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官品萱走了,就像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天麒怎么也不愿相信,在他们经历了那样刻骨铭心的一夜后,她居然会选择离开,选择逃离他的怀抱。
而她竟该死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即使是一封信、一句话也好,但她没有,什么都没有,唯一留下的是他满腔的怒火与心痛。
他开始疯狂的寻找她,几乎把整个台北市都翻遍了,但她就如同停歇在荷叶上的
珠般,阳光一出现就蒸发得烟消云散,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在经过数星期的寻找仍毫无所获后,他开始酗酒,成天沉浸在烟酒中,而整个公司也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官小姐到底去哪里了嘛!她要是再不回来呀,我看总经理就要发疯了。”
“希望她赶快回来,不然我怕我的饭碗会保不住。”
小玮连忙安慰好友们。“你们别这么说嘛!我相信官姐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方芷君对她所说的话可一点也不敢抱有希望。
“官小姐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月,你又不是不知道总经理的脾气是愈来愈坏,我怕他要是哪天一个不高兴,要我们全部滚蛋,那我不就得去睡路边了。”
吕依玲连忙点头附和“是呀!我也好怕,以前公司总是充满笑声,但自从官小姐走后,总经理变得那么暴躁,谁还敢嘻嘻哈哈的,又不是不想要饭碗了。”
方芷君转向小玮。“你跟官小姐不是
好的吗?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
小玮垂头丧气的摇摇头“官姐从不跟我谈心事,但是…”
两人困惑的对看了眼,然后转看向发呆的小玮。
“你怎么啦?”
“说不定是在那里。”小玮突然起身走向门口。
“喂!你去哪里呀?”
小玮停下脚步,笑容满面的转过身,比了比身后的那扇门。“我去找总经理。如果官小姐回来了,你们可要请我吃大餐。”
吕依玲和方芷君对看一眼,然后大笑出声。
“如果官小姐真的回来,大餐当然是没问题。”
“这可是你们说的,别反悔。”
开了门后,小玮开开心心的冲进总经理室,她两眼骨碌碌的朝四周看了看,终于在办公桌下的角落找到正拿着酒瓶猛灌的卫天麒。
“总经理、总经理,我告诉你…”“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手中的酒瓶毫无焦距的朝天空猛挥着。
他的模样可真的骇着了小玮。
瞧瞧那是什么样子,原本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总经理,如今居然变成只知道喝酒、什么也不在乎的落魄酒鬼。
“总经理!”
“我叫你滚,你是聋了是吗?”
小玮不觉吐了下舌。
他不仅成了酒鬼,也变成一个暴躁鬼。
虽然有些害怕,小玮还是缓缓的拖着步伐往前走,然后战战兢兢的在距离他不远处蹲下身子。“总经理,我知道官…”
她的“官”字也不过才刚说出口,领子已被人一把揪住往上提了起来。
卫天麒紧紧的拉扯着她的领口,原本混沌的意识因为她的话而完全清醒。“你知道品萱去哪里是不是?快告诉我。”
小玮搔搔头“我不是很确定…”
“快说!”
她感觉耳朵被吼得轰隆隆的。“官姐曾经向我提过她父母,她说她从老家搬出来到台北发展的时候,
她父母并不是很赞成。”
“她的老家在哪里?”
“在新竹…”
小玮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风迅速的窜过她眼前,等她看清楚后,办公室里哪还有人影,卫天麒早已不知去向。
望着空
的办公室,小玮
握双手祈求上天保佑。
希望官姐真如她所猜测的在新竹,且希望总经理能顺利的把她带回来,这样的话,她的大餐可就有着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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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事室拿到官品萱的资料后,卫天麒马不停蹄的开车直奔新竹。赶至新竹后,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官品萱的住处。
下了车,他直接上前按门铃,开门的是一名男子。
“请问你找谁?”
他
下想冲进去的冲动,心急如焚的开口:“我叫卫天麒,请问品萱在吗?”
男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道:“她不在,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卫天麒握紧双拳,感觉理智正慢慢的消失。“我有很重要的事非见她不可,请你让我进去。”
男子挡在门前,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进门。“我们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卫天麒气急败坏的咬着牙“你让不让开?”
“不让。”
“这可是你
我的。”
毫无预警的,一个厚实的拳头硬生生的打在男子的脸上,男子一个闪避不及,整个人往后跌至地面。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吵?”
卫天麒一收回拳头,就看见门内步出了两个人。
“爸、妈,这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只说要找品萱,我不让他进来,他竟然动手打我。”男子自地上起身,怒视着卫天麒。
闻言,老人一双威严的眸子转向卫天麒。“你找她有事吗?”
卫天麒向男子点了个头,然后看着老人。“很抱歉我打伤了人,我叫卫天麒,找品萱有很重要的事,请你们让我见她好吗?”
老人看了他良久,然后转身走进屋内。“进来吧!”
进入屋内后,老人示意他坐下。
“我是品萱的父亲,她是我太太,刚刚那个挨了你一拳的是我儿子,也是品萱的大哥。”
坐下后,卫天麒一双黑眸急切的来回在屋子里梭巡着。
“别看了,品萱不在。”
卫天麒回过头,原本严肃的表情更显沉重。“她在哪儿?”
“八成又到海边去了,那丫头从小就喜欢海。”见他站起身,官宗贤连忙挥挥手。“年轻人,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他心急如焚。“伯父,我…”
“坐下吧!晚几分钟去她也不会跑掉的。”
卫天麒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回椅子上。
官宗贤倒了杯茶给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有了抹笑意。“你是品萱的男朋友吧!”
“她没有告诉你们吗?”
一听到此,官宗贤大大的叹了口气。“这一趟她从台北回来后,就变得比以前还要沉默安静,无论我们怎么问,她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看得我们两老是担心得要命。”
卫天麒心一紧“这几天她好吗?”
一旁的刘静芸早忍不住含泪说道:“她好像有很多的心事,有一晚我经过她的房间时,听到她房里传来哭声。这孩子从来不哭的。”
想到她的眼泪,卫天麒的心就有千万
针在扎一般。
“品萱有告诉过你她曾发生车祸吗?”
他点点头,眉头深锁。“那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打击。”
“你说得没错。”官宗贤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在此刻更显苍老。“那段期间,打击一个接着一个来,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刘静芸止住的泪又涌了上来。
“在听到严子群结婚的消息后,她曾一度想不开要自杀,要不是我们苦口婆心的劝她,她早就不想活了。”
“你们放心吧!那个混蛋再也不能伤害她了。”
宫宗贤抬起微
的眸子看着他。“是呀!我们有看到前一阵子的报纸了,听说他已经从服装界消失,再也无法爬起来。”
“那是他罪有应得。”
官宗贤沉默了好久才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对待品萱的。”
卫天麒蹙紧剑眉,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诚恳。“伯父、伯母,我真的很爱品萱,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官宗贤摇摇头“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我是怕品萱不给你机会呀!那场车祸对她的打击远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如果她打不开心结的话,那一切都没有用的。”
卫天麒感觉他话中有话。
“伯父,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官宗贤没有回答。
“伯父——”
“既然她没有告诉你,也不该由我们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都该由她亲口对你说,我们着急也没有用。”
卫天麒拢紧眉,心中焦急万分。
“年轻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对待我们品萱的,去吧!用尽你一切能力挽回她的心,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卫天麒站起身,感激的看着两老。
“谢谢你们。”
宫宗贤
出一抹略带伤感的笑。“如果你能将她自痛苦中解救出来的话,我们才应该要向你说谢谢呢!”
“放心吧!我一定会以诚意打动她的。”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两老激动得老泪纵横。
品萱能否走出伤痛,就看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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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拂,一抹纤细的身影坐在近海的大石上,幽幽的望着大海。
官品萱坐在石头上,神情肃穆得可怕。虽然她的眼神望着前方的大海,但思绪却飞得老远。
蓦地,几丝海水溅上她的发梢,她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
她的嘴角缓慢的浮起了抹呆板的笑,然后她像尊木偶般一步一步的往后移,停在
打不到的地方。
她触了触微
的发,毫无温度的笑再次浮起。
她记得昨天气象报告说今天的海面将是风平
静,但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滔天巨
已在海面上奔腾狂涌,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海
仍旧翻涌着,她一头清丽短发在狂风中飞舞飘散,纤弱的身影赢弱而哀凄。
她的手轻轻扬起,擦去脸上的
濡,分不清是海水还是眼泪。
眼泪?
一个好模糊的名词。
嘴角再次浮起抹不深不浅的笑。她的心好苦,像被人推人万丈深渊那般苦,但她却觉得好想笑、好想笑。
她仰起头,望着天空满布的乌云。
好像要变天了。
她自大石上起身,拍打掉衣裳上的尘土。气象报告都是不能相信的,明明说今天的天气风和
丽、万里无云,但眼看就要下雨了。
看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一眼,她转身走回离海边较远之处。
单薄的身子
不起海风的侵袭,变得冰冷而萧瑟,她环起手臂抱住发冷的身躯,一件外套在此时罩上她颤抖的肩膀。
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是在幻想吗?
她抓紧身上的外套,深深闻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她可以感受那专属于他的温暖。
她转过身,诧异的看着伫立在眼前的身影。
她在作梦吧!哪个不可能出现的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眨眨眼,双眼倏地大睁。
真的是他!
她慌乱的眸子不敢与他接触,转头就跑。
“你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痛苦哀绝的呐喊自她身后传来,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她的心。
“不,不要…”
她虚软的身子缓缓的跌坐在地,泪水无法遏抑的滑下。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
卫天麒厚实的手臂自身后拥住她颤抖的身躯,像是感受到她的无助,他带着深浓爱意的热
温暖地熨烫着她冰冷的身子,密实的怀抱亟
给她最深的呵护与穷尽一生的怜爱。
“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闭上眼,以自身的温暖包围她冷然的心。
以前,没有她的世界是孤独而空虚的,虽然地球一样在转、河水一样在
,但属于他的生活却不停反复地上演着,没有任何改变;但有了她后,他的生命活了起来、他的笑容多了,仿佛阳光重新降临,温暖了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
她该是属于他的?
“回到我身边吧!”
恍如大梦初醒,她连忙挣开他的怀抱,节节后退。
“品萱…”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痛苦的握成了拳。“你和我都知道,我们离不开对,那为什么要彼此折磨?”
她只是迳自摇头啜泣着。
他的语气因害怕失去她而显得急切。“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的爱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她痛苦的摇着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她止住的眼泪弄
了他的心。“品萱!”
“不要过来。”她大喊,瘦小的身子抵在身后的大石上。
他停下步伐,忍下
冲上前拥她入怀的冲动,哀伤的与她对视着。“既然决定离开我,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给我?”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原本她晶亮的眼眸此时已布满伤痛。
“告诉我,为什么?”
她揪紧身上单薄的衣裳,仿佛那能带给她勇气般,然后抬起闪着坚定光芒的眸子看着他。“你走吧!就当从来没遇过我这个人,忘了我吧!”
“忘了你?”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多么容易的一句话!忘了你?你把我对你的感情当作什么?你真以为付出去的感情说收就收得回来吗?”
他颓然地跪在地上,表情是令人心痛的绝望。“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单单几句话就否决掉我们曾有过的一切,你心里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她呆愣着,眼泪因为他的话急速落下。
“或者是说你根本不爱我,这一切只是你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不。”她拼命的摇头,飞散的发贴在
黏的脸上更显柔弱“我爱你,我当然爱你,你明知道的!”
他仰天狂笑,眼底有着和她一样的悲痛。“如果你的若即若离就叫爱我,那我对你的爱呢?”
她抱紧自己瑟缩的身体哭泣着。“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他痛苦的闭上眼“但你的确伤害到我了,在你有痛苦却不愿告诉我、在你面临打击不愿选择投入我怀抱的时候,你就已经重重的伤了我。”
“不、不…”她掩面哭泣。
他自嘲的笑了声“就连现在,你还是不愿把心里的话告诉我。”
“不是这样的!”
“那就告诉我。”他上前扯下她覆在脸上的手,心疼的吻去那足以令他心碎的泪珠。“把一切告诉我,让我陪你一起承受。”
“麒…”
她缓缓的抬起脸,心痛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连
来的痛苦与绝望再也抑止不住,她投入他早已准备好的宽大
膛里。
“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痛了。”
看着他为她着急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考验他对自己的真心了,他是真的爱她,而她不能以此伤害他。
她离开他的怀抱,深
了口气,不容许自己退缩。“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出过车祸吗?”
见他点头,她咬紧下
,强迫自己开口:“还有一件事是我没有告诉你的。那场车祸在我身上留下两道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丑陋伤痕,当我意识慢慢清醒并且发现了后,我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疯狂的…”
她掩住嘴,再也说不下去。
他双手一伸,再次将她搂人怀中。“你就为了这个原因离开我?”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恼怒。
她垂下头,害怕的等待着他将会有的反应。
“我很生气。”
森冷的声音响起,她痛苦的缩在一团,感觉世界开始崩塌,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你没有理由受一个身体有缺陷的女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低沉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知道为什么生气吗?”
她猛烈的摇着头,再也无力面对他冷漠的眼神。
她早该知道,她早该知道的,他的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是她自己的错,又怎能强
他接受像她这样一个有着缺陷的女人呢?
她猛力挣脱他的怀抱,觉得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快速崩塌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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