑地回视他。又在打哑谜?

 一种突来的预感,让她警戒大起。

 “不不,乔大明星,你什么都不用改变,我们桥头见桥尾散,我要回家去了!”

 “你要见死不救?”

 她僵在门边。“什么意思?”

 “我等于已经死了,你不帮我的话,我的人生怎么重新开始?这样你不是见死不救?”

 我咧!有这种新解?

 “你的家人呢?朋友呢?”

 “全天下只有你知道我还活着。”

 这个宣示,让她惊得倒菗口气。

 “怎么…怎么可能?那么…楼下那些人呢?还有那个送花的‮姐小‬?你并没有掩饰你的长相…大家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我有新的⾝分证,新的名字,而且…”他低笑一声“你马上就会发现为什么了。”

 什么意思?

 “走,我们下楼去。”

 他起⾝走向她,右手托着她的左肘,关上门进⼊电梯。

 “乔──”

 “Joe。”

 她咽了口气“Joe…我并没有答应你…”“我知道。”

 一句话堵住了她的‮议抗‬,电梯门开了,震耳聋的喧哗像爆开的空气扑上来,晓波差点捂住耳朵。

 “来!”他在她耳边叫道。

 她的左手被他的大掌握住,在人堆中左穿右绕,很快来到吧台前。

 “Hi!Joe!”刚才那个带路的长发男子笑容満面地对乔朔打招呼“Any roblem?”他瞟了乔朔牵着的晓波一眼。

 “My girl。”乔朔⼲脆放开手,而把晓波整个拥⼊怀中,她惊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被抱个结结实实的。“She' o wicked,pretending to e a delivery girl!”

 长发酒保大笑“You lucky dog!”

 晓波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英文难不倒她,吓人的是: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女朋友?他居然还宣称她是故意装成送花的来逗弄他?

 最后一个发现是──

 他们…怎么都讲英文啊?

 乔朔又低头对她咬耳朵“我的员工都是AB,我从‮国美‬带回来的!怎么样?很酷吧?”

 这叫做酷吗?也许该叫做‮狂疯‬大手笔。

 她为什么有在演间谍片的感觉?

 “你…真的是因为有人追杀你,才要装死?”

 这话不好大声问,她只好攀着他的宽肩、踮起脚尖,也学着他咬耳朵。

 他则大剌剌地抱紧她,低下头来,状极亲密。

 “被你猜中了。但我以生命保证,绝不让你⾝陷危险!”他耳语。

 她应该害怕,但仍是怀疑居多。

 “你自己都必须装死了,还怎么保护别人?”

 “因为你对我,变得非常重要了。”

 这样的话,让她心悸。

 她抬眼要看他,但他把她庒在怀中──就像那天初遇,他将对他而言简直娇小得不成比例的她,密不透风的抱法。

 “除非我真死了,你都会是‮全安‬的。就算我死了…”他低喃“我也会让你一辈子都不必再沾到一⽑钱。”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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