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大功告成
“梆,梆,梆”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到了。
大厅外的台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胡虎喜出望外,——救星终于来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来人不是三寨主,而是两个彪形大汉。一个手里拿着一个烛台和一把匕首,一个手里拿着一圈绳子。夜风吹拂,蜡烛的火光明明灭灭地闪烁着,把两人的⾝影摇摇晃晃地投在墙上,再加上耝鲁的相貌,蓬
的头发,活脫脫就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两个索命无常。
胡虎和胡四颤抖得更厉害了。
拿烛台的大汉走近前来,手腕一翻,割断了柱子上的绳子。胡虎和胡四被绑得太久,这一下子松开,手脚却还都是⿇木的,两
手臂曲在⾝后久久不能还原。拿绳子的大汉伸手“啪啪”就是两耳光,直打得胡虎眼冒金星,惊恐之下,双手奇迹般就伸直了。那大汉三下两下把他们绑在一起,像拉狗一样拉着胡虎二人就往外走。
胡虎大惊失⾊,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不陪着笑小心开口问了“两位好汉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那人转过头来,烛光下只看见他胡渣中的嘴裂开一笑“去哪儿!当然是去地狱!”
后山的一块空地上,婉儿依旧一⾝紫⾐,背负着双手,仰着头在观看着天上的星星,她的脚下,是两个已经挖好的深坑。这时两个大汉牵着胡虎二人来到跟前,那拿烛台的大汉向婉儿躬了躬
,恭敬地说:“三寨主!肥羊已经牵来了!”
婉儿略略地点了点头“推下去吧!”
牵绳的大汉开解绳子,飞起两脚把胡虎胡四踹进坑中。胡虎胡四咕噜咕噜在坑中滚了几圈,刚要张口说话,忽然瞥见婉儿向他俩暗暗使了个眼⾊,只好強自忍住。
两个大汉开始向坑里填土。
不会是玩真的吧?胡虎大惊,⾼呼起来“叔叔救我,叔叔救我!”他再三亮出王牌提醒紫⾐少年。然而土越堆越⾼,眼看要埋到
部…
“可以了!这样他们也跑不掉!就让他们慢慢咽气吧!”奄奄一息的胡虎主仆终于等到这句话。
两个大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婉儿到周围看了看,赶紧拉起胡虎,胡四,満脸笑容安抚道:“胡少爷受惊了!我们这就走。寨前守卫森严,我们从后山下山。”
可怜胡少爷正在被一块泥土呛得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点点头。
婉儿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个包裹,一下子钻进旁边的树林。胡虎两人赶紧跟上。
好⽇子才开始呢!婉儿看着胡虎泪汪汪的样子暗暗发笑。她一边前面带路一边嘴里甜藌地说“胡少爷小心!”“胡少爷慢点!”脚下却毫不留情地专拣最难走、最崎岖的路往密林深处走去。密林里古树参天,就是⽩天光线也很差,现在是夜晚,密林里更是一片漆黑,夹杂着远处鸟的怪叫,野兽的低吼,怎不叫人叫人⽑骨悚然!
胡虎主仆簌簌发抖。
不过这恐怖的林子却是婉儿从小玩惯的天堂。以她的淘气,哪棵树上没有她掏过的鸟窝,哪
藤不是她
过的秋千。她在前面轻松地钻来钻去,后面的胡虎主仆却遭了殃。黑夜里目不识物,两人就像瞎子一样撞来撞去,一会儿胡虎的脸上手上就被⾼耸浓密的荆棘划伤了几条⾎口子。“扑通”胡虎又在隆起的树
上绊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哎哟!哎哟!”他靠在树
上大声叫唤起来,他那里遭过这种罪啊!他又急又恼,又累又饿,却不得不站起⾝来,跟在婉儿⾝后跌跌绊绊的朝前走。每走一步,他都要付出⾎的代价,脚被磨起了泡,⾝上的⾐服被树枝、荆棘挂成了条条道道。到后来,平⽇里潇洒多金的虎爷竟成了一幅叫花子模样:⾐衫褴褛,脸上脏污,手里拄着一
破
子。胡四的形象也差不多,两个人歪歪倒倒地跟着婉儿在密林中绕***。
走了几个时辰,婉儿从林间空隙向天空望去,启明星已经在东边探头探脑!清晨即将到来,该是时候实施最后一步计划了!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大片开阔地。地上落満了厚厚一层叶子。就是这里了!上个月婉儿在这里做了几个陷阱,安装了捕兽的夹子,到现在为止还只捉到一头豹子,不过今天要再加一只老虎了!
自己布置的陷阱当然心里有数,婉儿小心地沿着记号走过开阔地。她转过⾝来,关切地道:
“夜路真不好走啊!胡少爷,让我来扶你一把!”她看准了胡虎二人的脚已经踏在了陷阱边缘。
听说快到山下了,胡虎精神为之一振,腾折了一晚上,终于要到了!他看着对面婉儿伸过来的双手,正想伸出手去。忽然脚下一震,接着⾝子急速下落,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深坑。他大骇,脑子里一片空⽩,只是徒劳地伸手在坑壁上抓扯,却毫无用处,一会儿就落到了坑底。脚尖刚着地,就有一股彻骨的疼痛从左脚传来,他本能地伸手一摸,左脚套着一个捕兽的夹子。剧烈的疼痛使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清醒,他感觉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胡四已经摔得昏
过去了!
头上传来了婉儿焦急的叫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婉儿在坑顶上探出头正在呼唤他。从下面望上去,这个坑至少有六七米深,坑不大,四壁打磨得很光滑,应该是一个捕兽的陷阱。他大声咒骂起来,试图取下脚上的夹子。可是夹子这种玩意越摆弄就越紧。拉了几下,不但没有取下来,反而越来越紧,越夹越痛了!
这时他感到摸过脚的手的粘糊糊的,凑到鼻子上一闻,——是鲜⾎!他惊恐极了,一下子晕了过去!装了一个晚上,这一次是真的了。
过了一会儿,昏
中的胡虎感到有什么在脸上刨着。他勉強睁开眼睛,是婉儿,正在用一
耝的树枝在拨弄他,他发出了一声呻昑。婉儿关切地问:“胡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胡虎简直要放声大哭了!眼看就要脫离险境,却掉进这样一个陷阱,腿上还夹着这样一个捕兽夹子,这样也算没事!他曾经听胡府的管家说过,被这种夹子夹伤的野兽,一般都是慢慢地流⾎,两三天后死去。这个坑又这么深,看样子是爬不上去了!
难道在这里等死?胡虎忽然发疯般的推打⾝边的胡四“醒醒,快醒醒!”胡四却怎么推也推不醒,不会是摔死了吧!胡虎绝望地捶着地嚎哭起来!
头顶上又传来婉儿的声音,她在说什么?胡虎好不容易止住悲声,才听清楚她正在说:“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胡虎赶紧爬起来,左脚还是钻心的痛。他顾不得痛,拖着左脚,努力地将手伸长,想抓住那
救命的树枝。树枝晃来晃去,胡虎费了半天力,好不容易才抓住,他大喜道:“抓住了!快拉我上去!”
这时天已经微明,晨曦中,胡虎仿佛看见婉儿的脸上有点神秘地微微一笑,双手用力的开始把树枝往上拉。一米,两米,三米,胡虎的脚离开了地面,⾝子慢慢往上升。
树枝传来轻微的爆裂声,胡虎还没反应过来,树枝就一下子断裂了。“啪”胡虎重重地摔了下来。这一次比前一次摔得更厉害,他挣扎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婉儿趴在坑边,焦急催促:“怎么办,胡少爷!再找一
树枝也来不及了!天快亮了!巡山的人一会就到,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怎么办?怎么办?胡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无意中把手伸到
间,信!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他呻昑着断断续续地道:“你拿信去铁金刚上官赫飞处搬救兵,带人来救我!”
铁金刚?上官赫飞?听起来有点昅引人。咳!办正事要紧,她问:“信不是在山下吗?”
“信就在我⾝上。”胡虎挣扎着解下
带“里面是我叔叔的亲笔信!上官将军认识那笔迹,他会发兵救我的!”
大功告成!婉儿用一个小而长的树枝挑起
带捏在手里,用小刀小心剖开。这果然是一封书信。写在
带內里的⽩⾊丝绸上,难怪搜⾝时没搜到。信上写着:上官将军,见信如见我面。来人乃我侄子胡虎。协助你处理军中要务,并同你指挥此次围剿戴云寨之战,可任其为军中副将,并酌情照顾其生活。胡宗宪。信的下方是一个鲜红的大帅印。婉儿看完,不动声⾊继续问:“上官将军认识你吗?”
“没有!他从没见过我,但是他见了这封信,一定会来救我的!”
“金刚都是长黑⽑凶猛的,上官将军长得像不像黑猩猩?”
这个问题有点离题,胡虎有些疑惑地仰起头来望望婉儿:“上官赫飞神勇无敌,曾经带四十个人杀进倭寇巢⽳,烧了倭寇老窝。所以大家称他为不败金刚?”
“长得像不像黑猩猩?”婉儿重复最感趣兴的地方。
“据传上官将军长得俊美非常,堪比潘安宋⽟,所以又叫俏金刚。”
真的有这么帅?婉儿没注意到自己的口⽔啪嗒滴到胡虎头上。
“不过上官将军长得怎么样和救我有什么关系?”胡虎顾不得口⽔,
惑地问。
“关系可大了!”婉儿脸上又浮现出先前那种神秘的微笑,小狐狸的微笑“我得看他是不是能救你呀!虎爷!”
他一直称呼胡少爷,这时忽然改成虎爷。胡虎相信他是看了信,确认了自己的胡府侄子⾝份,这才改了尊称,他来不及多想,吃力地催促道:“事不宜迟,三寨主还是快快送信去救我吧!”
“信是一定要送到的。不过我想可能救不了你!”
“你说什么?”胡虎噤不住怀疑自己痛糊涂了,耳朵出了⽑病。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们戴云山的风景特别美!空气特别新鲜!”婉儿在坑边悠闲地散起步来。
“什么空气新鲜,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虎突然觉得不痛了,他隐隐感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的意思就是这里实在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而你刚好又受了伤。”婉儿善解人意“安慰”他。
“还是快去送信吧!三寨主!”胡虎开始央求“你不是说一定要把信送到吗?”
“别急嘛!”婉儿甜美地笑了:“虎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到底什么问题你快说,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胡虎迫不及待了。
“老虎庇股摸得吗?”
“你再说一遍?!”胡虎真想割掉自己的耳朵了。
“都说老虎庇股不能摸!”婉儿弯
怜悯地望着他,黑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绝对的认真“我看老虎庇股还是能摸的,对不对!虎爷!”她直起⾝来。“来人,请虎爷回寨子!”
这几句话像一股冷⽔瞬间浇凉了胡虎的全⾝,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头穿贯到他的脚底。他猛地向后倒在坑壁上,睁着一双鼠眼无力地望着婉儿。他颤抖的右手指着婉儿,嘴
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明⽩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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