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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耶老和明月背着两只大竹篓,里面盛的是红眼蝠家族,他俩一路搭乘着西行的运货卡车,好在明月人生的俏丽异常,只要招手,几乎没有不停下来的汽车,但是耶老始终坐不上驾驶室,只能一个人爬到车厢上忍受着风吹⽇晒和雨淋。

 耶老直叹气,坐在车厢上不时的拿出那条千年鼻屎——金丁香来把玩,幻想着自己将来的容貌变化,每到这时,他都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如此⽇夜兼程,穿湘越黔,不⽇已经遥遥望见了连绵的雪山。

 耶老痴痴的看着,千年前的记忆渐渐浮现在了眼前…

 天际处是巍峨的⽟龙雪山、曲吕处雪山、哈巴雪山、梅里雪山、天宝雪山和中甸大雪山,山下如绿宝石般镶嵌着东土、阿架岗、属都海、杜各咱、康斯⽇、牙喀岗等⾼原湖泊,耳边响起了蔵经中的《香巴拉王国指南》——“去香巴拉路途之艰难困苦,心情之盎然开阔…”

 蓝蓝的月亮悬挂在夜幕中,山⾕內笼罩在一片淡蓝⾊的月光里,神圣的海螺长号自喇嘛寺中庄严的响起…

 通往蓝月亮⾕,只有在晴朗的深夜里,子时一刻,才能见到山⾕的⼊口,耶老想起来了。

 夕西下,天际处的雪山染成了一抹金⾊。

 卡车停下来了,明月跳下了车,司机是一位年轻的康巴汉子“胖金妹,我以后能再见到你吗?”他诚恳的说道。

 明月微笑着摇‮头摇‬,目送着卡车远去了。

 “寒生他们能在哪儿?”明月幽幽问道。

 耶老抬头望了望天空,摇了‮头摇‬说道:“都一千年了,好多东西都变了,老衲要看见悉的景物才能找到‘蓝月亮⾕’。”

 夜幕降临了,公路下面的平坝上燃起了篝火,一群蔵民男女围着篝火跳起了锅庄舞,歌声⾼亢古朴,透着一股苍凉感。

 耶老和明月背着竹篓走了过去,热情好客的康巴汉子惊羡于明月的美丽,纷纷邀请她一起参加篝火晚会,耶老则无人搭理,最后有位老阿婆走来放下一碗酥油茶,然后不吭气的离开了。

 耶老神情沮丧的掏出了金丁香…

 明月渐渐的被蔵民热烈的情绪所感染,数⽇来的抑郁不快一扫而光,⾝子也随着快的节奏晃动了起来。

 耶老把玩了一会儿鼻屎,感觉到索然无味,于是揭开了竹篓盖子,将蝠们放了出来。

 首领系着骑马布,振翅飞上了夜空,带领着蝠们开始觅食。它们盘旋的范围越来越大,飞的也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发现了那辆吉普车,夜⾊下,两个人斜倚在车⾝上在聊天…

 蝠首领认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曾到过卧龙⾕,其中年轻的那个正是带队⼊⾕以毒药涂发杀害了众多蝠的凶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首领盛怒之下“吱吱”的狂叫起来,然后率领着众蝠们凌空扑下…

 如同狂飙一般劲风骤至,⻩建国⽗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顶上,脸颊上又⿇又疼,发出连声的惊呼惨叫,拿手一摸,头顶上已经是光秃秃的了,黏糊糊的満是⾎渍,胡子眉⽑甚至鼻⽑也都没有了。

 车內的两个青年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蝙蝠袭击人,吓得紧闭着吉普车门窗,战战兢兢的向外看着。

 蝠们拔光了⽑发后,飞升盘旋在吉普车的上空,仍不愿离去。

 “我认识它们!这是卧龙⾕里面的蝙蝠,那个首领甚至还系着那块破布。”⻩建国惊未定的说道。

 “哈哈,这说明了什么?”⻩乾穗突然神经兮兮的狂笑了起来。

 ⻩建国闻言一愣,随即也立刻意识到了:“说明了寒生就在附近!”

 “对,他们已经到了中甸,只要我们跟踪着蝙蝠,就一定能够发现寒生的落脚处。”⻩乾穗肯定的说道。

 “也许能找到‘蓝月亮⾕’和那座喇嘛庙呢。”⻩建国‮奋兴‬的附和着。

 “上车。”⻩乾穗拉开了车门,⽗子俩跳了上去。

 蝠首领又盘旋了几圈,最后带领着蝠群无奈的飞走了。

 “跟上,快跟上!”⻩建国催促道。

 吉普车沿着公路驶去,虽然天⾊已暗,好在那些蝙蝠们并未远离公路,所以始终仍在视线之內。

 前面是一处平坝,一帮蔵民在围着篝火夜餐,空气中弥散着阵阵烤羊⾁的香味儿。

 蝙蝠们陆续的降落在了坝子的一隅。

 吉普车缓缓停在了夜⾊掩护下的公路旁,⻩建国拿起了望远镜。

 在火光的映下,首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个瘦弱⼲瘪的老头,⾝边撂着两只大竹篓,有几只蝙蝠正滑翔着进⼊了竹篓里。

 “明月!”⻩建国惊呼道,镜头中那苗条悉的⾝影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况且她的那⾝江南装束与蔵民们又是那样的格格不⼊。

 “哦,明月也在这里?”⻩乾穗疑惑着说道。

 “奇怪,怎么除了她和那个⼲瘪的老头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汉人?寒生不在这里。”⻩建国诧异的说道。

 “寒生不在,我们不易打草惊蛇。”⻩乾穗沉昑道。

 ⻩建国回想起在鄱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儿,现在他慢慢的明⽩了,那天岳⽗是有意让明月躲在房间里偷听,然后挑唆自己说出一些伤明月心的话来,达到他想要霸占明月的目的,而明月并没有就范。这说明了什么?明月心中一定还是忘不了我⻩建国…

 ⻩建国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对,我必须还是要把明月争取过来,这样才能了解寒生那边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凭着自己的潇洒相貌和优雅谈吐,对付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还是绝对有自信的。

 想到这里,⻩建国推开了车门,毅然决然的迈步走向了熊熊燃烧的篝火。

 篝火旁,几个康巴汉子围着明月在狂饮青稞酒,这么漂亮的汉人姑娘他们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原的姑娘个个黑里透着紫红,⽪肤耝燥,牙齿也是⻩⻩的,尤其是眼睛哪及江南女孩的⽔灵秀气。

 “明月!”⻩建国意外惊喜的呼喊道。

 明月一愣,慢慢的转过头来…

 “是我,建国啊。”⻩建国知道想要改变明月对自己的看法,需要费点功夫。

 一缕云浮现在了明月的脸上,她默默地扭过脸去,端起一碗青稞酒,噙着眼泪一饮而尽。

 几个康巴汉子涨红着脸“腾”的站起⾝来,先是看了一下明月:“姑娘,你认识这个秃头汉人么?”

 明月⾝子一颤,然后轻轻的摇‮头摇‬。

 “砰”的一声,一个康巴汉子的老拳已经揍在了⻩建国的鼻子上,鲜⾎沿着他的两个鼻孔缓缓流淌下来,另一人的拳头打在了‮部腹‬,他疼得弯下了,紧接着庇股上又挨了一脚“噗”的趴在了地上。

 ⻩建国匍匐在地上,仍伸手在鼻子下接住了滴下的鲜⾎,悄悄的涂抹在了面颊上,显得満脸开花般似乎受伤不轻的样子。

 “明月,建国即使死了,也要见上你一面,不然我死不瞑目啊。”⻩建国抬起脸悲壮的说道。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明月转过头来,见到⻩建国満脸是⾎,大吃一惊“你,你…伤了…”

 “明月,我不行了,你要听我把话说完,首长为什么让你留下在里屋,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因为他是故意以⽗亲为人质来威胁我,为了⽗亲的安危,建国只能违心的说出那些伤害明月的话来,其实他是想让你对我死心而设置的恶毒圈套啊,所以建国至死也要把‮实真‬的情况告诉你。”⻩建国息着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按住我的手,让那个禽兽爬上来侮辱我?”明月忿忿道。

 “明月,连这还不明⽩么?建国心中完全知道,你的祝由神功天下无敌,区区首长岂能奈若你何?所以,我才故意那样做,既伤害不到你,又可以救到我⽗亲。”⻩建国故作悲愤感。

 明月望着満脸是⾎的⻩建国,叹了口气,道:“建国,你走吧,明月此生再不想与你⻩家有任何瓜葛了。”

 ⻩建国万分委屈的说道:“明月,建国不明⽩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唉,建国,你⻩家送毒月饼杀害明月,明月苟活过来,心却已经死了,你走吧。”明月头也不回的说道。

 ⻩建国急了,争辩道:“那是我⽗亲,又不是我⻩建国,而且他早已悔恨多少次了,一直要向你当面忏悔。”

 明月不再吭声,默默地独自饮酒。

 康巴汉子看明⽩了,这个汉人姑娘不想理睬这个秃顶男人,但是此人却死不放,于是纷纷自间‮子套‬短刀,围拢上来。

 ⻩建国见势不妙,爬起⾝来对明月说道:“明月,我⽗亲也在这儿,他要当面向你表示悔过,你等一会儿…”说吧撒腿朝公路上跑去。

 “爸爸,你马上去向明月忏悔毒杀明月的那件事,而且要跪下。”⻩建国匆匆的说道。

 “你说什么?要我给她下跪!你疯了吧?”⻩乾穗然大怒。

 “爸爸,韩信忍舿下之辱,方成就一代大将军,为了抓住寒生,为了十年中原之约,你难道不能忍一时么?”⻩建国厉声质问道。

 ⻩乾穗仰天长叹,罢了,为了儿子豁出去了。

 篝火旁,⻩乾穗“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明月姑娘,⻩乾穗给您赔不是来了…”

 那些康巴汉子见又来了一个中年秃头男人,而且跪在了汉人姑娘的面前,均大惑不解。

 明月此刻心如⿇,手⾜无措,看了一眼⻩乾穗,不知如何是好。

 ⻩乾穗心道,我的儿子的确是块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老爹下跪的事都做得出来,老爹也不含糊,⼲脆做的更彻底一些,想到这儿,嘴里叫道:“婺源县⾰委会主任⻩乾穗给你叩头了。”说罢,竟然“砰砰砰”的磕起响头来。

 ⻩建国心下钦佩之极,老爹做的更绝,真的是服了。

 “唉…你们⻩家究竟想要怎样?”明月叹息道。

 “我要娶你过门。”⻩建国铮铮言道。

 “明月,别上当!他们做人如此猥琐,必是包蔵祸心。”耶老冲过来大声断喝,同时抡起两条臂膀朝着⻩家⽗子打了过去。

 明月站起⾝来,幽幽说道:“耶老,算了,就让明月今天跟他们⻩家把话说说清楚。”

 “明月,我们私下去谈吧。”⻩建国引明月朝着公路那边走去。

 ⻩乾穗紧忙爬起⾝来跟随而去,光秃秃的额头上已经磨破了,渗出了一道道的⾎丝。

 耶老知道明月武功⾼強,所以并不担心她的安慰,遂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脑壳,自言自语道:“这年头,怎么秃子越发多了呢?”

 明月跟随着⻩建国来到了公路上。

 “我们到吉普车里谈吧。”⻩建国拉开了车门,车上的两名属下知趣的离开了,站在公路边上警戒着。

 “自从那天晚上你走后,建国就下定了决心,找到明月,告诉她实情,并娶她为,然后远走⾼飞,到一个首长和东东都找不到的地方去,男耕女织,永远在一起。”⻩建国一口气‮情动‬的说了一大堆话,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明月的双手,那手是冷冰冰的…

 明月轻轻的挣脫了,平淡的说道:“不,建国,我们的事儿已经过去,今天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等我找到寒生取回王婆婆的遗骨,送她去‮港香‬和她爱的人合葬之后,明月就会永远的消失了。”

 ⻩建国心道,原来她还没有见到寒生。

 “呜呜…”⻩建国伤心地痛哭起来了,肩膀不住的菗动着。

 “我是真心的爱你呀…呜呜。”⻩建国啜泣道。

 “你我已恩断义绝,明月走了。”明月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去了。

 “怎么样?建国。”⻩乾穗跳上车来,急切的问道。

 ⻩建国立即止住了哭泣声,淡淡的说道:“明月还没有与寒生见到面,只要我们盯着她,就一定抓得到寒生。”

 明月沉着脸,含着眼泪低头走回到了耶老的⾝边,轻轻道:“我们走吧。”

 “那坏小子没欺负你吧?”耶老望着她关心的问道。

 明月没有吱声,默默地背起了竹篓。

 耶老摇了‮头摇‬,也将竹篓背在了⾝上,两个人带着蝠们借着月光,沿着山间小路朝着西北方向更深的山里走去。

 在他俩的⾝后,远远的跟着⻩家⽗子和那两名属下,而那辆吉普车就扔在了公路边上。

 月光下,耶老依稀记得千年前的那座⽩皑皑的大雪山,蓝月亮⾕就在那雪山脚下一座蓝宝石般的湖泊边上。

 “耶老,你真的记得一千年前的往事么?”老翠花醒了,打了个哈欠,然后在耶老的体內说道。

 “当然记得,那时候老衲年轻英俊,又胖,每天除了诵经,还要种些稻⾕和青菜,⽇子过的无忧无虑。”耶老感叹道。

 “既然那么惬意,⼲嘛还要回到关东来呢?”老翠花不解道。

 “还不是为了咱耶律家族么?老衲是逃出来的,还好,耶律阿保机封老衲作了国师,倒也着实风光了一回。”耶老沉浸在往⽇幸福的回忆之中。

 “原来是六不净啊。”老翠花鄙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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