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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雪儿,去歇会儿吧!这由娘来就够了。”

 “不,我不离开。除非他醒,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会跟!”

 “都说他已无生命之疑,你怎么脑筋还转不回来?”

 “娘!”声音哽咽“对不起,女儿只是忘不了他刚被送回来的样子,女儿害怕他就这么不理我…都已经三天了,他怎么还不醒来?”

 “你爹刚才检视过他气脉运行的状况,他恢复的速度出人意料你被胡思想,娘说没事就没事。把眼泪擦掉,别让烈宵醒来看你哭肿的眼睛,男人不喜欢他的子掉眼泪的哦!”织雪依言将泪拭去,尽管衣襟棉袖早已泪痕斑斑,她还是勉强忍下一腔酸苦。

 “雪——织——雪——”

 织雪惊跳起来冲到边:“大个儿你醒了?”

 烈宵舍不得地巡视双眸浮肿的子,勉强举手贴住她的颊:“让你担心了。”

 “不,不会…织雪不担心…”她捧住他的手,万般依恋“只要你安好,织雪就…就…”

 “别哭,是我不好…”他揽住她泫然泣的容颜“我的织雪,别流泪啊!”“我好担心…你都没有醒来,又是高热又是出血…织雪好怕,好害怕。我叫你,你都没有反应,脸色好白,气息好弱,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

 “对不起!”他的贴着她的额,她的眉“对不起,我的织雪,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不会了。”

 “你瞒着我辛寇的事,又把我仍下不管,还想永远离开我…我真的决定,要是你就这么不睁眼,我就跟你到曹地府作夫!生生世世着你!”她咽泪控诉“你被镇民发现送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我差点崩溃,看着你高烧不退,三番两次出血,我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去之前有没有替我想过?有没有替我想过?有没有惦记我?你要是又什么万一,我会死的!”

 “织雪…”

 “哈!臭小子你终于醒了。”寒士里捧着刚熬好的药膏推门而入“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短命,感觉如何?”

 “还好。”

 “还好?前焦了两块叫还好?”寒士里瞪眼“幸亏你的真元盘固,内力能聚,不然早就见了西方佛祖啦!雪儿,你丈夫现在只有半条命,如果你再在他前用泪水淹他,他剩下的半条命就快没了。”

 “雪儿难受,你怎么还刺她?”

 “在嫁给他的时候,她就该有觉悟面对今天的情况。”

 织雪一凛,对,爹说的没催。我不该哭的。”

 用力擦掉泛滥的热,她感激地望了父母一眼。

 “好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士里将药给女儿“上药这种事还是由你来好了,被你闹了三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总算能把你这烦人交给你丈夫头痛了。”

 “爹!”出声的是已调匀体内冲击的烈宵“谢谢你。”

 士里挥挥手,表示他的道谢是多余的,偕同子离去,犹不忘顺手上门。

 门关上,沉淀了一室的寂寞。他壮硕的身子躺在上使偌大的绣显得局促拥挤起来,他着上身,厚实的膛上映着一双焦黑的掌印,尽管如此,他仍是一袭不容侵犯的气势随伺,即使是伤重在身,依然不灭一丝傲骨。

 默默地,他沾起犹温热的药膏涂在那掌印上,睫上泪珠还在,神态却一扫之前的楚楚凄怨。

 “疼吗?”她竭力抑制颤抖,但瞥及那怵目惊心的掌印仍教她不住恐惧,差一点,她的丈夫差一点就丧命在这支掌印下!幸好老天眷顾护佑!

 “织雪…”

 “爹说得没错,身为你的子,我是该有这种觉悟,我会坚强起来,我不会是你的累赘,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帮手,伙伴!我不会再随便哭了。我会努力做个配的上你的子,只求你一件事…“

 抬头,她上他的目光:“别再瞒我,不管任何事都不要瞒我,不必担心我会受不了,我是你的,我不会阻挠你想做的或该做的事,我只要明白一切,就算只能为你祈祷也好,我无法忍受这意外。答应我!”

 “是我负你…”“答应我!”

 夫俩眼波中交流着挚情,不需言传的知心。

 “爹告诉你了吗?”

 “恩!”

 烈宵撑着身子靠在头,朝她伸手:“来,坐过来。”

 “可是你的伤…”

 “赤煞人可不会如此轻易就被击败,我会高烧出血是因为意志昏无法运功内力,如今我醒来了,真气自然生生不息,走百脉创培元,只要借燎天的真火之助,不出两就能完全康复,”他揽过织雪香肩,取过边的古剑“来,我证明给你看。”

 “当”地一声,剑出鞘,他引着她的手握着剑柄“感觉到什么没?”

 织雪面,古剑触手冰凉,下一刻即自剑身涌入一阵热,仿佛般,一波又一波窜入掌心。

 “这…这…”“燎天血魂收藏之能量只有赤煞银虹族人感应得到。两剑若近在十尺便会灼热生炽。”

 “难怪你会知道他来了。”

 “燎天和我有份特别的牵系,它会把我的需要适时补予我能源,这些年都是它陪着我度过,不论欢喜悲伤都向它倾诉,我也告诉了它你的事,它是我不会说话的朋友。”

 织雪小心地抚摸剑身:“燎天,谢谢你陪我丈夫这么多年!”

 古剑无锋,却在她雪柔荑轻触时倏闪冷光。

 “啊!”织雪轻呼,一道雪痕划开。

 “怎么了?”

 “没事,是我不小心割伤了。”

 “奇怪了,燎天不会在我手上误伤人才对啊!”“会不会燎天不喜欢我?”

 “不会的…”烈宵微愕,那一溜鲜血竟自个儿注入篆字凹痕内,旋即没入消失不见着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它平素会这样吗?”织雪手指小伤口,一边不解地问。

 “因为你是银虹之女的关系吗?”烈宵也不太确定这小曲会有何影响。

 “不管它,反正又不痛。”她依偎这他,这张虽然不小,但属单人寝室,两人一同共用不免挤了些,但却让他俩更亲昵甜蜜,她贪婪地腻在他怀里,等他告诉她实情。

 “辛寇引我到丘上决斗,我没有还手!所以他只以掌我出剑,等他真的确定我无意反抗,只来得及收回二成掌力…”

 “他没有下重手?”

 “他要的是场公平的决斗。”烈宵拥紧她,眼神渺茫“辛寇的自尊相当强,他要的是证明胜利,不然他大可以不必单独与我一战。”

 “所以他卖力护住你心脉又引人发现你?”她试图了解辛寇的心境,却无法自他不合理的行为中找到答案,他为什么这么做?莫非他心中也存在着相当的矛盾?

 “辛寇好强好胜,但胜之不武的胜利他不屑要,我不意外他会忽然撤手,但迄今我吃惊的是,他竟不惜耗损真元为我催聚内力…我真的不希望和他动手。”

 “但是这场冲突免不掉的。”织雪肯定地判断“因为他一定会再来找你,而你也一定会出手。”

 烈宵没有开口,思绪飘渺。

 “因为我!”她继续说着,自丈夫的眸中她读出太多的事“因为你爱我!”

 “所以你非战不可。”

 因为有爱,所以有牵挂,他的生死不再是他的生死,他毫不还手的挨了他两掌,可以说已偿还辛寇爷孙俩对他的恩情。自鬼门关回来一次,也已没有理由羁绊,现在织雪是他的全部,他会为了他子而战。

 “织雪!”捧起子的脸,他的心因她数不眠不休的憔悴而纠结“因为我的软弱,累你受苦了。”

 “不!你一点也不软弱,你的回避、闪躲、退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恩、是情使然,我最爱的就是你的至情至,怎会反过来怪你有情有义呢?我知道他们是你很重要的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你,你的挣扎,我懂。”

 像是受到蛊惑般,他忽而倾身吻上她的红

 承诺此心,见证此情——至死方休!

 她的臂自然而然地圈住了他的颈项,像是环住了天空般,心畅意快,浅浅笑,她轻诉:“呀,等你主动而来吻我还真不容易呢?我早就在想你会撑到什么时候才肯将你眼里写的两个字付诸行动。”

 “哪两个字。”

 “吻你。”织雪甜甜地笑“我没有看错这两个字吧?”

 “仇夫人才学渊博,小的哪敢妄言不是!”“仇夫人?”织雪一愣,整张脸因而点亮起来“大个儿,你再称呼我?”

 “我的小雪花。你是我的子,夫人,叫你仇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极了,对极了!”织雪开心地直蹭着他的臆“我喜欢冠上你的姓,代表我是你的人,是仇家的媳妇。”

 这女人大概有被奴,被套牢了还沾沾自喜,或许,天下恋爱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被奴残留在心里吧!

 “大个儿,”她吊在他前,爱娇地努嘴“我打定主意要嫁给你的时候,就一直苦无机会实际研究一件事。你要帮我。”

 “什么事难倒了我们小雪花?”他问,似也沾染了飘然醉意。

 “我一直在想,到底要怎样才吻得到你,是你俯首呢?还是我送上?”

 “这个嘛…当然两样都得试一试才分得出好坏。”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我找出两全其美的途径。”她啄了下他的,又啄了下,越啄时间越长“仇公子,你蓄了朵求之不倦的雪花。”

 “非常幸运,我正巧很会教人解愁,尤其擅于一同配合钻研奥妙…”

 燎天剑静静伴着他们的绵缱绻,无锋剑身,闪过长长一抹银光。

 “我不要回去,哥,你别拉着我,我不要回去!我要替爹报酬,我呀杀了那老贼!”

 “小玉,听话,跟哥回影峰吧!”薛翌好言相劝“我们已经讨回公道了,过去的事就别再追究了。”

 “别再追究了?”薛玉甩开他的手,瞪大了双眼“杀父之仇深似血海,你居然要我别再追究?”

 薛翌默立,心头酸苦杂陈。

 “哥,你变了。”薛玉忿恨怨气充满心中,不停地退后,眼前的兄长恍如陌生人般的遥远“以前你比任何人都急于找出仇家,如今找到却一再退缩,为什么?”

 “是。我变了,因为我发现我们的复仇根本没意义,因为我发现爹的死全是自作自受,因为我发现寒士里才是光明正大问心无愧的侠士,因为我发现我一夕之间变成土匪马贼的儿子!”薛翌怒视一脸惊愕的妹妹“有这么个烂杀无辜草菅人命的爹,你不觉得羞吗?我们有什么资格向人家寻仇?寒士里根本没有错!”

 “你…你怎么说这种话。”

 “我早就怀疑娘是否隐瞒了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她一直要我们为爹报仇雪恨,却从不告诉我们爹为何被杀!我们苦练武艺下山寻仇,到头来却成了笑话,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相信爹是那样的人,那全是寒士里罪的弥天大谎!”

 薛翌不理妹妹,迳自低喃:“为了一颗避丽明珠,竟不惜夺走一百余条性命,一百多人的死尸堆起来有多高知道吗?你知道吗?会做出屠村这种事的人根本不是人,是兽!我们费尽心思跋山涉水为的竟是替禽兽报仇,我们的行为跟禽兽没有两样!”

 薛翌的话,断在一声清脆的掌掴声中。

 “薛翌!”薛玉寒声道“我不再认识你了,会说爹是禽兽的人不配作我哥!”

 “小玉…”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报仇,因为你看上了寒士里的女儿,被那婢的美,所以妄想和寒家促成好事,而不理娘的代!”

 “小玉,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寒姑娘。”薛翌一听妹妹竟如此恶劣地诽谤人家,脸色倏忽然刷下“不能为爹报仇,是我不孝,但人家寒姑娘可是清白无辜,与我们的仇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怎能用如此恶毒的话污蔑她?”

 “怎样?心疼了?”薛玉冷笑“你不去报仇,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做得来。”

 背对他的薛玉,不知不觉中滑下一颗泪珠,她不动,半晌身后渺渺作向:“我薛玉从今天起与你毫无瓜葛。”

 “小玉!”

 她脚一蹬,提气跃上枝干,穿梭于叶树之间,没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薛羿呆愣原地,脑际一片空白,他已找不到方向逃出这团雾。

 他是对的,他非常清楚“报仇”只是她们的娘为了活得有目标而捏造的假象,他的父亲死有余辜,寒士里昔年只取他一命并狩马寨解散已是开恩,他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挥不去“不孝”的阴影。

 父仇不报枉为人,执意雪恨又落得忠不分,这不义不孝之间他该怎么办?

 多年来一直将父亲视为神祗,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他乃忠义之后,以为父亲伸张公义,没想到他的爹却是拦路打劫的马贼,他只是马贼的儿子,那些梦,全是虚幻的笑话,他凭什么登堂入室指名道姓要报仇?

 薛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跪坐在地,脸颊的润透寒意!直冷进心骨。

 天空,缓缓飘来乌云,掩盖了一切灿烂,化不开的灰暗也似为他悲伤,凄凄然的冷落,无言、无尽…

 薄夜,有雾,后院的花草也染上了朦胧的距离感。

 她端坐在是缘厅内,桌上点着檀香,烟飞袅袅宛如蝶蜂翩舞,香炉旁摆放的琴古朴典雅!桌前人儿,一袭素衣淡妆,像是等待某事到来,夜的僻静与院内的景物如成一体,俨然是一副美绝凡尘的画。

 织雪估量天色,她只有一刻时间,药对娘和陆伯或许能有用,但对会武的爹和大个儿,可能撑不过半个时辰,她必须把握时间!

 不安地撮弄垂放肩头的发际,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这身女装与行头,但她已嫁为人,为了当他室,就算危险也无妨,男装只能箱,留待后回味了。她是明媒正娶的仇夫人,决计不会让外人说她的夫君与寒致学有何暧昧流言,为了丈夫,她得做些事。

 “辛寇,你快点来吧!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她紧张地抚着放在腿上的古剑“燎天,你得保佑他多睡一会儿,千万别让他发现我借了你一会儿噢!”

 深了一口气,她整顿心绪专注凝视琴筝,想起夫君所作描述的翻天狂沙“烈宵曲”澎湃地回在耳里,不觉中手指已跟着心头的旋律奔放扬起,沉浸在豪迈壮阔无边无际的天地里。

 悠扬琴韵飘飘渺渺,音传方圆风至之地,在深沁的夜中构成仙境般神秘。

 待一曲奏毕,四野依然静谧如一,只是织雪却垂手,眼波盈盈放眼内院:“来者是客,何不到亭内一叙?妾备有上好普耳,夜寒风凄,啜饮一杯能怯寒冷,不知客意下如何?”

 “哈哈…”暗处走出一儒生身材,缓步踱至内院,笑:“与尽花含烟,月明如素彻不眠,赵愁初停凤凰柱,蜀琴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缚,顾随春风寄燕然。这段诗正好是夸与姑娘的入化琴艺啊!”“辛公子谬赞。”织雪谦称,强咽下顺不过来的一口气,勉强忍住惶恐招呼他“辛公子请坐。”

 “寒姑娘好敏锐的知觉,辛寇,敛尽气息声韵,还是让姑娘察觉辛寇的到来。”他步上亭台,摇曳的油灯照清他俊俏的五官时,他满意地见她一愣,自负而笑!他又开口“有扰姑娘弄筝雅兴,辛寇告罪。”

 “公子忒谦了。”织雪握着灼热的燎天剑,尽量忽略那发自他周身的摄人气势,也告诉自己别去在意潜在的含义,但汗的手中却无法忽视他那股力量。

 令她发颤的力量。

 稳下呼吸。她为彼此斟上温热茶:“请公子试品织雪的茶艺。”

 辛寇坐定,不客气地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浮现莫测俊笑,令她起皮疙瘩。

 “很好。”

 “是这样吗?”织雪不动声,敷衍地答“织雪受宠若惊!”

 “谦虚是很好,但心不在焉就成了虚应敷衍。”辛寇摇头晃脑“这不好哦!”她微笑,反惊出胆气:“相信公子应该已经料到我深夜抚琴所为何来吧?”

 “你的琴声苍劲渺茫如沙漠之音,告诉我,它叫什么名?”辛寇不答反问。

 她思忖一下才启口:“曲名:烈宵!”

 “你为他编的?”织雪索默认。

 “你对他用情很深?”

 “这就是我引你来的目的。”她的眼神坦率“我知道你会来,你关心他。”

 “他是我今生唯一的敌人!”

 “你唯一的敌人是辛寇!”

 他一震,犀利的瞟向她:“依我的脾气,你这句话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那是因为我拆穿了你的面具。”奇异的,她竟不再畏惧他悍厉的冽眼神,因为她感觉到他隐约浮动的情绪“人在心虚时通常会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我会恼羞成怒?”辛寇似在觉得有趣,玩味其中的意思,最后长笑“我不得不承认你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之外,更有颗聪颖无畏的心。”

 她又斟了一杯茶给他:“基于礼貌,我应该向你道谢,但织雪不擅虚伪,只好老实相对,我并不稀罕你的赞美。如果你想用你出色的仪表来惑我。那我劝你不必再费神灌我汤,如果你时想借夸赞这词掩饰你不愿面对的心结,那我可怜你,因为你只会逃避。”

 “这就是你引导我来的目的,为了怒我?”

 “我只是说我想说的,这些话纯粹时我感觉到的,如果于事不符,你会浪费心力发怒吗?”见他喝掉第二杯,她斟上最后一杯茶“这杯茶是第三杯,你可以考虑要不要喝。”

 “茶里有毒?”辛寇冷笑,如果茶中真有毒,那不是毒小得让他察觉不到,便是毒奇诡。

 “不到必要我不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你大可放心,因为你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我用毒。”织雪微哂“这第三杯是我的挑战,你喝了就表示你接受我的挑战,不喝也无所谓,决定在你。”

 “挑战?”这可好玩“你会武功?”

 “不会。”她回答地相当干脆。

 “那你要向我挑战什么?”

 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向他下战书?这女人不是有备而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如果我在一刻钟内得到你一片衣角就算我赢,范围就在内院四周,你可以闪躲出招,但如果离开内院一步就算你输,我说的够清楚吗?”

 辛寇企图自她的眼神中瞧出端倪,却不自知地陷在她灵澈秋水奇灿无比的坚毅果断中,她…真是美得摄魂夺魄,令他神不由主。

 “赌注?”

 “我赢,你放了他;你赢,我会告诉你一项秘密。”

 “若是我对秘密不感兴趣呢?”

 “除非你不要赤煞族长之位,因为那是关于银虹之女的秘密。”她深一口气后催促“快点决定,我没有太多时间。”

 “他呢?为什么他不出现?”辛寇蹙眉,因为她脸色发白,眉宇间泛带青色“他不可能会指使你这么做,更不可能没感到我的来到。”

 “如果我用了醉月就可能了。”她又了一大口气,似在忍受什么,隔了片刻才出声“决定得如何?”

 辛寇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的决定。

 举杯一饮,待放下瓷杯时他已飘身退之尺外。

 织雪没有动手,她又反而抱住自己,微弱的身子颤抖阵阵。

 “寒织雪,你只有一刻钟。”

 “我知道…”织雪咬紧牙关,倏而放弃所有抵抗体内暴动,任嗜血意念引领所有的神智“啊——”

 辛寇大奇,她的嘶喊像是某物苏醒后的怒吼,正想上前看她在变什么把戏,没想到她却朝他扑来。

 “我要血…”织雪已不复先前温柔贤淑,一反常态神色狂烈犹如野兽,明媚的眼瞳也不再醉人眼波。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痛苦的昂。

 “这不是…”辛寇骇然,一时忘了挪身,闪神间她张牙舞爪的奔至,下意识地挫身出掌,懊悔的同时瞥见她受创吐血的模样。

 “大个儿…”她神智不清,脑中只惦记着他的名“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保护他…”

 那张带血容颜的执着神情,不知怎么触动了辛寇,他放散真气将她扶了起来,燃起两指青焰借血脉之助打入她经脉,又将一口真元提至口,啪啪两声疾打口血气汇之,掬起她灵秀的面容,凑吻上了她的红

 鼻端溢满了少女独特的芬芳,悠悠淡淡似诉似舞,辛寇没来由地震凛,张开眼睛他看到的是她微微颤动的眉睫,苍白而瘦弱,织楚楚经风雨的生命不起盈盈一折。

 托住她的头颅,但摸到的是她那么多轻盈柔顺的发丝,映闪的光泽中恍惚似有灵般跳跃着生命,她带赤红血丝,有她的,也有他的…

 为什么他会耗损真元用血让她减少噬情蛊发作的痛苦?为什么他会舍不得她?昏沉离中,好似有双调皮的蝴蝶留恋在她脸上,上,额前,润细致,换回她记忆中印牢的一件事,竭力撑开眼皮,她心魂俱骇,她怎会在他怀里。

 “放开我,不要脸的登徒子!”她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跌至一旁,眼角瞥见燎天剑,想也不想便朝他挥去,她知道自己没有武功,绝伤不了他,但借噬情蛊嗜血特打算赌上这一回,大不了还是失败!她要保护她的丈夫,她必须取得他一片衣角,她不要见他再知恩而受伤了。

 燎天,帮我!

 辛寇负手而立,不把毫无武功的女子挥来的一剑放在心上,但剑一挥而至,剑身却忽然窜起火舌向他卷噬而来,虽然他堪堪过其锋,但仍无可避免地被削下来一片衣角。

 “这怎么可能?常人不可能驱动燎天分毫的。”

 “我…赢了!”她瘫倒在地,筋疲力尽“往后你不可以再为难他了。”

 辛寇被眼下的局势弄得怒焰陡生,颜色刷然招霜:“连燎天也站在你那边,我不懂仇烈霄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死心塌地地为他牺牲?”

 织雪见他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他心底隐埋的无奈与情感,一口气,他口齿清晰地说:“他的好,你比谁都清楚,你是他的兄弟,你不也会为他牺牲吗?”

 “不,我不会,他不是我的兄弟,他是我的夙敌,他是我的夙敌,不见生死不罢休的仇敌。”

 “辛寇,你何苦欺骗自己?”

 “你知道什么?从小他就是最好的,我永远胜不了他,爷爷喜欢他,族人敬畏他,他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为什么他却要任地放弃?他能将赤煞带入最辉煌的历史啊!你了解那种永远被排在第二位的怨恨吗?我恨他明明有能力却不知好好运用,宁愿归隐山林,我很宽大包容,我厌恶那种被施舍,被他怜悯的感觉,我更恨自己曾被他救过,我要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证明我超越了他!”

 “你下不了手的!”织雪位这失自己的人悲伤,而心疼他们兄弟间彼此的折磨“他永远是你的兄弟,你追随的目标。你骗不了自己的。”

 辛寇从不知被火烫到是什么感觉,她的几番话却让他尝到被火灼伤的痛楚。

 “我没有!我会出手的,我要喝他光明正大一战!”冷冽地瞄向她,他的心寒硬至极“等我杀了他,我会娶银虹之女回赤煞,开创我赤煞王朝!”

 “辛寇,你和我约好的…”

 “我是无恶不作的门歪道,食言算什么?血魂教的辛寇是冷血无情的魔头,就算没有仇烈霄,我照样能缔造赤煞前所未有的盛世,哈哈…”“辛寇,辛寇…”她喊,他的身影却没入黑暗中失去了踪影,惆怅一叹,她的心绪仍因他烈地辩驳而波澜。她隐约猜到辛寇对仇烈霄仍存有手足之情,只是不知他内心竟积藏了那么多悲苦忧愤与不甘。

 “啊!”她惊喊,因为看到他“大个儿?”

 时间还没到,为何他醒了?他在这儿多久了?听到了多少?辛寇那番言词…他又作何感想?

 最重要的是他会不会掐死她?

 “呃…我可以解释的,我只是向帮忙,而且我没事,我好好的,燎天也好好的,我知道你一定很气我对你下药又趁机借走燎天,但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我没有恶意,你相信我…”

 他蹲下与她面对,灯光掩映,她无法看出他究竟有没有发怒,怯怜怜地问:“你生气了?”

 他不言,用拇指刷过她的,织雪为时已晚的想起边的血,呜呜!不用问了,他的眼神确定是想杀人。

 “我…借用燎天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视燎天如命,我…我…”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原先准备好的解释。

 “织雪,你怎能以为燎天比你重要?”烈宵沉痛地嘶吼,举起右掌重重的拍下。

 “不,不要,大个儿,你在做什么?”她惊喊,及时抱住他,阻止了他将落在他自己身上的掌“要打就打我好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我说过,不再让你一滴血泪,我没有善尽保护你的责任…”

 “大个儿,是我错了,你别这样嘛!我不会再出主意让你伤心了,对不起。”织雪急得掉下眼泪“我只是想帮你,我不要看你为难,要打要骂我决不会埋怨,请你不要伤害自己,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你何尝就不是?我受伤,你会心疼,同样地你血我也会比你痛上千百倍啊!织雪,为什么不珍惜你自己?”他拥住她,不知该怎么平息自己这浓烈情感带来的痛楚。

 “我不会,再也不会了…”织雪哭着保证“对不起…”

 烈宵忽然感觉伏在他肩上的子战栗阵阵:“织雪你怎么了?”

 “好…冷,好热,在好冷又好热,好痛!”

 糟了,噬情蛊!

 他一看她神色为之大骇,但见她素净娇好的容颜呈现两种颜色,双颊滚烫,天庭眉心却盘踞青色,这景象岂不是烈之气与冽之毒相抗之象吗?

 织雪自何处得来的烈之气?

 “辛寇!”

 他紊乱的心绪又搅进他最不愿想见的变数,抓住神智已近昏的织雪,他匆匆吐言:“忍着点,密室在哪里?我需要它替你解毒,织雪,醒醒!”

 “密室在…”织雪知道丈夫的想法,但她的身子却是不听使唤的颤抖,集着钻入心骨的冷、热,伴随而来的痛,折磨得她冷汗涔涔牙关紧咬“房内后铺的…密室,我…我熬药,我释放醉月…,昏睡…”

 听到这,他马上将子背起,掠身冲往别院,没有浪费时间,织雪此时体内寒热集,若一个时辰之内不出二股相峙之气,她将经脉爆裂而亡。

 忽的,他停下疾驰步伐,察觉异样:“这是怎么回事?“

 火,浓烈大火四下肆,自大厅直朝他来,极目一望,烈宵的心沉进谷底,爹娘的房间已成火海,他一抖燎天,火生剑上,跟着他左右划的劲风,竟生出极烈赤火,开出一条路通行。

 他发运内力将浓烟恶气拒于周身之外,其实他不惧凡火。只是背上织雪情危,不得不多番顾虑。一脚踹去,门应声而倒,房内也是烈火片片,难辨原状,烈宵分秒必争,迅速来到铺,不见显目机关,火势越来越大,真气罩身也抵抗不住高温,织雪没有丝毫内力,受不起太久煎熬,一个皱眉,他已做出决定。

 双掌握剑,他凝聚力量朝墙一击,凝神大喝:“燎天破——”

 轰隆之声,灰飞湮灭,砖墙受不住如斯重手,倾踏而下。密道赫然呈现,烈宵快步进入密室,除了另一条隐约透光的密道之外,已无人迹,爹娘他们失踪了!

 不待细想,他便自那条新密道,身而出,留下这一室萧寂于熊熊大火礼赞。

 是谁放了火?到底是谁放的火?

 背着昏不醒的子,寒士里心头狂燃怒火,疾奔在小镇上,仔仔细细的回想事端始末。记得他与子偕同陆伯正为织雪每月一次的熬澡而忙碌着,不知怎么的却闻到一抹清香…背闷热和浓烟给呛醒时,密室外早成了一片火海,子与陆伯仍被香牵制,不得已,他开另一条密道先遁出家宅,将陆伯安置在安全处,如果放火之人是为了江湖恩怨而来,因不会非难陆伯。没命的奔逃至此,他仍想不处其中关联。

 他确定那味道是醉月,他教过织雪怎么提炼,能借空气释放香的也只有织雪,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道理啊!

 织雪的毒症若未及时压制便会发作,她知道后果的,为何他一醒来便发现家已是火窟。

 希望烈宵在他那鲁莽女儿身边!

 “不管织雪在做什么傻事,阻止他,烈宵,并替我保护她!”他无奈地低语,子几天前要他小心点的灾殃已降临,这次能否否极泰来他自己也没把握。

 “想上哪去?”

 林边窜出一群彪形大汉,个个提刀带剑,为首之脸上一道疤自左眼延至边,仅余的右眼凶芒毕

 “任天遥,二十一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啊!”“毒蝎启?”士里微凛,看来今夜难以善了了“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朋友?”

 “想要你死啊!”启狞笑“昔年你毁我左眼,我放弃长江口的大好生意,此仇此恨我二十一年来不曾稍忘,幸好你贵人不忘事,还记得我这笔帐,这会儿动起手来就不嫌生疏了,你说是不?”

 寒士里骤雷剑在手,冷凝自然:“怎么,二十多年前良为娼的恶事没做成,这下当起拦路匪了啦?”

 启看那从容不迫的神态,不由得怒火中生:“当年你没杀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总有一天你要后悔,今天就是你偿还这笔债的时候,上!”

 恶徒一喏,蜂拥而上,寒士里背上有人,碍难施展,但剑下凌厉的功夫仍把群寇得节节败退,启在一旁观战,恨得独眼怒赤。突然间他嘿嘿笑,扬声高叫:“朝他背上女人下手!”

 士里心头一寒,手上压力顿减,他暗叫不好,正想挡下窜往背后的恶汉,背上子已闷哼一声,蓦地叱喝提气跳上旁边巨树,不必细看便能轻易看见夏蕙琴的肩头血濡了一大片。

 “你们这些畜生!”士里怒吼,朝下举着闪闪火把照明的仇家扑下,骤雷剑引来雷鸣呼啸声“骤雷七式!”

 启眼睛光一闪:“就等你的骤雷七式。”

 愤怒的寒士里持剑入阵如虎进羊群,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正当他察觉不对时,情况已出变化。

 “哈哈…任天遥,你是不是觉得手脚发软真气涣散?告诉你吧!这些死士在之前就下了毒药,血中毒足已渗皮透骨,你沾的血越多,毒就发作的越快。”

 难怪他并未下重手,他们却一个个倒下。

 “启,你好狠,居然为了报仇残害这么多人!”

 “不狠怎么在江湖上生存?”启仰天狂笑“是你退隐多年心肠变软了!”

 纵上巨树,他啧啧有声地审视着夏蕙琴:“怪不得你情愿退隐江湖,原来就是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娇啊!”“启,你敢碰我子,我就要你的命!”闪神之际腹部又遭一剑,血如注。

 “任天遥,你连自己都顾不了了,没资格说这种大话。”

 “是吗?那我够不够格?”

 峻冷的嗓音乍传,启就看见了一双令他动弹不得的冷眸,待他瞧清来人面貌,心胆俱裂。

 “血…血魂教主…”

 辛寇轻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小的不敢…”启吓得连翻身下树的力气都没有了。血魂教主的传说他听过太多,辛寇的残忍他更是目睹过一次,至今仍不时做噩梦,天!他怎会惹上这大魔头?“不…不知教主有何指教?”

 “你刚说的那句话我相当欣赏,的确,不狠怎么在江湖上生存?”他似子言又似自问“现在,证明你的话给我看,只要你狠得过我,能将我杀了,血魂教主就是你。”

 “小的…怎能何教主比拟?”启独眼一转已有了计划“教主圣威无疆,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

 “伪言谄媚的小人。”

 辛寇轻描淡写地伸手握住启突然刺来的匕首:“不错,厚颜无攻人不备,这些你都学得不错,可惜对我无效。”

 扣腕一折,喀啦一声脆响伴着启的惨嚎,辛寇看也不看他折断的手,继续说他的:“在武林谋生虽然有时得用些手段,但如果连基本的原则都没了,那和禽兽有何两样呢?启,你说是不是?”

 启已痛得神智几乎昏丧,哪还能开口?辛寇见他那副倒人胃口的模样,轻蔑已极。

 “这点痛就受不住,还想在江湖上立足?我和仇烈霄在争夺燎天血魂时,玄天九焰焚身七七四十九都没喊过疼,凭你也配说狠?哼!”哼声出口,他便朝启心口一拍!倒飞出去的启正好落在树下战局中央,震得局势略滞,寒士里勉强睁眼看着启的尸体,心窝已焦,不住倒一口气,再抬眼,就看那俊美男子飘身而下,朗笑中左转右旋各朝剩余羽落下轻掌。不一会儿场中便已寂然无声。

 寒士里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硬撑着一口气不倒下去,当辛寇来到他面前,他只看到一抹笑。

 “总算中原也有好汉。”

 伸指点中黑甜,寒士里便被昏厥给征服,不省人事,而辛寇眺望着远处那场火光,眼神也不自觉地渺茫…

 深夜的火焰,诡魅奇在此神秘的天幕下烧出凡尘的喧扰。

 “快救火,排成两列传送溪水,动作快点!”

 “村长,火势那么大,我们没办法进去救人啊!”“不管啦,爹,你一定要把仇壮士救出来,他救过我们全镇的人,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火影、人声,熙熙攘攘地织成惊心动魄的祝融肆图。

 薛羿出神地盯着冲天火舌不知作何言,耳边来来去去的尽是镇民焦灼不解的私语。

 “奇怪,碧落镇已有数十年不曾失火,怎么寒府一夕之间成了火屋?真实不幸哟!”

 “就是啊,希望寒老爷子一家何仇壮士及时逃出来,不然这么大的火被困在里面,外面的人又救不着,恐怕生机渺小,可怜啊!”肆无忌惮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中斑斓狂舞,烧尽有声,燃尽无语,狠狠地灼伤薛羿犹然不敢置信的心。

 薛玉,你怎能这么做?你怎能这么残酷?

 风中悄悄送来几丝微响,恍如薛玉那已经偏激的笑,在这方了方寸的阔宇内扬奏。

 “啊!爹,娘!”

 惊醒神智,冷飕飕的阴影霸占着不明慌乱,紧接着而来的拉扯周身知觉的痛楚,酷热与凄寒,怎么了?

 她是不是还在做梦?人怎么可能在同时产生三种极化感觉?

 硬生生地打着冷颤,她分不清是哪一种意念使然,思绪被那抹不祥的阴影遮着,怎么回事?她在哪里?大个儿呢?

 “我在这!”

 双手落入他温热厚实的大掌中,她看见他那双似有魔力的棕眸,隐隐有忧却强悍不屈的眸光,告诉她别担心。

 “我…很不舒服。”她艰难地开口,却被他温柔的手握住所有心意。

 “我知道。”烈宵将她圈在怀里。把所有体温都传给她“做恶梦了?”

 “不,不是恶梦。”她极肯定那是预感,倦乏的偎在丈夫前,她显得平静“告诉我…爹娘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他们利用密道逃出去了,只是宅邸被烧了。”他垂首,审视她得知巨变的神情。

 “别为我皱眉。”她伸手抚去他的眉结“我相信爹娘和陆伯没事,他们都会比我长命,我既然没事,他们就不会有事。”

 这是种坚定却不可言喻的预感,奇妙而深奥。

 “这里是我临时发现的一座山,碧落镇的山孕有许多天然窟,我们暂时很安全,等你好了之后我再带你去找爹娘他们。”

 “我好得了吗?”织雪急,将他的臂抓得破皮淤血,冷热双方又在体内战,仿佛要把她拉锯成千万块碎片般。

 “相信我!”他轻柔将她拉近,耳鬓厮磨细语“我的子会活得比谁都好、都久。”

 织雪自肩后看去,隐约见到一片火光:“那是什么?”

 “我用燎天引燃火幕封住口,不会有人打搅我们,会冷吗?”

 织雪摇头,磨蹭着他单薄的衣裳,便闻到永远像天空般清新、澄净的味道:“天还没亮吗?”

 今晚,好长好长,相依的时刻却好短好短。

 “娘前两天久要我有心理准备,说可能会有离散之殃,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若非你当时情况危急,我能把火扑灭的…”

 “不要紧,宅邸再建就有,我们不在意那些东西,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我们早就不拘泥家的形式,重要的物品我们都会随时带着,像这个…”伸手解开暗袋,她捧出一柄折扇,将之摊开,两字跃然纸上。

 相思。

 “这扇是你爷爷灵魂的象征,也是你送我的定情物,我希望扇上的情能一代代延续下去,像爷爷所说的,体会灭,此情却长存于天地。如果世上没有争夺事端,和祥而平静的共处,我想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了。”织雪轻轻作言“大个儿,对不起,我没想到辛寇他…”

 “道什么歉?”仇烈霄淡然摇头“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听不见他心底的话,我以为他不甘放弃的只是族长的名位,是我粗心,从没主意他究竟作何感想,假如我早知道他心结这么深,我就不会罔顾他的煎熬离开赤煞。”

 扯扯他的衣角,她犹疑的思虑:“有些事我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他很痛苦。”

 “痛苦?”他事事要强好胜的兄弟辛寇?“他的痛苦大概就是无法胜过我吧!”

 “不!他的痛苦绝非来自虚名自尊,而是他对你的手足之情,他尊敬你,崇拜你,相对的他厌恶自己的无能愚庸,他觉得自己永远只能跟在你背后,只能受你的指导、听你的教诲,你是他远远崇尚、不容冒犯的信仰,他相信你能替赤煞族闯出空前绝后的朝代,但你却执意归隐山林不涉及武林尔虞我诈,他的梦想破灭,跟随的目标不再是他心中雄心万丈的英豪,他在种种失望、愤怒的情绪迫下才变得偏激而难以理喻。”织雪想起他充满疑问、不甘、挣扎、痛楚的眼神,也不为他叹息“所以我道出他下不了手杀你时,他才会失控嘶喊讲出心结。他认为只要胜过你,甚至只要杀了你,代你创出赤煞王朝,解去赤煞诅咒,他就能摆阴影,超越你,活出他自己…”

 说到此,她安然了:“他很苦的。”

 辛寇,你何必如此?你何苦?

 “难怪血魂控制得了他…”

 一个心中有疑无法坦之人一旦持有血魂,必被血魂剑所操纵,心大变。

 烈宵紧闭着眼,忍着那份锥心,脑海浮现的是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击败挑战者时的谈笑风生,合作练武时的心契默知,咏诗赞词时的豪情壮志…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从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冲突痛苦啊!

 织雪审视丈夫的脸庞,心头有丝后悔,他知道若将感觉到的内情说出,他必定因辛寇的痛苦而痛苦,可是不说又无法坐视他们兄弟彼此误解猜测。唉!反正说都说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大个儿,你别难过了好不好?”她把自己缩得更紧“你难过我也跟着你难过…”

 仇烈霄恍然张眼,见织雪面上的青光更盛,不由得暗责自己大意忘了时辰:“织雪,冷吗?”

 “恩!我好冷…好难受!”她恨不得拿把火来取暖“大个儿,你可不可以点些火?我真的冷得好难过。”

 烈宵心知那时噬情蛊内窜的现象,所以没提醒她山内已燃起两排火廊。只见她面色青紫,双臂却通红似火,明白最后关头已至,迟疑了一下,他问:“织雪,你愿意当我的子吗?”

 “说什么傻话?我…已经是你的子了呀!”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添几个小宝宝?”

 “有啊!”被两股强力拉扯得近乎昏的织雪努力集中心神“我希望为你生好多好多孩子,这样我们就不会寂寞了,可惜…我不能生育…你会不会怪我?”

 烈宵一边何她讲话分散她的注意,一边运集内力为他抗毒,但噬情蛊顽强不易驱灭,他发现织雪越抖越厉害,再这样下去,她会承受不了蛊之毒的,必须马上为她解毒!

 可是…烈宵忽然有一头撞墙的冲动,他根本不知道周公之礼怎么行,怎么解毒?

 糗大了,谁叫老家伙什么天文地理都教了,独漏了这项人生大事?

 二十二年不安定的日子使他从未留意到家庭,人伦这码子事,老家伙也没说过夫之实要如何“实”这下怎么办?总不能反过来问她会不会吧?他会的只有本能教他的吻而已,他还记得她的有多软,多甜,多香…

 怎么热起来?

 “我一定快要死了…”织雪可怜兮兮的呻,双眸含泪“大个儿,你可不可以在我死前再吻我一次…别让我死得太痛苦。”

 烈宵不知所措,绞尽脑汁想平息她体内的风暴,但冒出的只有一颗颗的冷汗。愣怔中浑然不觉攀上他脖子上的两支若白藕的臂,回神时已让子吻个正着。

 “我真的好象怀你的孩子,生一个小大个儿,可是我永远作不了母亲…”哽咽地低喃,织雪恋恋不舍地又轻碰他的“吻我,大个儿,我不要离开你。”

 凄楚的请求,柔软温热的娇躯,心爱的人儿在前,天下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这种惑?

 “织雪…”烈宵如痴如醉地溺在她泪光漾的双瞳中,不由自主地陷在本能的冲击中,双手不再空虚,一手紧箍住她的,另一手抚着她的,千般深眷万般醉。

 “我好爱你…”分不清是醒是睡的织雪完全臣服在他的触碰之下“我真的好爱你…”火!

 仇烈霄有生以来第一次了解到这个字,这自他内心深处被挑起的炽热、狂野、滚烫。

 他只觉得好热,好热,山内的火廊、光影层层叠,迸发成脑中瑰丽的图形,忽晰忽隐,似清晰似模糊…

 好热好热的…好热好热的夜。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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