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猛狞
李府月堂,李林甫披着一件薄⾐,对着面前的围棋盘上绞杀成一片的黑⽩两条大龙皱眉苦思。一枚⽩子被他拈在指尖,轻轻的在那棋盘边缘敲击着,发出清脆的细微响声。棋盘是好货⾊,乃是整块的羊脂⽩⽟磨成,上面用金丝银线抠出的纵横纹道。棋子更是用极罕见的长⽩山天池下捞出的天然成黑⽩二⾊的晶莹石子打磨而成,一套器具,就价值万金。
一边思忖着下一步棋应该下在哪里,李林甫一边低沉的问道:“今夜里外面闹得很凶,怎么回事?”
江鱼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李林甫面前他
本看不懂的棋路,点头道:“没甚大事,带人去抓人,没想到点子太扎手,也没下那心思一定要抓住人,故而死伤几百人后被她们逃走了。唔,大哥,你可学得风雅了啊,没事都开始摆弄这玩意了?”
微微一笑,随手将那棋子丢在了棋盘上,拂袖将那棋子弄得一团糟,李林甫苦笑道:“在朝廷里当官,这些琴棋书画之类充门面的功夫总是要下一点的。大哥和你不一样,你整⽇里打打杀杀的倒是简单,大哥这里的事情,却是要耗脑子的。”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李林甫抬头看了江鱼一眼:“今⽇⽩天里见了惠妃娘娘一面,说咸宜公主请你下手杀了刑天倻?”
点点头,江鱼笑道:“有这么回事,怎么,那刑天倻不能动么?”
无所谓的偏偏脑袋,李林甫淡淡的笑道:“无所谓动不动他,一只小虫子,能耐何谁?杀了他,却也省了很多手脚,只是,我李哥奴从来不乐意用那⾎腥手段解决问题而已。”冷笑了几声,他笑道:“既然寿王按捺不住,想要自己跳出来指手画脚的,那就让他去腾折罢。哼哼,想当太子想疯了么?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李林甫给他帮忙,他可能坐上太子的位置么?”
嘀嘀咕咕的给江鱼述说了好一阵子自己最近在朝堂上做的事情,最后他才将那茶杯放下,吐出几片茶叶渣子,说道:“借着你这次带人埋伏地煞殿妖人的机会,把那刑天倻⼲掉罢,他平⽇里却不住在太子那里,在长安城,他自己有居所,到时候找吉温带路就是。做得⼲净点,不要惹出什么⿇烦来。”站起⾝来,将⾝上的薄⾐拉了拉,李林甫看了看江鱼,又吩咐道:“闲着有空了,去和杨洄好好的结
结
,给大哥盯紧他,不要让他背后作出什么歹事来。你们两个之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仇怨,如今他却也算是咱们这边的人,大哥正有事情要他去做。”
“诶!”应了一声,大感如今的李林甫已经有点深不可测味道的江鱼笑道:“杨洄那家伙却最是无用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上次还被我设计被坑了十万贯,差点没让他老爹卖房子。大哥你用他做什么?”
耸耸肩膀,李林甫很龌龊的笑了几声:“谁叫他是驸马都尉呢?就是一条狗,只要他⾝上挂着驸马都尉这层⽪,都比这世上九成的人有用。”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琢磨了一下李林甫话中的意思,江鱼这才问他:“那,要不要⼲脆我把那什么张九龄啊这群人一起做掉了算啦?反正到时候都要扣到地煞殿的头上去,不如大哥你报上名单来,把和咱们不对劲的朝廷员官,都杀光算啦。”
鼻子一皱,李林甫气得一脚踹在了江鱼的腿大上,低声骂道:“放庇,你是怕皇帝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我们做的?小鱼啊,动脑子,动脑子知道不知道?打打杀杀的,你武功⾼就好办事。但是在朝廷上厮混,脑子比拳头管用。什么叫做坑害了别人,那人还要说你的好话?你仔细想想罢!张九龄那老头儿却也不甚可恶,起码比你那姘头的老爹好多啦。”
江鱼皱起眉头,站起来连连头摇道:“张冰云可不是我姘头。”
迸怪的看了江鱼一眼,李林甫怪笑了几声:“不是你姘头,你下这么大力气?嘿嘿,大哥也是过来人,大哥明⽩你的心思!都这么大的人啦,也该找几个正经点的女人了。”一边往月堂外面走,李林甫一边笑道:“不过,不管你勾搭谁都好,那几个公主你可千万别搭理。羊⾁没吃到,反而惹一声騒,就是这群公主啦。嘿嘿!”
已经快要没⼊那月堂外黑暗中的李林甫突然转过⾝来,很是严肃的看着江鱼道:“小鱼,你要做文官,是做不来的,大哥我也是战战兢兢的在这条独木桥上晃哩。可是做武将,总是出生⼊死的,你先给老江家留下一条⾎脉罢。那张冰云,你私通也就罢了,却不能娶回家的,毕竟她夫家还在哩。可是那公孙,若是你对她有趣兴,娶回来做个平
,大哥看也做得。”
“嘎!”江鱼愤怒的朝着李林甫挥动了一下拳头,但是看到李林甫那严肃的没有一点儿作伪的表情,他只能是无奈的摊开了手:“大哥,我对公孙大家,那是敬畏有加,从来没有那等想法呀!倒是那金姣姣嘛,您看若是我收了她,可有⿇烦?”
“啊呸,敬畏有加,把人家吓得摔进污泥汤子哩?”李林甫不屑的用那种看到一位正在大张旗鼓的建牌坊的子婊的眼神瞪了江鱼一眼,叹道:“金姣姣么,按照大哥的看法,她野
未除,却是一匹好马,值得一骑啊。只是,她背后的靠山太硬,你若是想要收服她…难,难,难啊…卧榻之侧,大哥是不能容得有异心的女子的。”
手指点了点江鱼,李林甫转⾝没⼊了那一片黑暗中:“金姣姣,你玩弄几次就杀之灭口罢,不要给家里招惹是非啦。皇上想要启用几个老臣子,大哥思忖了一阵,赶明⽇还得想办法把这几个老不死的赶去岭南啃荔枝去。若是让他们和张九龄结成了一气,那还了得?”
看着李林甫有点佝偻的⾝影,江鱼不由得心头微微一暖。哪怕李林甫在如今的朝堂上,已经被看成了魅惑李隆基的佞臣呢,可是毕竟他是自己的大哥啊。除了李林甫,江鱼还能和谁这样的亲近?仰面看着渐渐从云
中冒出来的半边月亮,江鱼幽幽的说道:“知音难寻啊。他***,公孙?金姣姣?还是…冰云?
,管他这么多,明天一大清早还要去金刀道场猫哭耗子哩。这给他们的抚恤金,一个人倒是给多少?”
寻思了片刻,江鱼很有点李林甫的笑起来:“他***,反正是演戏,⼲掉了地煞殿的人,这笔钱还得落回咱们口袋里,就给他们三万贯抚恤金又如何?倒是不能让街上的兄弟认为我江鱼忒小气了。嘿嘿,明⽇可要着张老三他们施力宣扬一下我鱼爷的慷慨大方和义气,金刀道场的兄弟帮鱼爷我抓贼死了三百来人,鱼爷⽩花花的三万贯抚恤金就丢了出去。以后这大唐的道儿上,谁不赞许我江鱼一声仁义大爷啊?”
背着双手,江鱼‘嘿嘿’笑着,嘴里发出‘嘘嘘’几声轻响,将那院子里几条头摇摆尾的大獒⽝唤了出来,拍了拍它们的脑袋,很用心的和它们呱噪了一阵,这才回去房里休息去了。天⾊却是不早了,江鱼刚刚运功了三十六个周天,体內罡气刚刚觉得有点意思,天⾊却已经放亮。
且不说江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带了几只‘猫’去金刀道场哭耗子,此时上朝的兴庆宮大门口,已经出了
子。
首先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是年轻眼神好的李林甫。他看到兴庆宮外的大街上,顺着街中心走来了一名披着用⽩⾊羽⽑编成的大氅,在晨风吹拂下很有点神仙味道的老人。隔着数十丈的距离,李林甫已经认出了那人正是在长安失踪了两年多的杜不平,当年的国子监司业杜不平。和江鱼平⽇里闲聊,李林甫自然知道杜不平隶属天
宮,乃是天
宮在长安城中隐蔵极深的一枚钉子。
眼睛朝着四周扫了一遍,李林甫拉着他这一派的几个重要员官,嘻嘻哈哈的就急忙凑到了兴庆宮大门边。他没话找话说,拉着站在门口的一名噤卫将领的手,开始和他讨论到底是明光甲还是鱼鳞甲的防御力更⾼这个很有专业
的问题。李林甫一
的几个员官一看李林甫这等惺惺作态,急忙也围上了那将领,嘻嘻哈哈的开始胡扯起来。恰好此时兴庆宮门打开,李林甫二话不说,拉了一下自己的人,那门才打开一条半尺宽的
隙呢,李林甫就已经強行挤进了宮里。
一名礼部的员官一眼瞥到了李林甫的举动,他不由得低声骂道:“一点朝臣的仪表都没有啦,若本官是御史台的御史,非参他一本不可。”旁边几个礼部的官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这员官的话直接选择了无视。李林甫可是御史中丞,你参得动他?可这官儿还是不饶人的在那里叽叽咕咕的指责李林甫的这等轻狂行径呢,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一蓬鲜⾎噴出数丈远,噴得附近的数十个官儿満⾝満脸。
众大臣慌张的转过头去,只看到杜不平満脸呆板的露出一丝怪异的狞笑,眼珠是那种僵硬的死⽩,好似死鱼眼珠一样没有任何光泽。他手上
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一剑已经将站在最外围的大臣们的家丁劈死了十几个。一名认识杜不平的老官儿突然叫起来:“这不是杜大人么?朝廷里不是说你辞官归乡养老去了?怎么杀人啊?”
辞官归乡养老,这是花营给朝廷中员官的一个说法,除了少数几个人,谁知道杜不平是牵涉到天
宮,而被江鱼追杀,却被
大截走?
今⽇出现在这里的杜不平,整个心神都被人控制,体內真气增強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有人以魔门秘法连点杜不平周⾝一百零八处大⽳,杜不平体內魔焰⾼涨,已经将他未来的所有寿元在今⽇全部燃烧起来。这等涸泽而渔的恶毒手法,可以让杜不平在短短一个时辰內,拥有比他自⾝的修为⾼深十倍的力量。
听得那老官儿的叫声,杜不平呆滞的眼珠朝着那方向扫了一眼,手一抖,三道十几丈长的剑气凌空飞出,‘噗哧噗哧’,数十名送自己家老爷上朝的家丁、护卫顿时被劈成了上百段。鲜⾎噴了満地,地上到处是內脏、⾁块、残肢断臂。几个老文官嗓子眼里‘咯咯’一响,已经晕软在地上;几个老武将大吼一声,子套⾝上那装饰意味大过实际用途的佩刀,就要攻向杜不平。
李林甫一派的几个官儿蹲在宮门里,眼巴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那个奋兴啊…得了,杜不平,您就给咱们做点贡献,把咱们的对头都给⼲掉算啦。就是李林甫都有点
动了,他不允许江鱼去动那些对头,但是不代表他不希望这些对头突然死掉啊。
看着几个已经发福的老将军吼叫着朝自己
了过来,杜不平呆滞的一笑,长剑一震,数十点剑光凌空洒下。那几个老将军一声吼叫,只觉得眼前光芒一片,凌厉的剑气
得他们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周⾝寒气大盛,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生死。众人正在惊呼,突然传来一连串的金铁碰击声,两名宮门噤卫的将领已经拎着铁盾,拦在了那几位老将军的面前。
此时正是兴庆宮防御力量最強的时候。那两名噤军将领以铁盾挡住了杜不平的剑气,铁盾碎裂,他们却是已经掩护着几个老将军急退。随着号令,兴庆宮的宮墙头上突然冒出了近百名手持強弩的士兵,以古法打造的连珠弩箭‘嗤嗤嗤嗤’好似雨点一样铺天盖地的朝着杜不平
来。几个大臣刚刚叫了一声‘好’,杜不平却是狞笑几声,一圈透明的空气波纹在他⾝外猛的一个振
,数百支箭矢‘砰’的一声急速朝着四面八方胡
反弹了回去,当场又将那些大臣的家丁、护卫击杀了数十人。
‘嗷’的几声惨叫,七八个上朝的大臣终于是没有躲过厄运,被那箭矢穿透了⾝体。幸运的就是,这些箭矢都没有扎在致命的地方,他们一个个还能在地上很
快的爬动,争取去全安的地方。宮门里,李林甫几个人扼腕叹息,那箭矢怎么不从那几个大臣的心口扎进去呢?他们几个可占了好几个有油⽔的肥缺,自己早就眼红了哩。
‘桀桀’笑声不断从呆滞的杜不平嘴里发出,他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着宮门外的大臣们
了过去。手上的宝剑闪亮,一道道剑气不断击出,摧枯拉朽一般撕碎了宮门外那近百噤卫的阻拦,饶是这些噤卫⾝上都穿着防御力极強的全⾝铁甲,依然是被杀得溃散开来,先天剑气可洞穿金铁,哪里是他们这群普通士兵所能抵挡的?
猛然间,又是张九龄从大臣堆里跳了出来,他张开双手,拦在了杜不平的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大声吼道:“杜不平,你可中了魔不成?给老夫放下凶器,束手就擒,这天下,还没有王法了?”张九龄一声大吼,震得杜不平⾝体微微一抖,精神似乎清醒了片刻,却又马上陷⼊了痴呆中。他长剑一挥,宝剑闪华,已经劈向了张九龄。
“呔!兀那狗贼,焉敢杀我大唐大臣?”暴怒的吼叫声中,后面大街上,李天霸扛着两柄大硕的八棱紫金锤狂奔而来。他奔跑的速度快逾奔马,两手一抡,已经将那紫金锤悠了起来。若非他正好和杜不平、张九龄、一⼲大臣、兴庆宮门处于同一条直线上,李天霸就可以用他‘霸王令’的绝学‘霸王轰天锤’遥空百丈以重锤轰击杜不平。可是如今,他不敢,若是杜不平避开了他的锤子,张九龄一⼲人都要被砸成⾁饼。
眼看宝剑已经到了张九龄脖子上,就连张九龄自己都是心中一声暗叹闭上了眼睛,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斥:“张相闪开,妖人大胆!”一道不是很強大,但是光芒极其辉煌的剑光裹着一蓬灿烂的彩⾐猛的冲了过来。一柄青钢剑轻巧的在那杜不平的剑锋上一点,青钢剑碎,杜不平的宝剑却也被引得一偏,擦着张九龄的脖子就划了过去,那冰冷的剑脊擦过张九龄的脖子,
得张九龄猛的睁开了眼睛。
穿着一套七彩宮裙的公孙氏大喝一声,手上长剑破碎的她却是没有了更好的攻击手段,眼看那杜不平恶毒
森的眼神已经盯住了自己,心头一阵发⿇的她只能是惊呼一声,有点胆小的她⾝体一扭一弹,已经仓皇的退开了七八丈远。可是杜不平呆滞的一抬脚,简简单单的一步,又到了她面前。宝剑上光芒一闪,那剑尖
出一道两尺长啂⽩⾊的剑罡,‘哗啦啦’一声撕开了空气,朝着公孙氏当头劈下。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公孙氏,公孙氏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那看似很缓慢的剑锋笔直的朝着自己落了下来。很慢,很慢,很慢,却让她
本无法闪避。电光石火中,她突然自己都感觉到好笑的,在脑海中浮出了江鱼那凶巴巴恶狠狠的面容。‘噗哧’,公孙氏不由展颜微笑,自己在死前怎么会想起这个古怪的家伙?一个代师收徒都要闹出无尽风波的古怪年轻人。紧接着,公孙氏心中一阵的酸楚――自己做人是否太失败了?临死前居然只能想到这个古怪的瘦瘦⾼⾼的家伙,难道自己这短短的一生中,心头有印象的人只有他么?
几声烈猛的破空声响起。那‘轰轰轰轰’好似雷霆轰击一样的,是李天霸的紫金锤在舞动;那‘嗤嗤嗤嗤’尖锐无比的声音,是江鱼手上的点金
在狂疯的刺击。连续一百九十九
,江鱼连续一百九十九
刺在了杜不平的剑脊上,将那势若千钧的一剑撞向了一侧,擦着公孙氏的⾝体劈了下去。两尺长的啂⽩⾊剑罡脫剑飞出,在地上劈出了一道长有十丈、宽尺许的大裂痕。
旁边站着的两百左右的劲装大汉同时惊咦了一声,却被站在最前面的金姣姣一瞪眼全部又安静了下来。一大清早,被江鱼带着几只猫上门哭耗子的无赖行径闹得
飞狗跳,金刀道场早早的出派了两百名精锐门徒,跟随金姣姣赶来皇宮。至于道场的那老一辈的⾼手,自然要保持一点⾼手的体面和风度,他们要等到处置完昨夜那三百死难弟子的首尾后,才能赶来。
‘砰’,李天霸的紫金锤重重的悠了过来,好似扫垃圾一样将杜不平枯瘦的⾝躯横扫了出去。杜不平眼里⾎光闪过,⾝体已经砸在兴庆宮的宮墙上,一片⾎浆从他⾝上噴出,将那宮墙涂抹了厚厚的一层。⾝体不自然的扭曲着,杜不平⾝上的骨头都断了一大半。
李天霸一声狂啸:“好硬的骨头啊,居然还是个囫囵人?”一声炸吼,⾼叫一声‘霸王轰天锤’,李天霸手上两柄各自重达四百余斤的紫金锤上紫光大盛,两团紫光裹住两颗金丸,一前一后撕开了⽩⾊的气浪,准确的轰在了杜不平那还贴在宮墙上的⾝躯上。大地微微的一震,墙头上的噤卫士兵猛的惊呼了一声,李天霸威势绝伦的两锤,居然将那兴庆宮的宮墙轰塌了数丈宽的一大截。李天霸傻眼了,站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指着张九龄叫起来:“张相,你给本将军作主啊,我是为了救你,才施展的绝招,不是我有意砸那宮墙的呀!”张九龄的脸马上黑了。
鲍孙氏心头一阵
跳,惨⽩的小脸蛋上一点⾎⾊都没有,张开嘴
息了好一阵,她才勉強定下神来。深深的呼昅了几次,她嘴
上略微有了一点⾎⾊,这才发现一条強有力的手臂,正将自己搂在怀里。呆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眯着眼睛凝视杜不平尸⾝的江鱼,公孙氏有点羞恼的一脚踏在了江鱼脚趾上,低声喝道:“还不快点松开手?”
‘唰’,江鱼猛的松开手臂,就连人都跳开了三步远。他看着公孙氏‘呵呵’笑道:“幸好在那金刀道场没耗费多少时间,我来得及时哩。若是等咱们二将军出手,你现在都被劈成两片啦。”公孙氏扭头看了一眼地上那长长的剑痕,不由得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拍了拍
口,公孙氏刚要说话呢,旁边金姣姣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扫了公孙氏一眼,
了
自己⾼耸的
脯,金姣姣笑道:“江大哥你好本领,那一支长
硬是使得我都看不清招式哩。诶,真奇怪,怎么这个老家伙在外面杀了这么多人,宮里面就没有人出来帮手?”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去拉江鱼的袖子。
鲍孙氏眯起眼睛,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金姣姣那古怪的举止,不由得朝着江鱼微微的做了一个很调⽪的鬼脸。江鱼‘嘎嘎’一笑,一脸无奈的拍了拍金姣姣的脑袋:“所以,你的道场弟子就显得额外重要了啊?我说大师姐,你今天带来的这两百弟子,不会和昨夜的那样,被人轻松屠个⼲净罢?”
金姣姣面⾊一寒,怒道:“什么叫做轻松屠个⼲净?你却要告诉我,那一伙人是天
宮的妖人啊?你早说了,我会只带那群普通弟子去么?这下好,三百弟子被杀,若不是这次是帮你们官府做事,就是京兆尹查起来,也⾜够我们道场必门啦。”气呼呼的瞪了江鱼一眼,金姣姣脖子一扭,冷哼道:“这两百位弟子,可是咱们道场真正的精锐,以后道场辨模扩大了,要派去各地做教头的。他们的⾝手,能差么?”
摸摸下巴,江鱼用那种在市场上买猪⾁的口气淡淡的说道:“好罢,反正那三百弟子的损失,我已经给了抚恤金,京兆尹那边也打了招呼,你们道场不会有事的。唔,丑化先说在前面,若是你今天带来的人还是被人轻松的…”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江鱼冷冷的说道:“我这里还准备了两万贯钱哩。”
金姣姣被江鱼气得差点没晕了过去,她差点就没说出自己要带着人离开的话来。扭过头,她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放心,我金刀道场能够在江湖上享有这么大的名气,就自然有它的道理。这两百弟子,哪一个都有一流⾼手的手段。”
“嗯!”重重的点点头,江鱼眯着眼睛笑起来:“如此甚好,那梨园那一块儿的防御,可就
给大师姐你啦?注意刚才我给你说过的话,皇宮请你们江湖门派来帮助防守的事情,可万万不能传出去,否则你们道场也就不用开啦。这传出去了,多伤咱们皇上的面子啊?”金姣姣气呼呼的走出了几步,不再理会江鱼。她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差,差得没办法形容,差得她恨不得子套兵器来,将眼前的所有人都剁成碎片。尤其是那个长得比自己⾼了很多、秀气了很多、甚至也漂亮了这么一点点的女人,一定要把她剁成⾁酱――她居然还穿着一⾝花梢的七彩长裙!
鲍孙氏没有看到金姣姣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她被江鱼抓着肩膀拉到了一边。江鱼凑在她耳边叮嘱道:“你多管这些闲事⼲什么?我要你一大早的就离开皇宮暂避,可没让你逞能救人啊?张九龄那老不死的,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啦。你这么年轻,就算没死若是脸上被划出了几道伤疤,也多可惜啊?”
跋在金姣姣凑过来找自己⿇烦之前,江鱼勒令公孙的四个徒儿护着公孙离开了兴庆宮这个是非之地。眼神有点发
的金姣姣走过来和江鱼说话的时候,公孙氏一行人已经快拐过了前面的街角。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被公孙氏从那杜不平剑下救出来的张九龄,也在用那种好似年轻人一般的狂热而带着点欣赏的眼神打量公孙氏的背影。
“唔,这是敌人的一次试探。”不等金姣姣再说话,自觉自己已经提供了三万贯抚恤金从而摆脫了心理上的某些负疚感的江鱼,已经很严肃的对金姣姣说道:“他们用这些大臣的
命,试探皇宮內的守卫到底有多強。很显然,他们已经试探出来,兴庆宮內的⾼手并不多,否则一个杜不平,并不会弄得我们大
阵脚。”
“所以?”金姣姣问江鱼。
“所以,你们道场弟子的加⼊,是很有必要的。皇宮的全安,陛下的全安,可就全
给你们啦。”江鱼用力的拍了拍金姣姣的肩膀,就好像当年在扬州城,李林甫拍打着他的肩膀,鼓励他拿着大
打断了贾⽟的腿大一样。“姣姣,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你的师兄弟们去梨园也就⾜够啦,你呢,还是不要在这里参合。”江鱼深深的看了金姣姣一眼。
“行走江湖,全安第一。”江鱼意味深长的给金姣姣最后叮嘱了一句,就看着⾼力士摇摇摆摆的领着几个小太监摆了出来,亲自去安排金姣姣他们在梨园的驻扎防守。“咄,这时间还计算得真准,我们刚到宮门口呢,这杜不平就在宮门大杀四方。哼哼,好,好得很,好得不得了,看来地煞殿发动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一想到龙⽳中那数百件灵器和那无限的灵石矿蔵,江鱼不由得就是一阵的面红耳⾚心跳不已。难怪地煞殿主不顾一切的也要来进攻皇宮,这一笔买卖做成了,那好处简直就是无穷尽的。可是,江鱼也觉得奇怪,为甚地煞殿主就不求那阿修罗宗的⾼手出手?莫非这些魔头,还真的有意遵守那不⼲涉俗世事务的协议不成?
手指
了
眉心,江鱼在心中赞叹了一阵,又嘀咕了几声,正要叫过自己的一⼲属下,进兴庆宮蹲点防守呢,如今的太子李瑛已经领着几个神气充⾜的人走了过来。略微有点偏瘦的李瑛拦在了江鱼的⾝前,有点
沉的眸子仔细的打量了江鱼好一阵子,却一声不吭。江鱼笑了笑,拱手道:“殿下,找臣有何贵⼲啊?臣⾝有要务,却是不能伺候殿下了。”
眯起了眼睛,李瑛笑了笑:“江大人说笑了,江大人能够去寿王的府上参加酒宴,怎么见了本王,却没空了呢?”
思忖了片刻,江鱼拱手道:“殿下以为臣应该有空伺候殿下否?事情摆在这里,殿下和臣怕是不合拍的,江鱼怎么也不敢有空伺候殿下呀!”
李瑛⾝边站着的一位很文弱,甚至给人一种舂⽔般文弱感觉的青年男子很俏气的挑起了一
手指。那手指在晨曦中微微发光,秀气得好似一个大姑娘的手指。温温柔柔的看了江鱼一眼,江鱼感觉自己脑袋一阵发
似乎要炸爆开来,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避开了这男子眉目间的锋芒。那不是一种很有‘力’的锋芒,而是很有‘智’的锋锐。
“江大人仔细考虑考虑,我家王爷是太子,寿王,只是寿王罢了。”文弱男子轻轻一笑,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笑得竟然带了一丝媚妩在里面:“刑某在东市角落里开了一家棋社,里面也有人画一点⽔墨丹青寄卖,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去处。江大人有空,可以多走走,刑某,也好沾光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
“刑天倻?”江鱼満嘴苦涩的看着眼前这舂⽔一样的男子,差点再次向老天咆哮一声:“你***玩我罢?”
刑天倻笑着点点头:“正是在下。江大人最近两年,在朝廷中算是很活跃的年轻俊彦,⽇后前程,以如今看来却是应该前途无量的。只是,世事有万一,天下万万没有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放在一起的道理。江大人以为呢?”再次轻笑了一声,刑天倻示意李瑛,李瑛乖乖的点点头,好似随从一样,跟在刑天倻⾝后准备进宮。
江鱼看着刑天倻那瘦弱近乎风吹都要倒地的⾝影,半天没一点动作。也许是风云际会,也许是袁天罡所说的自己是顺应天命的人,也许是其他的什么
七八糟的什么东西,无凡在人间行走三百年只找到一个江鱼,江鱼在长安行走两年多,就找到了一串可以修炼望月宗真正法门的上好人才――土
,郭子仪;火
,公孙氏;雷
,不知名的那位年轻王爷;⽔
,刑天倻!
除了郭子仪被自己轻松收买,公孙氏突然改变了态度乖乖的投⼊了门下,后面的这两位若是想要将他们收⼊门下,还不知道要废多大功夫。一名王爷,可能听你胡说八道就跟你修道么?太子的幕僚,可能投⼊寿王爪牙的怀抱么?
长吁一口气,手上点金
随意舞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那里清理宮墙废墟的噤卫士兵,江鱼伸手招呼那正带领下属警戒的风青青过来。着风青青带人在皇宮周围仔细的搜寻一阵,江鱼吊着李瑛一行人的尾巴,走进了兴庆宮。“刑天倻啊刑天倻,昨天晚上还在计算着要怎样杀了你,怎么一见面,却是让我下不了手?哼哼,你这话说得也是没错,我和大哥都死跟着寿王,总不见得最后就是寿王做皇上。但是,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当今太子顺利登基啊?唔,我是否也要暗地里勾搭一个人才行?”
脑袋里转悠着大逆不道的念头,江鱼面上却摆出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拎着点金
在兴庆宮朝殿外转了几圈,灵识扫过各处伏下的暗桩,发现一应人手都早早的进⼊了自己的位置,不由得満意的点点头。“月黑杀人夜,风⾼放火天。唔,杀人放火总要等晚上才行,今儿个⽩天,又能安静一下啦。”
瞅了个不会被人看到的角落,江鱼靠着朝殿的围墙蹲了下来,灵识胡
没有丝毫目标的胡
扫了出去。兴庆宮內一切都历历在目,除了那端着酒坛正蹲在勤政楼屋顶上的孙行者,其他人都对他的灵识没有丝毫的反应。就连那装模作样的在朝殿后面小厅內,带着数十个和尚默念佛经的大善智和大威势,也没能发现江鱼正在窥视他们。
“好,风平浪静,又是一天。”満意的吧嗒了一下嘴巴,江鱼正被那渐渐升起的太
晒得⾝上暖烘烘的舒坦呢,突然四周传来异声。
那是沉重的钢锭相互击撞才能发出的巨响,⾜以震得普通人心脉断裂的巨响,蕴含了大巨魔力的巨响。那响声引动了天地灵力,天空中突然乌云翻滚,遮盖了初升的太
,长安城瞬间陷⼊一片昏黑。那巨响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等得朝殿屋顶上的瓦片都开始‘哗啦啦’共振起来胡
作响的时候,江鱼已经听到了兴庆宮正门外那整齐划一的大声吼叫――‘杀’!
一名⾝披全⾝铠甲,全⾝上下没有一处⽪肤暴露在外的极壮硕汉子手里挥动一柄流星锤,一锤轰碎了兴庆宮的大门。那⾜⾜有寻常四担⽔的⽔缸大小的流星锤上面还带着巴掌长拇指耝的尖锐突起,如今那突起上已经挂満了破碎的⾎⾁,整个流星锤糊満了粘稠的⾎浆。
江鱼猛的跳了起来,大声吼道:“
!不是试探皇宮的实力,他们是慢敌之计!”
杜不平发动的杀自
的进攻,使得如今兴庆宮內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松,谁也没想到,仅仅是一刻钟以后,就有大批的地煞殿所属,如此蛮不畏死的直冲兴庆宮而来。朝殿內正在装模作样喝骂京城治安员官的李隆基那骂声还在耳边回
,一千多名全⾝顶着沉重铠甲的壮汉,已经挥动着极其沉重的兵器,突破了宮门数百噤军、突破了广场上数百噤卫、突破了第一重大殿前近千护卫的层层拦截,轻松无比的突⼊了兴庆宮內。一盏茶时间,地煞殿所属精锐杀屠近千人,冲进兴庆宮內三百丈!
空中云层突然一散,一轮红得好似凝固鲜⾎的太
,当头⾼照。
云层,⾎红。
天地,⾎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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