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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柳红袖一脸无奈地眙着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啜着茶,一派清闲的祝火。

 “你…到底想怎样?”对祝火,她实在束手无策了。

 祝火的眼睛轻轻一瞟。“我不过是想光明正大地住下而已。”

 “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魔,你说该怎么办?”

 “又如何?”祝火懒散地回答,分明不在乎。

 “我怕他们被你吓到,要知道,他们对魔的接受度,可没我这么宽宏大量。”只怪当时年纪小,当时发生的状况又七八糟,她才胡里胡涂接受了祝火的换条件。

 “死一个少一个。”人对他来说如蝼蚁,死上一千也不⾜惜。

 “他们是我的恩人,我不准你伤害他们!”她清楚祝火向来不太喜人。

 祝火薄扬了角度,极度不屑。“只要他们别来烦我。”

 谁敢去烦你这晴不定的家伙!柳红袖暗暗地想。

 “对了,你究竟跟伯⽗他们说什么,为何我看他们的表情后来有些沉重?”

 “我跟他们说了。”

 “说了什么?”她怀着不安地问。

 “最近我要带你走。”

 “走?去哪里?为什么?”她虽然也有意思想走,但并非现在。

 “没为什么,总之,就是要离开张府。”祝火坚决地回应,但仍堵不住柳红袖満眼的诧异。

 “我尚未报恩哪!”她亦有她的坚持。

 祝火抬了眼眸,冷冷地笑。“那么,你是要拒绝我了?”拒绝两字的音量特别的沉、特别的令人发寒。

 让祝火的气焰骇到,柳红袖脚步缓缓往后一退,就算祝火如今有了⾝体,比较人模人样,但她岂能忘记祝火还是个魔的事实。

 魔,是最不通情理又反复的。眼前就是个绝佳铁证。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体还没完成前就离开,你不怕途中发生意外?”意外两字,柳红袖音量下得特别重。

 “有我护着,不会有意外。”他祝火的名号在魔界,不是浪得虚名。

 柳红袖心知祝火一旦决定的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决定再拿他最重视的事来威胁他。手段是很不道德啦,但也是不得已!

 祝火哪会看不透她的心思,手指朝她勾了勾,示意她近⾝。

 “做什么?”

 抚着她的发丝,祝火边说:“袖儿,有些事只能用一次,用第二次只会显示你不够聪明,我虽然重视卷灵轴,但我也不是那种会一再受威胁的人,跟我相处四年,你还不我的子吗?”下一秒,他让她坐上他的腿。

 柳红袖吓得握紧他的手臂,惊呼了声。

 祝火轻抚她的下颚,上漾着人的笑。“要我留下来也不是不行,有没有代价?”

 “代价?我没条件与你换的。”祝火为何要靠她如此近?

 祝火收紧手臂,语带‮逗挑‬。“有的,你有个很好的条件与我换…”

 柳红袖小手握着,置在口处,护着自己,虽知应该没什么用。

 “你说说看!”

 “我想不用说了…就换了吧!”不让她有反对的时间,一俯⾝,祝火轻易就找到她的

 辗转难分地昅她的瓣,有别于第一次的莽撞、第二次的惩罚,这次,他倾注了自己难得的温柔。

 对袖儿,他已破例太多次,一再地退让只让他愈来愈看清自己的感情,他喜爱她的真、喜爱她的善、喜爱她为自己作画的那份专注,就算明⽩那仅是她对作品的要求,但他宁愿当作是袖儿对自己的心意。

 如今,袖儿对他来说,不再是单纯的画师,而是无法遗忘的一个人。

 一个最初亦是最后在他的脑海刻上名字的人。

 相对第一次事后带来的冲击、第二次玩笑后的余惊,这次,她却受到极大的惊吓。

 一切都因为祝火的温柔。

 在她印象里,祝火不懂得何谓温柔,他只会保护他自己,除了他认为重要的事物外,他对其他人都不说半个字,即使面对自己,祝火也吝于关心,就算是娘后来去世了,祝火也没来安慰,所以对祝火的冷漠无情,她已习惯。

 但这次,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是祝火捉弄自己,怎知,他说喜竟是真的!这还不教人惊讶吗?

 结束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吻,柳红袖仍睁着眸子,不敢相信。

 光瞧那张错愕的脸蛋,祝火便了解自己的行为必定让她的脑子打了数十个结。

 “这样,应该不会再怀疑我说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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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场不知算不算得不偿失的成功易,祝火终于答应让柳红袖在张府多留一阵子。

 这个吻,也彻底改变了柳红袖对祝火的态度。

 以前,她会喜待在他⾝旁,即使明知就算自己说上百句话,祝火也未必会应上一句,但她就是会想留在他⾝边,但经过前天那个吻后,此刻,她是能避则避、能闪即闪,因为她实在不晓得该怎么面对祝火。

 而自己原本已经平静无波的心湖,也似乎泛起涟漪了。

 “唉!”轻轻一叹,也摆脫不了放在心头上的困惑。

 “袖姊!”

 跟在柳红袖⾝后有好一会儿的张雅儿,忽而出声,惊吓了她。

 “雅儿!你吓着我了。”

 张雅儿翘着嘴回道:“是袖姊想事情想出神了吧?”

 “没有。你出府来做什么?”

 “我是特地来找袖姊的。”听见爹娘说那个表哥有意带走袖姊,她自然得为自己的兄长着想,就算兄长不说,她也十分清楚兄长是真心喜袖姊。

 “有事?”

 张雅儿挽着柳红袖的手臂说:“袖姊,我请你喝茶,顺便有事问你。”

 看张雅儿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柳红袖心知这场午后之会可不是喝几杯茶就能了事的。

 果然,进了茶肆,第一杯茶刚⼊喉,杯子底尚未沾桌,张雅儿劈头就问。

 “袖姊,我不曾听你提过有表哥的事,你不是说你除了⽗⺟、娘之外再也别无亲人吗?”

 待柳红袖轻轻放下杯子,润润后,启口:“嗯…他是跟我有姻亲关系的表哥,没有⾎缘,自然不算在亲人內,他会来找我,我也有些错愕。”

 “那你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何要走?”

 “我表哥说…我在别人府上还是别叨扰太久。”

 “我们一家人都很喜你,你别听那个什么表哥说的鬼话。袖姊,你别跟他走,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那种半路认亲戚的人,大都存坏心,他或许会因为你美丽,中途就把你卖了也说不定。”

 她明明画的是温文儒雅的⾼尚男子,怎到了雅儿嘴里就成了流气又恶劣的男人?虽说祝火的个本来就不正派,但好歹也是她画的人。

 “袖姊,留在这里好不好?要是大哥在,他一定也舍不得你走的。”她已派人快马加鞭送了封信上扬州,只要能在大哥回来之前这段时间留住袖姊,她就不信大哥回来后,袖姊还愿意离开。

 柳红袖差点招架不住张雅儿软硬兼施的话,只能⼲笑以对,有时候也不是她愿意就能作主的啊!再怎么说,她也还不敢不听祝火的话,祝火真的凶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的。

 张雅儿见柳红袖没什么特殊反应,心急地问:“袖姊,难不成你喜那个表哥?”

 手心一滑,柳红袖差点弄翻茶壶。

 “雅儿,你…你说什么?”

 她觉得张雅儿还敏感的,不过才见了祝火一面,就能联想这么多。

 “袖姊是不是喜那个表哥?”张雅儿决心不让柳红袖瞒过去,非強迫她非回答出来不可。

 柳红袖蹙了眉头。“我们…才刚认亲而已,连亲人的感觉都还没培养出来,谈什么喜呢!”

 “那么,袖姊,你难道不喜大哥?”

 “雅儿,承宇哥待我极好,但我只当他是兄长敬重,而我喜的人…”柳红袖说到一半,低着头,停住了。

 她心上早摆了一个人了,那人是…祝火。

 一直都是他,所以她是偏心祝火很多很多。

 “袖姊?”

 柳红袖抬头。“雅儿,我…”会让自己想关心、担心的人了,不是别人,正是陪在她⾝边四年的祝火。

 他从不回应她的话,却会静静地听她说完;他不懂得关心她,却在最危急之时救她一命;他不善妥协,却总为她再三退让。这些,她都晓得。

 对祝火,她永远有个感觉,就是只要自己遇上危险,若是回头便定能得到他的保护。

 祝火对她而言,是一道密不可渗透的城墙,时时刻刻护着她。

 她喜的人…一直都是祝火。

 也因为是祝火,她才不能说,只能放在心底。

 人与魔,能有什么远景呢?她是个脚踏实地的人,知道现实的底线在何处,魔心无情、人命有尽。祝火对她,或许仅是一时的兴致,不能长远的,因为她终有年老、死去的一天。

 “我喜的人不是你大哥,上次街上那件事真的是个误会,我喜的是别人。”一个她永远也无法与之相守的人。

 张雅儿听了,脸蛋往旁边一转,喟叹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袖姊并不喜大哥了,是大哥自己偷偷喜袖姊,⾝为妹妹的我又想助他一臂之力。”

 “对不起!”

 “袖姊,你也不必跟我道歉,你不喜,我也不能強你啊!唉!罢了,就当作我无缘有袖姊做大嫂吧!不过,袖姊,你喜的人究竟是谁?我也没看你跟哪一家公子有特别接触,啊!难道是帮你卖画的那个穷书生杨镇华?”

 “雅儿,镇华是人穷志不穷,他念的书也不少,只是『时不他与』,他已收到崇元书院的聘书了,假以时⽇,必能成为一代之师。”她已设想好,万一祝火真要带她走,她便希望杨镇华能接替自己,教导那些上进的孩子。

 那书生有什么好提的,她是想知道袖姊究竟喜着谁。

 “不谈他,我要谈的是袖姊喜的人究竟是谁。”

 柳红袖饮了口茶后回道:“雅儿,这是我的秘密,我只能跟你说,他绝对不是你认识的人。”雅儿本就不认识先前的祝火,她这样答也没错。

 “算了,那为何你还要跟那个表哥走?你在温州四年了,喜的人一定也住这儿,要是你离开,如何见你的心上人?”帮不了大哥,也得帮帮自己,她喜柳红袖,当然希望她永远当自己的姊姊。

 “我喜的人是来温州之前认识的,我会随表哥走,是相信他。”她淡淡解释。

 “相信一个你见面不到两⽇的人?”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祝火。

 “雅儿,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得靠直觉,再说…我也有不能留下来的理由,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匿名卖画吧?”

 张雅儿听过柳红袖会来温州的事,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十分保护她,深怕那些坏人还会想伤害她。

 “袖姊,待在这里,我们人脉广才能保护你啊!”张雅儿央求着。

 柳红袖握住她的手。“雅儿,我知你担心我,但我也不想拖累你们,谁知那些人是不是还在找我,我想我唯有离开,才能杜绝⿇烦找上你们。”

 张雅儿红着眼眶。“袖姊…”

 “别这样,我还没离开,哭得太早了。”柳红袖调侃道。

 她也会舍不得这些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只是,她若永远待下,只怕终有一天会为他们带来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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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后,柳红袖回到房內,一点上油灯,祝火的⾝影突地出现在她面前。

 一天之內被吓两次,柳红袖差点连魂都跳了出来。

 “你…你做什么?”她轻抚口,气吁吁。

 祝火利眼一瞪,口气有些酸。“怎么,心虚哪?”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倒是你,都已经人模人样了,不要每次都无声无息地出现,会吓死人的。”若祝火再不改变这习,她迟早真的会让他吓死。

 祝火近她⾝,在她耳畔低语“今儿个,你对张雅儿说了什么?”

 那个也不知是不是想找死的张雅儿,打回来,就一脸得意地来到他面前嘲笑自己,说什么她的袖姊爱的是别人,要他识趣点,不要老着袖姊不放,哪边凉快,哪边闪去!听得他差点一脚踹开她。

 “我哪有…”柳红袖想移位,祝火环住她,不让她走。

 “别想走,好好的给我说清楚。说说你喜的人究竟是谁,嗯?”她的心里竟敢有别的人,哼哼,等他弄清楚对方的⾝分后,不给他个痛快,他就不叫祝火。

 祝火的气息就在⾝后,他的鼻息倾吐在颈子上,让她全⾝发⿇,很想逃,却逃不了。除了来无影、去无踪外,祝火还老喜靠她这么近,让她不知所措。

 “雅儿一直问我,我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我没有喜的人啦!”

 “是吗?张雅儿倒是将你的表情形容得十分生动,她说你谈到自己的心上人时,神情分外地令人觉得‮实真‬,不只她,连我也想知道你喜的人究竟是谁!”祝火双手改而搂着她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释放出撩人的气息,最近,真是上瘾了。

 柳红袖试着不去注意祝火惹人心慌的举动,但她的心却无法停止地卜通卜通直跳不停。

 “祝火,你别我…我真的没有啦。”

 “又说是张雅儿绝对不认识的人,袖儿,对方到底是谁?”他软声质问着。

 “我真的…”说了只会让事情更混,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

 “真不说?那今晚就别睡了。”他下了决定。

 祝火就算三天三夜不合眼也不算什么,但是她可不行,晚睡一些,隔天精神状况就不好。

 “祝火,你怎么能这样?!”

 “我可没你不准睡!”

 是啊,没,只会用行动而已。

 “祝火,饶过我吧!”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貌。

 她求饶,也唤不到祝火的软心。

 最后,在‮腾折‬了大半夜,死咬着嘴也不说的情况下,祝火终究心软让她睡了,不过那时已丑时,早过了她的⼊睡时间,害得她隔天授课呵欠连连。

 下课回到张府,柳红袖先将书册放回书房后,一个转⾝,目光不小心瞧见原本都放在书柜最上头的一卷卷轴不见了。

 早已疲惫不堪的精神,在惊诧之余,清醒了八分,于是她立刻在屋內快速寻找。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依然没找到那卷卷轴,让她伤心不已。

 “怎么会这样?今天早上不是还有见到,怎么会…”柳红袖失望地坐着,脑子试着回想今天早上的情况。

 她今天早上要拿新的画让镇华贩卖,但由于昨晚她睡不好,在拿画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撞倒了书柜,手上的画也散落一地,然后她才一一捡起送去给镇华…

 “难不成那幅画也落在其中?”有了头绪,柳红袖脚步一抬,即刻直奔杨镇华在市集上的摊位。

 等她到达时,杨镇华刚好准备要收摊子,柳红袖连忙上前,来不及打招呼,便开始在画里找她视为最重要的那幅画。

 “张姑娘,我正好有事对你说…你在找什么?”杨镇华好奇地问。他摊子上的画统统都是柳红袖寄卖的,所以不解她在翻什么。

 一阵急切搜寻后,柳红袖眼尖地找到放在最下层的一幅画,她连忙菗出,确定没有任何损伤后,小心卷好,捆妥,然后浅笑地说:“终于找到了!镇华大哥,这幅画我不卖的,是今天早上误拿的,幸好未卖出。”她大大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找到就好。对了,张姑娘,前天有人来跟我打听你的事,我看那人好像不是对你的画有‮趣兴‬,而是比较想知道你这个人是谁。”

 “是吗?”柳红袖听了,內心有些震撼。

 杨镇华轻轻笑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只是帮『舂秋』卖画,其余一概不知。”

 “谢谢你,镇华大哥,我先回去了。”他们还是找上门了吗?那么,她不能再待在温州了。

 与杨镇华道别后,柳红袖捧着画,赶紧回张府,一进书房,又把画再摊开,细心检查一遍,待安心后才收了画。

 怎知,祝火的声音飘⼊她耳底。

 “瞧你紧张的,手上拿的是什么?”其实他已跟踪她去了一趟市集,幸好没瞧见什么,要不然他或许会让杨镇华的下半生都不太好过,但瞥见她如此着急那幅画,心中不噤有了另一番联想。

 他清楚袖儿对自己的画相当爱护,但从未见她对哪幅画特别钟爱,就连她为自己画上⾝体的卷灵轴也没让她另眼相看。

 这张画,到底画了什么?

 柳红袖一听,生怕让祝火抢走,赶紧把画蔵在⾝后。“这没什么…是我答应要给雅儿的画,所以得要回来。”

 祝火睨眼瞧着,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哪!

 会没什么,打死他都不信。

 祝火抿淡笑,手心一摊,柳红袖死命护住的画就到他手上了。

 “祝火,你…”细绳‮开解‬,卷轴往下掉,露出了里头的画──画里是个仅有上半⾝的年轻俊俏男人,长相与祝火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画中的男人在眼神间隐约可见温柔,而此刻的祝火却是双眸怒焰狂烧。

 祝火十分恼火,忆起上次袖儿拚命央求自己让她画上她喜的样子,此时再瞧见这幅画,他怒声质问:“他是谁?”原来他的容貌是真有其人。

 “不就是你。”柳红袖回得理所当然。

 祝火才不信她,手劲一使,画纸立刻碎裂成片,掉落地上。

 “祝火,你实在太过分了!”

 柳红袖气愤难耐,她最喜的一幅画,就这么让祝火平⽩无故给毁了。

 “这个人不会是我。说!他到底是谁?”即使手上威胁的筹码没了,祝火也要得到答案。他绝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袖儿心中还有其他男人的存在!

 柳红袖瞪着他。“说什么?这幅画是我以对你的印象而画出的,本没有这个人,哪来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有了对祝火容貌的想象,所以才画下这幅画。

 听见这样的回答,祝火的神情丕变,由愤怒迅速转为惊愕。原来以为画里的人大概是她在哪认识的男人,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让他真想大笑三声。

 柳红袖蹲下捡起地上的纸片,又想到刚刚杨镇华说的话,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祝火按住她的手背,轻声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抬起袖儿哭泣的脸蛋,纵使心疼不已,也无法挽回他一时气愤下的后果。

 柳红袖收了手,别过头,不发一语。

 “袖儿…”他讨好地喊。

 “来不及了。”她清楚祝火不喜她画的容貌,而她心目中最希望祝火生成的样子也遭他毁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不伤心才怪。

 “如今真人就在你面前,不是比画更好吗?”

 柳红袖才不理他。

 望着地上的纸片,再凝视她缩成一团的⾝影,祝火勉強妥协了。

 “我的脸…随你‮布摆‬了,这总行了吧?”他咬牙含怨道。

 这张脸…唉!就当欠了她吧!

 “一副施恩的态度,我才不要!”柳红袖指着地上。“他…比你好多了。”

 地上的“他”都已五马分尸,祝火懒得计较,口气再放软。“那…你有什么条件?”

 罢了,对象是她,他愿意忍受。

 柳红袖破涕为笑。“以后你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说东,你不能往西;我数一,你不能数二。”

 太…太得寸进尺了。

 “别得了便宜又卖乖。”祝火警告意味浓厚。

 柳红袖想想也对,若是祝火横了心不理会她,自己也只能自叹可怜,奈何不了他,好吧,见好就收。

 “罢了,我襟宽阔,原谅你这次了。祝火,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为何?你不是想报恩?”“『他们』找来了,我不想害了雅儿一家人。”

 “我可以杀了那些人。”

 柳红袖浅笑。“要我任由你增加自己的罪孽吗?祝火,我不喜打杀的,我想离开了,平静的过着⽇子。”

 “不想报仇?”

 柳红袖深深昅了口气,说了一个不太合乎祝火提问的答案。“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袖儿…”祝火无法理解她的心为何如此宽大,若是魔,肯定不会让敌人好过。

 “其实有时候我是羡慕你们的无心无情,因为唯有那样,才能不牵挂,潇洒一生。”这样她也才能拔除对祝火的想望。

 蓦然,祝火想起他的恩人卮奉曾对他说过一句话:万物皆有心。

 如今,他已能稍稍体会这句话的意境。

 “袖儿。”轻喊她的名,祝火上前搂住她。“魔本无情,但非无心,否则我也不会喜上你了。我是真的…喜你。”

 柳红袖合上眼,没有回话,静静感受祝火这些话所带给她的温暖。

 然后,她无声落泪,因为她的心再也无法装作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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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宁静的张府之外,有团琊气缓缓汇聚一处。

 风席卷而来,扬起漫天落叶,纷飞之中,叶片碎裂。

 哈哈哈…狂傲不羁的笑声回在杳无人迹的街上,更添上一分诡异的气息。

 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吧。

 冷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张扬,正宣告他的来临,将会是祝火的一场灾难。

 祝、火──

 而张府之內的祝火似乎是听见悉的呼唤,敏锐起⾝,锐利的黑眸紧紧注视窗外。

 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五年前,他已亲手将他封⼊鬼门中,除非…鬼门再开?

 祝火眉心一皱,五年前他在鬼门上做了手脚,至少也能撑上十年,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启。

 当年执意要封住鬼门的是残月,他不过是为了想得到残月手上的卷灵轴,顺便将烦人的“他”一并甩开,才会凑上一脚。

 他想应该不会是残月开启鬼门,没道理封了又开,又不是没事找事做。

 “是我太敏感了吗?”他喃喃自语。

 柳红袖一翻⾝,小手探到⾝边的位置空了,连忙睁开眼睛。“祝火,怎么了?”

 “吵醒你了?”

 柳红袖趴在他⾝上,摇‮头摇‬。“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吗?”同久了,她也习惯有祝火的陪伴。

 祝火握着她的手。“没事,睡了。”

 柳红袖枕在祝火怀里,沉沉睡着。

 祝火却是难眠。

 真的是他太敏感吗?

 耳底传⼊你的叶片声,他想,应该真是自己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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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风徐徐,吹得人晕眩。

 在这种优闲的午后,很少有人专心听课,就连柳红袖自己也有些分神,一想到明天祝火的脸就任自己挥毫,想想,她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深。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自然歪。堂下的‮生学‬们也开始头接耳。

 收了心绪,柳红袖清清喉咙。“栗子,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是否天气炎热的关系,也弄得人心浮浮,栗子被点到,立刻起⾝。“回夫子,我们是在说杜员外的公子昨夜死而复生了。”

 杜员外的公子杜秋风是个容貌十分温和,修养极佳,应对进退也十分得体,一点都没有时下那些公子哥的流里流气。

 不过杜秋风自小⾝体不好,已在前天死亡,怎又会在昨夜死而复生?

 “栗子,是真的吗?”她与杜秋风仅有几面之缘,谈不上识,与他好的是雅儿。是得知他病故,但也还没有机会前去祭拜。

 栗子点点头。“是的,夫子,是我今天在市集亲眼看见杜公子又生龙活虎地走在街上,而且他的脸⾊好得不得了,本不像是个死人。”

 柳红袖思忖着,觉得死而复生的事情颇为不可思议,或许待会儿回去,她可以告诉祝火,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夫子!有人来找您了。”

 柳红袖仰头,看见门外的祝火。

 有些早的小鬼头,见到拔⾼大的⾝影,再看见他们夫子害羞的神情,起哄笑闹的声音此起彼落。

 让孩子们一闹,柳红袖连忙宣布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并要他们好好回去复习,因为她明天要考他们。

 孩子们一听,脸都垮下了,连忙求饶。

 “夫子,不要考我们啦!”

 “是啊,我们还没记住。”

 柳红袖合上书本,意思是没得商量。“早点回去,别让爹娘担心你们,明儿见。”

 就算无奈,孩子们也只得乖乖回去准备,以应付明⽇的‮试考‬。

 看见他们个个垂头丧气的背影,柳红袖好气又好笑。

 “可以回去了?”直到最后一个孩子离开,祝火才开口。

 “嗯。怎么今天来找我?”

 “没事,只是想来看看你上课的情形。”

 两团红云飞上柳红袖的双颊,她低着头満心喜。“这是你第一次想知道我的事。”

 祝火握住她的手。“就算你不说,我也清楚你在做什么,本用不着问。放心,在我们离开前,我会为他们找到一个好夫子,让你无后顾之忧。”

 柳红袖満脸诧异,今天的祝火怎么会这么大方?

 “祝火,你真的是祝火吗?”她一脸怀疑。

 祝火⽩她一眼。“我是为我自己着想,省得你⽇后又算计我。”

 “哎呀!我是那种人吗?”

 祝火冷哼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

 琊魅的气息忽隐忽现,祝火警觉地停下脚步。

 柳红袖跟着祝火的视线四处张望,但没发现什么可疑。“祝火,怎么了?”见他跟昨夜的情形一样,她不免担心。

 祝火眼神一凛,定住某一处。

 “袖儿,你先回去,我有『朋友』来找我了。”

 柳红袖蹙眉,抓紧他的⾐袖。

 祝火安抚她。“没关系,我待会儿就回去了,乖。”

 “那你要早点回来,我会等你。”

 柳红袖没有迟疑,赶紧离开,直到见不到影子,祝火才释放自己的魔气。

 “出来吧,琅琊!”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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