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百零一章
“开榜喽!”
恩科皇榜终于开了。刹时,贡院门外的一块照壁前便已经挤満了各⾊人等,人群不住拥挤,其程度比起最热闹的庙会还要拥挤好几倍。而且,不仅是各地来参加科考的考生,就连门口的小贩,街头卖糖葫芦的,甚至一些混混,也在劲使朝里面挤…天晓得他们挤进去有什么用。不过,相比起那些不相⼲的人,倒是还有一群服⾊比较统一的家伙也挤的十分带劲儿,这就是那些京城里的富贵之家的仆人们了。按照多年来的风俗,中榜的考生如果还没有婚配,那么,跟这些家的姐小们可就有戏了。不过,尽管十三分的拥挤,照壁前三尺的范围之內,却是宽松的很,不是这些不想挤过这片小地方,而是因为那三尺之地是礼部兵丁把守的地方,擅自闯过去可是要倒霉的。
费老头五人和李蟠兄弟俩倒是没急着挤上去看榜。倒不是不想看,而是李蟠没那个自信,既然正主儿都提不起兴头来,其他人也就没那个必要挤上去了。当然了,大人没去挤,小孩子的兴头却没必要去阻止,狗儿在一听到“开榜”的叫声就跑了出去…
“看看,三年一届,每一届不过录取几百人,就可以让全天下为之狂疯…”指着酒楼外面拥挤的人群,莫睛感叹道。
“本就是这样嘛!…少了才稀罕,稀罕了才会引人注目。得中的举子又都能得到跟皇帝同饮琼林宴的殊荣,之后名利滚滚来,这么好的事情,试想谁不愿皇榜⾼中呀?”于中说道。
…
“我中啦…我中啦,哈哈哈…”“我中啦…”
“呜,二十年寒窗,尽付东流啊…”…
皇榜是考生们人生的转折点。几个人坐在酒楼里面,各种喜悦,悲怆的声音不时透过嘈杂的人群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再看着不时从人群里钻出来的那些人的模样,或喜笑颜开,或颠狂发疯,或平静自若…各种形态不一而⾜,倒也算是经历了一场场人生悲喜剧。
…
“唉哟我的妈呀,这些人
本就是疯了,我的
唉…”
狗儿爬在地上,手脚并用的从一个人的舿下钻了出来,捂着后
跑回了酒楼,边跑边叫个不停。
“怎么样?你大爷中了没有?”看到狗儿回来,李鳞立即伸手抓住他问道,虽说没挤去看,可是,他还是很关心李蟠的成绩的。跟他一样,李蟠也是伸长了脖子。只有费老头等人,因为早就知道了答案,都没有动。
“唉,爷,大爷叫李蟠,可是,那俩字儿它认识狗儿我,狗儿我却不认识那俩字啊…”狗儿挤着眼睛说道。
“小崽子,您跟爷我装什么蒜?腚盘子庠庠了是不是?”不轻不重地一拍掌拍在狗儿庇股上,李鳞骂道。尽管知道了费老头等人的⾝份,可是,这家伙仍然没有任何收敛的态势,相反,他还顺杆向上爬,想让费老头等人顺便给他也谋个好差事呢。
“嘿嘿,”被拆穿了小把戏,狗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旋即他的面孔就转得有些低黯“大爷没中,念榜的挨个念了名字,我都听了,二甲三甲里面都没有大爷的名字…”
“…呵呵,没,没事的,反正早在预料之中!”李蟠的面⽪显得有些生硬,不过,看到⾝边人投过来的担心的目光,他反而主动安慰起同伴来。
“就是,这些进士的文章再好,又有个什么用?”马德拍拍李蟠的肩膀,说道:“你那才是真正的治世之学。那考虑的可是百年大计,跟你比,那些进士还差得远呢,别担心,到时候为师一定推荐你一个好位子…”
“没错,有能耐就是有能耐,考不中又如何?到时候做出成绩来让这帮人瞧一瞧…”于中也劝道。
…
“圣上钦点一甲金榜到!”
就在于中一伙人轮番上阵,安慰李蟠这个大个子的时候,一声大喝让他们和外面那些挤着看皇榜的人们都静了下来。
一甲!
总共只有三个名额,也就是康熙钦点的今次科考的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字到了。
“走走走,看看去!”这一下,连李蟠也顾不得伤心了,一甲前三名的
惑之大,已经超过了他內心的哀意。
…
“一甲第三名,探花,浙江滋溪,姜宸英…”
“哄…”
呼声,赞叹声,羡慕声,夹杂在嫉妒的眼神之中,立时朝着某个还在沮丧的花⽩胡子老头袭了过去。
“不要
!”负责宣榜的礼部郞官微笑着庒了庒场,又接着宣读到:
“一甲第二名,榜眼,江苏宝应,王式丹…”
…
“一甲第一名,今科状元,江苏徐州,李——蟠!…”
“哄!”
本来应该是最大的
呼声却刚刚起了个头便没有了后续!因为,李蟠和费老头等人
本就没有反应,围观的人们也不知道谁是李蟠…朝谁
呼都不知道。
“一甲头名,江苏徐州李蟠,李蟠可在?”宣榜官又扬声问道。
“李蟠在!”
马德募地朝天大吼一声,接着,猛地把李蟠推到了宣榜官面前。
…
“哟,马大人,您也在!”宣榜官也是考官之一,跟马德一起在贡院里呆了不少时间,自然认得这位満洲新贵。
“呵呵,在、在,呶,这小子就是李蟠!哈哈…”马德把李蟠推了过来,得意地大笑。
“没错,就是这位,他出贡院的时候下官见过,这么壮实的状元,恐怕是千年头一遭…”宣榜官笑咪咪地看着李蟠,连连说道。
“这,这位大人,学,生学真的中了状元?”李蟠自从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如在梦中,此刻被马德狠拍了两下,有些回过了神来,可是,他仍然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中了状元。
“没错,就是你!”宣榜官眯着眼睛微笑道:“拖考拖了四个时辰,皇上都听说了!本来皇上还想怪马大人不讲规矩,对你太宽松了。⾼大人就把你的卷子呈了上去,结果,皇上一看,大喜,说你见解独到,且是‘苦心之士’,可为天下苦读士子之楷模,当场钦点你为状元…呵呵,要不是马大人让你把卷子做完,你这个状元可就丢了!所以啊,你可得多谢谢马大人!…”
…
“这样也可以?果然是皇帝,九五至尊,一言可变天,一言可换地!”于中在旁边听着李蟠这个本应早就被除去参阅资格的家伙居然因为康熙的一句话就来了个超级咸鱼大翻⾝,由铁定落榜到状元及第,噤不住喃喃道。
“本就应该这样…康熙至少还是识货的,李蟠这人确实有才,只是反应慢一些罢了。”费老头在旁边点了点头说道。
“可他这样不合规矩…知道不?没规矩不成方圆!”于中道。
“方圆?呵呵,方原万多里之內,康熙本⾝就是规矩,所以,他又可以任意打破规矩,…而他打破规矩的同时,也是在向人们显示他的规矩,同时也就是保护他自己的规矩…明⽩了吗?”费老头说道。
“…⾼深!…等明天我弄明⽩您老的意思再给您答案!”于中苦笑道。
“于中,我好你发现你对科举这东西
感趣兴的,前面还想当考官,现在又这么在意康熙的意思…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莫睛突然朝于中问道。
“唉!怎么说呢?一失⾜成千古恨呐。要是老子⾼考考得好,哪会跑去卖西瓜?”于中长叹道。
“呵呵,于哥,你⾼考没考好,跟‘失⾜’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你是因为去做违法的事情才⾼考没过的?”罗欣笑问道。
“这可不关违法的事情。不过,我这一失⾜可严重啦。英语没学好,导致严重跛脚。…唉,这全怪我小时候把‘English’的读音给念歪了的缘故…”于中佯做郁闷道。
“怎么读歪了?”莫睛问道。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想当初,刚上初中,老师教我们学英语,结果,把‘English’读成‘硬给利息’的同学现在当了行银行长;读‘因果联系’的考上了哲学系;读‘硬改历史’的现在成了导领…我读‘
沟里洗’,结果成了卖菜的!后来卫生大检查,我卖菜又卖不下去了,只好改卖西瓜…”于中“黯然”道。
“…”第一百零一章回屯
孝庄的大寿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必须承认,在那一天,太皇太后孝庄是全天下眼中最有福的老太太。
太和殿里接受皇室宗亲、満汉贵胄、文武百官的朝贺,御花园中开千席大宴…甚至于,康熙连刚刚⾼中皇榜的进士们也给拽了一把,将琼林宴跟孝庄的寿宴放到了一起,让进士们去给孝庄叩头。结果,这种做法在民间被传成是另一种形式的“冲喜”是祈福求寿的上佳手段,也使得⽇后不少读书人在中了秀才、举人之后,总是能得到不少好处。
…
不过,热闹总有过去的时候。
大寿后一个月,费老头一行五人辞别康熙和已经被封为翰林院修撰的李蟠,转归満洲。而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康熙命內务府拨派的三千户旗人,总共一万两千余人。这些人是奉命跟费老头一起去奉天开荒的,而且,为了不惹人反对,也让这些旗人不敢抗命,康熙在圣旨里指出这些人是:“为太皇太后经营庄园”也就是说,这些旗人如果不愿意去満洲,那不是不想为太皇太后孝庄效力,也就是等于想让皇帝心里不慡,那是比得罪皇帝本人还要严重的罪行,也就差不多是找死没商量了。
所以,这一万多旗人,除了几个家里头关系硬的在临走之前东托西求终于得以免除此次“徭役”的之外,绝大多数,都老老实实的跟着费老头一起回到了奉天。
而这些人前脚走着,京北城里的內务府就忙成了一锅粥。
为这些人购置农具、粮食、牛羊马匹的活计可实在是不轻。尤其是购买的清单是费老头出具的,所以,对內务府的员官们来说,这就更加不好办了。
因为,费老头出具的清单里面,不仅有物,还有人!木匠,铁匠,手饰匠、裁
匠、泥瓦匠、郞中…反正只要是有这种行业,费老头差不多都点明要了一些,尤以木匠和铁匠最多。于是,最后一划拉,拖家带口的,三千多口子汉人也跟着到了奉天。
这么着又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知情人在瞅着其他地方的同时,也把不少的注意力分到了奉天。
可是…费老头却在这个时候沉寂了下来。
…
“费大人,这可怎么办?那些旗人…简直就是,唉!费大人,他们连作种的粮食都吃了,这奉天的库存本来就不多,明年难道还要朝廷拨粮来吗?佟大人他也不管一管。”杨中讷,新科传胪,也就是二甲第一名,被费老头朝康熙要来当了奉天府治中,正五品衔。他口中的那个佟大人可不是佟国维,而是和他一起来奉天的,佟国维的堂弟佟保,领的是正四品的奉天府丞。
本来,杨中讷⾝为传胪,按照惯例是出任翰林院编修,那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官,而且还只是个闲散的职位,
本就不可能跟五品治中相提并论,而且,他现在是此次恩科中,目前出任官职最⾼的,可以说是同窗第一人,就连颇受关注的李蟠也只是当了个从六品的翰林修撰,比他还差着级三呢。所以,对把他要来的费老头,杨中讷是打心里感恩戴德。
“吃得那么快?他们不是有口粮的吗?”
“口粮是有,可是,这些人在路上就把口粮给卖了大半,如今,吃的不够,当然就吃粮种了…”杨中讷急道。他实在是想不明⽩,这些旗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早就听说旗人蛮横,现在他终于明⽩了,这哪里是蛮横?
本就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
“呵呵,别急嘛!中讷,我向皇上把你要过来,主要是想让你来协调那些汉人的问题的,至于这些旗人,嘿嘿,本官自有应对之法!…”费老头嘿嘿笑道,
本就没把杨中讷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费大人,您难道已经有了法子?那您就说一说吧,别让下官等得心急了。”杨中讷说道。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中讷,最近来奉天的汉人人数已经达到了多少?”费老头笑了笑,正⾊问道。
“加上那原本跟着咱们来的匠人之家,如今已有近万人…”杨中讷说道。
“近万人?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费老头得意地笑道。
“费大人,您早就知道?”杨中讷睁着两只不算小的眼睛,直愣愣地朝费老头问道:“难道您早就知道这些旗人后面会有汉人跟来?”
“不仅后面,就连前面、里面,也都有汉人跟过来…”费老头笑道。
“下官不明⽩!”杨中讷说道。
“不明⽩?那你就得多想想了…这些旗人,懒了几十年了,说是回屯?他们又哪里有几个会种地的?可是,虽然人懒,这些人的脑子却不懒,对于如何偷奷耍滑,他们几乎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啊…”费老头叹道:“皇上拨出那么多田地供他们耕种,可是,这些田地里面最后是谁在劳作?…是汉人!可是,那是在京城。如今皇上让他们回奉天来种地,这里可没多少汉人啊!就算有,也大多已经⼊旗,而且都是奉天诸贵胄的旗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使唤得了?所以,他们中就必定会有人去想办法来逃过这场‘劫难’…”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次回屯的旗人在奉命出关的同时,也招来了大批的汉人来为他们劳作?”杨中讷惊道。
“没错。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汉人的来由,另一部分,想必是在家乡过不下去了,听说朝廷有意在奉天开荒,便偷偷地来到这里,想到这里开些田地活下去…”
“下官明⽩了!费大人您果然是神算啊。如今汉人总数已经接近了此次回屯的旗人总数,而且汉人辛勤,只要官府能善加利用,必能大大造福一方啊…只是下官担心,奉天终究不比京北,旗人们找不到乐子,恐怕会…”杨中讷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用担心,这些旗人我有事让他们去⼲,有他们哭着喊着回来种地的时候…对了,你再帮我去看一看那些农具都造的怎么样了,这可是关系到明年舂耕的大事,不可耽误…”费老头想了想,又吩吩杨中讷道:“顺便去把佟保给我叫来!”
“大人,去看看农具倒是没什么,可是,佟大人我可叫不动,人家可是佟相爷的堂弟,我一个小小的治中…”
“既然这样,我让阿古达木带人和你一起去好了…”费老头微微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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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萨提督,几个月不见,一向可好?”叫杨中讷去找佟保,费老头却没有等在自己的衙门,反而来到了奉天提督府,在布置満了兵器的书房里找到了奉天提督萨布素。
“我说费大人,你就少来这一套吧。你这一笑,肯定是有事,说吧,有什么事?皇上已经给我说了,让我多听你的…”萨布素因为要执掌军权,不像费老头那么轻松,所以,这回孝庄大寿并没有去京北,而是派亲信送去了寿礼。不过,朝廷上是没有秘密的,尤其是是像他这样的皇帝亲信,得到消息的速度有时候比起很多人都要快的多。
“呵呵,萨提督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差点儿成了我的侄女婿的,虽然没真成,可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生疏吧?…”费老头一句话呛的萨布素差点儿跳起来,可是,萨布素尽管有点儿气,却是不能发脾气。因为费老头说的都是实话,除了一点…两人虽然不算生疏,却也谈不上什么亲密。
“行了,你这老头,本提督可是还有事在⾝呢。你不说我可就走了…”
“呵呵,萨提督何必这么着急?我说还不成么?…”费老头神秘一笑,又说道:“可是在说之前,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一下萨提督,还请提督大人你不要介意才是…”
“你这老头真是⿇烦!我现在都怀疑你跟那费要多罗是一家子了,一句话能连着说上三四天也不腻…好好好,你就说吧。我听还不成吗?”萨布素无奈道。
“呵呵,提督大人,你怎么看最近到达奉天的这些旗人?”费老头问道。
“这些人?哼…”萨布素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人,
本就不是‘旗人’,而是一群孬种。我真不知道费大人你为什么要让皇上把这些人派到奉天来,我倒还真怕这些人把我的兵给带坏了…”
“呵呵,萨提督你看不起自己的兵?”费老头笑问道。
“什么?我哪有说看不起我的兵?我看不起的是那些关內的旗人,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这才来几天?就把个奉天城弄得乌七八糟,要不是城里的人都是旗人,而且大多是贵胄之家,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萨布素说道。
“这么说,萨提督你是很看这些关內的旗人不上眼了?”费老头追问道。
“是个人都看不上他们!”萨布素愤愤道。这些刚从京北城里来的旗人在这段⽇子里确实是把奉天闹得够
的,有几个仗着家里有点儿⾝份的还跑到他的提督衙门口闹腾过,结果被打了个半死扔了回去…萨布素每每想起这件事来就有气,这些旗人把奉天当成是蛮荒之地了,全然忘了这是他们祖宗发迹的地方,难道他们不知道奉天的衙门比起京北的衙门有时候都要横上几级?
“那就好。其实,我也跟萨提督你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呢,这次前来,就是想请萨提督您能菗空拉练一下士兵…”
“拉练?”
“没错,拉练,而且,是到这儿…”费老头把萨布素拉过来,在对方挂在墙上的地图上找了找,然后,指出一了个地方。
“这儿?”
“没错,就是这儿!”费老头笑得有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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