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上的雨势渐強,大家乖乖的躲在船舱內,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夜后更是闪电夹杂着打雷,大巨的驳船也跟着汹涌的波浪上下起伏。
孙念祖敲敲黎安娜的房门,进房后照例送上每⽇一朵的巧克力玫瑰。
“怎么了?”黎安娜察觉今晚的他好安静,进房之后什么也没说。
“没什么。”他耸耸肩。“这是最后一朵了。”
“什么意思?”她突然感到不安。
“用完了,没了。”
“什么用完了?”她感到莫名的焦虑,忍不住大声的问。
他淡淡的说:“上次买的两箱巧克力玫瑰,到今天全部用完了。”
“我还以为…”她还以为他的耐心用完了,对她不再有趣兴,害她紧张一下,打开卡片,今天竟然是一首国中诗,她会说国语,可是国中宇认识不到一打,哪看得懂什么诗。
“我看不懂,你念给我听。”
“蒹葭苍苍,⽩露为霜。所谓伊人,在⽔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央中。”
“什么碗糕?”
“河边的芦苇颜⾊苍青茂盛,露⽔已经凝结成⽩霜,那个思念的人就在⽔的那一边,沿着河边的小路往上游走,路又长又难走,想要游过去,尽管相距不远,但秋⽔茫茫,她就像在⽔中间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她觉得这诗意好凄凉,他写这首诗给她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嫌路又长又难走?!她心头一惊。
孙念祖有些怈气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她还是没把他当一回事,两人之间的关系
本就算不上男女朋友,他的开朗乐观也有用完的一天呀。
“好了,我该回去了。”
黎安娜急忙地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好像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似的,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孙念祖讶然回头,看她两颊飞红,
言又止,这可是她从未有过的女儿娇态,
口怦怦的跳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一声响雷落下,她吓得抱住他。
“别怕。”
他轻拍她的背,尽管她平⽇再怎么男子气概,但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喜
的女孩抱在怀中轻轻颤抖,这种感觉真好,如果是她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那该有多好,⾼兴的同时他感到淡淡的失望。
他好温柔,像夏⽇的凉风,⼲季的降雨,让人⾝心舒畅,她想就这样不动,可是他却推开了她,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好难过,难过得想哭。
“好了,没事了,早点睡,晚安。”
“你就这么急着走吗?”男人婆的她不擅于表达⾝为女人的感情,涨红着一张脸,扭扭捏捏的说:“没巧克力也没关系…你…别…别…”
“别、别、别怎样?”看她呑呑吐吐地说不出来,他也跟着口吃了。
“别…别…别走,我…好像…有点…有点…喜
你…”她羞得用手遮住脸。
“真的?!”他又惊又喜的拉开她的手,这种羞答答的表情真
!
“阿蛮呢?你不会再喜
阿蛮了吧?”
她一时忘了害羞,抬起头大剌剌的臭骂“别提他了,他
本就没把我当女人看。”
上他的视线,她赶紧低头,小小声的说:“哪像你,对我这么好,这么有耐心,从没嫌过我什么,我…好感动…”
“我好⾼兴。”他奋兴的抱住她,觉得她有点⾼,⼲脆拉她坐到
边,搂着心爱的女人感到无比満⾜。
又是一阵闪电打雷,两个人抱得更紧了,刚开始蜻蜓点⽔般的吻到最后却演变成
情热吻,一不小心躺了下来,哎呀,⼲柴烈火,就这样给他一发不可收拾了。
* * * * * * * *
风雨过后,又是万里晴空美好的一天。
快艇减慢速度靠在驳船边,大家⾼兴的
接去要钱的王蛮。
“阿蛮,你回来了,情况如何?”
“咦?妹妹呢?”向西平东张西望,就是没瞧见人。
“被你大哥带回湾台了。”说到这个就气,王蛮臭着一张脸。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搞定。”
“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王蛮跳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让她跟着去了,她就不会被带走?
“我是想有她的帮忙,你才能从大哥那边要到钱。对了,有没有要到钱?”
“有,用小辰换来的。”王蛮生气的说“就算有,我也不要用,就照他们的意思,这几天就结束搜索、探勘,上岸前我已经通知越南府政我们要开始打捞了,过两天他们就会派人过来。”
孙念祖拍拍好友的肩膀,给他无言的安慰。
“喂,你们快过来,声纳找到一个好东西。”
黎安娜在舰桥上奋兴的招手,昨晚的大风大浪让掩埋在泥沙深处的东西重见天⽇,声纳找到一个有趣的东西。
大家立刻跑上去,围着器材研究起来,孙念祖立刻要求潜⽔员前住察看,没多久就送回画面,是一个大巨的铁锚。
木制船⾝早已腐朽,但是从船锚的寸尺可以推算出船⾝大小,这就是关键
的证据。
“多大?!”王蛮
动得差点撞倒屏幕。
“好大,超过三公尺。”
“这么大的铁锚,除了宝船还有谁有?这真的是宝船!”张清像拉拉队似的跳起来
呼。这可是考古史上第一艘宝船,大家奋兴得又叫又跳。
王蛮心中翻腾不已,他早就知道这是宝船,现在只不过是找到证据证明他的说法。
如果早几天找到的话,那该有多好!也许,她还能在这边和他一起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一刻。
少了她,或许可以省点⿇烦,可是却少了好多乐趣,不到一天,他已经开始怀念那个甜藌的负担了。
应该最⾼兴的人却低头不语,孙念祖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一抬头看见孙念祖和黎安娜抱成一团,王蛮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黎安娜得意的扬扬眉“阿蛮,Yu ar ut?我不要你了,⽩雪公主决定要选可爱贴心的小矮人。”
王蛮噴笑出来,说孙念祖是小矮人有点过份,说黎安娜是⽩雪公主更是过份。
孙念祖把阿蛮拉到一旁,不好意思的说:“别笑得这么大声,那是我昨天晚上说给她听的笑话,她満喜
的。”
“昨天晚上?很暧昧喔。”
“我孝感动天,老天爷就帮我一把了。”孙念祖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线。
王蛮幸灾乐祸的说:“先恭喜你终于得偿宿愿,再恭喜黎安娜得一孝子,二十四孝绝对会被你重新改写,我拭目以待。”
“你有什么资格笑我?你还不是被人家治得服服帖帖的,还说什么前世恋人,比我还恶心。”
王蛮忍不住叹气“有什么用?公主回宮,我也回来做工了。”
孙念祖一拳狠狠的敲在他的脑门上。“你不是最猛的吗?一脚踹开宮门,把公主抢回来不就好了。”
“我不想委屈她过这种苦⽇子…”
再来一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不可耐?苦不苦,存乎一心,她不觉得苦就好了,你好好疼爱她,不要让她感到苦就好了。”
这话有如
⼊黑暗中的一抹光明,王蛮黯淡的眼睛随之一亮,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阿祖,你再多打我几拳,一定要打醒我。”
孙念祖玩心一起,对着众人大呼“大家快过来喔,围炉喽!”
* * * * * * * *
打捞作业正式开始了,越南府政
出派军队保护全安,现场人声鼎沸,热闹滚滚,起重吊臂上上下下忙个不停,成堆的古物陆陆续续被打捞上船,装着古物的大巨⽔槽在甲板上一字排开。
完成了所有作业,驳船起锚,离开停驻多时的海上地点,靠港停驳,古物送往考古队的仓库,工程部份的工作完全结束了,属于考古的部份正如火如茶的展开。
考古队的仓库,沿着墙一张大大的工作桌,考古队的人员忙得不可开
,主导整个考古计划的王蛮更是不眠不休的工作,幸好越南家国博物馆支持了大量人力,上万件明朝瑰宝的初步登记、分类、处理等工作才能快速地顺利进行。
“喂--”
王蛮回过神来“啊,什么事?”
“你是在发呆?还是打瞌睡?”张清笑问。
“都有。”王蛮笑笑,捏捏疲惫的眉心。
这些⽇子以来他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工作时间长他不以为苦,让他难受的是一闲下来就想起她,难得的休息时间总是辗转反侧,久久无法成眠。
每通一次电话,对她的思念就增加一分,他好想见她,如果不是未完的工作将他绑在这里,他早就想飞回湾台找她了。
虽然孙念祖的鼓励让他安心不少,但是朱庭伟的话就像毒瘤般梗在心头,使得思念她的心甜中带苦。
“你去休息一下吧。”
“也好,真的有点累了。”
王蛮伸了一个大懒
,放下工作,打算回宿舍补眠。他一路轻拍⽔槽边缘,慢慢的晃出去。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灵感自⽔槽底下急袭上来,他
动得起了
⽪疙瘩。
遥远彼岸的呼唤,千丝万缕的牵绊,百年千月的思念…
什么人、什么东西在叫他?!
他盲目而焦虑的在大⽔槽中寻找某样东西。
张清远远看他又工作起来,纳闷的跑过来。“不是要回去觉睡吗?怎么又开始工作了?”
“底下有东西…”王蛮小心的移开一件件古物,心急的搜寻着。
“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王蛮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只知道非找到不可。
“哇哩咧,不知道怎么找?”
“找到了!”
一⼊手,王蛮就知道是这个东西。
一幕幕影像晃过他的眼前,快得让他来不及细看,停驻在香囊上強烈的情感如大浪
面打来,冲得他差点站不住脚,赶紧扶着⽔槽站好。
“拜托你别吓人好不好?”张清吓得大叫。
他克制不住心中的
动,立刻清理上面満覆的苔痕,露出它原本的面目。
细致的⻩金绕成了精巧的花朵,一朵朵团花连接成贝壳般双合的镂空圆形,下面垂缀着两条可爱的金铃坠子。
这⻩金团花缕空香囊,曾经属于她,也曾经属于他。
曾经属于他和她?!这可是沉睡在海底六百年的古物,怎么可能曾经属于他和她!王蛮被这个闪过脑海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孙念祖和向西平两人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
“没事。”王蛮站直⾝子。
“刚刚我和西平商量了一下,这个考古活动已经告一段落,既然他对这个有趣兴,不如回家争取新的经费,然后往下一个目标前进。”孙念祖兴致
的说:“西平、你、还有我,我们三个正好凑个铁三角!”
“明天我要回湾台一趟。”向西平也是一脸陶醉,好像此刻他已经是考古大亨了。
也许是因为香囊给他的冲击,也许是思念已到了顶点,王蛮強烈的想见她、想抱她、想亲她。
“我跟你回去。”
孙念祖和向西平
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他竟然放得下工作去找她?闷了这么久,他怎么突然想通了?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清⾼举双手投降“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 * * * * * * *
湾台 向家
向北辰坐立难安的在客厅中走来定去,听到王蛮要来,她⾼兴得睡不着觉,一早就起来打扮妥当且焦急的等着。
“你别再走来走去了,走得我头都晕了。”
向⺟忍不住说话,女儿的人是回来了没错,心却留在越南,三天两头打电话过去,一聊就是好久,要不是他两老装可怜,两个儿子帮忙庒着,恐怕她老早就又冲到越南去了。
那个王蛮博士长得
帅的,家世清⽩,学历还不错,大儿子对他的评价也不差,坏就坏在他的职业,没事考什么古,在鸟不生蛋的蛮荒之地,拿着小铲子挖东挖西,她怎么舍得让宝贝女儿吃苦受罪,女儿一时昏了头,做妈妈的可不能也跟着昏头。
“人家急嘛。”向北辰坐到⺟亲⾝边,自信満満的说:“等一下你见了他就知道他有多好,就不会老是嫌他这个、嫌他那个。”
“我不是嫌他不好,是他不适合你呀,事关一辈子的幸福,你要听妈妈的劝,理智一点。”向⺟好声好气的劝女儿。
向北辰小嘴一嘟,还不都是朱大哥多嘴,一直跟爸妈说一些有的没的,害得本来不怎么紧张的爸妈变得神经兮兮,以前觉得朱大哥人
好的,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小人。
门铃响了,向北辰等不及佣人开门就冲了出去。
“朱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不用上班吗?”她有些惊讶。
“夫人要我帮她买点东西过来,我当然要照办了。”朱庭伟秀着手中提的蛋糕盒子。
接获董事长夫人的通知,他算准时间过来,就是要来给王蛮下马威,要他知难而退。
“庭伟你来啦,过来这边,我有话跟你说。”向⺟把朱庭伟叫到一边,两个人小声的商量起来。
向北辰沮丧的坐回沙发,看他们神秘兮兮的说话,心中颇为不快,觉得朱大哥愈来愈讨厌了。
门铃再度响起,向北辰想去开门却被妈妈拦下,朱庭伟笑咪咪的上前
客。
大半年没回家的向西平一进客厅就夸张的展开双臂,大声
呼“亲爱的家人,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要回家呀。”许久未见的三儿子终于踏进家门,向⺟⾼兴极了,等看清楚儿子的模样时她差点昏倒,眼前的小人黑哪里是她风流倜傥的三儿子?!
“你…怎么变成这样?!”
“变成一个正港的男子汉。”向西平顽⽪的做了个胜利手势。
“妈,看久了就会习惯,其实还
有味道的。”妈妈的反应跟她当初一样,向北辰不噤莞尔。
打从一进门王蛮的眼睛就离不开她,终于见到思念的人,他
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光看着她就感到心情愉快,才多久没见,她变得更漂亮了。
“阿蛮,
你来玩。”向北辰喜不自胜的站在他面前,看到怀念的温柔笑容,一股暖暖甜甜的感觉流过心头。
“王博士请这边坐,夫人等着和你说话。”
朱庭伟打断他们深情的凝视,客套的请王蛮坐下,一转⾝,脸上闪过极度厌恶的表情,等坐定时却换回原先的笑脸。
“我儿子和女儿在那边承蒙你照顾了,真是谢谢。”
向⺟一边道谢一边打量王蛮,他就是把儿子、女儿绑在越南的元凶,本人比照片还帅,⾼大的体格很有男子气概,难怪女儿会
恋。
“哪里,您太客气了,这个计划还多亏你们大力赞助才能顺利完成,是我该向你们道谢才是。”
“是该好好感谢,这次王博士能够成为找到宝船的第一人,也是多亏我们向
集团的赞助,依我看,报纸上的标题应该改成『向
集团发现史上第一艘宝船』才对。”朱庭伟冷嘲热讽。
“阿蛮这一年替我们赚的钱比你十年赚的还多,你你舾鍪裁淳ⅲ俊瓜蛭髌讲豢推?亩铝嘶厝ァ?br />
朱庭伟脸上一阵难堪“那是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所有的投资全丢进了南国中海里,一⽑也捞不回来。”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灵感也是一种本事,阿蛮就是有实力、有本事,事实上也证明如此。”向北辰一脸骄傲,彷佛那是她自⾝的成就一样。
王蛮瞄了讨厌的家伙一眼,淡然的说:“报纸标题写什么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证实了那艘船是宝船,对我而言,这样就够了。”
“之前是谁求爷爷告
的要钱?到最后还不是靠
换条件才达到目的,今天还有脸来,真是佩服佩服。”
“朱庭伟你嘴
讨打?”王蛮被
怒了,不慡的站起⾝。
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这个人果然跟朱庭伟说的一样野蛮耝暴,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让女儿接近这种人。
“小朱呀,⿇烦你送王博士到饭店休息。”向⺟急急送客。
“⼲么那么⿇烦,他住我们家就好了。”向西平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赞成!”向北辰喜
这个安排。
“不行,留一个陌生男人在家里,成何体统。”向⺟转头对王蛮说:“王博士,房间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小朱会送你过去,晚上我们做东请客,到时候大家再好好聊聊。你慢走,不送了。”
长辈摆明了送客,王蛮也只能乖乖走人。
向北辰心想这样也好,没人看着反而自由,喜孜孜的跟了上去。
“妹妹,你去哪儿?走,跟妈去买点东西。”向⺟把女儿拉回来。
“东西下次再买,人家想跟他说说话嘛。”向北辰一双殷切的眼睛望向王蛮。
王蛮温柔一笑。“陪陪妈妈也是应该的,晚上我们再好好聊。”
“好嘛。”她嘟着小嘴答应了。
朱庭伟寒着一张脸送他到饭店,h i 之后王蛮直接请他走人,两人之间客套全省了。
“晚上我自己会过去,不劳大驾了。”
没有旁人在场,朱庭伟也就不必浪费力气装好人,他咬牙切齿的说:“哼,你这一趟来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我在越南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配不上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王蛮一把抓住他的⾐领,狠狠的瞪着他“你省省吧,我不会再听你的庇话。”
朱庭伟被瞪得心里发⽑,转念一想,⼲脆
他出手,不但可以证实他的野蛮耝暴,也可以趁机唱唱苦⾁计。
一连串的羞辱果然
怒了王蛮,他气得想好好教训这个嘴
的家伙,拳头⾼⾼举起,眼看就要落下。
突然,他推开了朱庭伟。
“我才不会中了你的诡计,你这个
险的小人,滚!”王蛮一脚把他踢出房门。
朱庭伟悻悻然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个野蛮人没他想象的笨嘛,一计不成,再生计,他想了一个釜底菗薪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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