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一未眠的乔笑雨,次⽇清晨睡得特别沉。
古岳威则起早了,望着笑雨酣睡的模样,他脸上出现了平⽇难得见着的认真温柔。
古岳威尽可能放轻动作,迅速穿戴整齐后,离开笑雨的房间。
时间是七点多的早晨,下了楼、走出伊甸大屋的古岳威,大摇大摆地把伊甸园逛了透彻。
以伊甸园九点“开工”的上班时间,这时的伊甸园,上至老板、下至员工,多半都还在梦里。
逛了近一个钟头,约莫八点一刻,古岳威重新晃回伊甸大屋,而离开前还静悄悄的屋子,此时多了声响--屋子某处传来锅铲声,空气里飘着食物的芳香。
古岳威循着声音与食物香味,来到厨房。
那是个明亮宽敞的厨房,一张椭圆形的大餐桌,若要同时挤坐二十个人都没问题。
古岳威在厨房门外站了一会儿,静默地张望一名背对他的娇小⾝影,看她忙着将洗净的煎锅放上架子,又往洗槽里清洗几样蔬果,切洗过的蔬果分了几份放上小盘,看样子是⾊拉。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有盘迭了十多个荷包蛋的碟子、有已经烤酥的“一整迭”吐司、两大罐牛
、两大罐果汁、果酱、三包起司片--这么一堆食物,是打算喂
几个人?
古岳威在厨房⼊口先是张望后,继而无声无息步⼊厨房,拿了一片烤好的全麦吐司,吃了一口。
而背对他的娇小女人适巧转⾝,手上端了两碟刚弄好的蔬果,一看见古岳威,被惊吓得放掉手上的两个碟子--
“你是谁?”虽然受了惊吓,但她开口询问的声音,颇有气势。
古岳威又再咬了一口吐司,不慌不忙说:
“这吐司烤得酥软适中,很好吃。我是古岳威,你呢?”
她没好气瞪了古岳威一眼,俯⾝捡拾散在地板上的食物、碟子。幸好碟子是塑料制品,否则有得她清理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无害。很快收拾了东西,她才对着古岳威说:
“我是蒋梓嘉,是花若语的特别助理。请问除了你叫古岳威之外,有没有更好的自我介绍方式?好比是谁放你进来吓我的?”
古岳威正打算进一步解释,这时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进了厨房,用软软柔柔的声音对蒋梓嘉喊:
“姨姨,早安。”
他看见可爱的小女孩,既是好奇又惊讶,转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让自己跟小女孩同⾼,他玩着她绑在两边的长辫子,说话的语气満是惊喜:
“哇!一个会说话的洋娃娃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
听得懂赞美的言筱珑,咯咯笑了起来,将她小小的粉嫰手掌心,放上古岳威那张相对显得大大的脸上,用方才的柔软声音说:
“叔叔,早安。我叫言筱珑,不久以后可能会改名叫龙筱珑喔,不太好念。”
这次古岳威的表情更夸张了,先是惊异地张大了眼,然后笑开说:
“这么可爱、嘴巴这么甜的小孩,一定很多人抢着疼喔,说不定有人会忍不住想拐你去当他的小孩喔。”
一旁的蒋梓嘉决定保持沉默,她研究着这个⾼大古怪的男人,着实猜不透这男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一会儿,龙贯云握着言你的手,走进厨房。
古岳威看了看眼前可爱的洋娃娃,再看了看刚走进厨房、模样恩爱的两个人,于是说:
“这个洋娃娃,是你们的吧?你们好没良心,居然制造出这个十年后不知要让多少少男心碎的美丽小娃娃,真是太忍残了。”他半开玩笑地指责,
本不介意他是不是认识对方,更不介意他是个踩⼊别人地盘的外来者。
龙贯云、言你互看对方一眼,两人有默契地望向嘉嘉,那头的嘉嘉对着他们耸耸肩,表示不认识说话的男人,三个人流畅地共演一出哑剧。
接着,花若语进了厨房,跟在花若语⾝后是温子靳,乍见古岳威的花若语忽然止了步,害得后头的温子靳差点撞上,还好紧急煞车成功。
跟着所有人听见花若语大喊:
“古岳威!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几个先进厨房、对古岳威的出现感到莫名其妙的人,听花若语大喊后,心里同时想着--
总算有人知道这男人是谁了!
陆陆续续,伊甸园的员工全到齐了,大伙都是准备吃过早餐就开工了。
经由花若语的引介,一下子所有人全理解了古岳威的来头,慢慢地也就接受了古岳威所展现出来、如⼊无人之境的“怪异亲切”了。
短短的早餐时间,古岳威十分顺利结
了不少朋友。
其中,又属温子靳与龙贯云,最能接受古岳威的怪异亲切。这两个男人,说来好笑,一开始便明着说只要他能拐到乔笑雨,天大的困难他们都肯出力。
古岳威不知道的是,这两个男人的“善意”庒
是出于无奈!谁教他们俩的终⾝大事全等着古岳威成全了,因为只要古岳威能把乔笑雨拐进礼堂,言你、花若语就愿意跟他们乖乖进礼堂。
唉,女人间的友谊,有时
怪的,连进个礼堂都要“成群结队”真是怪⿇烦的。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在古岳威⾝后撑
,他想他就不必过度担忧了。
看这已经够热闹的伊甸园,古岳威想,他们应该不介意他多招待了三个人来伊甸园凑热闹吧。
然而尽管他在心里如此自我安慰,一想起乔笑雨睡得安详的那张脸,他仍十分希罕地扬起一丝浅浅不安。
* * *
伊甸大屋一楼划分出来的办公区里,八、九个员工,好奇看着古岳威像“一家之主”般,亲切招呼走进屋里的三人。
花若语由外头兰花房走⼊办公区,张嘴正要喊她最得力的助手蒋梓嘉,看见乔家夫妇,顿时惊讶得出不了声。虽说将近十年没见过乔家夫妇了,花若语仍是一眼认出乔妈妈。
想当年她、你、笑雨每个星期到教堂聚会,招呼她们最热情的,莫过于乔妈妈了。因而花若语对笑雨妈妈的印象,特别深刻。
啊…时光飞逝啊!若语愕然地看着乔妈妈两边已然染上几绺雪⽩的发丝,不由自主兴叹。不过,这时似乎不是感叹光
似⽔的好时机。
若语怔愣了几秒,立刻扬起了笑容,这会儿她才注意到乔家夫妇⾝边的乔毅安--那个开
经理!他该不会真跟笑雨是一家人吧?若语想不通,假使乔毅安真是笑雨的家人,笑雨为什么否认?
不对,送设计图到开
的前一晚,笑雨似乎没否认…她只是没承认!奇怪啊。
“乔妈妈,好久不见!我是花若语,你还记得吗?”若语怀着一团
惑,先跟乔妈妈打了招呼。她对乔爸爸反而没多少印象了。
“若语啊,长大了变这么漂亮…”
乔妈妈的笑似乎有些尴尬,表情有掩不住的紧张。
若语客气回着话:“谢谢乔妈妈,乔妈妈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好会保养喔。”她对乔爸爸点了点头“乔爸爸,你好。”看着乔毅安,笑了笑,最后将视线转到古岳威⾝上。直觉告诉她,她的一团
惑,古岳威绝对有答案。
“乔经理,你跟乔爸爸,乔妈妈-块儿来的吗?”
“我是笑笑的哥哥,之前没告诉你,因为笑笑不让我说。”乔毅安脸上是一抹苦笑。
“喔…”若语应了声,表示明⽩了,事实上是跌进更深的
惑中。
没人料到乔家夫妇及乔毅安三人,会毫无预警突然出现在伊甸园,除了古岳威之外。
而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刚睡醒、梳洗完毕下楼的乔笑雨。
乔笑雨醒来到一楼,已经十点多将近十一点。
由于古岳威今天在早餐时,努力明示加暗示昨天晚上,他的笑笑是多疲惫,尽管事实上
本不是古岳威暗示的那一回事,但由于大家的误会,没人对乔笑雨会上班迟到,这种破天荒的纪录感到吃惊。
倒是笑雨自己,睁开眼看见时钟指着十点半时,心慌了一下,迅速整理后下了楼,她甚至在匆忙之间忘记古岳威的存在。直到她下楼看见古岳威跟其它人有说有笑,她才想起她的“晚起”全是古岳威这个祸首害的。
然后跟着,她看见了她没预料到会出现的两个人…不,是三个人,她的⽗⺟,还有乔毅安。
笑雨停在一楼办公区⼊口,没前进也没后退。
在一楼办公室里,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原本招呼着乔家夫妇的花若语,一看见笑雨,立即察觉了她脸⾊不对劲,中断了跟乔家夫妇的谈话。
一室怪异的沉默,弄得大伙不知所以然的尴尬。
总要有人打破沉默,古岳威走往乔笑雨,拉着她的手,说:“笑笑,早安。乔爸、乔妈说要来看你,他们说好久没看到你了。”
笑雨无语望了古岳威一眼,接而环顾十来双好奇的眼,就是不看她⽗⺟、不看乔毅安,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笑雨甩开古岳威的手,二话不说转⾝跑出伊甸大屋。
* * *
奔出伊甸大屋的乔笑雨,跳上自己的蓝⾊货车,此时讽刺地暗自庆幸着,平常只要车子停在伊甸园,就将车钥匙留在车上的习惯。
一坐上驾驶座,她立刻发动车子。
跟在她⾝后跑的古岳威,还好来得及赶在她踩下油门前,打开蓝⾊货车车门、握住笑雨的手腕。
“笑笑…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大家的磨折都该够了吧。”古岳威开口,试图讲理。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够不够?你了解我多少?了解我的事多少?你以为你说几句你爱我、你喜
我,跟乔毅安磨个几天,了解一些耝浅表面的事,就有权利⼲涉我的生活吗?”笑雨恨恨瞪着眼,她像是看着古岳威,又像是穿过了他、看着过去的
影。
笑雨再度开口,换了个漠然的语气,不若前几秒
动--
“你什么都不懂,你没有资格说我什么、没有资格评论!受磨折的人毕竟是我,不是你古岳威。”
她挥去古岳威的手,用再不能更冷漠的声音说:
“你走开,我要开车了。别怪我没警告你,再不走,等会儿我开了车、伤了你,谁也别怨谁。”
“笑笑!你为什么这么执
不悟?”古岳威几乎要叹气了,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好解决。
“古岳威,不懂的事别揷手,没人会感
你。走开、你走开!”她使了力,尝试推开动也不动的他,最后两句走开近乎嘶吼。
古岳威终于叹了口气,往后退开一步。
看着她毫不留情关上车门,由着她踩下油门、加⾜马力疾速驶离伊甸园。
然后古岳威跟着上了自己停在一旁的跑车,发动了车子,跟在蓝⾊货车后头,出了伊甸园。
期间,他拨了机手给乔毅安,要乔毅安跟乔家夫妇留在伊甸园,并且保证他尽可能用最短时间将乔笑雨带回来。
唉,不都说了咩,男人真命苦!只是古岳威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走进命苦男人的行列里;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会追着女人的车子跑…
古岳威踩⾜了油门,拿跑车追一辆运货的车,是绰绰有余,他倒不着急能否追得到驶狂了的小货车,再者下山的路就这么一百零一条,要在下山、⼊市区之前追到乔笑雨的车,轻而易举!
比较困难的是,他该怎么在追到人之后,把人给带回伊甸园?
唉!苦命。
他究竟这了什么孽?
左想想、右想想,大概只能怪当初他
友不慎、还要怪他重诺重信、更怪他才两眼,就被乔笑雨
去了…对、对、对!才两眼,就是遇见她的第二眼,在基督教公墓看她一双好胜的眼,居然肿红了…他的心就有那么一小角泛起心疼。
但也许不止两眼,也许是接连的见着乔笑雨的第三眼、第四眼,他的心才沦陷得彻底…
她在第三眼时毫不做作,当着他的面对乔毅安发了顿脾气;在第四眼时,大剌剌说她不喜
玫瑰,喜
野姜花时,他就喜
上她了,喜
那个率
、把喜怒反应都印在脸上的乔笑雨。
那种喜
是古岳威从未在任何女人⾝上有过的,他从不知道真正的喜
是无法掌控的局面,是吃饭之际,会想起她似嗔似怒的大眼;是看公文时,耳边会彷佛钻进她说我讨厌玫瑰的直率声音;是…是太多太多说不清楚、也掌控不了的感觉,然后总括成他喜
她的事实。
苦命就苦命吧!
古岳威想着,喜
一个人,吃点苦算什么呢!这世界,能苦得了他的事,毕竟不多咩。
* * *
蓝⾊货车转出台中市区,上了中山⾼,过了三义,天⾊显得
暗,慢慢飘起雨丝,越往北开雨势越大。
看着乔笑雨驾着车,在⾼速公路上不停变换车道、超车,古岳威开始有些后悔让乔毅安带着⽗⺟到伊甸园了。
他跟在后头,猜测愤怒的乔笑雨的目的地--往北的方向,除了葬着乔毅平的基督教公墓,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蓝⾊货车由三重下
流道,直到基督教公墓外才停止狂飙的速度。
此时台北的天空,发了狂般倾怈着大雨,雨大得让人几乎看不清三公尺外的景物。
没习惯在车上放把伞的古岳威,让大雨淋着,还没走到蓝⾊货车旁,浑⾝便
透。
至于停了车的乔笑雨,则在车子里待了许久。
古岳威停在货车旁,看见车窗內的乔笑雨趴在方向盘上,双肩微微颤动,似乎在哭泣。此状,让站在大雨底下的他,忍不住再叹了气。
她像是丧失理智般跳上车直往台北开来,该不会这一路,她就这样哭着来吧?难道就像她说的,他真的不懂她受的苦,所以
本没资格介⼊她的家务事!?
古岳威敲敲车窗玻璃。
车內的笑雨抬头,先是望着前方,用手背胡
抹了抹两眼,才转而望向古岳威。她怔怔瞧了会儿,熄了引擎,打开车门,走进像是发了狂倾怈的大雨里,与他对视。
在大雨底下,没人管雨打在⾝上
透了⾐服,两个人相视无语好半晌,然后乔笑雨才领在前头,往公墓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对跟在她后头,一直保持沉默的古岳威说:
“你以为你今天把乔毅安跟我⽗⺟带到伊甸园,是在帮助我、解救我?像你昨天说的,我该抬头出来看看这个世界?你跟我到平平面前,我会告诉你,这是个多残酷的世界。古岳威,不是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自以为是的英雄,我不需要一个自以为能解救我的男人…”
雨下得好大,大得古岳威差点听不清笑雨的话。
她实在是误会他了,他庒
没想过要解救谁,他的想法其实很单纯,无非是希望她能活得快乐些罢了。
笑雨领着他,直到乔毅平墓前,站定了之后,她再开口说的话,让人一下子摸不着头绪。
“古岳威,我讨厌伪善的人、我讨厌那些口口声声喊着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博爱大众、以帮助人为天命、把助人为乐当作口号挂在嘴边的伪善者!
说什么要爱人、要帮助人、要爱你的敌人,全是假的!全是随便说说、随便喊喊而已!连自己的家人、自己最亲的人都没办法无条件去爱了,还谈什么帮助人的浑话!”笑雨对着平平的墓,愤怒喊着,眼睛没再看古岳威。她的声音,在愤怒中透着哽咽。
“所以我才不要帮你要建的育幼院设计什么烂造景,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当个伪善者!”
“笑笑…”古岳威忽然有些明⽩他当初的提议,她会不假思索一口回绝的理由了。
然而他还没非常明⽩的是,平平的死为什么给笑雨这么大的打击?尽管乔毅安对他稍微解释过,但…他实在无法完全体会。
真的纯粹只是兄妹情深?只是笑雨受不了乔毅平杀自的打击?但没道理失去一个家人,就不要所有家人了。
“古岳威,你尝过失去的滋味吗?失去一个全心全意信赖依靠的人,那种滋味你尝过吗?”笑雨看着纯⽩⾊十字架,表情是古岳威不了解的沉痛。
他离乔笑雨很近,大雨依然哗啦哗啦地下,雨落到石子地面上,
起一小圈一小圈⽔纹。他看着乔毅平旁边的“邻居”那个他再
悉不过的十字架墓碑,他幽幽想着…
人生,说来就有这么巧!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伴着他亲爱的妹妹--古悦灵长眠的,竟是乔笑雨的二哥乔毅平。
他把所有事情,飞快从头想了一回,心里顿时升起更多惊叹!也许,他跟乔笑雨之间,始终让一股冥冥间碰触不到的力量牵引着。
不过,尽管感叹众多巧合,古岳威终究没开口、没说出此刻他心里的想法。看着沉浸在悲伤里的乔笑雨,他实在无法在这时候开口说,他也失去过!他没办法在这时告诉她,他失去了他挚爱的妹妹;没法告诉笑雨,他失去的妹妹恰巧是乔毅平的邻居…这种黑⾊巧合,他开不了口。
于是,他继续沉默着。
“他们都说,我跟平平的感情最好!连我自己都这样以为,以为我跟平平的感情是最好的、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直到平平杀自之后,把⽇记留给我,我看了他的⽇记后,才明⽩,其实我跟平平的感情,从来没有我想象那么好…”尽管雨落得大,站在乔笑雨⾝侧的他,就是看得见笑雨眼底蒙蒙酝酿的泪⽔,虽然那眼泪看起来像是倾盆的雨分了一些落⼊她的眼眸,但古岳威很清楚知道那是泪,不是雨。
笑雨的声音有些断续,沉寂了几秒,再忽而响起--
“古岳威,你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吗?不能,对不对?这么厚的云、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谁能预测这场雨会下多久?你一定觉得我说话的方式,很莫名其妙吧…那种感觉就像,平平从我生命里,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样。
在我来不及有所准备,平平忽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像这场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忽然停止。我以为我跟平平的感情最好,可是我却害死了他,我跟我的家人…跟乔毅安、跟我爸妈连手害死平平!那就是我们给平平的爱!我们的爱,
得平平绝望地走向死亡!
古岳威,你能不能告诉我,爱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爱会
一个原本活蹦
跳的人,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抬头看古岳威,毫不在意大雨打在她脸上,她的眼底有发怈不了的愤怒…
古岳威
着她的目光,仍是沉默。
“你知道平平在⽇记里写些什么吗?他说他爱我们家的每一个人,他爱我、爱乔毅安、爱我爸爸、爱我妈妈,可是我们这些他爱的人却用爱
他,不能爱另一个他想爱的人。平平在⽇记里没写过一句埋怨我们的话,他只埋怨他自己、埋怨他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们这些家人…活得正常点。
他说,他不愿意因为他的不正常,让我们这些他爱的人,过得不快乐!可是他又实在没办法为了要我们快乐,阻止自己的情感。他说既然他的存在,只给我们这些家人带来羞辱,又不能自由地爱他想爱的人,那么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你懂吗?古岳威…平平从头到尾只顾虑他⾝边人的感受,为了终结我们的痛苦,所以他结束自己的生命。平平那么爱我们,可是我、乔毅安、我爸、我妈,给了他什么?是爱吗?还是我们这些说爱他的家人,爱的
本不是平平,爱的只有我们自己一张薄薄的面子?
如果我们真的爱平平,我们应该可以给他一点自由,平平要的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爱人的自由!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爱上一个跟他同样
别的人!那又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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