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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淅淅沥沥的雨⽔汇成涓涓细流一路向东,郞懿的心思也随着它们慢慢远去。

 那时候踏龙山上的生活很辛苦,饥饿与寒冷的影总是挥之不去。某一天有个年轻的旅人路过那座无名荒山时刚好赶上了下雨,他找了个山洞安顿下来并生起了堆火,坐在一旁烘烤淋的⾐服。未成人形的妖精们躲在远处窥视着那跳动的火焰,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野兽对火有本能的恐惧,未成人形的妖精与野兽并无本质区别,所以对火的惧怕也是如出一辙,但強烈的好奇心又在鼓动着他们。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不起眼的猫咪站了出来。他的⽑⾊雪⽩,⾝材纤细而矫健。他弓起背伸了个懒,随即笔直地扬起了旗子一样的尾巴。他踏着轻盈的脚步走进雨里,真诚地望着火边的人。

 年轻的旅人隔着火光也看到了那纯⽩的精灵,先是一惊后是一喜。他耐心地把猫招到⾝边,亲热地‮摸抚‬着那⽑茸茸的额头和软绵绵的背脊。年轻人的手暖暖的,聪明的猫咪明⽩这是因为火的缘故,所以对那劈啪作响的怪东西又添了几分好感。

 又过了不知多少个雨季,三只天赋最⾼的妖精最先成了事。他们化成人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山下的人家盗取火种。而第一个敢于靠近火焰的小猫则理所当然地成了妖精们的领袖。

 “嗯?我睡着了?”一声低低的嘤咛唤回了郞懿的思维。“是不是下雨了?”咸池离的双眼,把尚有些散地目光投向窗外。

 “再睡会吧,等雨停恐怕还得一个时辰呢。”郞懿帮咸池理了理略嫌凌的鬓角。那柔情来得过于自然,以致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觉察到异样,好像这才是最正常的。

 咸池枕着手臂不再作声。很快便重新发出了平稳浅淡地呼昅声。酒馆里的闲话还在继续,嘈杂不堪。咸池在这种环境下都能睡着,可见醉地确实不轻。

 郞懿的视线扫过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能够昅引他的人事物。最后只好把目光又再次集中到咸池脸上,这张脸他已经看了二十年。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百看不厌。别人都说眉目如画,这形容用在咸池⾝上一点也不夸张,他的容貌既有工笔的细致亦有写意地风流。同样一个表情,他做出来总比别人要多上三分灵动五分情致。郞懿不知道是不是别人‮觉睡‬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反正咸池睡着后安祥恬静的模样不错。郞懿‮挲摩‬着咸池垂在臂弯的发梢。软软滑滑的,摸在手里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一点异样的情愫在郞懿口腾起。他情不自噤地抓起咸池的一缕秀发放到边吻了吻,那股悉的味道瞬间充溢鼻腔直达心田。片刻的恍惚过后,郞懿才猛然发觉自己在⼲什么。幸好周围地人都没注意到他,而咸池也依然在沉睡。

 尴尬过后的郞懿深呼昅几口,调整好心情,赶紧叫来掌柜结帐。

 雨已经停了,晴朗的夜空挂満了忽闪忽闪地小星星。

 经夜风一吹。咸池晕乎乎的脑袋一下地就清醒了。他撑着郞懿地肩膀,勉強直了直⾝子“这不是回王府的路吧?”

 “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郞懿亲昵地把咸池搭在自己肩头地手又拉紧了些“来。扶好了。今晚我们不回去。”

 “为什么?”咸池伏在郞懿⾝上。吃吃地笑了起来。“你不会看我醉了就想乘人之危吧?”

 郞懿侧过头,正对上咸池明媚的眸子。粼粼波光好似月下清溪。郞懿扶了下额头,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醉了。郞懿撇了撇嘴角“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我怕你找不到出得起价钱的买主。”

 “我这么扶着你一步一步走回王府,要很长时间的。”郞懿没有理会咸池刚才所说的,而是做出一副可怜的态度。“所以只好在外面凑合一晚了。”

 “我…很沉吗?”咸池的语气有些內疚。

 “嗯,不算沉,还好吧。”郞懿的话虽如此,脚下偶尔凌的脚步却透露出相反的信息,可他说话的语气又偏偏格外诚恳。个中滋味,自是别有一番趣味。

 咸池明智地选择了沉默,有些时候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表达出心里所想。

 他们的脚步停在了一面悉的招牌下,二十年前他们曾在这里住过。咸池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嵌在一片漆黑中的金⻩⾊大字。“我们这也算重温旧梦了吧。”说完似笑非笑地瞄了郞懿一眼“以为你不会愿意想起那段⽇子呢。”

 “怕我睹物思人,想起清和?来,小心脚下,有⽔。”郞懿细心地挽起咸池的手“放心吧,就算真要思人,那个人也该是你。”

 “这一路辛苦你了。”咸池不动声⾊地伏在郞懿肩头“早些休息吧,我想我真是醉了。”

 还是二十年前的房间,窗外的景致亦丝毫未变,而住在这里的客人却已不比当年。这短短的二十年对郞懿和咸池的漫长生命来说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可就在这不起眼的二十年里,他们都变了。

 咸池躺在上紧闭双眼,任由郞懿用淋淋的手巾在脸上蹭赖蹭去,那滴滴嗒嗒的⽔珠子简直快能把他淹死了,他却没半句怨言。

 郞懿喜怎样就怎样吧,咸池默默地告诉自己。这家伙真傻,连说谎都不会…我是天上的星君,⾝子怎么会沉呢?

 郞懿帮咸池擦了半天脸,见他一动不动,便问了句“睡着了?”咸池仍然没有反应。郞懿放下手巾,坐到咸池低低地笑了“笨蛋,你怎么会沉呢?本比一股烟重不了多少。我只是想单独和你呆一晚…”他吹了银灯,解去外⾐,躺到咸池⾝旁。“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若知道了,是打是骂我都认…”

 郞懿反手放下帐。据当值的月亮事后代,那晚在帐幔完全放下之前的刹那,它看到无聇的大灰狼咬了咸池仙君的脸颊。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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