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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大早,看到舒颖坐在大厅里懒懒的看着报纸时,唐劲江有些惊讶。舒颖向来起的晚,两人几乎在晚上偶尔才会碰面,在清晨时看到她,他难免觉得奇怪。

 “难得你今天早起。”

 “要搭十点的‮机飞‬,只好早起了。”她没看他一眼,只是又翻了一页报纸。

 “你要去哪?”他一愣。

 “去巴黎一趟,要看几场时装秀。”她淡淡的回答。

 舒颖自己经营服装公司,一年到头总要去国外好几趟,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这次要去多久?”

 “一个星期吧!”她懒得抬头看他,显然对‮家国‬大事的关心更甚于他这个丈夫。

 “我会想你的。”他练的弯⾝要吻她时,她却一偏头,让他的吻只能落在她的发上。

 素手轻挥,她的眼睛还是盯在报纸上。“你快走吧!不是要去上班吗?”

 相对于他的热络,她就显得冷淡许多,让他终于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在这个月,他碰见大学时代的女友,两人正打得火热,刚从⽇本玩了一周回来,回家面对子时不免觉得內疚。

 “怎么,这么不我?”

 “我妆化好了,不想再补妆。”她终于抬头正眼看他。“再说,理你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

 她知道了什么吗?结婚十年来,他的风流韵史不断,也不断有各种流言蜚语传到她耳里,但她向来聪明,有时候,他忍不住会猜测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他有些尴尬。“都老夫老了,你说这些话是不是吃醋了?”

 舒颖微微一笑,笑得风情万种。“你觉得我像在吃醋吗?”

 不像,她笑得‮媚妩‬动人,眼底眉梢里没有一些些介意,没有一丝丝嫉妒,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希望她吃醋,又希望她不介意,多么矛盾的心理啊!

 “铃~~铃~~”

 舒颖就坐在电话旁边,她自然的接了电话。

 “喂,是,我是唐太太。”她斜斜的睨了唐劲江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令他浑⾝警觉了起来。

 “你贵姓…周‮姐小‬是吗?呵呵!抱歉,我真的记不起来,我老公很有魅力,三天两头老是有人找他,生意上的事情你自己和他说吧!我帮不了什么忙。”

 她的声音益发清脆动听,一边呵呵呵娇笑着,一边讲电话,笑得如舂风拂人,但他却如坠冰窖。

 “如果你要哭要闹的话,那你要去找可以听你哭诉的人…如果你要找媒体的话,那你就找X周刊吧!他们对这种事很有‮趣兴‬,炒得越大越好,这才能吵出你的知名度嘛!呵呵…哦,你‮孕怀‬了啊?那更好了,反正唐家有那么多私生子,也不差你一个。对了,别说我这大姊没提醒你,你可要保重⾝体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去验个DNA,法律会保护你,唐家有的是钱,养一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反正小老婆都养几十个了,再多你一个也不会穷…”

 “?G,别哭嘛!女人对女人掉眼泪很浪费,还是留给男人吧…呵呵,我是个坏女人?这话说的真好,我当个好女人⼲嘛…我知道了,你不想和我说话,那和我老公说话怎么样,他刚好在旁边——”说话声一顿。

 “啊!怎么挂掉了?真没意思。”她似嗔似怨的抱怨着,把电话挂上。

 唐劲江的脸⾊愀然大变,呼昅也跟着沉重起来,眼看她平静的继续翻阅着杂志。

 这些该死的女人,居然…居然敢打电话给舒颖!她们不是每个都乖巧又听话吗?各个温柔似⽔,像只可人的小猫。

 只是,为什么舒颖没有生气、没有吼叫、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甚至泰然自若得像练习了千百次似钓。

 当她第一次发现他的衬衫上有口红印时,她和他冷战了三个月,直到他摆尽低‮势姿‬,对她苦苦哀求,两人才重修旧好,现在的她居然修练出这么宽大的襟…不对,一定有问题!他忐忑的想着。

 “你常接到这种电话?”他不安的问。

 那些女人居然在他背后做这些小动作,让他的子这样难堪,也害他此刻又是狼狈、又是愧疚,简直无地自容。

 “这五年来好象比较多一点。”她淡淡地道,又翻过了一页。

 “她们…没什么…”他语无伦次的想解释。

 为什么她没有大吼大叫?为什么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双眼噴火,怒瞪着他?为什么她一副无所谓、漠不关心的样子?为什么她一句质问都没有?

 “以后…不会有电话了。”他急着保证。

 她仍是淡然。“哦!打电话没关系,不要找上门就好。”

 闻言,他的脸⾊又变了。“她们还找上门?”

 “你不知道吗?”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第一次有女人来家里说要见我时,我几乎吓呆了,她好象是叫…叫茜雅,是个模特儿,我不知所措,又笨又呆的听她哭了两个多小时。不过,现在我已经很有经验了,不到三分钟就可以把人打发掉了。”

 他狠狠的一抹脸,好看的脸上是一片难堪之⾊。“对不起,我没…没听你讲过,不知道有这些事。”

 舒颖像是很奇怪他会开口道歉,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満不在乎的耸耸肩。“我总觉得我没有扮好唐太太的角⾊,我应该去拜访你每个情人,嘱咐她们好好照顾你,告诉她们说你喜早餐喝一杯黑咖啡,午餐吃得比较丰富;你怕热,夏天一到就得先在你喊热前调好冷气:你讨厌胡椒味,什么东西都不喜加胡椒——”

 他呼昅急促,仓皇的打断她。“这是讽刺吗?那我得说你很成功,确实让我觉得有罪恶感。”

 她状似可有可无的扬一下层。“无所谓了,不重要。”

 “颖,我今天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吗?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他搂着她,倾⾝嗅闻着她的发香。

 她不落痕迹的挣脫了,把杂志放到桌上。“我说了,我等会儿要赶‮机飞‬。”

 “太太,这是你的行李,司机在外面等你了。”门外有人催促着。

 “先把行李送到车上去,我就来。”她整理一下丝巾,转⾝就走,穿著⾼跟鞋的背影看起来美丽优雅,这令他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安,她的背影好决然,面对着光走出大门的她,竞让他感到陌生。

 “颖。”他追出去,叫住她。

 她轻挑秀眉,定定的站住,回过⾝来。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急切的低语“我们还有机会的,是不是?”

 他漠视她太久了,直到这时才模糊的感觉到她变了,变得陌生,变得让他害怕,一股冷意倏地从脚底往上窜。

 她定定的看着他,那眸光清清冷冷的,像看个陌生人般,让他的心颤栗起来。

 “是不是?”他迫切的再问。

 她仍是没有作声,只见他额上的汗珠一滴滴的往下落。

 “太太,车子备好了,要不要走了?”司机老刘恭敬的问。

 “我得走了。”

 当她举步离开时,一股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仿佛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巴黎,而是一个遥远到他触摸不到的地方。

 在这瞬间,一句话如鬼魅似的在他脑海里响起——

 “劲江,我不会永远等你的。”

 六年前,当她第一次发现他和他秘书有私情时,两个女人在他面前扭打成一团,等他分开她们时,她已是一⾝的狼狈。那是他第一次看她哭,也是唯一的一次,她个向来坚強,不轻易落泪,那次的眼泪着实让他心痛不舍。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当时曾信誓旦旦的保证。

 而她回答的就是这句话,以及——我也不会一再的原谅你,有一天,我会头也不回的走。

 他双手抱头,怎么会在此刻想起六年前她讲的话,又有这么不好的预感?现在…他还有机会吗?

 * * * * * * * *

 餐厅里对这位常常光顾的⾼雅女子很悉,私下也常谈到她,她温柔优雅、婉约美丽,固定坐靠窗的位置,固定点两份红烧下巴,静静吃完后就离开。

 她是个谜,一个人又美丽的谜,当她一个人用餐时,总有种‮立独‬于尘外的优雅感,像古代仕女图中的人飘然走出画卷。

 “请问‮姐小‬要点什么菜?”

 行云看都没看菜单。“给我两份鸳鸯下巴,一杯红酒。”

 女服务生忍不住笑了“‮姐小‬,有位先生也常点鸳鸯下巴,今天他也来了,你们两个人要不要一起两份就好,不用点四份。”

 她有些好奇。“他也是一个人?”

 “是啊!这位先生每次来,也都是点两份的鸳鸯下巴,他才刚点完菜而已。”

 顺着女服务生的手势,她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正坐在另一头临窗的位置上,目光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顿时,她惊愕的睁圆眼睛。

 那正是宗品?!

 他走了过来,角带笑。“真巧,又见面了。”

 他的表情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奋兴‬,宴会上的初遇,她留给他的印象太美好,能再见到她是他始料未及的。

 “是啊!真巧,是…宗先生吧!”她礼貌的点头寒喧。

 女服务生一脸的笑。“原来两位认识啊!那就太好了。”

 “你一个人用餐吗?介不介意我和你同桌?”

 “之至,我一人用餐也觉无聊,有人愿意陪伴,我求之不得呢!”上一次见面,他的温文儒雅和对画的了解也让她印象不错。

 “你也爱吃红烧下巴?”他愉快的笑道:“我可好不容易才找到知音啊!第一次有人和我分享这道菜。”

 她慧黠一笑。“我也很⾼兴我可以不用再付两份的钱了。”

 他低笑出声。他有很好听的嗓音,低沉又富磁。“看来这是你我一起用餐的原因了。”

 她微笑以对,两人就在愉快的气氛下进餐,一边说话,一边享受美食。

 讲到画,两人都是兴⾼采烈的,他讲巴黎、讲伦敦,讲第一次见到莫內的画时他动的当场落泪,讲他年少的经历。

 “我在年轻的时候到巴黎学画。”他的声音里颇有自我解嘲的意味。“其实,我是看了一部电影才去的,电影里演一位少年背着一个行李流浪到巴黎,他画⽇出画⽇落、画巴黎的街道、画阻街女郞,在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里,他爱上了一个公主。”

 他喝了一口酒,语调轻缓,声音却低沉,又带着些许沧桑,还有一份动人的热情。

 “电影看完后,我简直是疯了,坚持也要背着行李去流浪,地点还非得在香榭大道的第二个转角的路灯下,但口袋里没钱在巴黎是待不下去的,所以,我在过了两年和流浪汉差不多的生活后,终于体认到,艺术再神圣也不能让我填肚子,尤其在我看着橱窗內的面包流口⽔的时候。”

 他的一本正经让她忍不住笑了。“后来你遇到公主了吗?”

 “公主没遇到,倒是遇到不少疯子。”他坦承。“学画、学艺术的人细胞里都有‮狂疯‬的基因,这段时间里,我没变成疯子,倒是学会了怎么和疯子相处。”

 她点点头微笑的附和。“天才和⽩痴是一线之隔,如此说来,艺术家和疯子的确是没什么两样。”

 “我终于死心的相信,我⾎里没有‮狂疯‬的基因,也没有画画的才能,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手,所以开了间画廊,成了市侩的商人。”他一摊手。“听来很可笑吧!这么大的人了,还对梦想不死心。”

 “我很羡慕你,也佩服你。”她仍是浅浅的笑着,笑意盈満她的眼里。“你活得潇洒又执着,而生命中总有一些美好事物需要这种执着和坚持。”

 看着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她有一丝丝的紧张。“我说错了?”

 “不,你没有说错,你说得很好。”他的笑容让她心安。

 她幽幽叹了一声。“瞧,我浅言深了,真不该说这些的。”

 多么温暖善解人意,多么细腻‮存温‬的一个女人啊!和她在一起,像偎着温温的炉火,令人暖烘烘的。

 “你说得有理。”只不过是喝了几口红酒而已,为什么他竟有些醉了?“总有些东西要去坚持的。”

 雨浙浙沥沥的下起来,窗外雨景蒙蒙胧胧的,雨丝滴滴答答地飘着,加添几分寒意,却衬得室內温暖宜人。

 “下雨了。”行云望着窗外说。

 “我们等雨停后再走吧!”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要不要喝点饮料?”

 午餐早就撤掉了,现在已是下午茶时间,餐厅里只剩零星的一些客人,屋內流怈着慵懒人的爵士乐。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这雨显然一时半刻停不了。“好吧!我要一杯爱尔兰咖啡。”

 “我要一杯蓝山咖啡。”他对服务生说,而后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喝爱尔兰咖啡的女人美丽、热情、善感,有咖啡的芳香,也有烈酒的浓醇。”

 她秀眉轻扬。“喝蓝山咖啡的男人善恭维,能把五十分的女人说成一百分。”

 他哈哈大笑。“幽默!能娶你为的男人,真是幸福。”

 如果她那木头老公也能对她说上这么一句话,那该有多好…她落寞的心想。但她自然不便将自己的哀怨告诉一个陌生的男人,即使他和她很聊得来,即使她对他印象很好。

 他博学多闻又幽默风趣,成稳重,知道拿?I分寸,她得承认,他是个很人的男人。

 “看来雨要停了。”窗外的风雨渐歇,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雨快停了,但天差不多也黑了,要不要在这里吃晚餐?”宗品?提议道。

 “我已经吃了一份午餐,喝了三杯饮料了。”她瞅他一眼。“你不会是故意想留我吧?”

 他笑了,深邃的眼微眯,看起来很有男人味。“有那么明显吗?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看到他那无辜的眼神,她噗哧一笑。“我真的不能再吃了,雨已经停了,我宁愿去外面走一走。”

 “我的画廊就在这附近,要不要去看看?”说实在的,他很喜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舍不得让她离开。

 她有些讶异他的邀请,即使听起来很合理,但他们从中午到晚上已独处了数小时,这远远超过社礼貌,以一个女人的直觉而言,她有丝不安…

 “走路不用十分钟就到了,这家餐厅的老板娘可以为我作人格担保,我不会骗你,也没有其它意图。”

 她嘴角一扬。“我怀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他仰头大笑。“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我只学会了这么点察言观⾊的本领。”况且,她的心事都单纯的写在脸上,心思像⽔晶一样澄澈。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有下过雨后的清新,天空灰蒙蒙的,虽是盛夏,却隐隐有丝凉意。

 两人信步走着,步伐是同样的悠闲,男的潇洒斯文,女的纤柔⾼雅,皆拥有昅引人的气质,两人低声融洽的谈着,没注意有一双视线一直紧盯着他们。

 在车阵中,一辆黑⾊豪华轿车缓缓摇下车窗,锐利的目光投注到他们⾝上。

 “方总裁…方总裁…”

 “嗯!”方以敬应了一声,视线仍追随着那对男女转过了转角。

 “咳,你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徐总经理満心期待的问。

 他依旧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刚刚的那一幕影像始终烙在心版上,怎么也挥不去。

 * * * * * * * *

 这是一家雅致的画廊,店前两盏灯,有着巴黎街道的风情,仿古式的设计装点出特殊情调,店內点着温暖的灯光,人忍不住驻⾜停留,木头的装潢耝犷又朴实。

 “这是谁设计的?”她惊叹的问。

 “我。”

 看她瞪大了眼睛,他又是笑。“我是当不了画家,但设计一间店显然问题不大。”

 “我没看过你的画,但看这里的装潢设计,你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好的设计师。”她真挚地说。

 “谢谢。”他笑答。她发觉他很爱笑,总是一迳温柔的笑。

 ⾝着黑⾊‮裙短‬套装,一脸亲切笑容的‮姐小‬了过来,她点头微笑招呼着。“总经理。”

 “你去忙吧!这是我的客人。”

 画廊里总有点特殊的味道,是她所悉的画的味道,行云深昅了一口气,边走边看。走进店內,才发觉里面的空间很大,画作被列在墙上,尽收各种风格。

 “这些画只怕不便宜吧!”

 “比你想象的还要便宜。”他指着一幅画,讲出了一个数字,令她讶异得瞠目结⾆。

 “表达思想、抒发情感,看一幅画,可以让人净化心思,这不该只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权利,每个人只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就能拥有自己喜的画作,这是我的想法。”他边走边解释。

 “这样能‮钱赚‬吗?”行云好奇的问,一般的人开店都是以‮钱赚‬为目的,像他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能,而且不少。”他顽⽪的一笑。“对于某些客人,我一向不手软。”

 她有一瞬间的心动,被他这个人、这些话所感动,只有心思温暖、细腻的人才能设计出这样的⾊调,也才会讲出这样的话。

 “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他话语里的神秘和‮奋兴‬昅引了她的注意。“什么样的宝贝?”

 “我心爱的宝贝,只给特殊的人看。”他淘气的眨眨眼,像个准备献宝的孩童。

 他带着她往里面走,来到一间隐密的画室,显然是专为VIP或特殊客人所设计的。

 室內摆了几辐画,每张在构图、⾊彩、意境上都⾜以让人惊叹,尽显名画的风范,有别于外面的画作。一进门,她的视线就紧紧的盯在一幅题名为“窗外”的画上,再也挪不开了。

 瞧见她的表情,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奋兴‬。“看来我们的眼光一致。这个画家的画不多,从几年前开始我收集他的画,他才气纵横又有潜力,画风细腻且感情丰富,你看,在这个小角落里的房间里,正有一个视线寂寞又‮望渴‬的看着窗外…”

 画里的角落处有一扇窗,窗外有飞舞的蝴蝶,一条弯延曲折的小路绵绵延伸到尽头,仿佛就要穿出画框外了,呼应着窗內人的希冀。

 她的呼昅几乎要停止了,澎湃动的紧捂住口说不出话来。

 “我还有他四幅画,现在只要有他的画出现,我就会买下来。但这几年他迅速窜红,现在要收集到他的画没那么容易了。”他痴的看着画,深深的叹息着。

 行云像看着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般,细细的凝望它,这画怈漏出太多她的心事了,只该放在她家里,在那个阁楼的小画室里,不该放在画廊中任人去观察审视她的感情。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它了,我一直想把这幅画要回来,但毕老板总说找不到了,原来在这里…”

 她轻喃着,这小径、这窗、这又浓又暗的绿,原来…原来这就是她当时的心情。

 “你…”他大吃一惊,⾜⾜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是H。Y。?”

 “那是我名字的缩写。”她‮涩羞‬一笑。“我只是画好玩的,平常没什么工作嗜好,就随便画画。”

 “我不会用随便画画来形容你的作品。”他仍是震惊的。“我可是‮狂疯‬的着你的画。”

 她的脸又是一红,嗫嗫嚅嚅的问:“那画真的很受?”

 “受?”他夸张的一叹。“你的画现在的叫价可都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还每年的翻涨。”

 她好讶异。“我听毕老板说还不错,但不知道有那么好。”

 自小,她就家境富裕,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未曾为金钱烦恼过,画画是‮趣兴‬,是她的感情寄托,从没有在意过它的行情,且她的⾝分一直是保密的,神秘更增加了外界对H。Y。的好奇,而毕老板也一直配合着,除了极少数的人外,没人知道商界里鼎鼎大名的方以敬夫人就是画家H。Y。

 “那你该换个经纪人了。”他打趣道,似乎是在⽑遂自荐。

 “只怕你的佣金不便宜。”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随口应道。

 “我可以分文不收,只能让我看到你最新的画,还有优先购买权就好了。”他急切的表示。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觉得他话中有话,既然他懂她的画,是不是也会懂画画的人…

 “你别怕我,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这里的员工,他们可以保证我的人格。”她的表情怈漏了一切,他赶紧澄清。

 这男人好可怕,他知道她的不安,清楚感受到两人间一股似有若无的张力…

 她勉強一扯嘴角,配合地道:“说不定你付给他们的工资里,包括了替你担保人格。”

 他幽默的一笑,摊摊手。“这是我的商业机密,居然被你发现了。”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略略放松。“我得走了。”

 “好,我送你一程。”

 怕太紧,让她在两人间筑上一道藩篱,他不再留她,只是陪她走到停车的地方。

 台北的夜晚正喧腾热闹着,霓虹灯兀自闪烁,两人却沉默着。

 到了停车场,为她打开车门,他低低的说:“你别躲我。”声音里有祈求,也有害怕,怕她拒绝,头也不回的离开,自此不再见他。

 她的手暗暗?I紧了,但脸上仍是一道清雅的笑。“难得有人爱画,又和我聊得来,我为什么要躲你?”

 他的黑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久久,才见他似乎放心的舒了口气。

 “那好极了,下周三有个展览会,你的作品也有展览,要去吗?”

 看穿她的犹豫,他紧接着说:“你不想知道别人对你画作的评价?”

 这邀请对她而言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惑,她迟疑了。

 “嗨,别苦着脸嘛!前两年我还当选过十大最受的男人呢!”他故作哀怨的说。

 “谁评鉴的?”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我的员工。”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她噗哧一笑,盈盈眼波如湖光般潋滥,却不知她的美丽,让他的心陷⼊更加无法自拔的境地。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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