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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是一栋位于台北市郊僻静的住宅区,一共七十几户人家的集合式住宅,户户皆有‮立独‬的小庭院。

 贺棣恒一如往常,在夜里十一点前回到家,他⺟亲贺妮黛也照例在玄关处为他点上一盏温馨的小灯。

 “回来了?”他才推开大门,贺妮黛温柔的嗓音就从别无长物的客厅角落传来。“饿不饿?我帮你热了红⾖山药汤当宵夜。”

 “饿。”他们一间一答,几年来千篇一律,最多是食物稍稍改变,但总不脫这样的模式。“你怎么不早点休息,我不是说过了,不用帮我等门。”

 贺妮黛一阵急咳,原本苍⽩的脸涨得酪红,贺棵桓动作练的帮她递上面纸和温开⽔,并力道适中的为她拍背顺气。

 “我先扶你上休息。今晚的药吃了没?”⺟亲病很久了,久到他从有记忆起,这个家就一直沉浸在低的气氛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症这般纠不去,‮磨折‬着他的⺟亲呢?

 医生说,是先天体质较弱,加上产后劳过度,以致百病丛生,必须找个宁静、空气又好的地方,安心休养,也许健康慢慢会有起⾊。

 贺像恒将⺟亲安置在上后,赶紧将半掩的窗户关上。这时虽然离落叶纷飞的秋节时分尚早,但人了夜山上常有寒风骤起,而⺟亲的⾝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风寒,偏偏她又老爱在窗前沉思缅怀,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

 “你先睡吧,我去冲个澡。”

 “你也别太睡。”贺妮黛叹了一口气,说:“我看你以后不要到餐厅去兼差了,每天捱到这么晚,回来又要研究案子,⾝体怎么熬得住。”

 为免⺟亲担忧,也怕她听不懂,毕竟她久卧榻,对brUB这样的餐饮业是相当陌生的,因此他只告诉她自己在餐厅兼差,其余的便三缄其口。

 “没问题,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他故做无谓的笑了笑,希望能让⺟亲释怀。

 “你呀,就是宁可打落牙齿和⾎呑,也不要我一丁点的心。”贺妮黛深蹩起眉头“其实,我们可以不要住在这儿的,省掉一个月三万块的房租,你就不必这么辛苦,你该知道,妈妈好舍不得你起早赶晚的。”

 “好、好,等你的⾝体好一些,我们就搬到市区,租间廉价的公寓,把钱统统存起来,将来给我娶老婆。”他总是这么逗她,每回他这么说,贺妮黛就笑得合不拢嘴。

 为了让⺟亲能在清幽的环境中调养⾝体,他不惜支付昂贵的房租,搬进这间独栋的小型花园洋房。

 是的,他是很苦,但比起⺟亲的病痛,这点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对对,你娶老婆这件事很重要。”贺妮黛抓着儿子的手,轻轻的拍着。“等哪天你到要好的女朋友,一定要带回来给妈妈看。不要太挑剔,娶娶德,好的德行比什么都重要。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忙,哪有时间女朋友,你听妈妈的话,至少把星期假⽇空出来,跟同学们出去玩玩,也许有些机会。”

 “是——”老生常谈,贺棣桓累了一整天,委实没耐听下去。”我肚子饿了,希望红⾖汤还没冷掉。”

 “快去吧。”她心疼的望着儿子伟岸,但略显清程的背影,这背影多像他⽗亲,只可惜…

 夜更深了,她微微闭上双眼,往事旋即浮现眼前,啊,多么不堪回首的前尘呵!

 ***

 那碗犹冒着热气的红⾖汤搁在他面前已经十来分钟了,他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怒火难媳!

 贺棣桓咬着牙,重重的将⾝子靠向椅背。今天他本来应该満心喜才对,已通过律师‮试考‬的他,一毕业事务所的老板一口气帮他加了一万五千元的薪⽔,还答应从下周起他可以开始出庭,为一些较小的案子辩护。

 事业上有这么大的进展,他原想和⺟亲好好庆祝一番的,但被那个该死的、不长眼睛的富家女槁得一肚子怒火,害他胃口尽失,什么也提不起劲。

 有钱就了不起吗?那么傲慢跋扈,简直可恶透顶!

 陡地觉得口好闷,他霍然起⾝,打开后门,双手揷在口袋里踱步到小院的花台前。

 早开的桂花送来阵阵甜腻的香气人株玛格丽特却已经耐不住酷暑,垂头丧气地等候着秋⻩时节的来临。贺律桓突地意识到,他从不曾这般沉浸于纯粹的宁静和大自然中。

 忙忙,纷纷攘攘,竟已过了二十二个年头。二十二年来,他和⺟亲相依为命,⽇复一⽇过着既寒接抬据又漂泊孤零的生活。

 ⽗亲呢?一直到五岁,他才知道所谓的正常家庭里,理该一⺟一⽗,于是他第一次向⺟亲要求有个⽗亲,没想到却换来一记噙泪、沉痛的巴掌,从此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陌生的名词。

 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庒力,上国中后他就开始半工半读,以年轻強壮的⾝躯为赌本,拼命的念书,也排命的工作,以时间换取金钱,最后总算如愿以偿,拿到以⾎汗砌筑而成的学位。

 每逢假⽇,同学朋友们热情邀约登山、郊游,他不是没有‮趣兴‬;舞厅、网咖之类以年轻人为号召的场所,他也不是不想驻⾜流连,然而在稍微懈怠息生活便将无以为继的情况下,他真的没有本钱,也没有心情允许自己,对那些好玩的事物投注过多奢侈的目光。

 不知多少人羡慕他能进⼊国內知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他也很庆幸离出人头地的未来已经不远,即使每天累得筋疲力竭,他仍乐在其中,直到这个该死没教养的富家女出现。

 就在今天晚上,在brUB里,那个叫庄依旬的女人以极度轻蔑的态度,掏出那一大叠钞票羞辱他时,他多年来努力构筑在心田深处的防线,差点就崩溃了。

 直到此刻,他仍忘不了她脸上那刻意的嘲弄。真该一巴掌打得她満地找牙!

 两手握拳的指节,发出叽嘎声响,他拧着眉头,紧咬牙,恨恨的对着无垠苍穹,发出最悲愤的呐喊!

 ***

 大直明⽔路是台北市著名的⽔岸景观住宅区,青山面河,视野极佳,昅引许多名人进驻,张忠谋、李远哲等知名人士相继搬⼊。

 从台北市区到明⽔路,不过十五分钟车程,进⼊明⽔路后,右边是基隆河河堤,左边则是林比鳞次的房子“欧客山庄”即位于⽔岸住宅的第三排,是最观最佳的区段。

 这里的房价原本就⾼得令人咋⾆,而自从某位重量级政治人物摊人以后,其名气就越发响亮了。

 这里非富即贵的住户们,家家的庭院都大得可以当⾜球场,院子里的花木也争奇斗,就像他们主人酷爱摆阔的习,娇滴的开得到处都是。

 木桥尽头,沿着红砖小径转往左侧第一栋,就是庄公馆。

 片片⻩叶随着凉风飘落至二楼台,灯光灿亮的宽敞卧房內,一具包复在纯丝袍子下美丽女体,走动不停。

 “你要我去跟他道歉?开什么玩笑!”庄依旬颈间夹着话筒,两手忙碌的从梳妆台前拿起化妆⽔和面膜,小心翼翼一阵拍打,再将面庞贴成“无脸男”(⽇本鬼)的一种,看过“神隐少女”的卡通就知道那模样。

 抬停真是有够烦,从昨天晚上就不断打电话给她,严词谴责她在北非的不当言行,现在居然过分到要求她去跟贺橡桓道歉。

 “他那样还不算出卖⾊相?那么你告诉我怎样才叫出卖⾊相?”要不是看在多年知的份上,她立刻就挂掉电话。“同样是为了‮钱赚‬,我的钱他就不屑拿,笑话,他是摆架子拿乔,还是以退为进想吊我胃口…”

 断线了?

 怡婷居然挂了她的电话?她说错了吗?不过是一个长得稍具“姿⾊”又有着一副臭脾气的阿,就妄想要了面子又要里子。

 她承认当时自己是有点没出清楚状况,让贺钦桓颇丢颜面,但他有必要得理不饶人,非要她亲自登门道歉不可吗?男人家,度是那么小。

 “谁打来的电话?”叶亚茗忽地在门后出现。

 妈妈总是不敲门就擅自进⼊她的房间。在她⽗⺟眼里,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也永远不需要隐私权。

 “怡婷。”没好气地撕掉脸上的面膜,庄依旬转进浴室再说一次脸,然后像跟什么人呕气似的涂上厚厚的啂,一头栽进被窝里。

 “怎么啦?”

 老爸也来了,她敢跟任何人打赌一百万,方才爸妈包准躲在门外偷听她讲电话,否则不会时间算得这么准。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啦?把他的电话给我,爸爸帮你去教训他!”庄建达的口气像在哄一个三岁的小娃儿。

 “不是男朋友,是怡婷。”叶亚受朝老公眨了眨眼,之后又间:“为什么事情闹翻的?吵得那么凶,我们外头都听到了。”

 是吗?庄依旬明⽩他们最想知道的是,怡婷打电话来和她新的那个男朋友到底有没有关系?

 应观众要求,她只好讲两句中听的。“还不就是他啦,怡婷居然为了他跟我开骂。”

 “贺先生啊?”叶亚查问。

 哇!始使那个大嘴巴,连名字都透露给她妈妈了。八字都没一撇,而且肯定不会有一撇的,她这么一说,叫她以后怎么圆谎?

 “是,是啊。”钦.一谎百谎,标准的自作不可活,赶快想个办法把他“甩掉”吧。“人家我又没怎样,他就和抬停联合起来欺负我,这种男朋友不要也罢。”

 “真是这样的话,的确很过分。”叶亚宣向来护着她,从来不分青红皂⽩,就一口咬定是别人的孩子不好,是别人的孩子该得到惩罚。“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了,什么东西!抬踪这孩子也不对。”

 “等等,事情也许不是我们想像的这样。”庄建达可没那么好让她混过去。“怡婷和你是多年的老同学,没有正当理由,她不可能联合旁人欺负你,况且,你是好欺负的人吗?”

 一针见⾎,老爸最讨厌了啦。

 “妈,你看爸爸说的,好像我有多坏似的。”每回理亏的时候她就来这招,百分之百奏效,屡试不慡。

 “老公,你就少说两句,我们女儿多娇贵啊,怎能和怡婷比。”

 “她何止娇贵,她还骄纵,并且跋扈。”知女莫若⽗,庄建达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女儿強词夺理。“这样吧,你明天请怡婷和那位贺先生回来吃饭,他们真要如你所说的那样,爸爸就帮你出口气,狠狠修理他们一顿。”

 嘎!姜果然是老的辣,三两句话,她居然就被老爸设计了。

 “不要,我死都不要再见到他。”那个贺棣恒现在一定巴不得杀了她,怎可能答应地的邀请。

 “也罢。”庄建达叹口气“那我就亲自到事务所找他兴师问罪去。”

 “什么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呀,贺先生没有告诉你,他是一名律师吗?”

 “呢,对哦,我一下给忘了。”老天,恰伸到底还跟她爸妈扯了些什么?堂堂一名律师做啥跑到brUB去当DJ?要吹牛也该考虑一下合理的问题嘛。

 “我跟你一道去,”叶亚宣愤愤的说“我倒要看看这姓贺的,凭什么为难我的宝贝女儿。”

 “不下不,你们千万别去。”他们一去她的西洋镜不就被拆穿了吗?庄依旬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牙道出“我,请他,回来吃饭也就是了。”唉,一头撞死算了。

 “那好,时间就订…明天太赶了,嗯,周末晚上好了。”庄建达代着子,记得要求仆妇们提前准备。

 庄依旬的心情至此已经到⾕底,没想到临出房门,庄建达还不忘提醒她“再过两个月就是你二十三岁的生⽇,你应该还记得爷爷临终前的遗言吧?”

 她未然的点点头。

 “很好,”他満意地绽着笑。“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一定能体谅爷爷的苦衷,虽然以现代人的想法看来二十三岁结婚似乎早了点,但我们家情况特殊,你就不要太计较了,一切应以大局为重。”

 窗口一下子灌进大量的寒风,冷得庄依旬不自噤地一阵哆咦。

 信口开河的一句浑话,竟成了可怕的梦魔,她实在后悔得想咬⾆自尽。

 ***

 这几天庄依旬都心神不宁。明天就是周末了,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法子把那贺棣桓掳到家里呢。

 祸有一半是怡婷惹的,她这老妹竟然见死不救,要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够狠。

 办公桌上的巷宗已经堆得快⾼过她,她却一点工作的劲儿都提不起来。

 “副总,台新的杨经理找你。”王秘书一双贼眼不时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该死的东西,等她掌控大权以后,铁定第一个开除她。

 “不见,告诉他——”

 “想告诉我什么,何不亲自跟我说?”杨振男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捧着红的玫瑰花,两眼笑得非常琊肆地朝她瞅了过来。

 “王秘书,去冲一杯咖啡过来。”既然撑不走,只得以礼待之啦。杨振男是她多追求者当中最放肆也最露骨的一个。

 他是台新广告的总监,负责他们公司的平面媒体,公司的媒体排程通常只需年初一个星期就搞定了,而他把这儿当成他家的厨房,有事没事三天两头就来串门子。

 “拿铁,谢谢。鲜花赠美人。”他笑嘻嘻的递上玫瑰,庄依旬却碰都没碰,就叫王秘书找个花瓶揷。

 “上班时间只谈公事。”赶紧把话庒在前头,免得这位自诩风流的老兄得寸进尺。“我已经把广告的部分给赵特助负责;以后有事诗直接找他接治。”

 杨振男好像没听懂她的话,依然笑咪咪地盯着她。

 “喂,我在跟你说话呐。”蠢相。

 “美,真的很美,”他无限赞叹的说:“我不曾看过哪个女人像你一样,美得如此出尘脫俗,叫人惊心动魄。”

 “有完没完?”⾁⿇当有趣。“如果没别的指教,抱歉,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您就请便吧。”

 “看看这个。”显然他连逐客令也听不太懂,慢条斯理从上⾐口袋里取出一瓶雅诗兰黛香⽔。“我上个星期到巴黎,特地帮你带回来的。”

 杨振男见多世面,掌握所有市场流行,尤其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这瓶“个人主义”正是她所钟爱的。

 “哎呀,真不巧,我上个礼拜才在新光三越买了一打,”庄依旬敬谢不敏地把香⽔推回到他面前,扯开嗓子叫唤门外的王秘书“将下午的会议提前到十一点,午餐就订便当进来吃。”

 “是!”“瞧你,有必要把自己累成这样吗?”他表情怜惜的连啧了十几声,抓起她搁在桌上的手“看,都瘦成⽪包骨了,你准备把全世界都赚尽了才甘心吗?”

 “放手!”挣脫他的臭臭手,她忍不住拉下脸来。“你想自毁前程吗?下一季的广告我找别家公司做。”

 “嘿!你这是公报私仇嘛。”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之所以明知故犯,一方面是情不自噤,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不太瞧得起女人,尤其不相信庄依旬这个被宠坏的、刚刚从学校的牢笼里释放出来的娇娇女能奈他何。

 “是又怎样?”凭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撤换一家广告公司并不是新鲜事。“王秘书!”

 “等、等一下,嘿,你今天火气特别大哦。”

 知道就好。她正愁找不到倒振鬼来发怈満腔的郁闷之气呢。

 打发走杨振男,庄依旬又陷⼊満坑⾕的愁云惨雾之中。

 解铃还系铃人,把怡婷找出来,她一起想办法。

 “喂,怡婷吗?别…先别挂电话,我已经,啪,彻底忏悔过了,对、对…我该死、我混帐,我该下十八层地狱,万劫——什么,接下去不用了?”好加在。

 认真说起来,怡婷脾气算是不错的,听她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后,便很阿莎力的答应拔刀相助。

 她俩约好晚上七点在北非见面,再共商对策。

 ***

 将车子停靠在霓虹闪烁的台北街头,庄依旬垂头丧气的仁立在路旁,望着前面圆形招牌上面,以海蓝颜⾊书写成的北非两字,忽觉脚步千斤重。

 贺棣桓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店门口的机车陡地大量增加,三五成群的年轻男女鱼贯而人。

 门外还有两个摊贩,一个卖香肠,一个卖天妇罗。两个五十岁开外的老板,正兴⾼采烈的谈论着最近的新闻。

 她深昅一口气,告诉自己以不变应万变,横竖有怡婷帮衬,那个贺棣桓想必不至于大为难她。

 此时,一辆机车飞快的冲到她⾝旁,庄依旬以为要撞上自己了,连忙跳开,转头看到来人正准备把机车停放在她后侧的车位中。

 被得退到摊贩后的她,不经意地望见那机车车牌为JFK486。

 这个车牌号码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晦!”机车骑士摘下‮全安‬帽,和两个摊贩老板热情的打招呼。“今天生意怎样?”

 是贺律桓?庄依旬的心没来由地突然怦怦跳。冤家路窄哟,竟然、竟然…

 好家伙,他一定早就认出是她,那天才会故意让她下不了台。什么尊严受损,本是借口。

 “还好啦。”卖香肠的老板咧着阔嘴说“老样子,还不就是这些客人来来去去。来,这个给你,刚烤好的。”

 卖天妇罗的老板也慷慨的送上一大碗的黑轮加⾁丸子给他,看来这家伙的人缘不坏的。

 庄依旬特意在那摊位后方的暗处多站一会儿,避免和他提前打照面,弄得彼此尴尬。等他进去数分钟后,怡婷也来了。

 “你也刚到吗?这么巧。”怡婷今儿看来神清气慡,一件丝质的嫰⻩⾊洋装,和同⾊系的⾼跟鞋衬得她纤长的⾝材益发地曼妙人。

 “其实,我来了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不想进去。

 “来了怎不进去?”怡婷不容分说,拉着她就往北非大门走。“扭扭捏捏可不是你庄大‮姐小‬一贯的作风哦。”

 “别糗我了。”里边的人和往常一样多得必须用挤的才能通过,基地,庄依旬不知给什么绊到,踉跄了下。

 “小心。”恰好是识途老马,左穿右拐,很快的就找到两个空位,并向服务人员点了啤酒、果汁、金牛角、花生、蚕⾖、⽑⾖、和炭烤串烧,及一盘综合海鲜沙拉。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她并不是很饿耶。

 “没关系,反正有人出钱。”怡婷从⽪包里掏出一包谈烟,自顾自的点上一,呑云吐雾起来。

 “谁会出钱?”她好奇的问。

 “你啊!”她坏坏地弯起两边嘴角“为了鼓励你知错能改,我还特地用你的名义,向百达菲利公司订了一支机械表送给贺棣桓,做为赔罪之。”

 庄依旬当场额前垂下三条黑线。“那表不会很贵吧?”她对这种⾝外之物的行情本没什么概念。

 “不贵,才一万块而已。”

 “那就好。”她可不想为那⾼傲的家伙太过破费。

 “我说的是美金。”怡婷的笑已经由坏相严重成狰狞了。“对你应该只是九牛一⽑吧!钟表公司明天会去你办公室收钱,记得先叫王秘书把支票开好。”

 就知道她没有那么好心肠,什么朋友有难理当两助揷刀,原来那刀子是揷在她的两肋上,⻩鼠狼!

 “别这样,名表赠英雄,显得你眼光独到啊!”怡婷恶作剧地捏着她两边雪嫰⽔颊,要她勉为其难笑一个。

 “为个DJ一掷万金,这事要传出去,我会臭名流千古,让我们庄家的列祖列宗再也无法含笑九泉。”有个名词能很贴切的形容,就叫败家女。

 人家已经够不慡的了,怡婷居然还敢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

 “换个角度想,要是三十几万就能让你逮到一名乘龙快婿,岂不赚翻了。”

 什么跟什么嘛。“凭什么认定我跟他会一辈子没完没了?”

 常言道:坏的开始,是失败的一半。别她和贺棣桓是怎么看怎么不对盘,即便没有那些恼人的重重误会,以他们完全遇异的生活背最,未来也将是永远兜不到一块儿的平行线。

 “直觉。”怡婷的笑每十分钟换一个样,现在这一款叫贼相。“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我也要去。”她要确定她不会见⾊忘义,出卖她。

 “不行,有些话当着面说会很跌股。”

 “谁跌股?”她脑筋一下没转过来。

 “你!”

 庄依旬一口气提到⾆尖,硬生生地又呑了回去。给我记住,此怨不报非佳人!

 “‮姐小‬,你的啤酒。”服务生把吃食送来了,満満摆了一整桌。

 她跟自己生闷气,把一颗颗⽑⾖、蚕⾖和土⾖统统丢进嘴里,咬得稀巴烂才呑进肚子里去,让肠胃继续‮躏蹂‬。

 恰姆这一去,近个把小时没回来。不知她是去当月下老人,还是去客串老鸨。

 唉!呸呸呸!她若是老鸨,自己不就成了…上回才因为祸从口出,怎么这会儿思绪又不纯不真了。

 去跳舞吧,至少跳舞的时候可以让她暂停胡思想,也容易打发时间。

 “坐下。”突地,贺棣桓摸壁鬼似的,没声没息的来到她⾝旁。眼尖的她马上就见他手里拎着一只长型的木盒,里头想必就是她的“一万块”名表。

 庄依旬很听话,乖乖把庇股摆回原位,两膝并陇,两手握置于腿上,等候他的指示。

 “这个,请你收回去。”

 “不,”明明正合她意,又要假仙。“请你务必笑纳,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收回去。”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像含烟硝的火药。

 “我…”不要拉倒,她老实不客气地就把盒子收回包包里,妥善放好。

 “回去吧。”他又说。

 “什么?”

 “我说立刻给我滚出去,永远不准再踏进这里一步!”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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