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叛敌者死
上缭城头,百余名手持利刃的兵士将祖郞团团围困,后面攻城的士卒被守在城垛口的兵士阻隔在城下,一时无法救援。
“祖郞,今⽇就拿你的一条
命来祭典我辎重营的三百壮士。”陆逊仰望苍天,眼中浮起一股薄雾般的悲⾊。
城外,一直观望战局进展的⻩盖见祖郞已登上城头,久经战阵的他不噤心中狂喜,急急喝令所有队部投⼊战斗,只要能够顺着祖郞打开的缺口往里冲,拿下城池就有可能。
在号角与战鼓的齐鸣声中,如嘲般蜂拥而上的孙策军兵卒践踏着同伴的尸体,吆喝着向城头迫近。
听到⾝后喊杀之声渐近,祖郞伸出⾆头添了一把刀锋上的鲜⾎,拧笑道:“祖某的命就在这里,你陆逊有本事的话,就自已过来取吧!”
陆逊淡淡一笑,道:“对付汝等卑鄙莽夫,何用脏了我的⾐衫?”
祖郞听出陆逊语气中流露出的轻蔑,不噤
然变⾊,但他又不甘心失败,他一边挥舞长刀,一边环顾四周,只见除了围住自已的数百名士卒外,守御城垣的队部并不是很多。
祖郞大笑道:“哈——,原来你陆逊的兵力不够。”
陆逊冷冷的瞧了祖郞一眼,道:“不错。上缭城中守军其实不过一千五百人,其余的队部都在路上,这些兵卒对付你已经⾜够了。”
说罢,右手猛然子套佩剑,作了一个下斩的手势,随后,包围祖郞的陆逊军士卒
出一阵绵密不透风的箭雨,连续的击中目瞪口呆的祖郞,強劲的余力将祖郞的⾝躯⾼⾼扬起,
飞出城垣丈余远,方自沉重的砸落到城头。
转眼之间,祖郞已成一具箭猪!
“将这厮剁了,为兄弟们报仇!”早已杀红了眼睛的兵士一拥而上,将祖郞的尸体剁成一堆⾁泥。
面对陆逊的奇谋,悍勇奷诈的祖郞也只能落得个横死沙场的结局,作为一个背叛者,他的死没有人会感到痛心,即便是现在与他处在同一战线的⻩盖也是一样,祖郞部的覆没消耗的是上缭守军的箭矢,他的死不过是除掉了自已⾝旁的一个隐患。
在发觉城中守军兵力不⾜的弱点后,⻩盖毫不犹豫的发动了全面的猛攻。
城上,
战惨烈异常。
为数不多的守军奋力将一座座云梯用长木推到城下,已经⾝负重伤的士卒则拖着残缺不全的⾝体扑向登城的敌人,在凄厉的叫喊声中朝着城下纵⾝跳下。
上缭这座不破坚城的每一座城垛,都在上演着一个又一个震撼人心的英勇事迹,⻩盖的队部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到几乎无法负担的代价,这是一场比拼斗志和毅力的恶战,谁支撑的久,谁就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
接近中午时分,⻩盖部终于不支溃败,除了祖郞的一千人马覆没外,⻩盖的二千所部精锐亦有一千三百人战死城头,被鲜⾎淹没的上缭城墙再一次成了埋葬孙策军的坟场,与此同时,参与守城的陆逊部一千五百名士卒也是伤亡惨重,一战过后只剩下了不到四百人。
如果孙策随后引大军杀到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好在陆逊知道,慕沙正率领着三千精兵从豫章赶来,而徐盛的援军现在也应已在路上。
在番
至上缭的道上,一支大军逶延西行,在如林的旌旗下,孙策盛怒的面容峥然若现,⻩盖的败讯是如此的突兀,让士气⾼涨的孙策军上下都感到难以接受。
“传令全军将士,谁第一个拿下上缭,记首功!”孙策大声怒喝。
“伯符,是否多留一支兵在泾县驻守,万一⾼宠強渡长江,也能够及时救援!”对于⻩盖受挫上缭城下,周瑜虽然感到惊讶,但也不象孙策一般毫无心理准备。
孙策策马扬鞭,脸上神情坚定,说道:“我意已决,公谨休再多言,此番若不能取下上缭,一雪往昔之辱,我又有何颜面再服众人,⾼宠那里有韩当在当利口、孙静在秣陵镇守着,要渡江岂是容易的,即便是过了江,泾县一带还有二弟接应,不会有事的。”
周瑜闻言悚然动容,孙策的话没有错,为将者需要的是有决断的勇气,要想挽回⻩盖失利的影响,拿下上缭是必须的,如果因为顾虑后路而踌躇不行,就有可能失去取胜的机会。
建安三年七月六⽇,⻩昏。
孙策率主力精锐进抵上缭城下,随同他一起出征的,除了败归的⻩盖部外,还有程普、陈武、吕范、孙翎诸将。
在这二天的时间里,上缭城中也聚集起了豫章几乎所有的力量,慕沙顾不得病体初愈,亲临上缭指挥作战,接到紧急求援的徐盛所部也及时赶到。
对敌双方的兵力是:六千对二万。
数量上守军劣势并没有
本的改变。
唯有在士气上,籍着陆逊斩杀祖郞、击败⻩盖的一战成名,失去统帅之后的⾼宠军将士再一次看到了引领胜利的领袖。
年轻的陆逊责无旁贷的成为了这支六千守军的统帅。
他所面临的形势并不比二年前的⾼宠好多少。
而他面临的对手,则更加的強大。
立于上缭城楼之上远眺孙策那连绵的营寨,夜风之中的陆逊一⾝⽩⾐飘然
飞,他伸出手掌轻轻触摸轻送而来的东南风,心中一阵
动,他知道无论这一战的结果如何,陆逊这个名字都将为世人所提及。
“伯言,我与文响将军都将听候你的调遣!”慕沙火红的战袍象一团炽烈的火焰,燃起每一个守城兵卒必胜的信心。
⾼宠不在,⾝为主⺟的慕沙的话就是命令。
“明⽇,徐盛请求出战!”満面风尘的徐盛豪气不减。
陆逊微笑道:“文响兄乃是上缭城中唯一可与敌撕杀的勇将,逊正需仰仗甚多!”
徐盛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沉声道:“有公主和伯言在,上缭永不陷落!”
陆逊注视着徐盛热切的眼神,大声道:“逊定不负公主与将军之托,上缭城头⾼⾼飘扬的旌旗会等着宠帅回来!”
慕沙的眼睛已然
润,此时此际陆逊的样子象极了一个人。
恍然中,慕沙眼前浮现的是那个一心想着戎马征战、建功立业的男子,那个⽇思夜想、占据了自已全部心灵的可恨又可爱的叫⾼宠的人。
“少冲,你在哪里?知不知道有人在为你牵肠挂肚?”慕沙眼眸中一片朦胧。
斗转星稀。
地上点点的火光衬着天下的星辰。
晚风轻轻吹动,拂动孙策掌中的一缕发丝,那本应乌黑的头发竟然添了一抹银⾊,孙策松开紧握的拳头,喃喃自语道:“莫非我真的破不了那个宿命吗?不,不会的,我孙伯符从不相信鬼神,那鬼神也一样奈何不了我。”
宿命——,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在皖城归师的时候,江东开始流传一句民谚:“宠去盖头,龙飞九天,符有数种,虎纹为最,龙争虎斗,相生相克。”⾼宠的“宠”字,去掉上面的宝盖,正是一个龙字,而自已伯符两字中的“符”字,适与战国先秦时的军令——虎符相合,一龙一虎,争斗不休,在某些妄意猜测的人眼里,这一种巧合除了天意之外,再没有其它的缘由可以解释。
“伯符,出派打探敌情的斥候回来了,最新的消息是彭泽的徐盛已出兵上缭了,以瑜之见,我们正可籍敌兵力不⾜的时机,一面对上缭围而不打,一面遣精兵拿下彭泽,争取以皖城李术部合而为一。”周瑜从帐中走出,一双眼睛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孙策凝视远方若隐若现的城垣,然后回转⾝,看着周瑜的眼睛道:“公谨,你说——,除了拿下面前的这座城,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龙虎相斗,呵——,我孙策是虎,那⾼宠却未必是龙。”
周瑜看着孙策眼眸中跳动的复仇火焰,心中一凛,那个龙与虎的谚语虽然只不过是无端妄言,但却已在孙策心底留下了
影。
建安三年七月七⽇。
上缭城,
光早早的普照大地,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铺垫场面,城外的孙策军两万雄兵排成漫山遍野的散兵阵,上百架云梯被排在了中阵。
在阵前各有一千人的骑兵队伍看住左右两翼,这两千骑兵在缺少马匹的江东绝对够得上奢侈,他们是孙策为以后
进中原下的赌本,现在孤注一掷的孙策把他们悉数带到了上缭,在骑兵的后面,是两千名臂力过人的盾牌手,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中阵的一千五百名云梯手全安抵达城下。
而在云梯阵之后,是一万五千余名穿着⽪甲,手持长刀的彪悍勇士,刀锋光芒耀眼。攻城的勇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发出震天动地的整齐呼喝,一排一排的声浪如波涛般沖击着城墙,彷彿要把上缭整个都呑没。
首先担任进攻的是云梯手和盾牌手,孙策士卒冒着滔天箭雨,锲而不舍地向城墙靠近,虽然不时有战死的同伴倒下,但这些最底层的士卒却仍然前赴后继,奋勇向前。
“冲——!”当看到云梯渡过沟壕,孙策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陈武三千精锐如出弦的利箭,直向已经残破的城垣冲去。
面对三面环山,仅有一面可以通过的上缭坚城,孙策知道除了強攻,还是強攻,所以,他出派的是已方的精锐——陈武部曲。
击陈武的是琅琊徐盛的二千彭泽弟子,今晨,徐盛率领所部换下伤亡惨重的守城队部,面对⾎迹斑斑的城墙,徐盛斗志昴扬。
“守住垛口,不要让一个敌卒上来!”徐盛的声音沉稳坚定。
上缭城头响起了守军整齐而⾼亢的喊声,其中夹杂着浓重的彭泽腔音,在“吆哦—喝!”的
呼喊声中,数十
涂満牛油的巨型檑木被抬上城墙垛,朝着城下架起云梯准备攻城的陈武兵卒砸去。
在飞速下坠的过程中,大巨的檑木又被城下
落的数枝火箭点燃,遂卷动着滔天的烈焰,势不可挡地将刚刚竖起的云梯砸碎,来不及躲闪的陈武兵卒躲避不及,惨叫声中被檑木庒在城
下,顿时刻出一道道鲜⾎狰狞的痕迹。
“妈的,琅琊佬,有种下来与爷爷单挑!”陈武看着溃败下来的兵卒,气极败坏的怒骂道。
见陈武进攻受挫,孙策的脸也渐渐的难看,他目光闪动,对着⾝旁的程普道:“德谋,你去替下子烈!”
话音未落,⾝后早有一人催马而出,大呼道:“大哥,且让我与程将军同去!”
孙策闻声看去,却是四弟孙翎。
“大哥,弟此去誓取了陆逊的人头来见你!”孙翎傲然嘶声道。
孙策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孙翎大喜,并驾与程普冲出已阵。
程普持刀斩落一名后退的陈武军卒,怒骂道:“胆小鬼,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冲!”
在又一波冲锋中,程普与孙翎的七千士卒投⼊了战斗。
浴⾎鏊战中的上缭城墙终于承受不住檑木、云梯、刀
的重击,有好几处城垣濒临塌倒,在这几个缺口处,徐盛部与突⼊的程普、孙翎两部来回拉踞,双方都是伤亡无数。
担负后援的陆逊见情况紧急,率领全部的留守兵力增援城头,胜败的结果就在这最后的搏杀中出现。
鼓声响起。
槌点准确而有力。
兼合着刚劲与绵柔。
城楼上,慕沙如同一尊屹立的女神,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在她的⾝畔,是两面牛⽪蒙着的战鼓,在喊杀声中,慕沙的鼓点如洪亮凄厉,绵密如夏⽇雨前的电闪雷鸣,令人不噤神为之夺。
守军的士气在这鼓声之中渐渐⾼涨,一腔热⾎在
中流趟,一股豪气在一次次劈杀中喧怈,在大家眼前,出现的是敌人溃败、敌将授首的壮景,随后是大军追逐败兵、战马踏过敌尸的阵阵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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