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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个…”

 她慢慢抬起头,瞧见几乎不进她房的丈夫在门口踌躇着。

 “你在写信吗…那,我晚点再来好了…”

 她淡淡一笑:“你若有事,可以说,不碍事的。”

 “呃…”他的视线始终不愿停在她的脸上,即使,她蒙了面。“是这样的…我有事要跟你谈…”

 “哦?”他:“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到前厅去,我备了⽔酒…”

 她目不转睛地子他逃避的眼神,良久,才轻声说道:“既然是夫,何必说话这么客气?你先去吧,我收拾收拾就过去了。”

 见他松了一大口气后,像有鬼在追赶似的,匆匆地跑走了。

 她的神态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继续写着未完的信…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在常宁镇的那‮夜一‬,你拉着我的手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大街上有口井,你说,那口井又叫妒井。据说,是好久好久以前,在还没有常宁镇时,这口井就已经存在了,一个妒妇跳井‮杀自‬,所以捞起的井⽔都是酸的,像醋。

 我笑问:有人喝过这死过人的井⽔吗?

 你说:谁敢呢?

 我又说:既然不敢,怎么能尝得出是酸醋呢?

 你笑笑,只说:这只是传说。传说,不见得是‮实真‬的。就算是‮实真‬的,也永远轮不到我头上。

 那时,你走进雾中,我仍站在井旁…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听见了井里有声音。

 那声音是个孩子,充満稚气,催促着某人快点,再晚,苏姑娘的尸⾝就腐烂了,来不及了…

 当时,我骇极,以为自己错听,吓得差点失了魂,不敢说出口,怕地府冤魂知道我听见了。我马上追上你,主动握住你永远可以温暖我的手,你还奇怪我怎么汗了掌心?

 那时,我好怕好怕,尤其听见她提到苏姑娘的尸⾝。苏姑娘?我也姓苏啊,世间怎会有这般巧合?是不是指我呢?我还活着啊,哪儿来的尸⾝?我想了又想,告诉自己,天下间姓苏的何其多,我疑神疑鬼只会让自己走进死路里,所以,我不再想了…可是,现在,我好希望那位苏姑娘就是我。

 对不起,大哥,我…等不到你了。虽然等不着了,可是,你的模样在我心中从未褪去一分一毫,我相信少昂在你心中亦然,是不?

 我不想一生一世系在颜家,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引我回家?没有人带我,我怕我回不去。我不求正大光明地回去,丢了苏家的脸,只求大哥,把我放在家中一个小小的角落,只要让我知道我⾝在苏家,再也不会离开,好不好?

 对不起,我没办法祝贺你的婚事了;对不起,大哥,请向嫂子说,对不起,让她的喜事沾上秽气了,请她不要讨厌我…也请大哥偶尔〖尔地想起你曾有一个叫少昂的妹子。

 除了见不着你的遗憾外,现在,少昂好⾼兴,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回家了;终于不用再以面纱遮脸了,终于…可以放弃所有不该有的美梦了。

 这个世上,没有我想象中的人,永远没有。

 大哥,我知道他将要做什么,而我只是顺⽔推舟,离开这个家罢了。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怪任何人…

 最近,我一直在想,我爱他吗?

 不,我不爱他。这个答复直觉从心里升起。从来没有互相知心过的夫,怎会相爱呢?我想,我之所以无法忍受,是因为夫之间的独占吧,我无法忍受他的⾝子被无数的女子碰过,那让我觉得恶心!

 所以,不要怪任何人,我喜的很⾼兴离开这个家,离开自己丑陋的⾝体…或者,还包括我的心?

 永别了,大哥…

 少昂绝笔

 ***

 “喝下酒?”她偏头故作讶异地问道。

 “嗯…是∏啊。”颜起恩略嫌结巴地说道:“如果你愿意让我纳妾…那自然就不必喝了…”

 “纳几个妾呢?”

 他微呆片刻,一时之间没有料到她的慡快,直到屏风后头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赶紧道:“至少两、三个。”

 “包括你在外头的花天酒地吗?”

 他闻言,脸微红,又怕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于是硬声硬气道:“大男人的,在外头谈生意,这些自然是缺不得的!”

 “你是读书人,也有田租供你⾐食无虞,你谈什么生意?”

 她的不以为然让他红脸,恼道:“男人家的事,女人管什么?没错,我是靠你家的家产过活,但我也有我的骨气!等我翻利数倍,会原封不动地把你带来的所有嫁妆还给苏少爷的!”

 “我大哥从来没有要你还过。”她平静地说。

 “不还,难道要我永远被你庒得死死的吗?”

 “既然你自觉受到委屈,为何当⽇要接受大哥的提议呢?”

 “我…”

 “我曾见过你的朋友…”见他面露惊讶,面纱后的微微扬起:“是你的读书朋友,成亲几个月,你不常在家,我以为你跟着寒窗苦读的朋友一块静心念书去了,我托人寻到了他们,才发现你久未跟他们联络…”

 “那些人寒酸得可以,见了面只会要我施舍!什么求取宝名?等我认识了官少爷,要买几个官位都不是问题,你…到底允不允我纳妾?”他鼓起此生最大的胆子,大声说道:“咱们可得先说好,你若允了,别回头向你兄长哭哭啼啼的,女子三从四德,出家从夫的道理你该明⽩,你碍我纳妾,就等于犯了七出之罪中的妒,我可将你休了,不但你从此遭人指点,连苏家都因此而蒙羞…”

 “我就是怕让大哥蒙羞啊…”她喃喃低语,垂首往视那二只酒杯。一张⿇子脸已让她一个人痛苦不堪了,如今要因此再让大哥跟苏家而受累,不如、不如…

 见她有些示弱,颜起恩心中大喜。原来,整桩事不若他所想象中难办嘛,准是她兄长的精明威严,让他不时有错觉,以为他娶回来的子也是如此,思及此,他口气透着威胁,喝道:“总之,我给你两个选择。允或不允?允了,从此皆大快,你有妹妹们伺候,我也乐得不用想起你来。若不允…”他哼了一声:“念在你苏家给过我不少帮助的情分下,让你赌一赌,就喝下这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由上苍来决定你的生死、我们夫俩的缘分。若没毒,好,我认栽了!从此不谈纳妾,可也不准你兄长再来探你,连一次也不准!”言下之意颇有不让她告密之嫌,任由他在外花天酒地也不准理。“若喝下有毒的…你就别怪我了!是你自己妒意过甚,违夫之意,自找死路!”

 他有心将话说绝了,料她不敢碰杯…啊啊!他瞠目,见她毫不犹豫地择杯饮下,屏风后齐声惊呼。颜起恩一时哑口:“你…你…”“我喝下了。”她笑道。

 吃惊过后,他一阵恼怒。“好个苏少昂,你真连点机会都不给我吗?你已霸住了颜家夫人的地位,还连延续我颜家子孙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原来你是为了生子,才在外头搞七拈三的吗?”

 “你…”“你的事,我都知道。”她微笑:“城尾的俏寡妇、楼內唱曲的小姑娘,青楼的清倌⾝都在等着你,还有我⾝边的丫鬟,不是吗?”

 他的脸一阵发⽩,随即低吼:“就算不允我纳妾,我也不会碰你的,苏少昂!我瞧见你的脸,就想要吐!当初,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允了苏少爷的提议。我心想,就算再丑又能丑到哪儿去呢?娶当娶贤,却不料,娶回的丑竟是个妒妇!”

 “娶当娶贤这道理你也明⽩?那么,你的眼看见了什么呢?我没有在府里尽饼一丝一毫的心力吗?我没有试图讨好你吗?还是我努力当贤的时候,你看见的,只是我的丑。”她淡淡地说道:“无论如何,都无所谓了…就算你想碰我,我也不会让你碰。你要纳妾,随便你了,我都再也管不着了…”

 既然随便他了,她何必喝下去?正要开口,忽地瞧见她的⾝子有些颤抖,难道受了风寒?这可不行,还没有谈判好,她若倒下去,他可不见得有胆量再试一次啊。

 答…答…答…

 什么声音?像⽔落在地面上的,哪儿在滴⽔…始终逃避的视线落在地上那一滴滴的⾎。他骇然,抬头瞪视着永远不敢正视的子。

 她的面纱已被⾎染红了…为什么?

 “苏少爷!苏少爷,你等等,老奴去通报一声啊…哎啊,跑这么快!少爷少爷,娘舅少爷来啦!”

 “是大哥?”苏少昂又惊又喜,正要转⾝,忽地天眩地转,火烧似的⾝子再也站不稳了。

 “少昂!”苏善玺一进门,先瞥到悉的背影安在,心口一松,终于确定多⽇来的担忧都只是一场虚惊。还来不及绽出笑颜,又见她纤细的⾝子忽地软了下来,他脫口一叫,不顾自⾝安危,及时接住她无力的⾝骨。

 突如其来的冲力,让他俩双双跌坐在地,他左肘撞地,忍住疼痛护住她的⾝躯。

 “少昂,你还好…这⾎…这⾎哪儿来的?”他瞧见她面纱被⾎弄,心头惊惶,连忙掀了她的面纱,⾎从她的角汩汩流出,一时之间他的六神几乎无主了。

 “大哥…我还是见到你了…”她心里好⾼兴:“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你最后一面了…”

 “你在胡扯什么?什么最后一面?”他直觉地喃道。他还在梦中吧?是啊,他又在作梦了,在赶往颜府的途中,他累极所以不小心睡着了,原来,他的梦是这样啊…难怪他夜夜被吓醒,这一回,怎么还没醒呢?

 “大哥,瞧你,不管是生气的、沉默着,还是笑着的时候,总是这么地好看…小时候,我心情若不好,看着你,就觉得赏心悦目到快要飘起来了呢…”缓缓伸出手,想碰他,他马上反手握住。

 “你爱瞧我,大哥就让你瞧一辈子…”恍惚的神智慢慢归位,理智告诉他,这是现实,他宠爱的小妹命在旦歹,岂容再浪费时间,他连忙道:“对啊,我是怎么了?你还有一辈子要过啊!”马上抬起头来,正要叫人去求救,忽地见到厅內除了他亲手择选的妹婿外,还有几个陌生的男人从屏风后狼狈地现⾝。

 他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就听见有人喊道:“颜兄,这可不关咱们的事啊!”“是啊是啊,咱们是教你放醋⽔,没有要你真放毒葯啊!”“为了纳妾,毒杀子,这罪名咱们没法担啊!不关咱们的事,快走快走啦…”

 毒葯?纳妾!苏善玺闻言,心中已知几分真相,原是温和的眼眸剎那充満通红的怒火,瞪向那个他一直以为的老实人。

 “你下毒!”他咬牙切齿道。

 “不不…我没有…等等,你们别走啊…”“少昂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犯了什么罪,要你狠心至此?”

 “我没有要杀她啊…我只是…只是叫下头的人放醋,真的,舅子,你要相信我啊!”“元醒哥哥?”她犹豫地轻喊。

 原要追究底的苏善玺,连忙握紧她的手,庒柔忿怒的声音:“我不是元醒。”

 她闻言,松了口气,畔很费力地露出笑来:“还好,我差点以为认错人了…奇怪,元醒哥哥老是又凶又坏的,我怎会把大哥看错是他呢…”

 “是啊,他凶他坏,赶明儿个他也到了,我要他就站在那儿,任你骂、任你打,好不好?来,你先别说话,我背你去找大夫。”

 “不要,不要…别动我,大哥,我头晕,我怕你一动,我…我就会睡着了…我好⾼兴哪,少昂原以为没有法子见你最后一面的…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等了又等,没听见他在说话,她心里一急,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她的心里,而视线內只是模糊的一片。“大哥?”

 “我…在。”

 “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善玺闭上眼,附在她耳畔清楚地说道:“大哥宁愿不要这样的心灵相通。”他重复说了四、五次,她才听得明⽩。

 她的眼神已有些空茫,连焦距也对不准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他要她嫁人,要她过着最快乐的生活,结果呢?早知如此,不如、不如他就…

 “可是,我喜…至少,大哥听见了我,才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

 “别老说最后一面的,你还有大半生的⽇子要过…你放心,等大夫来了,你会没事的!我会要所有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没有人伤害我…真的,大哥,你要相信我…砒霜是我自己放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会发作的这么快…我原想有机会走回房,就像是睡着一样地离开…”

 “你自己下毒?为什么?为什么?”他喊道:“你要为他脫罪?他要杀你啊!”“他?”费了好久的工夫,才从模糊的意识里想起这个人来。“我不想谈他…不想…不想,可是…真的与他无关…大哥…是我自己决定这条路的…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这种没有希望的生活,一想到…我必须在这间笼子里关上四、五十年,我宁愿重头再来…”

 “你不想过,可以回家啊!”他闭上眼道:“难道,你忘了还有我吗?在你心中,就没有我的存在吗?”

 “我从来没有忘了大哥…我好想回家,好想好想…大哥,你曾告诉我男婚女嫁是人生该有的经历,所以你为了我觅着良缘…我听话,也期待…可是,你太宠太宠我了…在你的照顾下,我几乎忘了面纱下的脸庞…我以为只要我努力,肯付出,我的脸不会是问题…可是、可是…到最后,我才发现只要我的脸是这样…我的心意就永远不会传达出去,而我还必须熬下去…三十年、五十年…就算回家了,不是再嫁就是大哥照顾我一辈子,不管哪个选择…都会让苏家遭人指指点点…甚至,不停地重复着现在的⽇子,愤恨、妒忌¨望…我想要重来啊…大哥,我好想好想换张脸…不会再遭人嫌弃,不再会自卑…好想好想哪…”

 “你这个傻瓜!”

 她彷佛意识有些飘远,听不见他的话了,继续喃道:“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我送你回家!”

 “有大哥送我…我就安心了…不要把我独自留在这里…我生是苏家人…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不要死为颜家鬼…”

 苏善玺闭上俊目,用力地止住浑⾝的发颤。⾎仍像是挣脫了躯壳的束缚,不停地流下她的角,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她的双眼已无神,像极当年临终前的亲生爹娘与苏老爹…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

 “大哥…?”

 充満热气的喉口上下滚动着,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来:“我不怕你要求,就怕你什么也不求,少昂,什么时候你想要的东西,大哥没有为你弄到手?”见她连露出惑的表情也这么费力,他心中菗痛到连忍都忍不住的地步。

 为什么要忍呢?他抬起头来,狠地瞪着他以为是最佳妹婿的男人。

 “这…这不关我的事啊…”不知何时,颜起恩‮腿双‬虚软无力,跪跌在地。

 他的眼睛是瞎了吗?念会让这样的人来蹧蹋他的妹子!

 “我要你写放书!”

 “…可是…可是…”

 “还不快去准备笔墨!”他喝道。

 “大哥…你在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柔声附在她耳边清楚地说道:“我让你回家,我一定让你回家。”抱紧怀里愈来愈没有生气的⾝躯,他将心中所有的恨意全转嫁给颜起恩,抬首冷声道:“我要你写下放书,从此苏颜二家老死不往来。”

 “舅子!”

 “怎么?你是舍不得少昂,还是舍不得这附带的一切嫁妆?你怕回你破屋,怕再过苦⽇子吗?”

 他终于明⽩盘旋心中那股不对劲之处是什么。

 当⽇他看中的是一个老实的读书人,以为这样的人才能配上少昂,但他太年轻,以致忽略了世间有一种人最易被金钱腐蚀!

 “舅子…休书…得要有名目的…少昂她虽妒…可我想还不至于…”

 “谁要你写休书?你以为我会让她背负七出之罪吗?我念一句,你写一句,不要让我发现你从中动手脚!快点!”低头看她似要睡着,他连忙轻喊:“少昂,你再撑着点、再撑着点!”

 “…要回家了吗?”

 “快要了,快要了。你要睡着了,到了家,我可不叫醒你喔。”

 “好…我不睡…大哥,你好暖…”

 知她⾝子越发寒冷,连忙紧紧抱住她,双手不再擦她的⾎,改而覆住她的⿇子脸,试着让她感到温暖起来。

 他开口,一字一语清楚道:“…夫结发,原情深义重…三世结缘,始做今生夫…无奈二体难一心,今缘浅生怨…你写快点!拖拖拉拉的,你多久没有动过笔了?”他斥道。

 “你…其实是元醒哥哥吧…只有元醒哥哥才会这么凶…大哥是很温柔的,还是…还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清楚大哥的真面貌…”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我当然是你的大哥,一辈子都是!元醒那家伙想冒充,我都不允!”

 “一辈子啊…”畔想含笑,却已无力。眼前⽩雾一片,⾝子又冷又沉,原来,死亡并不难受,真的,只是遗憾没能看清楚大哥的脸…不,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她终于能脫离这样的宿命,不必再用一辈子去自卑自怜她的相貌、去愤恨老天的不公、去与她的夫君纠不休…她⾼兴都来不及了。

 她也见到大哥了…没有什么好遗憾了…她慢慢合上眼,想睡了,远处又有人不知在念些什么,随即有东西塞进她冰冷的手中。

 是那尊⽩⽟娃娃吗?

 她细心地蔵在⾐服里,是大哥拿出来了吗?

 “少昂,你是苏家人了,你永远都是苏家人了…你醒醒,你手里拿着的是放书…没有人可以毁你名誉,你生是苏家人,就算是…也是苏家魂了…”

 她闻言,心中惊喜万分,却无力表露出来,想要告诉他,记得一定要引她回家…嘴掀了掀,到底说出口了没,她本不知道。

 远方,又飘来声音了,这声音好哀伤、好哀伤哪。

 “…我会带你回家的…我让你一辈子都陪在大哥⾝边…我知道你会路…你这傻瓜连在自家宅院里都常走错路…大哥不亲自带你回家,你一定又会路…”

 她松了口气,紧紧地抓住那张释放自己命运的放书,満⾜地动了,想要告诉他,下辈子她要当个没有心的女人没有心,就不用再烦恼了。

 “少昂?”

 大哥…娘曾告诉她,成亲是为了要与最喜的人生活在一块…她可以确定她的夫君绝非她心中所爱,那么她最喜的人是谁呢?

 脑中混无比,直觉地,额间有痣的青年闪过。

 啊,原来她最喜的人是…

 “少昂!”

 远处,传来悲痛的叫声,是叫谁呢?

 想要回头看,前方已有人在叫她了。

 …走吧,你的时辰已到了…

 没叫她的闺名,但她知道有人来引她了。是大哥吗?要引她回苏家了吧?

 …嗯…我好⾼兴,我能回家了…我能重新开始了…

 ***

 一进宅院,就暗惊四周静得可怕,连个仆役都没有瞧见。苏元醒让马车停在外头,一路走进院中,来到前厅门口见到苏善玺的背影僵硬不动。他心中微讶,走到门口:“大哥?”

 这家伙连动也不动地,他只好从侧门走进,一进去瞧见他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妹婿正骇然地跌坐在地,像被吓出魂似的呆若木难,他心里暗叫不妙,直觉地将视线转向苏善玺怀中所抱的⾝子。

 “少昂!”他脫口,奔到面前,叫道:“大哥,你还抱着她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夫…”话未完,手指才碰少昂的脸,那脸、那脸已是冰凉寒透又僵硬,显然死去多时。

 他嘴微启,慢慢转头瞧向颜起恩后,视线落在桌上两只杯子。

 “不关我的事…”颜起恩喃喃:“我没要她死的…我只是…只是想要纳几个妾,想要女人的温暖…就算她给不起…也不必寻死啊…”寻死?是少昂自尽?他上前细细子一只尚有余酒的杯子,又听颜起恩恍惚地喃着:“他抱着尸体…抱着尸体…不肯放…一直不肯放,那是尸体啊…会腐臭,会腐臭的啊…”显然若不是有尸体挡在门口,这家伙早就冲出去了吧?苏元醒走向兄长,本要劝他松手,但见他抱着少昂的⾝形十分僵硬,显然在此待了许久,有一天‮夜一‬了吗?所以吓得宅里没人敢出来吗?

 沉默了会儿,苏元醒挑了个椅子坐下,也不多作劝语,就这样静静地陪着苏善玺。

 ***

 数⽇后,⽩幡起,棺木从颜府出发,苏善玺怕她路,依着当⽇送嫁的路线回苏府。遇夜恐她寂寞,就睡倒在棺木旁,一天的路程当两天走,就怕她脚程慢,跟不上来。

 行至城隍庙,苏善玺决定夜宿此地,扛棺的脚夫心有忌惮,皆宿野地,独留他一人在庙中陪棺。

 翌⽇,他神情略带异样走出庙,坚持停棺半⽇再行。

 脚夫勉为其难地等了半天,最后终于在苏善玺怅然所失的同意下再起程。

 “真的…只是我在作梦吗?”苏善玺喃喃道,回头看了一眼城隍庙。

 回苏府后,在苏元醒的安排下,择期⼊土。

 从此…从此…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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